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庶姐是個容貌醜陋的痴兒。
替我買糖糕時,意外遇上中了媚藥的裴家二郎,失了清白,聲名狼藉。
她被迫嫁進裴家做妾,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損,S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
可所有人卻說,是庶姐癩蛤蟆吃了天鵝肉,沒那個命享福。
裴家二郎才貌雙全,被這傻子連累,實在可惜,如今總算是解脫。
庶姐S後的第二年,我風光大嫁,做了裴家大郎的正妻。
解脫?你想得美!
我要帶著整個裴家下地獄!
Advertisement
1
我入裴府的那一日,正是庶姐離世整整一年的忌日。
可整個裴府沒有一個人記得。
他們風風光光,大擺宴席,為迎娶尚書嫡女張燈結彩。
絲毫不記得一年前,那個被他們拖入地獄,百般N待的女子正S在今日。
我穿著最華麗的嫁衣,嫁入了庶姐的囚籠。
長得看不見頭的送嫁隊伍繞了京城一整圈。
裴明肅在門口迎我。
他牽住我的手,嗓音含笑,
「音音,我終於娶到你了。」
我手執喜扇遮住面龐,掩去含羞帶怯的笑。
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見身邊傳來一聲清朗動聽的少年音色,
「嫂嫂,咱們以後便是一家人了,我哥可是盼著娶你回家,盼的快成望妻石了呢!」
白衣無塵,清朗俊秀,一雙桃花眼天生含笑。
正是文採德行享譽盛京的裴家二郎,裴明遠。
也是我庶姐的,夫君。
我握著喜扇的手指慢慢收緊泛白,嗓音卻溫柔似水。
「是呀,以後便是一家人了。」
走過許多繁文缛節,終於到了拜天地這步。
身邊的賓客卻竊竊私語起來。
我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行禮。
一拜天地。
「這裴家大郎娶了才貌雙絕的尚書嫡女,如此清俊的二郎卻被迫娶了個貌醜的傻子!實在是可憐。」
二拜高堂。
「害,誰叫那傻子有手段呢!爬上了二郎的床,還叫這麼多人看見了,他不得不認。」
夫妻對拜。
「區區庶女能當二郎的妾,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可惜咯,S了,有福沒命享啊!不過如今裴家娶了新婦,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我直起身子看著裴明肅笑,目光似不經意般一一劃過裴家眾人的臉。
他們顯然也聽見了這些闲話,個個臉色都難堪的很,卻都還強裝一副笑模樣。
我也和他們一樣笑得開懷。
過去的永遠不會過去。
求娶我的那一日,就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2
沒有人知道,身為尚書嫡女的我,與庶姐沈玉薇,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大盛崇尚禮教名分,嫡庶差別之大猶如雲泥。
庶子庶女形同奴僕,地位低賤至極。
更不要說,我和姐姐的生母本就是尚書酒後寵幸的灑掃婢女。
剛生下我們,聖母就被夫人賜S了。
我和姐姐在這偌大的尚書府,活得連普通下人都不如,還是個孩童時就被隨意欺侮踐踏。
姐姐並不是天生就痴傻醜陋的。
她嘴巧,總能在我們餓肚子時討到好吃的糖糕。
然後全部塞進我嘴裡,笑眯眯地看著我,
「音音,生來卑微不是我們的錯,但我們位低也不能自輕自賤。隻要我們不放棄,日子總能過下去。」
「音音,等姐姐攢夠了錢,就帶你逃出府,我們找一個漂亮的小城,一起過好日子。」
可她卻沒能做到。
七歲那年,姐姐高燒,毀了容貌,人也痴傻了。
而夫人此時卻查出不孕症,便收養了我。
聲稱我是體弱多病,出生時被寄養到寺廟的嫡女。
自此,我搖身一變,從低賤可欺的庶女,成了沈家唯一的嫡出。
那就由我來保護姐姐,我想。
我要陪她一輩子,護她一輩子。
可是,我也沒能做到。
3
十六歲那年,姐姐悄悄溜出府,想去給我買糖糕。
她的心智永遠停留在了七歲,總覺得她的妹妹還餓著肚子,等她帶糖糕回來。
可這一出門,卻恰好撞見了被下了媚藥的裴家二郎,裴明遠。
姐姐被神志不清的他一路拖拽,強行帶進了房裡。
任憑姐姐哭喊尖叫,也不曾喚回他一絲神智。
等我終於找到姐姐時,裴明遠早就走了。
而姐姐卻像個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那裡。
渾身傷痕,神志不清,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她的衣裳爛成了破布。
我親手繡上的薔薇花上,沾滿了已經烏黑的血跡。
好巧不巧,這事還被一眾路過的公子哥撞見了,轉頭就宣揚了出去,滿城皆知。
可裴明遠是誰?
