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阿姐嫁給了閹人。
他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指名道姓要離經叛道的沈家嫡女。
阿姐天資聰慧,與我這樣的笨蛋草包不同。
被拆穿後,他變著法兒懲罰我。
「你不配同嫣兒相提並論!」
他說他厭我恨我,但後來即便血流了一地,也不肯松開抓住我衣角的手。
1
嫁給姜御寒的第一天,我被他狠狠掐著脖子,抵在床上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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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溫潤的少年郎君,此刻徹底卸下了面具,陰鸷又偏激。
他沉著臉,冷聲問:「誰給你的膽子冒充嫣兒?」
姜御寒的力度很大,我被一陣又一陣的窒息淹沒,淚水模糊了視線,幾乎是費盡全力,我委屈地喃喃道:「夫君……疼。」
姜御寒像是被驚到了,手掌的力度松了不少,待半晌力度又比剛才更大,他冷聲道:「誰是你夫君?」
「你……啊……」
見我還有話要說,姜御寒到底是松開了手。
獲救後,我大口大口喘著氣。
在姜御寒冷冷目光注視下,我乖巧解釋:「阿娘說,拜過天地就是夫妻,那你就是我夫君啊。夫君,吃糖。」
隨後,我攤開了掌心,裡面正是一顆裹著皺巴巴糖衣的山楂。
姜御寒沒說話,視線落在了我的掌心。
「這是我悄悄存下來的,阿娘不許我偷吃,現在都給夫君吃。」
我獻寶似的將糖果捧在他跟前,可下一秒我的手就被他打開,糖掉在了他腳邊。
我還想彎腰去撿,可被人抬腳踩了個粉碎。
「別以為這樣的把戲就能哄騙得了本宮。你是沈家二小姐?那個笨蛋草包?除了這張臉,果真沒有嫣兒半點影子。沈家人敢欺辱本宮,呵,有膽量。」
姜御寒說了好些話,但我……一句也沒聽懂,眼見天色更暗了,我困得不行。
冷著臉的姜御寒格外可怕,我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臉上揚起乖巧的笑,軟聲道:「夫君,天色已晚。我們趁著這個時間,來生崽崽吧。」
2
嫁給姜御寒的第二天,我老老實實跪在地上,頭靠著木樁昏昏欲睡。
每次在要閉眼的下一秒,就會從床上砸下來個枕頭,筆直地砸向我的臉。
「本宮都沒睡,你睡什麼?怎麼,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姜御寒的語氣很不好,方才也不知是我哪句話說錯了,惹得他生氣。
我委屈極了,跪在地上雙腿都疼得不行,又累又餓又困又難受,眼裡開始轉著豆粒大的淚珠。
「夫君嗚嗚嗚,凝兒真的好困。」
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姜御寒冷聲威脅:「你再哭,我就把你丟進蛇窟,再把你的嗓子給毒啞,讓你這輩子都沒法說話!」
我被嚇得立馬捂住嘴巴,哭得打嗝也不敢發聲,瞪著大眼愣愣看著他,心裡愈發委屈,這和阿娘說的一點都不像。
「再哭,我把你眼睛也給挖了。」
我迅速把眼淚水擦幹,仰頭把淚都給憋回去。
阿娘騙人,夫君一點也不溫柔。
3
嫁給姜御寒的第三天,我因感染風寒臥病在床,閉眼連做了好幾個噩夢。
蛇窟,毒啞,挖眼。
蛇窟,毒啞,挖眼。
蛇窟,毒啞,挖眼。
「嗚嗚……夫君……」
恍惚間,我聽到了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有女婢開口:「夫人無論如何都喝不下藥,一直在叫老爺的名字,奴婢這才不得已……」
