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為什麼?
我明明已經足夠知情識趣,為什麼他卻不肯放過我?
壞了他的清白,就真叫他如此痛恨嗎?
我一介女子都不在意自己的清白,他身為男子……
更何況,太子殿下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
為什麼就偏偏要抓著我不放?
柳依依僵立在一旁,臉色慘白,隻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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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劇情不該是這樣的……」
我聽不懂她的話。
但未婚夫竟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足以叫她肝腸寸斷,顏面盡失。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差點以為,洛清弈是真的在乎我了。
可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卻叫我驟然回了神。
是那日洛清弈在林中所見的暗衛。
他們說的那些話,現在還言猶在耳。
再度澆滅了我沒出息的悸動。
洛清弈演起來,真是連自己都騙。
要不是那日聽到了他們在林中說的,我隻怕也要像夢中那樣,自以為是,傻乎乎地就跟他回京了。
好險。
可不管我願不願,太子殿下一諾千金。
在所有人的不滿中,我還是要與他們一同回京。
可這些人,這些馬車,都和我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我不能和他們回京。
如果跟著他們走,我真的會S!
我是很愛我的夫君易清。
他對我那樣的好,總是輕輕軟軟地喚我「卿卿」。
天冷時,他會用手包著我的手,輕輕呵氣暖我。
紅浪翻滾的纏綿後,他也會披著夜色燒水,為我悉心擦拭。
我深陷他的溫柔,誤以為兩情相悅。
可這一切,終歸都是假的。
這世上從無易清,全是太子洛清弈演的戲。
洛清弈,我不能要,也不敢要。
更不想如夢中那般痴纏,惹人厭棄,最終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我要逃走!
9
我裝出老實害怕的樣子,乖乖聽從他們的安排。
隻說臨走前,想將家裡的藥材與物件都安置一下。
洛清弈盯著我忙前忙後。
他想和我說什麼,可礙於這麼多人在場,終歸找不到機會。
我聽到,他竟下令,要我與他同坐一輛馬車。
我頭皮發麻,連忙拿著曬好的藥,出了門。
他們派了兩個人跟著我。
我一路與村民道別,分送手上的藥材,悉心囑咐用度。
直到進了王嬸家,她家娃娃易喘。
走前,我也想多給她備些藥。
我提出要去山上多採些來,跟著我的那兩人對視了片刻,很快就應了。
上了山,起初他們還跟著我。
但我到底熟門熟路,七拐八繞的,很快就將他們甩開了。
聽到他們在身後驚呼:
「她人呢?」
「跑了?別讓她跑了!」
我拔腿狂奔,很快,人聲遠去,耳邊隻有林風呼嘯。
正當我自以為甩掉他們的時候。
「嗖!嗖!」
幾支箭羽竟擦著我的身子飛過,射在樹上,入木三分。
我手腳發涼。
竟是要S我?
果然,黃金萬兩是假,情真意切亦是假。
唯有壞了他清白,嫌惡礙眼,才是真。
太子殿下一朝落難,竟在窮鄉僻壤做了數月樵夫,還與個村婦有了夫妻之實。
這種事,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自是要S我滅口!
我強忍著淚,繼續向山上跑去。
身後竟傳來了馬蹄聲。
還有洛清弈氣急敗壞的聲音:
「杜雲卿!孤命你停下!」
我才不會停下乖乖受S!
我被馬蹄聲追趕著,跑到一處懸崖上,再無路可逃。
洛清弈追了上來,見狀也下了馬,對我循循善誘:
「杜雲卿,同孤回去。」
我渾身狼狽,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隨著他的逼近,我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我身後,已是萬丈深淵。
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急了:
「杜雲卿,你想S嗎?孤命令你,不許再退了!」
我不明白,他分明就想S了我,作何還要演這一出?
