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是時候了,去北關,將皇室密詔獻與榮王,沈家軍與榮王兵馬裡應外合,內外相助,方能成事。」
沈奕辰搖頭:
「如今各個關口都有睿王的人重兵把守,我不能帶著密詔冒這個險。」
「不,不走關口。」
我自小看過的那些各國遊記早已熟記於心,為他畫出了一條隱秘的北上道路。
「西域遊者所著圖冊中,記載了一條隱秘通關之路,我國國圖未曾收錄,自然也沒有關口。」
沈奕辰確認我所說無誤後,激動難耐:「明日我就出發!」
一旁的沈香君摸著圖冊,眼神既期待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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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真正遊遍這些山河該多好。」
我想起上一世,沈香君曾對我說起,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弟弟和遊歷山河。
「S了睿王後,你就是自由身。命在自己手裡,隻有你能決定自己怎麼活。」
這是她上一世對我說過的話,如今我還給她,也還給我自己。
沈香君一愣。
前一世我們被困金籠,這一世必要親手粉碎這牢籠,才對得起活這一遭。
她豁然開朗,朝圖冊大手一拍,眸色明亮:
「說得沒錯!」
14
沈奕辰出發前夕,與我在郊外溪谷作別。
他換上了胡人走商的裝扮,騎上馬,一步三回頭,最終策馬絕塵而去。
我真心盼他平安。
不隻是為了我們的計劃,更是希望,能再見到他。
沈奕辰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我略微失落地準備回城。
忽然,我又聽到了馬蹄聲。
他竟折了回來。
翻身下馬,將我一把擁入懷中,動作一氣呵成。
「我一定平安回來。」
我沒有猶豫地回抱緊他:
「你必須平安回來。」
他在我額間落下輕吻,再無需更多言語。
沈奕辰這一走,就是半年。
京中消息日漸閉塞,隻知外頭兵荒馬亂,打起仗來了,卻再無更多他的消息。
偏偏這關鍵的時候,沈香君的婢女約我相見。
婢女神色前所未有的緊張,我這才知道,沈香君竟忽然病重。
不對……沈香君自由練武,身體硬朗,上一世並沒有生過重病。
不管怎麼樣,救人要緊。
婢女告知解救沈香君的隻有千年靈芝。
我靠隱秘的情報,從京都第一藥商那裡訛來了他壓箱底的千年靈芝,馬不停蹄地趕到睿王府後門。
但我等來的,卻不是沈香君的婢女。
而是一個面孔陌生的家丁。
「送藥是吧,隨我過來。」
他的步子越來越快,我的步子越來越慢。
上輩子在這蹉跎十年,睿王府的每根草長在哪裡我都記得門兒清。
我摸向後腰處,沈奕辰留給我的防身匕首,腳步停頓,不再前進。
「這不是通往睿王妃住處的路。」
家丁的背影也一頓,顯然慌了。
正當我想要繼續與他對峙時,家丁朝我身後望了眼,立刻退向一側。
「你是何人,怎在我私院裡?」
糟糕。
這聲音是……
「轉過來。」
睿王。
這次我急著帶藥救人,根本沒有喬裝。
我比越歌長得更像太後,如果被睿王瞧見了我的長相,後果顯而易見。
不遠處,宮闕欄邊,披頭散發的越歌正衝我笑得猙獰。
我才反應過來,這都是越歌引我來的陷阱。
她發現我與沈香君交往過密的事,於是故意對沈香君下急毒,引我來府中。
再安排家丁帶我走到睿王私院,同時叫睿王現身此地。
越歌已經被睿王折磨得半瘋半癲,此時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我再懂不過了。
她想把我也拉回這條命運線裡。
共沉淪,共地獄。
「本王命你轉過來,你沒聽見?」
睿王的聲音越來越近,寶石佩劍直接搭上了我的脖子。
15
我四肢僵硬,緩緩轉身。
睿王看到我的長相時,眼睛霎時間瞪得老大。
完了。
他病態地伸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龐,卻又不敢觸碰似的,原地手舞足蹈起來,像個瘋子。
「好啊,好一張臉啊,好像,好像……」
前世惡心的記憶再次翻湧而來。
我攥緊匕首把手,隨時準備和他同歸於盡。
隻盼著我S後,沈奕辰能夠完成大事,再為我洗刷所有屈辱罷。
正當我定下心志,打算赴S時,幾個府兵狼狽地跑了進來。
「殿下,不、不好了!」
睿王視若無睹,依舊渴望地撫著我的臉:
「殿下!叛亂的兵馬已S到京郊了!直直S進城裡來了啊!」
睿王這才回頭注意到府兵。
他揚起佩劍,卻不是為了出去S敵,而是直接發瘋抹了府兵的脖子!