很快,我就被迫睜開了眼,夢裡的人真的出現在我眼前。
姜御寒沒有多少耐心,「喝藥,否則等你S了,丟出去喂狼。」
原本還抵S不從的勇氣,在這一刻徹底沒了影。
我望著那碗湯藥,淚珠大顆大顆掉,「夫君,苦。」
姜御寒二話沒說就給我灌了下去,我被迫大口大口地咽。
一碗畢,我成功嘔在了姜御寒身上。
原本幹淨整潔的姜御寒,此刻變得狼狽不堪。
他鮮少有表情,這時皮笑肉不笑的,怪瘆人。
「來人,把她給本宮丟出去喂狼。」
嚇得我立馬抱住了姜御寒,哇哇大哭。
「夫君別把凝兒丟出去,嗚嗚嗚……凝兒怕,凝兒怕嗚嗚嗚!」
我雙手雙腳並用抱住了姜御寒,活像個八爪魚,就連姜御寒都沒有第一時間把我給甩開。
「放手!你給本宮放手!蠢貨!」
幾番拉扯下來,最後姜御寒答應不把我丟出去喂狼我才罷休。
沒過幾天,給我看病的太醫又來了。
我不解:「凝兒的病已經好了,他們怎麼還來啊?」
女婢戰戰兢兢,「老爺他……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聽到姜御寒生病,我立馬趕了過去噓寒問暖。
「夫君怎麼這般不小心?」
姜御寒不說話,臉色很難看。
「夫君也要乖乖喝藥。」
姜御寒翻了個身,不想搭理我。
「夫君……」我小聲喚了句。
「閉嘴,蠢貨,都是你害了本宮!咳咳咳,來人,拖下去,喂……」
「狼」字還沒說出來,我立馬給他灌了水,然後撒丫子就跑。
「沈幼凝!你好大的膽子!本宮要把你丟出去喂狼!」
4
嫁與姜御寒的第五天,我獨自回了門。
阿娘抱著我哭了又哭,說我受委屈了。
我心疼極了,「夫君待我很好,阿娘別哭了。」
阿娘哭聲停止,帶著希冀開口:「當真?」
我猶豫片刻,自信開口:「是真的阿娘。」
「他都做了什麼呢?」
編造姜御寒的美德,讓我本就貧瘠的大腦變得更加遲鈍。
我支支吾吾半晌,才委婉地開口:「夫君他……喜歡讓我和小動物親密接觸算嗎?」
「他送你兔子和小狗討你歡心不成?」
「小蛇小狼算嗎?」
阿娘哭暈過去了,就連到了送我離府的時間,也沒有醒過來。
5
嫁與姜御寒一個月過去了,我很少與他見面。
在這期間,我也努力在他面前刷存在。
比如我在院裡折花送給姜御寒,結果被趕了出去,「這是聖上御賜的海棠花,僅此一株被你給拔了,滾出去跪著。」
比如我想親手為姜御寒做些糕點,結果把膳房給炸了,「呵,沈家二小姐當真是好本事,沒能毒S本宮,算本宮命大?」
比如我夜半去陪姜御寒一起睡覺,結果被他轟了出去。我不甘心,「夫妻本就是一個被窩睡的,夫君幹嗎老趕我走?」
「本宮嫌你把蠢病傳給本宮。」
大多數時候都是我主動,所以在姜御寒主動找我時,我格外驚訝。
「收拾收拾,過幾天狩獵,你同本宮一起去。」
我瘋狂點頭,緊接著就把這些天繡好的香囊拿了出來。
「夫君,這是凝兒給夫君繡的。」
姜御寒隻是淡淡瞥了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醜S了,本宮S都不會戴。」
我低頭看了眼,確實有點醜。明明是鴛鴦,結果更像是鴨子,姜御寒肯定不會要的。
我正想把香囊收回去,就被人一把奪走了。
姜御寒挑眉,「怎麼?送人的東西,還有收回去的不成?」
「夫君最好啦!」
我跳起來一把將他抱住,趁他不注意,在他側臉落了個吻,然後又迅速跑了。
世人都說姜御寒陰晴不定,睚眦必報,但現在好像又和傳聞不一樣。
我猜測夫君大抵是不知如何表達情感,其實他人也挺好的。
每次在我惹事後,說要把我丟出去喂狼,把我嚇哭後,他又沉著臉,笨拙地替我擦掉眼淚,不耐煩罵道:「蠢S了。你若是喜歡,玩便是了,本宮自然擔得起。哭得叫人心煩。」
