夫君頭上有根草 - 第1章

好不容易修成了仙,我的本體卻被一位仙君吃了。

一旁的小花精告訴我,吃我的那人,頭上有根草。

於是,我將頭上有根草的桃公子揍得半個月下不來床,他哭著說不是他。

又於是,我將頭上有根草的錦鯉書生放在火上烤,他哆哆嗦嗦也說不是他。

我又尋了南海鷹神、北山止猿,將他們頭上的草薅光了,卻都沒得到答案。

找不到本體的我無奈感嘆:

「這頭上長草的都打遍了,也沒找到本體,到底在哪呢?」

一直跟我不對付的梨止在我身側咬著果子不住點頭:

Advertisement

「是啊是啊,在哪呢……」

點頭的時候,他頭上的那根草隨著風晃了晃。

1

在我第三次將南山桃仙翁的兒子桃公子揍了一頓並咬了一口後,桃仙翁找上門了。

那老頭拄著拐杖氣得臉通紅來討個公道,被我阿娘一掃把掃出門去:

「我呸!你以為我閨女稀罕你那破桃兒子!下酒她都不稀罕!

「趕緊讓你兒把我閨女本體吐出來!否則桃核都給你打爛!」

桃仙翁氣得捂住胸口:

「你有何證據證明本體為我兒所吞?就因為那小小花精一句話?

「這世上頭上有草的仙君眾多,為何隻獨獨不放過我兒!」

「因為隻有你兒那天喝醉了什麼都記不清!而且他自己親口承認那天晚上好像吃了什麼!」

阿娘破口大罵:

「我卿卿二千年才修成仙體!她的本體是要留給日後郎君的!

「老頭,你最好盤問清楚!可不要讓你兒子壞了我閨女姻緣!我們可不願意讓她嫁給一顆桃!」

桃仙翁突然哽住了。

他的目光奇怪,緊抿著嘴轉身離去。

聽說當晚,他把桃公子的屎都打出來了。

一邊打,一邊哭著問他到底有沒有吞我本體。

他說:

「老夫清白正直一輩子,你要是真娶了那個魔頭,咱家下半輩子就完了!」

第二日,他給我娘寫了封信,信上說,桃公子被打回原形,抽斷了腿,終於想起來。

那天晚上吃的不是我本體,是屎。

看到信的我和梨止齊齊艾西了一聲。

梨止是南天神獸之子朱雀的兒子。

神獸嘛,都比較忙,天天在天上布星宿,導致他這尊貴無比的兒子,每天在我家的山頭跟我一起逮癩蛤蟆。

他問:「卿卿,吃了你本體的人,真的要當你的夫君嗎?」

我挺起胸脯驕傲道:

「那肯定啊!我可是五萬年來第一朵菩提花!這麼尊貴的我,本體肯定隻有我的夫君才能吃啊!」

說完,我有些沮喪:

「不過,我的本體到底被誰吃了啊,這頭上長草的神仙都找遍了啊。」

梨止尷尬一笑:

「是啊……是誰呢……」

第二天,他頭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還帶一些血跡。

我左看右看,覺得他頭上好像少了點東西。

嘶——

少了什麼呢……

2

我娘是窮奇,我爹是混沌。

上古四大兇獸,我家佔了倆。

嘿,稀奇不稀奇。

更稀奇的是,這倆兇獸,生了個神界聖物——菩提花。

也就是我,素卿卿。

聽說我出世那天,海上刮了巨浪,風吹倒了好幾座山頭。

我娘尖叫一聲,啪嘰生了顆種子。

菩提花一般三百年修智,五百年修形。

而我用了整整二千年。

大家都說,兩個兇獸生了個神界聖物不說,那聖物還是個傻的。

每每聽到這種言論,梨止總要衝上去與那人打架,為我求個公道。

所以大家又說:

「唉,可惜朱雀大人家的公子。

「也是個傻的。」

真是的,說了他傻,就不能再說我傻了。

我的仙體被人吞了,那人還跑了。

不亞於我被人糟蹋了,然後被拋棄了。

於是我娘倆天天在家裡哭,罵吃了我仙體的那個渣男,敗類,人渣。

罵他不得好S,罵他爹娘不得好S。

每每聽到我娘倆罵到他爹他娘的時候,梨止總是很生氣,跺跺腳說:

「雖那人做法不對,何必要出口傷人,中傷別人父母!」

看他氣急的模樣,我覺得他真正直。

於是我哭著跟阿娘說,如果實在找不到毀我本體之人,那就將將就就嫁給梨止吧。

梨止閉了嘴。

此後一個月,他沒再來找過我。

青梅竹馬,也不知道他在害羞什麼。

……

後來,我又去找了一次那個小花精。

她又告訴我,最近模模糊糊又記起來,那位仙君除了頭上長了根草,屁股後面還有著幾根深紅色的尾羽。

我看著梨止身後的尾羽出了神,嘖了一聲。

梨止嚇得打了個哆嗦,當場將尾羽拽了下來:

「這是最近仙界時尚!幾乎人人屁股上都有一根!」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但是梨止,你腚滋血了。」

梨止又龇牙咧嘴地捂著腚走了。

西天的雲娘娘給我阿娘傳信,說南海最近來了位仙君,頭上有根草,屁股上還有紅色尾羽,說的那些特徵也都能對上。

當天,我爹就去南海將那仙君叼了回來。

如雲娘娘所說,他頭上有根草,屁股後面有尾羽。

他說他叫覆雲。

覆雲長相十分俊俏,身姿優美,談吐優雅,把我娘哄得嘎嘎大樂。

當我娘問起我本體是否為他所吞時,覆雲思索一陣,說了一句:

「大抵是。」

他說他初來南海,每日吃許多花草,興許是誤食了也說不定。

覆雲還說,他父親是玲龍鳥,母親是妙語株,所以他才會有草有尾羽。

我眨眨眼,嘖嘖兩聲,跟我阿娘說:

「你看梨止,父親是朱雀,母親是花神娘娘,他怎麼就沒草沒尾羽呢!」

阿娘眨眨眼:

「沒有嗎?」

阿爹眨眨眼:

「沒有吧……」

然後我們家一齊點點頭:

「好像確實沒有……」

……

又過了三個月,梨止再來尋我的時候,我正在繡自己的嫁衣,也與他講了覆雲的事情。

他如遭雷劈,捂著心口:

「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以為他舍不得我,拍拍他的手:

「沒事,等我成了親,咱倆還是一輩子好鴿悶嗷。」

他偷瞄我幾眼,緩緩道:

「玲龍鳥是我父親下屬,他那個兒子……

「就在昨天,被天妃娘娘指婚了。」

3

覆雲被指婚給了月上妃子的妹妹,沉落仙子。

傳聞,她是負責播撒月光的仙子,周身氣質相當脫俗。

她在蟠桃宴上對覆雲一見鍾情,並懇請天妃賜了婚。

可是,明明三月前,父親已經昭告天下,覆雲吃了我本體,要與我成婚的。

我惱怒至極。

於是我去找她打了一架。

我將她的府邸砸了,又將她的桂樹拔了,直至最後我一鞭抽飛守門的小仙,闖進內室。

嘴裡的謾罵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我便愣住了。

月榻上,覆雲衣衫不整地抱著沉落,而她趴在覆雲懷裡,瑟瑟發抖。

兩個人看我的眼神,一個憤怒,一個驚懼。

「姑姑……」

沉落突然拉了肩膀上的衣服,跑著跪在我的面前不斷磕頭:

「姑姑,我與仙君實在是情難自禁!要懲罰,您懲罰我就是!別懲罰仙君……」

我低頭看她,那劃落的領口處是點點紅痕,一片情欲之色。

「沉落,我與你即將成親。」

覆雲將沉落拉起來,那一直溫文爾雅的面容上浮現了慍怒:

「卿卿,這是天妃賜婚,你不從也得從。

「況且……」

他喉頭輕顫:

「沉落端莊大方,跟你是截然不同的,我們彼此心悅,不必對你心懷愧疚。」

好一個截然不同。

我哽在喉中的話突然就不想說了。

三月之前,父親曾問過他是否願意娶我。

當時的覆雲隻是寵溺看我,說:

「卿卿活潑可愛,見到她,我心中便是歡喜。」

再對比面前兩人,看著我如臨大敵、同仇敵愾的模樣。

我收了鞭子,淡淡一句:

「好沒意思。」

轉身便回了洞府。

要說當時有多裝逼,此刻就有多傷心。

我痛哭一場,哭得世間海水泛濫,哭得我家山頭底下的海水直直淹到了我們洞府。

山中的生靈跪到我家門口不斷磕頭祈求我不要再哭。

一隻山鷹痛哭流涕說:

「這輩子沒見過魚,託姑姑的福終於見到了,還是深海的人魚!!」

我阿娘氣不過,上天去尋天妃打了一場。

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天妃算什麼東西。

跟上古兇獸比不得的。

於是,我阿娘薅光了天妃的頭發,做了個精巧的跳繩,天天在南天門跳繩,美其名曰:

「鍛煉身體。」

天妃同我一樣,哭了一個月。

後來,我闖入仙子府,捉奸在床的事傳了出去。

沒有人指責他們對我的不忠不義。

他們說:

「這小魔頭作惡多端,將沉落仙子逼得難過好幾天。」

「剛回府,洞府就被海水淹了。」

「嘿,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梨止安慰我:

「這覆雲也不算什麼好東西,世上仙君那麼多,何必……」

我哭著打他,說:

「可是他吃了我的本體。

「吃了我的本體,還不想娶我,他跟強盜有什麼區別!」

梨止沉默了。

他將我的眼淚擦了擦,轉頭走了。

三天以後,他在我面前扔下了一堆鳥毛。

我哭哭啼啼:

「誰要你掉的雞毛掸子……」

梨止:……

「這是覆雲的羽毛。

「卿卿,我給他拔光了!」

4

一直在天上布星宿的上古神獸朱雀終於回家了。

這不常見面的老頭還是挺和藹的,給我塞了一個桃摸摸我的頭就讓我去一邊待著去了。

然後他,就開始揍梨止了。

那一頓打得梨止好幾個月沒下床。

這小子也是犟,都快被揍S了,還昂著頭嗷嗷喊:

「我沒錯!你打S我我也沒錯!他們都欺負卿卿!」

像一頭擰著脖子的大鵝似的。

我很感動,並再次提出要嫁給梨止的想法。

這次不光是梨止,朱雀也沉默了。

又是半年,覆雲毛長齊了,要與沉落成婚了。

請帖第一時間送到了我的洞府。

我阿娘直呼欺人太甚,要再去與他們打一架。

在我阿娘一甩雙刀準備出門時,我發現了夾在請帖裡的一封信:

【務必赴約,姑姑的本體,已經尋到方法拿出。】

為了拿回我的本體,我赴約了。

畢竟,如果我以後嫁人,我丈夫問我本體在哪時,我不能傻傻回答:

「在另一個男人身體裡。」

不過,去的時候,我帶上了梨止。

天妃指婚,婚禮風光大辦。

我跟梨止在角落的桌子上嗑起了瓜子。

「哎你說,這覆雲頭頂是不是還是有點禿啊?」

梨止撓撓頭問我。

「肯定毛沒長齊就出來了。」

我道。

婚禮上,覆雲和沉落郎才女貌,兩人紅衣加身面露嬌羞。

桃仙翁和桃公子姍姍來遲。

桃公子一眼看到了角落的我,然後大叫一聲躲在了他爹的後面。

因為這聲尖叫,大家紛紛轉頭看我們。

「喲,這不是咱們的聖物小菩提嗎?怎麼,砸壞了人家的府邸還有臉參加別人的婚禮?」

人群之中,一女仙嬉笑一聲道。

議論聲四起,沉落盈盈走來,小心翼翼道:

「姑姑可還在生沉落的氣?

「實在是情難自禁,請姑姑理解……」

「沉落姑娘不計前嫌,當真是心胸寬廣,與某些小仙,是不同的。」

桃仙翁看我一眼冷冷道。

我看著她們,心裡突然想起,阿娘曾經對我說的話。

「卿卿,做人,一定要心胸寬廣,豁達冷靜。

「所以,當有人罵你,不尊重你,打你……

「S之。

「切莫委屈自己。」

我深有所感,於是又亮出了我的兩條小皮鞭。

看到我鞭子的同時,人群一陣轟動。

「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多麼殘暴!」

桃仙翁大叫一聲!

梨止攔住了我,皺眉擋在我身前:

「場合不妥。

「我們此次前來是因,這覆雲仙君說尋到了拿出卿卿本體的方法,並無其他意思。

「隻要將方法交出,我們立馬就走。」

5

嘶——

以前沒發現,梨止好像怎麼突然長大了?

