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梁寒笙當了七年秘書兼地下情人。
遲遲沒等來他的求婚,卻等來他讓我帶新的小姑娘。
小姑娘作天作地,可他寵得要命,毫不在意。
「顧沅,你都三十了,我再帶你出去,多丟份啊。」
他將煙頭抵滅在煙灰缸裡,再抬眼,笑得漫不經心。
他全都忘了。
當年是他喝到胃出血,從病床上摔下來,哭跪著抱住我的腿:
「沅沅,別去相親,等等我啊!等掙到錢了,我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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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都忘了。
我走出辦公室,回復了那條短信。
「沈總,您說的職位,我接受了,下個月就入職。」
接著點開另一個對話框——
「媽,我同意相親了,地址發我。」
1
「你終於想通了?不等姓梁的了?」
我媽幾乎是秒回我的消息,但語氣帶著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我會離開梁寒笙。
也不怪她懷疑,過去的七年裡,我陪著梁寒笙白手起家。
她逼過我無數次,要我回去相親。
哪怕她把相親對象說得天上有地下無,我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為了梁寒笙拒絕了。
但今天不同了。
「媽,我不等他了,你安排吧。」
我不想再遙遙無期地等下去了。
我想要辭職離開這家公司,再和梁寒笙正式提分手。
我切到辦公後臺,點開辭職申請。
辭職申請會先流轉到直屬上司,再到公司的人事總監,才會到梁寒笙那一步。
但我的直屬上司就是他,隻要他同意一次,就不需要重復同意了。
隻不過我擔心我先提分手,他不會輕易放我辭職離開。
我盯著屏幕,微微出神。
突然面前投下陰影,伴隨著少女的尖叫聲,滾燙的咖啡潑到我的胸口,燙得我幾乎站不穩。
手機摔在地上。
陳安安將託盤抱在胸前,一手把長發往耳後挽,一邊對我鞠躬道歉:
「對不起啊,顧沅姐。梁總要我去買咖啡,我又比較著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陳安安就是梁寒笙找來接替我的小姑娘,做什麼事都笨手笨腳,總是鬧出各種風波來。
我沒心情聽她道歉,倒是這燙傷很嚴重,需要盡快去處理。
「會開車嗎?送我去醫院。」
上班時間,我不想麻煩其他人,要把車鑰匙交給陳安安。
她卻推拒起來:「我沒空啊,我還要再去給梁總買咖啡呢。」
「我是你的直屬上司。」我疼得吸了口冷氣,耐著性子去教她,「梁總不差你一杯咖啡。」
「好吧,那我去和梁總說一下。」陳安安扔下我就跑了。
扶著我的女同事氣得翻了個白眼:
「什麼人啊!她是來上班的,還是來找男人的?天天什麼事都做不好,就知道圍著梁總轉,惡心S了。我聽說梁總私底下有女朋友,回頭知道了,還不削了她!」
我站在她身邊,隻是低頭苦笑。
我就是梁寒笙交往七年的地下女友,還不是拿她沒什麼辦法嗎?
我蹲下身去撿手機。
一雙皮鞋停在我眼前。
骨節修長的手提前拿起了手機。
西裝革履的梁寒笙站在我面前拎著手機,居高臨下地看我:
「顧秘書,你都多大的人了,走路還玩手機,自己不看路,還怪到安安頭上了?」
我平靜地說道:「我沒怪她,隻是讓她送我去醫院。」
陳安安站在他身後,聲音弱弱道:「我不會開車。」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我被她氣得覺得好笑,難道我會逼她無證駕駛嗎?