大理寺少卿的親弟弟,又生得極好,一派清俊風流,是全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
人人都把這當樂子看,說姐姐癩蛤蟆吃了天鵝肉,福氣一等一的好。
隻可惜好好的裴公子,竟叫這等又貌醜又心機的女子玷汙了清白。
裴家捏鼻子認栽,一頂小轎接我姐姐入府為妾。
我實在恨極,紅著眼抱著姐姐不肯放手。
她的臉上全是烏青腫脹的掌痕,縮在我懷裡不住地搖頭哭泣,
「不要……不要……疼……音音,我疼……」
夫人站在我們面前,表情很平和,
「音音,放手。裴家願意認下,已是天大的福氣,如若不然,她隻能自盡保全名聲。」
「憑什麼!是他做了惡事!要自盡謝罪的,應該是他!」
夫人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
「沈玉音,你是我的嫡女,我培養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讓你護著一個傻子,和她一起名聲盡毀的!」
姐姐嚇了一跳,猛的擋在我面前,
「不要……打音音,我走……我走。」
我被嬤嬤按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笨拙地套上那粗劣的嫁衣,上了裴府的喜轎。
我後來無數次地後悔。
為什麼不再堅定一點,決絕一點。
為什麼心存僥幸,認為裴家會善待姐姐?
如果我當初帶著姐姐跑。
她就不會在我們再見面時,成為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4
大婚的第二日,我與裴明肅一起給婆母敬茶。
茶水滾燙,我手指都燙紅了,婆母也不接,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裴明肅看不下去,輕咳了一聲,
「母親,快喝茶吧。」
婆母冷哼一聲,才接過茶,
「到底是嫡女,知禮懂分寸,不像那個傻子,熱茶燙了點手腕就開始哭叫。」
「隻是進了我們裴家的門,不管你是哪家嫡女,也要本本分分的做我們裴家的人,照顧好明肅。」
我低頭應下,手指一寸寸扎入掌心。
姐姐到底在這吃人的裴家,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才會滿身傷痕,絕望地S在那個冰冷的雨天?
「母親,舊事就別提了,她怎麼能與嫂嫂相提並論?」
一旁的裴明遠笑嘻嘻地望向我,眸光微閃。
「真是好生羨慕哥哥,娶了嫂嫂這樣的仙子。」
婆母笑道,「還說呢,你也該議親了,找個正經人家的好姑娘。」
一個同侍女們一起站立著的女子,突然開口,
「話說回來,那沈玉薇,好像也是尚書府的女兒,嫂嫂的姐姐。」
她直直地看向我,卻對著婆母道,
「母親不要一口一個傻子了,嫂嫂會不高興的。」
此話一出,在場人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帶著猶疑。
我不動聲色,表情淡淡,
「這位是?」
女子咬咬唇,似乎很難堪似的,
「庶女明柔,見過嫂嫂。」
「你怎麼覺得我會不高興?」
裴明柔一臉不忿,
「好歹是你的家人,你就這麼看著別人欺侮她嗎!」
我無奈地嘆口氣,
「庶出罷了,妹妹不要多想。」
裴明柔的臉上瞬間白了下來。
最終裴明遠打了圓場,訓斥了她幾句,扯開了話題。
我卻悄悄地望向裴明柔,
她低著頭神色鬱鬱,全程沒再說一句話。
5
轉眼間,我嫁入裴家快一月了。
這一月裡,我對上孝敬婆母,對下恩威並施,將裴家打理地井井有條。
婆母也放心地將管家權交給了我。
這日,我帶著下人給裴明遠院裡送新制的衣裳。
裴明遠不在院中,我讓下人替他收納衣物。
自己則悄悄潛入了姐姐生前住過的小院。
這小院在裴明遠院子後面,荒涼破敗極了。
我推門進去,屋裡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
姐姐的東西已經被扔的差不多了,屋子裡空空蕩蕩的。
我翻找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隻在櫃子深處,找到一個破爛的小木盒。
我打開一看。
裡面是十幾塊已經腐臭的糖糕。
我怔楞了許久,直到淚水漸漸浸湿了眼眶。
姐姐,你怎麼這麼傻?
你知不知道就是這該S的糖糕,害你S於非命啊!
我擦幹眼淚,將木盒放回原處。
卻突然聽見門口傳來響動。
我心中一緊,悄悄推開一道門縫。
一隻貓兒突然跳了下來,從我眼前跑過,轉眼就沒了蹤影。
我驚得後退幾步,卻從門縫中隱約看見,
有個人,直挺挺地站在小院中央!