雖然嘴上說著嫌棄我的話,可到頭來,那隻小醜鴨香囊被他一直掛在腰上,走起來小鴨的表情更滑稽了。
夫君為人霸道,定然不許別人說香囊的不是。
那天我欣喜前去找他,就聽姜御寒和同行的人說著話。
「大人,秋獵的事已經備好了。」
「你怎麼知道這香囊是夫人給本宮繡的?」
我沒忍住撲哧一笑,很快就被抓了包。
「是哪個小賊,這麼大膽子,敢偷聽本宮說話?」
「是我,夫君!」
他嫌棄地移開眼,唇角微勾,「蠢S了。」
6
我還沒能研究明白,為何見著姜御寒就會心跳加快,秋獵的時間就已經到了。
在我多次掀開簾子偷看姜御寒後,他沒有裝作無事發生,「一直看本宮幹嗎?」
「凝兒想和夫君一起……」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姜御寒走上了馬車。
「蠢貨。」姜御寒沒好氣地罵了聲,身子卻很誠實地選了離我最近的位置。
我歡歡喜喜貼在他身上,「夫君最好啦,凝兒最喜歡夫君了。」
「油嘴滑舌。」
姜御寒唇角微勾,我看痴了。
「夫君笑起來真好看。」
我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角,他的眸光變得幽邃,「你可知,本宮是個閹人?」
「凝兒知道,凝兒可以不要崽崽,凝兒隻要夫君。」
我不顧他的反抗,將頭埋在他懷裡。
罕見地,他沒有將我推開,反而是放任我在他懷裡肆無忌憚亂蹭。
到最後他忍無可忍,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肉臉。
我委屈極了,「夫君,凝兒疼。」
姜御寒瞥了我眼,「怎麼?本宮將你養得這般圓潤,還碰不得了?」
我癟了癟嘴沒說話,一雙微涼的手就已經蓋住了我的臉,「現在呢?還疼嗎?」
他的動作格外溫柔,眉眼繾綣,帶著少有的柔情,眸光裡映著我的影子,像是汪清泉,讓人深陷其中。
我看痴了,就見他嫌棄地挪開了手,「呆子,淨知道傻笑。若是離了本宮,定是被賣了也不知道。」
我點點頭,「凝兒不會離開夫君的,凝兒要和夫君長相守!」
姜御寒的身子一僵,冷峻的面容有了絲絲松動,但很快他便側過了臉,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將話盡數咽了回去。
幕簾被風揚起,縷縷日光落在他的臉龐,隱在陰影裡,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車內的氣氛低迷起來,我似是想到了什麼,坐直了身子,湊到了他耳旁,雀躍道:「凝兒要和夫君共白頭。」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唇瓣就是一片湿熱。
我想,夫君也定是心悅我的。
雖然我沒有阿姐那般天資聰慧,但夫君從不會嫌我蠢笨。
夫君他……也是喜歡我的吧。
7
嫁給姜御寒的第四十天,阿姐出現了。
望著不遠處談笑晏晏的二人,我幾乎是下意識就將自己藏了起來。
不知為何,僅有的理智讓我沒有站出去。
大概是第一次瞧見姜御寒發自內心的笑,第一次笑得這般如釋重負,我竟有些不忍心去打破這美好的場景。
那溫柔又寵溺的目光,像是沉甸甸的石子壓在心頭,悶得叫人喘不過氣,也不知外面二人是何時離開的。
我扶著樹走了出來,雙腿因為久站而變得僵硬麻木,每走一步都是疼的。
也正是因為痛意,我變得格外清醒。
原本要嫁給姜御寒的人是阿姐,原本姜御寒要娶的人也是阿姐。
而原本姜御寒喜歡的人……
我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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