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院子的笑聲,她走出灶房。
“大崽,二崽。”林昭喊道。
目光一掃,看到雙胞胎中間有個瘦巴巴的小男孩。
確定過眼神,是不認識的小朋友。
“娘!”二崽喊道,主動向他娘介紹,“娘,這就是貓蛋兒,我和哥跟貓蛋兒和解啦,現在我們是好兄弟。”
他滿臉興奮,“娘,就在剛剛我和哥保護了貓蛋兒喔。”
大崽在後面補充:“嗯嗯,王耀祖想搶貓蛋兒撈的魚,我和二崽阻止了他,沒讓他欺負到貓蛋兒。”
他一口一個貓蛋兒,好似和人家小朋友多熟,實則他們真不算熟。
“你倆真棒。”林昭誇著,話音一轉,又道:“吃虧了沒?”
二崽眼神閃躲著,心虛地對手指,“我們沒吃虧,王耀祖吃虧了。”
“嗯?”
大崽細軟的手指勾住林昭的衣擺,仰著小臉,道:“娘,二崽是為了我才打王耀祖的。”
林昭知道王耀祖,王家唯一的男娃,全家寵著,嬌慣的厲害,性子很霸道,還欺軟怕硬。
“王耀祖打你了?”她摸摸大兒子的頭。
“沒打,他推我了。”大崽看出娘沒怪他們,嘴角翹起。
小身體貼著林昭,熱的像個小火爐,散發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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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說:“二崽給我報仇了,他用那麼大的拳頭……砸王耀祖的鼻子,把他鼻子砸開花了!”
二崽說:“活該!讓他再欺負小朋友!”
林昭呆若木雞。
二崽把王家的金蛋鼻子打出血了?!
她輕捏二崽的小手,綿軟的像豆腐,咋有那麼大能量,難道是為哥哥出氣的決心?
當下,林昭不好說什麼。
小朋友剛做了好事,正開心著,被說教,肯定要不高興的,晚上再說。
她動了動嘴,正想說什麼,大門被敲響。
“門咋關了?開門呀,有沒有人在。”
是鐵蛋的聲音。
大崽忙去開門,把鐵蛋等人放進來後,咔噠又插上。
鐵錘憨憨地問:“大崽,大白天的,你插門幹啥?”
“我把王耀祖鼻子打出血啦,我和我哥得避避風頭。”二崽聲音響亮。
聞言,林昭心裡快笑瘋了。
避避風頭,嗓子門兒這麼大。
鐵錘瞪圓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滿臉震驚,“哈啊……?!王耀祖鼻子流血是你打的?”
第104章 “你賺啦”
“是啊,是我!”二崽重復兩遍,小朋友認為做了好事,值得驕傲。
那小脖子仰得像隻驕傲的天鵝。
“哇,你好厲害啊二崽。”鐵錘好遺憾沒親眼看見。
他也想那麼厲害,好奇地問:“二崽,是三叔每天早上帶你和大崽練的哼哼哈嘿嗎?”
“嗯嗯。”二崽勝在出其不意,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呀,還覺得是他爹教的好,很積極的給親爹拉學員,“鐵錘,我爹超級厲害,他特能打,一個人能打十來個。我就是跟我爹學,才變得這麼厲害。”
“你想變厲害的話,早上起早點,和我一起練唄。反正奶說,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
林昭神情微妙。
顧承淮特能打是肯定的,一打十來個?不科學吧。
她沒拆臺,哪個小朋友不吹自己的爹娘,有的小朋友還和人說,他爹敢吃屎呢,二崽起碼沒跟人比這個。
鐵錘又哇一聲,連連點頭,“我學,我學。”
說兩聲‘我學’後,瘦黃的小臉皺起來,糾結地說:“可是我起不來啊。”
大崽二崽起的好早,他不想起那麼早,他想多睡一會。
“有啥起不來的,慢慢就習慣了。”二崽大忽悠上線,“你早上早起半小時,你能玩兒的時間就比別人多半小時,你賺啦。”
鐵錘撓撓頭,“半小時是多久啊?”
