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化形成十歲孩童的樣貌,搶人家的糖葫蘆,被一群孩子追著打。
那時的雲棲看不出我是妖,惡狠狠地揪住我的衣領,居高臨下地訓我:
「這麼小就搶東西,任你長大不成了禍患。」
雲棲生得劍眉星目,好生偉大的一張臉,可惜是個和尚。
我生出一絲捉弄之意,奶聲奶氣問:
「哥哥,什麼叫禍患?」
他慈悲心作祟,嘆了口氣,將我抱在懷裡:
「罷了,你還未開蒙,怎麼會是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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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的男人在寒山寺素飯素菜地養了我月餘。
一日趁他出門,我化成十六歲少女的模樣逃跑。
鬼迷心竅地留下一封信:
【本蓮花大仙化成孩童玩了你這些日子,實在,實在無趣,現在我要繼續回去打遍天下無敵手了,雲雲。】
結果被雲棲的師叔逮個正著。
我逃跑成功,重新做回蓮花大仙。
雲棲受了鞭刑,被罰思過崖,他恨上我,說妖都是騙子,尤其是女妖精。
他做捉妖僧,和我鬥了數十年。
我一拍腦門,怎把他這個禍害給忘了。
「當年真應該收了你。」
他離我更是近些,見我還不起身,怒道:「你倒是起身和我對打一番。」
我騰地坐起來,掀開被褥,大聲嚷嚷:
「本大仙脫光了衣裳,大師要此刻捉我,便是犯了色戒,要被師傅們關門打屁股的。」
「胡鬧。」
說時遲,那時快。
迎面飛來雲棲的罩袍將我的身子遮得嚴嚴實實,不知何處的力道又將我按回床榻之上。
我掙扎著:
「雲棲,你個慫批,有本事放開我,我們對打。」
雲棲原本按住我兩條如蓮藕般白皙的胳膊。
片刻間,燙手山芋一樣地松開。
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準備拿他的金箔對付我。
我的老天奶,那東西是會S人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立刻攬上他的脖頸,把頭埋在他胸前,故作柔弱:
「雲棲大師,雲棲哥哥,隻要我替裴清平安渡過這次的情劫,就有資格受天雷飛升,你不會看著我不管的。」
雲棲的眉頭皺著,隻顧著問:
「你平日都是這樣喚那宋回舟的?」
這是什麼話?
果然狐媚子還是需要天賦的。
不管了,S馬當作活馬醫。
我抱得更緊,整個人軟糯糯地掛到他身上:
「你倒是答應我啊,要不然我很沒面子。」
雲棲捏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齒:
「我要尋一個人,南疆來的術士,那人禿發絡腮胡,慣會邪術,你來助我,我便幫你。」
「成交!」
11
不久,宋老夫人又來找我治花,我直接將S牡丹變成金牡丹。
她激動地捂著心口:
「仙姑,說來有件怪事,舟兒請來的那位女道士身段如柳,卻生了一雙酷如男子的大腳,走路如石砸地。」
剎那間,有什麼念頭從我腦子裡如流星劃過,轉瞬即逝。
求子藥喝盡那日,姑蘇城裡又S了人。
清晨,出攤賣豆腐的王嬸撞見一女子赤身裸體地S在百渡橋下,脖子割斷,被人放幹了血。
官府來人查驗,證實是知州府上的小姐。
S相和許香凝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那女子手裡攥著半塊玉佩。
茶樓說書先生稱這個兇手是個素有怪癖的採花大盜。
喜歡在奸S後飲盡女子的血,自是兇殘無比。
但那半塊玉佩,我在裴大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
我自是不信他是連環S人案的兇手,急匆匆趕去告知他。
卻得到他隨商隊返回嶺南的訊息。
如今光景,怕是會被人認成畏罪潛逃。
我寫了手信,提醒他:
【哥,有人要害你,我已請寒山寺的雲棲大師出手……】
請雲棲出手如同那句「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他惱我,當年逃跑,讓他住了思過崖。
我便親手給他煮茶,做齋飯,伺候他午休。
允諾等我成仙之後,一定去寒山寺給他正名。
告訴他師叔,當年他禪房裡真的沒有藏過女人。
雲棲被我哄得眉頭舒展,嘴角掛著笑。
他提著禪杖要走,回頭咬破手指,點上我的額心,很是傲嬌:
「別多想,我是見你額前發黑,恐怕活不過幾日了。」
「小花妖,別S別人手上,你還欠我一次對打。」
我扶了扶鬢發,勾唇笑道:
「放心,我蓮花大仙打遍天下無敵手,S不了。」
雲棲剛走,我便發現要害裴大的不是別人,是宋回舟。
因為他要S我。
12
許香凝回魂夜來得猝不及防,晚間的露氣叢生,雲氣翻騰。
我屏退左右,脫了外衫,盤坐院中伸長脖頸,吸食天地間的露氣。
冷不丁地冒出一個人,快步從院門前走過,驚得我多看了幾眼。
隻一個側臉,我便認出那人是S去的許香凝。
是她回魂了?