其他家丁府兵見狀,紛紛四散而逃。
千鈞一發之際,沈香君給他下的毒發作了,睿王精神開始錯亂,在院子裡捂著頭橫衝直撞。
他視線瞥到樓閣上的越歌,立刻如痴如醉地跑向了她,邊跑邊喊:
「母後,母後,睿兒來了,母後……」
越歌尖叫著驚恐地向後退去。
我趁亂跑向沈香君住處,原來她根本沒有昏迷,而是被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瘋到盡頭的睿王已在她周身灑滿了油,隨時準備燒S她。
我立刻救下沈香君,與她和婢女們一起逃出了睿王府。
大街上已經亂成一團,四處都是兵馬。
「紅甲軍,是沈家的紅甲軍……那旗,是榮王的旗!」
「是沈奕辰和榮王S過來了!」
我與她同時攥緊了彼此的手,雙雙喜極而泣。
沈香君搶了一匹馬,直接翻身而上,去命禁軍大開宮門。
我則衝回了凌亂的主街,在魚貫而入的紅軍軍隊中殷切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於,我找到了他。
他銀甲紅披,手持長劍,策馬越過殘垣。
直抵我面前。
「越芍,我來晚了!」
這一次,他的吻毫不遲疑地落在我唇上。
16
榮王高舉先皇遺詔,一路師出有名,一路披荊斬棘。
太後和睿王早已盡失人心,兵馬直搗京城,不費吹灰之力。
憑借著我整理給沈奕辰的情報,榮王提前控制了所有太後黨派的人。
沈將軍在朝堂上當眾宣讀先皇密詔。
那妖後臨S前還在掙扎:
「亂臣賊子!都是亂臣賊子!吾兒睿王何在?!」
沈奕辰收起隻用來奮勇S敵的佩劍,拿出我那把鏽跡斑斑的S豬刀。
享盡尊榮的太後花容失色:「S豬刀?你敢?!——」
當然敢了。
S豬刀,S的不就是牲畜麼。
沈奕辰手起刀落,血濺龍椅。
我在殿前閉上眼,心間鬱結已久的那口氣終於長長地釋放了出來。
大雨瓢潑。
殿前積起一方染著血水的窪地。
我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露出疲憊的笑容。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與我相視,回以解脫的微笑。
一切塵埃落定。
17
榮王撥亂反正,在群臣擁護下順利登基。
其餘被困在各自府苑內的太後政黨也樹倒猢狲散,還來不及掙扎,就直接被押進了牢獄。
睿王府被沈家軍重重包圍,所有府兵早已散去。
沈香君與我一起踏入了金碧輝煌的宮闕中。
看著散落滿地的荒唐畫像,沈香君的腳直接踩了上去。
正位軟榻上,睿王挾持著瑟瑟發抖的越歌。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不在乎我們的到來。
睿王捧起越歌的臉,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本王大勢已去,你這張臉若是受辱,那便是母後受辱,本王怎忍心。」
「殿、殿下要做什麼?」
下一秒,尖叫聲響徹宮闕。
越歌被劃爛了臉,連滾帶爬地跑向了我們這邊。
沈香君上前利落砍去了睿王的手筋腳筋,唯獨留下了他的性命。
她看向我,示意我可以動手了。
我拿起S豬刀,沒有任何猶豫地剁了下去。
動作熟練,刀口整齊,堪稱完美。
