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溪,我給不了你好東西,你跟著我受苦了。」
那個時候我還傻傻的安慰他莫欺少年窮。
豪氣的指著香榭麗舍的別墅憧憬未來,等我們攢幾年錢,我們一定可以買這裡的房子。
5
罵走了謝言,我終於可以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了。
我也真夠幸運,還差一點,我就被大貨車卷進車底了。
可接下來的幾天我覺得眼前慢慢模糊。
主治醫生仔細看了看我的 ct,皺著眉頭對比了很久:
「腦中的淤血壓迫神經,林小姐,你很可能會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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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眼神同情又悲憫,也是像我這麼年輕的女孩,失明對我來說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
這個消息像驚雷一樣擊中了我,讓我久久不能回神。
我走出病房,在醫院裡搖搖晃晃地散步。
上午十點鍾,太陽還不算太烈,柔柔的掛在天上。
我努力睜眼看,想把這些東西刻在記憶裡。
好美的顏色,或許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走累了,坐在花園的長凳上。
隨手翻了翻,就看到了謝言剛發的朋友圈。
他和一群朋友去了歐洲旅行。
圖片上他們穿著名牌衣服,對著鏡頭比著搞怪的姿勢,笑意盈滿了臉龐。
我生活在南方,從未看過北方的雪。
每次北方大雪紛飛的時候,我都想買一班飛機票飛過去。
可考慮到飛機票價格貴,工作還要請假扣錢,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不止一次的告訴謝言,等我有錢了以後,一定要去北方住一個月。
他隻是揉著我的腦袋,笑著說好。
我溜達回病房後,謝言的電話打過來。
「澗溪,你不是喜歡雪嗎,等你出院了,我帶你去看雪,看極光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默默掛斷的電話。
以後,是多麼遙遠的詞啊。
現在和以後的區別是光明和黑暗。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我輸液的時候白婉婉提了一些營養品過來了。
她扔給我一串鑰匙:
「謝言給你的,是香榭麗舍的鑰匙,」
她看著我似笑非笑:
「香榭麗舍應該算是他的婚房,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親自參與的,他肯把這個鑰匙給你,也就代表你得到了他的認可。」
我沒有去拿那串鑰匙,隻是淡淡的陳述:
「我和謝言已經分手了。」
聽聞這話,她有些詫異。
「可謝言說,等他回來求婚,你沒答應他嗎?」
所有人都覺得像謝言這樣的條件,我是高攀了他,是不可能離開他的。
就連謝言也這麼自信。
況且這件事情是謝言理虧在先,我完全可以仗著謝言的這份愧疚讓他承諾點什麼。
然後就是灰姑娘變鳳凰。
可我不想要。
白婉婉不相信,語氣不無嘲諷:
「你的腦子真是與眾不同,浪費了三年的青春,怎麼說也要讓謝言出點血才是。」
「等謝言回來,你隻要適時抹抹眼淚訴訴苦,就能擠進我們的圈子了。」
我搖搖頭接著沉默,我和謝言不想再有任何的交集。
6
等謝言從歐洲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出院了。
又回到從前租的那個小房子。
住院住了一個星期,陽臺上的花都有些蔫巴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謝言的東西全部收拾幹淨。
他的東西雜七雜八的不算少。
有我們兩個的情侶拖鞋,情侶杯子,還有衣櫃裡我花便宜價錢買的那些地攤貨。
打包了一個大大的袋子。
本想給他送過去,可又想了想,他肯定不會用這些便宜東西的,索性扔了垃圾桶。
又買了艾葉,給自己洗了一個澡。
這個房子離房租到期還有半年多,我實在舍不得重新找地方住。
隻能讓換鎖的師傅過來給門換了一個鎖。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睡醒,門外就傳來了砰砰砸門的聲音。
我趿拉著拖鞋從貓眼看了看,謝言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在門外暴跳如雷。
「林澗溪,你怎麼沒去香榭麗舍,你不是喜歡那兒的別墅嗎?你竟然還把鎖換了。」
「我是謝家的大少爺,我有權有勢,你不應該高興嗎?」
「林澗溪,你可不要後悔。」
我沒有理會他,刷牙吃飯,戴了耳機就一直窩在床上看劇。
不知道謝言折騰了多久,等中午我再從貓眼往外看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可接下來,我的微信提示音一直響個不停。
「結婚證作假是我不對,我今天重新給你求婚,我們重新領證好不好?」
「你喜歡的衣服,珠寶首飾我全都買給你。」
……
我想了想,在對話框中打了一大串字最後又刪除。
最後什麼都沒回復,把謝言的微信刪除了。
接著又把他的電話移到了黑名單。
連結婚證都是假的,謝言有什麼是真的呢?