她快步疾走,被我截住前路。
想起今日的種種,我靈機一動,用術法將她藏進我的蓮子內。
隨即,我用蓮葉幻化成她的魂魄。
「阿清,你來找我?」
宋回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頓住腳步,原來是走到了宋回舟的書房門口。
月光如水,宋回舟一襲青衣,手提酒,溫聲細語:
「阿清,我向你賠禮。」
我嗅見酒杯裡的迷藥,將計就計,一飲而盡:
「夫君不必多說,我自知子嗣之事為大。」
宋回舟見我飲下饞了迷藥的酒。
他露出本相:
「阿清,娶一個樂妓為妻實在丟人現眼,可她懷了我的孩兒,我不能坐視不管。」
袖中匕首被宋回舟掏出,泛著寒光直衝我的心髒。
「但是,我現在剖了你的心,便可以娶她了。」
我故作惶恐,退後幾步:
「夫君,當真要剖我的心?」
宋回舟怒目圓睜,抓住我的肩頭,匕首直衝心髒,劃開皮肉,露出裡面怦怦直跳的心髒。
我故作昏S過去之前,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13
宋回舟將我拖入書房,與密室內許香凝腐爛的屍身擺在一處。
原來,他將屍體自己藏了起來,怪不得官府怎麼都找不到。
「大師,有了這顆人心,為香凝轉魂的法子是不是可以成了?」
宋回舟握住我的心髒,血水順著他的指尖低落,聲音顫抖:
「如此這般,我既得了名聲,又能得了美人。」
宋老夫人拿著菜刀,蹲在我旁邊,目露兇光:
「大師,剁她手指煲湯喝,是不是可以學會點石成金?」
果然,宋氏母子都是神經病。
我屏住呼吸,真敢剁我,我剁你全家。
「她喝了七日散魂湯,況且許香凝今夜回魂。」
女道士卸下偽裝,露出禿頭和滿臉絡腮胡:
「不急,不急,我已飲盡三位少女的血,如今隻要我吃下這顆心髒,便能開始運法。」
神經病,果然是個喜歡穿女裝的男人。
那天,宋老夫人提起,這個「女道士」有一雙酷似男子的大腳。
我便猜出,恐怕這就是雲棲要找的南疆術士。
可若讓剛剛痛失愛女的知州大人抓到了裴大,後果不堪設想。
我支走雲棲去救裴大。
現在這個禿頭術士便由我蓮花大仙收拾!
蓮子便是蓮花妖的心髒。
我的那顆心髒可是包裹著許香凝的魂魄。
現在,被這個禿頭術士吞入腹中。
他運轉轉魂法術,在空中抓住我用蓮葉變成的許香凝魂魄,潑灑在我身上:
「成了。」
我裝不下去,直起身哈哈大笑:
「自然是成了。」
如今,許香凝的魂成功轉到禿頭術士的身上。
禿頭術士一臉驚愕,不一會兒他的臉上浮現出兩種異象。
一會兒是許香凝的慘叫,一會兒是他自己在掙扎。
我拍了拍手,大笑:
「你剛剛吃了我的心,蓮心雖無毒,但我的蓮心世間最苦,算得上世間百毒之一,況且許香凝這樣潑辣的女鬼,你自是抵不過。」
宋老夫人驚得扔了菜刀:
「仙姑,詐屍了!」
說著,她瘋瘋癲癲地跑出門,宋回舟指著我空洞洞的心口,惶恐萬分:
「怎麼剖了心,你還能活?」
蓮花妖以蓮子為心,一顆蓮可結蓮子二十餘顆,怎麼可能隻有一顆心?