畢竟我已在大潤集市S兩年豬了。
睿王的頭顱順著臺階滾落,停在越歌腳邊。
她已半呆半瘋,喃喃地重復著:
「不……我沒輸……你嫁給了那骯髒S豬的,我沒輸……我贏了,是我贏了……」
沈奕辰來得剛好,他站到我身邊,握上了我的手。
一旁的侍衛向他請示:「沈將軍,這女人是睿王愛姬,該如何處置?」
沈奕辰轉頭看我:「夫人怎麼說?」
越歌猛地清醒,眼睛瞪得快要滴出血來:
「你是……那S豬的陳義?!」
她徹底崩潰了。
「你就是失蹤的沈少將軍?!不、不可能!哈哈哈哈, 不可能,我怎麼會選錯?絕不可能!我不可能輸!我比她會唱歌, 我比她命好,我不可能輸, 哈哈哈哈……」
越歌形若瘋婦,往後連連退步時,再次踢到了睿王的頭顱。
她是徹底瘋了。
手指抓著頭發,不斷發出尖銳的叫聲。
我心如止水,對侍衛平靜吩咐道:
「就把她關在這宮闕裡吧,派重兵看守著,莫要出來傷人。」
「是!」
18
殿前, 沈奕辰與我十指相扣。
新帝為我父親及家族申冤平反,並隆重追封了父親。
聽到這個旨意,沈奕辰比自己被重封大將軍還要高興。
陛下問及我還想要什麼。
他以為我會要求正式的賜婚, 或是一品夫人名銜。
我上前一步, 恭敬行禮道:
「臣女幼時,父親每每出遊,都會為臣女帶回遊志廣記, 臣女埋下小小心願,待太平盛世後,想遊歷四方,繪齊國圖。」
「好, 那朕就特封你為四品省郎, 可持全國各處通關令, 若遇危險, 隨時調遣各省各縣府衙侍衛。」
沈香君也上前一步討賞:
「這全國各處通關令臣女也饞得很, 可否也賜臣女一枚?」
新帝爽朗揮筆:「準!」
我與沈香君相視一笑。
虬髯大漢知道兩個都是出手大方的主顧,咧著黃牙,連連搓手:「一家一個,都有都有!」
「-正」新帝勤政,上位半年,就將朝中舊黨餘孽肅清幹淨。
三年後, 海晏河清, 太平盛世。
可將軍府每天都能聽見嘆氣聲。
萬人敬仰的沈將軍唉聲嘆氣, 愁眉不展,最愛的豬肘子也食之無味。
士兵們都知道, 如果將軍哪天不嘆氣了, 那定是夫人回府了。
確切地說,是短暫回府了。
開春,將軍府臥房內。
我急匆匆地穿上衣物, 揉了揉酸痛的腰。
「什麼時辰了?我得出門嘍。」
沈奕辰從後赤臂環抱住我,堂堂大將軍開始耍起無賴:
「芍兒,你才剛回來一天,怎的又要走了?」
我捧起他的臉哄道:「今日約了香君姐姐一起出發去北關, 月底關外有盛集,可熱鬧了,定要看看才行。」
「诶, 數月才能見夫人一次, 我要這一身肌肉有何用。」
我眯眼一笑:「昨晚就挺有用。」
他相當吃這一套, 俊俏的臉蛋立刻紅潤起來,依依不舍地看我穿衣收拾:
「那夫人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雖然, 我還沒聽完最後那個回字,就蹦跶著跑出了房門。
他嘆笑著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寵溺。
窗外豔陽高照。
正是大好春色。
正是大好人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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