是了,一定是為了太子殿下情深義重的好名聲。
他見我不理,蒼白俊美的臉上竟流露出了我曾經無比熟悉的心疼關切。
聲音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柔:
「卿卿,回來,別傷了自己。」
我忍無可忍地呵斥:
「住口!」
看著他,我的心都好像被剜去了一塊。
真的好疼、好疼。
淚水滿溢出來,流了滿臉:
「你不是我的易郎!別再、騙我了……」
我看著他,悽慘一笑:
「洛清弈,與其被你折磨致S,還不如我現在就得個痛快。」
說罷,我義無反顧地倒向著身後的萬丈深淵。
墜落的同時,隻聽見洛清弈撕心裂肺地大喊:
「卿卿——!」
10
演得還真像。
隻怕一不留神,就要被他騙去了心。
好在,此生也不必再見了。
我心中悽楚,譏諷冷笑。
皑皑的雲霧掩去了我的身影。
我並不太驚慌,墜落的途中,翻身抓住了一根又粗又長的藤蔓。
很快就停在了半空中。
墜下懸崖,對大部分人來說會S。
對我,卻不會。
我本就是醫女,攀巖採藥,家常便飯。
我穩住了身形,借著藤蔓攀巖,爬到了山壁上的一處巖洞裡。
這處巖洞早已被我收拾幹淨。
我知道洛清弈的身份後不久,就開始為自己準備後路。
這處巖洞,是我採藥時尋到的,萬不得已的藏身之處。
裡面備好了幹糧與水,還有一些日用之物。
沒想到,還是用上了。
我本想著同洛清弈好聚好散,可他卻偏偏不肯放過我。
我隻好在這簡陋的巖洞裡暫住。
如此也好,生S相隔,一別兩寬。
我聽到山上山下,都來了好多人搜查。
馬蹄犬吠,不絕於耳。
一定都是洛清弈派來,確認我生S的。
可這山下還有河水,屍體被衝走,也不無可能。
他們尋了足有半個多月。
我渴了接雨水,喝露水,餓了吃幹糧。
趁著無人時,也會偷偷上山找些吃食。
後來,他們終於沿著河走了。
我還不放心,又在山上多住了半個月。
為了不連累王嬸,我悄悄將草藥放在了她家後院。
一個多月後,我蓬頭垢面地「流落」到了河道上遊的一個小鎮上。
我自稱落難,與丈夫失散。
敲開了一家醫館的大門後,我佯裝粗通,替醫館打起了下手。
可我的身體,卻仿佛真的不大好了。
總是嗜睡、想吐。
我心下大驚,為自己號了一脈。
我竟是有了身孕?
11
六年後。
「娘親,娘親!」
一個活潑的小女孩撲進了我懷中。
她生得粉雕玉琢,明眸皓齒,小小年紀,便瞧得出日後的傾城之姿。
可她的眉眼,卻也越發像那個人了。
她舉起了手中的一把開花的雜草,衝我邀功:
「娘親,這是不是你上次說的決明子?」
周圍的人都「撲哧」地笑出聲來。
我笑將她擁進懷裡:
「安安,這小草容易刮傷手,莫要捏得這麼緊。」
「好安安,對著娘親給你的圖譜再仔細瞧瞧吧。」
蘇念安翻著手上的圖譜,又往院子裡跑了。
我如今化名蘇新月,六年來,已經成了這醫館中的半個掌櫃。
我本就行醫多年,又擅採藥,撐起一間小醫館,不在話下。
這世間,醫者多為男子。
但病人不分男女,女子看病總是多有不便。
我的醫館便收留了些無家可歸的女子,教習醫術,多替女子看診。
久而久之,深宅大院裡的夫人們,也都識得了我。
平日裡,府中女眷有個頭疼腦熱,都會喚我醫館中的醫女去瞧。
雖不能大富大貴,但小富安康,姐妹相伴,救濟困苦,也已綽綽有餘。
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當年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雖仍心有餘悸。
但我也很慶幸留下了安安。
太子殿下洛清弈,縱使狼心狗肺,那皮相與才智,也是頂頂好的。
如他這般才貌雙全的天之驕子,鳳毛麟角。
隻怕我此生,都再難遇到如此驚才絕豔的郎君了。
我同他夫妻一場,睡了他這麼多次,還有了安安,也算不得吃虧。
誰說孩兒就一定是爹的呢?