二崽被問的噎住。
他也不知道半小時多久。
正想問他娘,卻見林昭去了灶房。
“你問你爹娘吧,這麼簡單的問題,大人肯定知道?”
鐵蛋就問:“你說簡單,那你咋不知道?”
二崽嘴巴可太利索了,“我又不是大人。”回答的相當理直氣壯。
他覺得他是小朋友,回答不出來也沒啥,等他長大肯定就知道啦。
鐵蛋無言以對,好像不管他咋問,二崽都能給駁回來。
他時常因為嘴皮子比不過弟弟,而在深夜反復懊惱——
當時明明可以這麼回的,我咋沒想到啊啊啊!下次下次一定反應快點!
諸如此類。
鐵錘嫌他哥話多,趕緊回復好兄弟,“二崽,我早起,我也要學。”
他還想到以後,“等長大我要和你開大車的,要是遇到土匪,手上沒點真功夫可不行。”
林昭端盆出了灶房,聽見鐵錘這話,對他憨厚老實的印象,仿佛一塊玻璃,咔的從中間裂開。
“鐵錘,誰教你的這話?”
鐵錘露出個憨憨的笑,“我爹。”
林昭:哦,那不奇怪了。
大崽聞到香味,傲嬌地走過去,故作不在意、實則顯擺地說:“娘,你做菜盒子啦?”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顧家的崽子們眼睛咻的驟亮。
貓蛋兒也聞到了香味,他想離開,又怕王家人找來自己不在。
雙胞胎護他,他不能不講義氣。
“貓蛋兒也吃點。”林昭笑著招呼。
看著小朋友又瘦又黃的小臉,她心裡發酸。
大隊裡的孩子沒有圓潤的,清一色的瘦黃,但沒有像貓蛋兒這般瘦的,破爛衣服掛在身上,臉上沒肉,襯的眼睛更大,活像個小乞丐。
貓蛋兒急忙擺手,“不了,不了,我不吃。”
他知道糧食的珍貴。
“沒事啊,你一個孩子能吃多少,你是大崽二崽的好兄弟,初次登門我們招呼你是應該的,不用覺得不自在。”林昭輕聲細語道。
然後給雙胞胎使眼色:“大崽二崽,帶你們的好兄弟洗手。”
大崽第一次招呼小朋友,高興的不行,拉著貓蛋兒洗手。
貓蛋兒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小朋友喊他玩兒,他總有事,慢慢的,小朋友就不找他玩兒了,之後他獨來獨往,王耀祖發現他總能撈到魚、撿到鳥蛋……好幾回帶著小狗腿搶他東西。
貓蛋兒沒爹沒媽,不想病重的奶奶擔心,沒往外說,吃下暗虧,今天王耀祖又來,被顧家的雙胞胎阻止。
對於大崽二崽的幫助,貓蛋兒很感激。
他愣愣地被帶去洗了手,然後手上一熱。
被塞進個熱乎乎的餅。
餅子很香,貓蛋兒從沒見過這麼香的東西,本能吞咽著口水。
大崽咬一口菜盒子,香的他想大叫,見貓蛋兒在發愣,催促道:“快吃呀,裡面有韭菜、雞蛋,外面脆脆的,裡面軟,可好吃啦。”
他吃的滿嘴油,看著林昭,說道:“娘,你做的更好吃。”
這是跟昨天吃的比。
林昭笑而不語。
她舍得用油,當然更好吃啊。
貓蛋兒小小的咬一口,確實如大崽所說,真好吃。
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菜盒子的味道。
大崽惦記他的舅舅們,“娘,有我大舅二舅的嗎?”