6
那人也愣了一下,突然向我奔來。
我迅速冷靜下來,環視四周,迅速抄起一根木棍。
他看見了我在姐姐的屋子。
這個人,不能留!
那人撲到我身前,我剛要舉起棍子,卻突然發現這人有些眼熟。
是蓮心。
我派給姐姐的陪嫁丫鬟。
蓮心還活著,卻成了一個啞巴。
我將她攬進懷裡,紅了眼眶,
「蓮心,你知不知道,姐姐的屍骨,究竟在哪兒?」
我已經嫁入裴家這麼久了,裴家上上下下我都探查了一遍。
為什麼,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蓮心哭得不能自已,指指姐姐的屋子又指指我。
張著嘴咿咿呀呀地,似乎想要同我說些什麼。
我看不懂,想讓她寫下來,可是蓮心又不識字。
無奈之下,我隻好握住她的手,
「不要急,你等著,我會派人悄悄送你回家。姐姐的仇,我也一定會報。」
我安撫好蓮心,匆忙從小道回了裴明遠的院子。
誰知剛踏進院門,就與裴明遠撞上了。
他驚訝地看著我,
「嫂嫂不是來為我送新衣嗎?怎麼在外面?」
我不慌不忙,淺笑著望向他的眼睛,
「這不是想著你中午沒來用膳嗎?再為你拿點點心。」
裴明遠與我對視片刻,目光從猶疑慢慢變得奇怪起來,不自在地扭過頭,
「嫂嫂有心了。」
我低頭笑笑,從袖中拿出一本詩集,
「對了,還未送給二郎見面禮。這是我最喜歡的詩集,不是什麼大家之作,但也別有一番意趣。」
裴明遠拿過翻了翻,眼中迸發出亮光,
「懷安先生!我也最喜歡他,可惜身邊的人都覺得他太過孤高。」
我笑笑,「那也是巧了,先生性情似蓮花白潔,詩作亦是晦澀,尋常人難以參透。」
「明遠能看懂他,想必品行如他般高潔,不似尋常凡夫俗子。」
裴明遠被我誇的紅了臉,輕聲道謝。
我行了禮轉身離開。
無視身後那道目光,停留在我背影上許久許久。
7
回了屋子,裴明肅已經下朝回來了。
我一進屋子他便上來擁我入懷,親昵地蹭蹭我的臉頰,
「娘子,一天沒見了,我好想你。」
我笑著拍拍他,「我也想你。」
他抱我到榻上坐下,語氣有些懷念,
「這日子真與夢一樣的,想當初竹林初見,我對你一見傾心,念念不忘。如今,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真不敢相信。」
我笑笑不說話。
他可能沒想到,什麼竹林初見,什麼一見鍾情。
本就是我的精心設計。
那時姐姐S訊傳來,裴家隻有一句草草的失足落水而亡。
我甚至連她的墳在哪裡都不知道。
可明明姐姐天生識水性。
這其中定有蹊蹺。
暗中買通的下人告訴我,裴明遠恨極了姐姐毀他名聲,讓他成為談資笑柄。
對姐姐非打即罵,百般N待。
姐姐S時,身上沒有一處好肉。
我睚眦欲裂,想過去鬧,去告。
卻被夫人關在了屋裡,不許我胡鬧。
姐姐S了,就好像S了一隻野狗,一隻臭蟲。
輕飄飄的,除了我,沒有在意。
哦,還有闲人茶餘飯後的一句,傻子攀高枝卻無福消受的談笑。
後來我想通了,報官有什麼用?
裴家大郎就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都把這不當事看。
誰又會管一個痴傻庶女的S活?
就像當初,沒人管裴明遠強佔了我姐姐,該判什麼罪一樣。
於是我精心打聽了裴明肅的所有喜好和行程。
在他要去竹林賞景的那一日,提前在林中彈起了琴。
給了他一個足夠驚豔的初遇。
我賭對了。
沒過幾日,裴府的媒人就到了沈府。
我溫柔地替裴明肅按肩頸,狀似不經意間提起,
「對了,上次婆母說要為明遠議親,可要我幫忙相看?」
「不了,這小子總與我說他有心上人。況且他有當年的事在,與高門議親總有些影響,便隨他吧。」
我蹙起眉頭,「當初那事說來也奇怪,明遠這樣的人,怎麼會……」
裴明肅嘆道,「不知誰給他下了那種藥,這藥來自西域,猛烈至極,若不與女子……怕是不S也殘,好在……解了。」
好?哪裡好?
憑什麼他的S裡逃生,要用我姐姐的一生來換?
隻不過,西域的藥。
我斂去情緒,暗暗記下。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