男人又不會生,根本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隻有女人才知道。
安安本就是我的孩子,不論洛清弈怎樣,我都會愛她。
我希望她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可世事難料,難免身不由己。
行醫歸來,我被一眾暗衛圍在牆根。
他們身後走出一位華服公子,面容俊秀,輕搖折扇,漫不經心地說:
「煩請蘇掌櫃,同我們走一趟吧。」
12
這華服公子名李思遠,最近來鎮上求醫。
他大約是在為某個大人物尋醫問藥,已將十裡八鄉的醫者都尋了個遍。
聽聞我的醫術,他也許下重金,欲要我同他回京看診。
但一聽「京城」二字,我二話不說,便斷然拒絕。
就算這裡地處偏遠,但京城的事,也會傳來。
三年前,太子洛清弈,便已登基,成了當今天下的君主。
天子腳下,我這等已故之人,又怎敢再出現?
所以,就算知道,安安快到了開蒙的年紀,上京求學,對孩子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我也還是沒動過任何靠近京城的念頭。
可如今,這事卻是由不得我了。
李思遠要逼我跟他走,不僅抓了我,還抓了我的安安。
我氣得渾身發抖,卻毫無辦法。
我隻能囑咐完醫館的事後,帶著安安坐上了上京的馬車。
一路上,他們都嚴加看管。
李思遠更是與我母子二人同乘一輛馬車。
未免節外生枝,我醫館中的女醫外出行醫,皆會戴上紗帽覆面。
我也不例外,一席白紗掩了我的容貌。
李思遠坐車無聊,便總是打量我:
「到京的路途還有多日,蘇掌櫃要一直戴著這紗帽嗎?」
我也覺得發悶,但還是道:
「李公子,自重。」
李思遠笑了一聲,手上的折扇一揚,故意挑開了我的紗帽。
紗帽落地,我的真容暴露在他面前。
李思遠微微瞪大了眼,良久才道:
「沒想到,蘇掌櫃竟有這般好顏色。」
他這話也算不得空穴來風,我的容貌並不差。
但若說柳依依是弱柳扶風,清冷若仙。
那我就是明媚豔麗,濃豔中透出幾分盛氣凌人,瞧著便不好惹。
真真也擔得上,這話本子裡惡毒女配的妖豔樣貌。
我稍稍松了口氣:
「李公子謬贊了。」
好在,他並不認得我。
13
我身份低微,又有了安安。
男女大防,於我而言,已不那麼重要。
對李思遠,那就更不重要了。
李思遠對我生出了幾分興致,好奇地對我問東問西。
因著相貌,對我另眼相看的男子,這些年我也遇見過不少。
但被男人騙過一次,已經足夠。
我才不想再被狗男人騙第二次。
我還怕這些男人對安安不好,從未起過再嫁的心思。
隻對外說,我尚痴心,等著夫君歸來。
但我的不冷不熱,似乎更加勾起了李思遠的興趣。
呵,男人。
入了京後,他將我安置在京郊的一處別院裡。
既來之,則安之。
他們既要我來行醫,我便也提出要求。
我知道京城遍地才子,要李思遠為安安尋個開蒙的良師,教她讀書寫字。
李思遠最近總是湊在我面前討好,滿口答應。
幾日後的夜裡,別院外喧囂了起來。
我知道,要我看診的貴人,大抵是到了。
我戴好紗帽,半個時辰後,被請入了一間昏暗的寢室。
榻上拉著帷幔,瞧不見裡面的人。
李思遠畢恭畢敬地將我引入,神情肅穆:
「公子,蘇掌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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