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共度一生。
接下來的許多天,謝言不停地用各種手機給我打電話。
我煩不勝煩,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就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7
第二天,我繼續去了白婉婉那裡上班。
我還是缺錢,這次是為了自己。
我怕自己會失去光明,想早早賺夠養老的錢。
見我準時出現在片場,白婉婉還有些驚訝。
經過幾天的相處,我發現她對我總是有意無意的試探。
我覺得很好笑。
她和謝言一樣,
挖空心思證明我是愛錢如命的底層人。
要用來襯託他們的高貴嗎?
我像是一個遊戲的闖關者,路上有各種各樣的陷阱,有謝言設計的,有他的朋友埋下的。
遊戲的最終獎勵是成為謝言的合法妻子。
可我並不想要這個獎勵。
我收拾當天戲服的時候,白婉婉突然說:
「這幾天謝言每天都去喝悶酒,把那些朋友都喝怕了。」
「而且醉酒以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了解他,他真的要栽你身上了。」
「不考慮再給他一次機會嗎,這可是麻雀變鳳凰的不可多得的機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還帶著淡淡的嘲諷,仿佛篤定我最後一定會對謝言回心轉意。
謝言是個挺謹慎的人,從來不會這樣無度地喝酒。
但若是說他真的喜歡上我了,我還真的不相信。
想必是我的拒絕讓他受挫了吧。
我笑了笑:
「謝少爺的事,哪裡是我能管得了的。」
「我和他分手了,沒有復合的可能。」
當天夜裡,白婉婉給我打來電話。
「林澗溪,你快過來,謝言在我家發酒瘋,非要找你。」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摔酒瓶的聲音加上白婉婉的怒吼。
我不由得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作為助理,我當然知道白婉婉家的地址。
掛斷電話後,我便給公安局打電話報地址。
「你好,有人私闖民宅,在家裡發酒瘋。」
8
第二天一早我開門的時候,
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謝言就蹲在門口,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羽絨服,像一隻被拋棄的大狗。
眼眶通紅,眼底烏青,嘴邊長滿了細細密密的胡茬,像是幾天都沒有刮過胡子似的。
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和前幾日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
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眼裡幾乎要落下淚來。
嘴角顫了顫,委屈地訴苦:
「澗溪,你昨天不去接我,我被公安局的人帶走了。」
「我知道,是我報的警。」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謝言徹底崩潰。
他踉跄著向前走了幾步,眼神失去了光彩:
「澗溪,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們三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他想上前來拉拉我的手,卻被我躲開。
他像從前一樣用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從前他埋在我懷裡,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說沒錢給我買房子,對不起我。
說生日的時候沒有買到我喜歡的禮物。
那個時候,我總是說沒關系,隻要我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可現在看著他這種表情,我心底生不出任何漣漪,隻有滿心的厭煩。
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謝言,你真的很惡心。」
「我被你騙了三年的感情,你卻裝出一幅情深不壽的樣子給誰看。」
「你根本不懂感情。」
「把我的錢還給我,然後帶著你的臭錢滾出我的視野,就是你能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不自主地向後趔趄了兩步,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我提起門口的垃圾徑直下了樓。
走到樓下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是謝言給我轉了一大筆錢。
我手指操作了幾下,隻留下了前幾天轉給他的那部分,其餘的原路返還。
9
謝言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很久。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自大和荒唐。
這幾天,他搬到了香榭麗舍。
偌大的別墅裝修得豪華極了,可他總覺得冷冷清清,似乎是少了點什麼。
他仔細想,少了什麼呢?
缺了林澗溪。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
把窗簾拉上,劣質的投影儀投出的畫質並不好,但仍然津津有味。
早上她精心制作的早餐營養又美味。
……
謝言看了看緊鎖的門,心裡第一次湧出了後悔的情緒。
從前幸福的生活和他隻有一門之隔,可他再也進不去了。
他的前二十幾年過得順風順水。
世界都是圍著他轉,
這是第一次不知所措。
他的心裡迫切的想把林澗溪追回來,可那人現在看到她就像渾身長滿刺的刺蝟。
他隻能站在遠處悄悄地看著她。
10
失明比我想象的來的要快。
短短一個月,我的眼睛進展到隻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這也就意味著我什麼工作都做不成了,甚至沒法養活自己。
雖然我對此早有準備,可當他來臨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煩躁。
過馬路的時候,我走的歪歪斜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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