有點沉穩,有點像個男人了。

我無聲贊許。

覆雲一臉古怪地走了過來:

「這方法是找到了,不過……」

他似乎難以啟齒,沉落笑吟吟地接過話頭:

「我們去問了九天的尊聖仙君,他說,想要取出夫君體內姑姑的本體,是要……

「男女交合的。」

我一愣。

「這本體在夫君這裡,相當於姑姑一輩子都要被夫君綁定。咱們神仙也有男女大防,讓姑姑與夫君纏綿榻上,那肯定也是對姑姑名聲不好。

「如果姑姑不嫌棄……

「可與沉落共侍一夫,您做個貴妾,與我平起平坐,如何?」

一瞬間,我的腦子氣血上湧,方寸大亂。

我看了覆雲一眼,他神色如常,自是贊同。

桃公子帶著嘲笑:

「貴妾?這卿卿仙子父母可是上古之神,雖說做個貴妾身份有些不妥,不過為了仙子名聲,也隻能從了。」

大家都在笑,嘲笑,貶低,比比皆是。

梨止不動,我眼裡蓄了淚水,拽拽他的衣袖:

「梨止,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跟我爹娘告狀!

這人叫我來!完全是羞辱我的!

我真的!要哭了!

見我不說話,沉落無奈嘆息:

「我知道姑姑心中不願,可是姑姑如今沒本體,又有誰會願意娶姑——啊!!!」

一聲滾燙的湧浪從梨止身上爆發開來!

那是第一次,我看到梨止顯出了本體。

那是一隻通體泛火的朱雀,威風凜凜,尾羽如鳳。

值得一提的是,那朱雀頭上,還有一株綠色的嫩芽。

梨止渾身燃燒的三昧真火將周遭的神仙烤得嗷嗷喊痛。

我也是第一次見梨止生了這麼大的氣。

有神仙大喊:

「此是天妃賜婚,就算你是朱雀大人的兒子,也不能隨意造次——啊!」

話沒說完,他就被燒煳了。

那一天,雀聲長鳴,半邊天都被他的火焰燒紅,神仙們紛紛倒了一片。

一片廢墟中,梨止恢復人形,緊緊抱著我,呼吸還泛著滾燙。

「卿卿的本體,從一開始就是被我所吞。

「至於覆雲,我為什麼沒拆穿你……

「因為,我看卿卿,對你有情意所在,我覺得,她高興便依著。

「但是如今,你著實欺人太甚。」

說罷,他對著一片躺在地上哎喲叫疼的神仙朗聲道:

「卿卿乃世間珍寶,不由任何人所欺。

「我會娶她。」

急急忙忙趕到的我父母與朱雀老頭,拿著武器在門外愣住了。

而我,看著從梨止頭上重新長出來的草,和重新長出來的尾羽恍然大悟。

哦!原來!他頭上也有草啊!

6

是這樣的,回到家以後,我爹娘和朱雀先是打了一架。

然後我爹娘把梨止又打了一頓。

朱雀又把梨止打了一頓。

朱雀說他不負責任,不敢承認,沒有擔當,不是個男人。

被揍時,梨止在我們面前,仍然昂著脖子嗷嗷叫:

「我沒有!我沒有!

「是爹你說的!

「我們朱雀的小朱雀會噴火!所以不能再找草仙花仙做妻子了!

「否則她們會被燒S的!」

朱雀沉默了,我爹娘沉默了,遠處剛回來的花神娘娘也沉默了。

隻有我苦口婆心地告訴梨止:

「應該不會的,你看花神娘娘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我爹娘都說了,你爹娘晚上動靜可大了,可能折騰……唔!」

話沒說完,我被阿娘捂著嘴拽走了。

留下了朱雀一臉遭雷劈和「爹你騙我!」的表情。

第二天,朱雀和梨止就帶了聘禮上了門。

兩人對著爹娘不斷點頭哈腰,梨止低著頭對我不斷擠眉弄眼,恰如我小時候初見他時,他被癩蛤蟆的毒噴了一眼不斷眨眼時的模樣一樣。

據梨止所說,他當時並不知道那草是我本體,兩口就吞了。

我問他:「味道怎麼樣?」

他說:「苦苦的,不好吃。」

我如遭雷劈。

我跟梨止畢竟是青梅竹馬,這事很快就敲定下來。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