陳安安更害怕了,靠近了梁寒笙:
「我隻是怕顧沅姐嫌棄我,我不好意思說我不會,對不起。」
我看著她惺惺作態的樣子,心裡悶得像是被堵住了。
梁寒笙護在她身前,語氣風輕雲淡:
「好了,顧沅,不夠了解下屬是你的問題。安安是不小心燙到你,但誰都是從新人做起來的,你沒必要抓著不放。」
看吧。
他輕飄飄的一兩句話,就變成我抓著不放了。
誰都看得出來,他就是要袒護陳安安。
我不想再耽誤時間了。
「手機還我。」
手機屏幕被咖啡液玷汙了,梁寒笙沒有看到我在申請離職。
他按滅了屏幕,取出手帕替我擦幹淨。
「我送你去醫院。」
「不麻煩梁總了。」我拿了手機,和他擦肩而過。
梁寒笙手裡空了,愣怔片刻,望著已經出了門,走向電梯的我。
他緊緊抿唇,皺起了眉頭。
女同事連忙拿起外套:「那我去送小顧姐。」
梁寒笙冷下了臉:
「誰都不許去!誰去算誰曠工!」
他往辦公室裡走。
陳安安緊緊跟在他身後,回頭看我,笑了出來。
電梯門開了。
我走進去。
2
誰能想到就那麼巧。
四十九層頂樓的沈總就站在電梯裡。
這棟樓都是沈家的。
他也是要挖我去當市場總監的人。
沈思辭打量著我,皺緊眉頭。
我的襯衫從胸口往下全是狼狽的咖啡痕跡。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遇到很有可能是未來上司的人?
我站在門邊,和他保持距離。
「沈總,怎麼坐這部電梯?」
他有專用電梯。
「一個人膩了,出來活動活動。」
我安分地站在門邊,過了一會兒,手工定制西裝被遞到我眼前。
「借你了。」
「啊?」
沈思辭看了看我,淡然地移開了眼。
「擋一下。」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臉都燒得燙起來了。
接過他的外套,攏在了身前,背對著沈思辭。
這一趟電梯十分漫長。
沈思辭低頭專注地滑手機。
他不愧是大老板,玩手機都很安靜。
反倒是我的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
沈思辭忍不住抬頭看我:「要不然,你回一下?」
是我媽發了新消息:
「約好了,聽說對方特別優秀,就這周五下午六點,你上班附近的咖啡廳。
「人呢,怎麼不回我?
「還去不去?人家在等呢!」
我扯住肩頭的外套,埋低了頭,打字回她:
【媽,我知道了,一定會去的。】
「叮。」
一樓到了。
沈思辭的手機消息音也響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發的,他立刻就彎起了唇角。
我要出電梯了。
而沈思辭要去地下車庫。
我拿起懷裡的外套,目光猶豫地看他:
「沈總,你的衣服……」
「改天還吧。」
他看我的時候,唇邊仍帶著笑意。
我也是沾了未來老板娘的光了。
「那謝謝沈總了。」
我一個人到了醫院。
護士正在為我處理傷口,我才抽空去看手機。
公司的辦公群裡,陳安安以總裁辦的名義,嚴肅通報了我的曠工事件,要求全體同事引以為戒。
所有人都跟著回復【收到。】
這是一種集體孤立和職場霸凌。
梁寒笙給我發了消息:
【我都說了送你去醫院,你跟我鬧什麼脾氣?就因為我說這兩年不想結婚?反正都七年了,再過兩年怎麼了?】
我盯了很久的屏幕,逐字逐句地看完,內心無比平靜。
就那一瞬間,覺得沒意思透了。
這七年,都沒意思。
我直接在後臺提交了辭職申請。
回到小區時,樓下停了一輛消防車。
家裡的門虛掩著。
我嚇了一跳,一手推開了門,裡面烏煙瘴氣的,充斥著焦味和油煙味道。
在那模糊的煙霧裡,似乎有兩個人站在一起,互相緊緊地擁抱著。
「老板,咳咳,我剛才嚇壞了。」
男人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帶著對小孩子似的包容:
「別怕,一點點小事而已。」
我慢慢走近了,才認出那對痴男怨女,是梁寒笙和陳安安。
「你們在我家幹什麼?」
梁寒笙一見到我,就放開了懷裡的人。
「你終於回來了。去個醫院要那麼久?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走到了我面前,攤開手心,是一枚銀色素戒。
「你不是想要早點結婚嗎?你看,我在商場遇到賣手工銀戒的,就想到了你。」
他自顧自地拉過我的手,套上了無名指。
他舉起我的手:「好看嗎?」
我抽回了手,不想和他說這個,環視亂七八糟的房子,目光掃了掃陳安安。
「你把她帶到家裡來,是什麼意思?」
陳安安連忙扯住我的手:
「顧沅姐,梁總他喝了酒,我送他回來,想煮碗解酒湯。但我又沒下過廚,不小心起了一點小火災。」
「火災?!」
3
我立刻衝到了廚房。
餐臺瓷磚被燒得黢黑,自來水流個不停,鍋碗瓷碟碎了一地。
梁寒笙跟了過來:「安安也是好心,多少錢的損失,我賠給你。」
「賠?」我擰關水龍頭,轉身瞪著他,隻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裡來?」
梁寒笙冷冷地看我:
「這是我出錢買的房,我想帶誰來就帶誰來。」
這間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是梁寒笙掙到第一筆錢時,興高採烈地拉著我去買的。
後來他變得更有錢了,搬到了大平層,又搬進了別墅。
但我還是習慣了這裡,住得最多的也是這裡。
陳安安跑了過來。
「你不是說,你不會開車嗎?」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我,隻是不太會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看向梁寒笙,滿臉都是淚水,「我不知道,原來顧沅姐是梁總的女朋友,對不起了。」
「別再重復對不起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我希望你離開我家。」
陳安安聲音被噎住,臉色難堪地看著我,躲進了梁寒笙的臂彎裡。
梁寒笙為了替她出頭,和我對峙起來:
「顧沅,你別太咄咄逼人了。我們還沒結婚呢,別擺出老板娘的派頭訓人。」
他扔下了這一句話,就送哭泣不止的陳安安回去了。
留我一個人在原地,蹲在了滿地狼藉裡,雙手撐在臉上,很快浸湿了掌心。
就好像無論你怎麼努力,怎麼理智應對,都無法做到體面收場。
應對完物業的調查問詢,再和鄰居們道完了歉,簡單收拾好廚房,已經是半夜了。
我身心疲憊地躺在了床上,對著天花板,緩緩伸出手。
無名指的戒指還保留著價格標籤,499 元。
我撕掉了標籤。
梁寒笙一夜都沒有回來。
隻有沈思辭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早點休息。】
我沒有回他。
第二天上班時,我的門禁卡刷不進大樓了。
我打電話給梁寒笙,是陳安安接的。
「不好意思啊,顧秘書,你被不定期停職了。」她在電話裡笑了笑,「是梁總的意思哦,讓你好好休息。」
我一愣,看了眼時間,還不到早上八點。
目光掃過手上的戒指,覺得無比諷刺。
「他人呢?」
陳安安就不說話了。
「麻煩你轉告他,不用停職了。我已經在走離職流程了,請他盡快同意。」
4
我掛了電話,看著進不去的閘機,重重地嘆了口氣。
身後響起一道淡然的聲音:
「我的,借給你。」
我回頭去看,果然是沈思辭。
他將自己的工牌遞給我,語氣像是隨意慣了:
「權限很高,哪一層都能進,包括我的辦公室。」他看我不接,補充著說道,「如果你在準備離職的話,最好不要頻繁曠工。」
「謝謝。您放心,我不會亂闖的。」我小心地看向他,「那您怎麼辦呢?」
沈思辭笑了。
然後就刷臉進去了。
「……」
我到了公司樓層,前臺開了門。
我經過所有人的工位,大家面色古怪地看著我。
我不明所以地完成了考勤打卡。
關系最好的女同事悄悄過來找我:
「沅沅,你和梁總是什麼情況啊?那個陳安安在外面造謠說你是小三。」
她拿出幾張在公司群裡流傳的聊天截圖:
【哇,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顧沅住的房子是梁總買的。但那房子很一般,看來她也不太值錢啊。
【啊,要是正牌女友,怎麼會分開住?
【有些人都當小三了,也不知道平時在裝什麼,我真是比不過啊。
【但梁總看起來真不像這種人,他人真的挺好的,超帥。】
我盯著這聊天截圖,心裡升起怒火,簡直要氣瘋了。
陳安安不可能不知道我和梁寒笙的關系。
「公司裡的人都知道了。大家共事多年……都挺尷尬的,你小心點吧。」
我保存好聊天截圖,衝到總裁的辦公室,找到了陳安安。
「你知不知道,公司群聊超過五百人,你造謠誹謗是要判刑的。」
陳安安看到我出示的證據,臉都漲得通紅了:
「我和朋友說著玩的,我也不知道會流傳開來。顧沅姐,我是無心的。」
她動手要來搶手機。
「夠了,我會報案的。你和警察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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