林昭很欣慰,笑道:“有啊,等他們忙完回來吃。”
“我爹嘗過沒有?”大崽又問。
“沒有,你爹也在新房那邊。等他們忙完再吃,放心吧,娘做了很多。”林昭拍拍兒子的頭,忙活一下午,熱的要命,回屋取衣服打算擦擦汗。
“娘,你做的菜盒子真好吃,我能再吃一個嗎?”二崽喊住他娘,撒嬌問。
他手裡的還沒吃完,但是不妨礙貪吃的小朋友多要一個。
“可以啊,你們能吃就吃,別怕吃完,灶房還有。”林昭笑道。
王家人難纏,二崽把人家的金孫打出鼻血,那家人肯定會找來。
她又道:“你們別出去啊,就在院子玩兒,要是王家的人來喊我。”
“噯!”小朋友們應下。
……
顧母身上的傷好全,帶著龍鳳胎去遛彎,大黃和琥珀跟隨。
三房搬回老宅,交了不少糧食,肉也常有,再加上顧嬋和衛向東送來的野雞野兔,這段時間顧家伙食屬實不錯,顧家人,從老到少,面色紅潤,沒了之前的蠟黃。
“承淮他娘,我咋覺著你胖了,還白了?”李老太眼睛瞅著顧母,仔細打量。
顧母摸摸臉,又很快放下手,帶龍鳳胎坐下,高興地道:“是嘛,那麼補,不胖也難。”
沒等人問,她超主動地分享:“老三媳婦兒送我一罐麥乳精,說讓我補身體。後來又送我一盒雪花膏,雪花膏你知道吧,抹臉的。”
顧母臉上堆滿笑,嘴上卻說:“我都一把年紀了,哪還需要抹雪花膏,這不白費錢嗎。老三媳婦兒卻說,讓我放心用,用完再給我買,反正她在供銷社上班,買啥都方便。”
幾個老太太撇撇嘴。
老三媳婦兒,老三媳婦兒……她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啦。
也不怕兒媳婦爬自己頭上去!
“是嗎?”李老太不冷不熱地說。
要不是看在顧老太傷才好,她才懶的搭腔。
“是啊。”顧母還當老朋友不信,語調加重,“關鍵時刻見真章,老三媳婦兒是個孝順的。”
誇完老三家的,沒忘端平水,“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也是孝順的,我養傷的這段日子,家裡的活都是她們幹,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聽到這一句句顯擺的話,老太太們心情復雜。
顧家幾個兒媳婦確實孝順,承淮家的先不提,遠山家的和玉成家的,在孝順這塊上,從來沒出過錯。
哪像自家的,別說孝順她們,不惦記著她們手頭的東西就不錯了。
“知道你二媳婦都孝順,別顯擺了,你真是越來越惹人嫌了。”李老太沒好氣地吐槽。
顧母笑了笑,終於適可而止。
“老三媳婦說,今天會帶些瑕疵品回來……”
她的話音才落下,老太太們停下手頭的活計,抬頭看她,目光火熱。
穿灰補丁短褂的老太太說:“真的?”
“難怪我看見承淮家的大包小包的回來,還等什麼,趕緊上門買呀。”李老太起身,給顧母使眼色。
“急啥,老三媳婦兒不得洗洗,天這麼熱,騎車回來一身的汗,她又愛幹淨,你們去的再早也沒用呀。”顧母不緊不慢。
“你管呢!”李老太頗為嫻熟地懟她,然後催促:“趕緊的,我們去你家等。”
這是和她打小相熟的人,嘴再欠也是自己人。顧母無奈起身,嘟囔道:“屁股都沒暖熱。”
“這大熱的天,有啥好暖的,趕緊的,免的被人搶。”李老太惦記供銷社的瑕疵品,嘴上不住催著。
顧母更加無奈,“搶不了,還沒人知道。”
龍鳳胎不想被牽,掙開奶的手,邁著肉嘟嘟的小短腿,一會快一會慢的往家裡走。
大黃和琥珀始終跟在身後。
李老太看著像福娃娃的兩個孩子,說道:“一段日子不見,承淮家的這對龍鳳胎胖了一圈,我活到現在,從來沒見過這麼圓潤的小娃娃。”
她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在小地方轉啊轉的,見過的小奶娃不少,可都是苦人家的孩子,這些孩子當然都不胖呀。
“是胖了,這樣才好。”顧母看在眼裡,欣慰的很,“小娃娃胖乎乎的才……可愛。”
可愛這個詞是和林昭學的。
要她說,肯定是有福氣。
可……
有福氣這樣的話不能再說,容易被戴帽子,隻能說可愛。
李老太側頭看顧母,遠山娘說個話咋古裡古怪的?
幾人正走著,隔老遠便見王老太牽著金孫,風風火火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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