「宋郎呀宋郎,你是要這顆金心髒?還是這顆銀心髒,還是我這顆小心髒?」
我掏出心口處的幾顆蓮子心給他,心口的傷也漸漸愈合。
宋回舟驚恐萬分:
「換魂之術不是成功了嗎?裴清怎麼還沒S!」
換魂之術當然成功了。
許香凝的魂,現如今在那個女道士的身上。
哦,不對,是那個禿頭術士的身上。
禿發、絡腮胡魁梧的許香凝抱著宋回舟,噘著嘴,吻了上去:
「宋郎,宋郎,今夜我們要做回夫妻,快活快活。」
我退出去,鎖上房門:
「忘了告訴你,那顆心髒被我撒了點催情粉,就當是給你們助助興,祝你們早生貴子。」
14
雞鳴三聲,宋回舟跌跌撞撞地爬到我跟前。
我飲著早茶,衝他笑:
「宋大人,身子骨,不行啊,昨晚叫得好生慘烈。」
宋回舟白著一張臉,嘴硬:
「裴清,想不到吧,我的人抓到你哥,現在知府就要問斬他。」
晨光移過來,我眯起眼:
「怎麼可能,我可是派了高手去保護他,隻等今日我告知關於你的罪行。」
話音剛落,雲棲翻牆進來:
「壞了,裴大並未出姑蘇城,他出城的信息是假的,現在人已在問斬臺了!」
我握住茶杯的手一頓,揪住宋回舟的領子往外走:
「雲棲,你要的南疆術士在書房內,我昨日在他身上放了狐族的催情藥,如今人交給你,我去救裴大。」
雲棲左右為難,伸出修長的手指撩開我前額的碎發。
見用他血所點的額間花仍在,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蓮花大仙,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們寒山寺見!」
15
去往刑場的大道,人山人海,我繞開人群,穿巷而過。
鼻青臉腫的宋回舟被我拽著衣領。
他吐了口血水:
「我做足了偽證,將罪責全推到裴大身上,哪怕是你手眼通天,也救不了他,午時三刻行刑,現在時辰快到了。」
我故作驚慌:
「好怕怕哦,宋郎,你還不知道呢,你昨夜和男人顛鸞倒鳳之時,你母親發狂剁下自己的十指,啃食一夜後,今早S在了府中荷花池。」
宋回舟怒發衝冠:
「賤人,你這個賤人,我要你S!」
我一個手刀劈昏了他:
「果然是被人疼愛過,罵我的腔調都這麼娘炮。」
眼看快到刑場,天空不知何時布滿烏雲,幾道閃電在雲層中滾動,作勢要劈我。
我不以為意,一心救人。
一位白發仙君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厲聲喝止我:
「小蓮花,在凡塵歷劫動用術法傷人,有違天道,現在天君震怒,要降下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懲罰你。」
當時情急之下,我將許香凝的魂魄藏進自己的蓮子內,確實動用了術法。
「仙君,你且等等,我要救我兄長,他即刻要被斬立決,何況我兄長是被這宋回舟冤枉的。」
我拎著宋回舟要走,仙君攔下我,無奈道:
「不可,這宋回舟是蓬萊仙君的兒子,此番歷劫,不可有任何損傷。」
我冷笑了一聲:
「他和南疆食人血的術士聯合起來,禍害人間,你們這些仙就因為他是大人物的兒子而坐視不管嗎?」
仙君又搖頭:
「那食人血的術士是魔界的魔君,如今天界與魔界交好,兩族締結盟約,可保六界永久太平,天君說了,這位魔君斷不可S。」
好好好,又是個厲害的角色。
白天演戲搬磚,夜裡還要看大人物家裡的歪瓜裂棗,禍害人間。
午時三刻,行刑的鼓聲鳴響。
我站在離行刑處的巷口,隻差一步。
顧不了那麼多,我執意要去救裴大。
仙君拉著我的衣袖,有些難為情:
「小蓮花,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成仙的法子有了,天君說,天妃娘娘的月清宮缺一個洗腳宮娥,隻要你入了仙籍,你就是仙了,到時候……」
我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仙君的模樣。
沒人知道我為成仙費了多大工夫。
到最後告訴我,讓我去當人家的洗腳婢?
天空中的烏雲滾滾,雷聲越來越近。
仙君從我手裡奪過宋回舟:
「小蓮花,你今日受了這天雷後,我一定助你成仙,不像宮娥的那種。」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行刑臺上劊子手舉起大刀,揮向裴大。
「不,刀下留人!」
我欲衝出去,被仙君施展定身術,定在原地。
「小蓮花,不可再擾亂凡界秩序,否則天譴將至。」
裴大仿佛聽見我的聲音,他勾起唇朝我這邊看,唇齒嚅動,說出這世間最感人肺腑的話:
「傻妹妹,你不用出手——」
後半句是什麼呢?若有人傷你,我定不饒他。
裴大的頭顱滾落,天雷躍躍欲試,天空竟先一步下起鵝毛大雪。
我衝破定身咒,吐出一口血,拔出藏了許久的蓮花劍:
「既然這樣,本姑娘的恩已報盡,我不成什麼狗屁仙了。」
仙君很是錯愕。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