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林淮白在抖。
他後知後覺。
說錯話做錯事了。
「林淮白,你去外面等我,晚些我們返程。」
「沅沅,我……」
林墜手裡的茶杯狠狠擲在桌面。
「林淮白,滾出去!」
他胸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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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上青筋明顯。
脾氣到底沒控制住。
門關上的下一刻。
我被林墜猛拽著扣壓在門板上。
雙手反剪在身後,被他領帶縛著。
「我他媽五年前就該一直關著你。
「我就該一邊掐著你脖子,一邊逼著你說愛我!」
林墜掐著我後頸。
力氣很大。
我仰頭看他。
他眼裡帶著狠意:「少拿這種冷淡的眼神看我!
「兩年!就算養條狗也該有感情!」
林墜在瘋狂的邊緣。
激怒他沒什麼好處。
我用頭頂去蹭他下颌。
在他兇狠的眼神下輕聲笑語:「低頭,讓我親你。」
林墜怔住。
皺著眉罵:「想都別想。」
「三……
「二……」
下一秒,我的唇被堵住。
甚至不算是吻。
算是撕咬。
林墜還真是……
一如既往地很喜歡我。
「手疼,給我松開。」
林墜克制著沉重的呼吸:「不松。」
「手疼,林墜,手疼呢。」
他再次吻上來。
「閉嘴,不準用這招。」
手環著腰,繞伸到我身後,解開領帶。
溫熱的指尖,揉著我手腕。
吻到最後,我成了迎合的那一個。
我的手搭上他的肩。
下一秒,腰間的大手猛然將我一推。
我的後背撞在門板上。
細細密密地疼。
林墜身上的情緒收拾幹淨。
垂眸看我,冷漠又諷刺。
「沒勁。
「沈沅,拿我感情算計我,有意思嗎?」
14
被發現了。
直至我身上擁抱的餘溫褪去。
我才從呆愣中反應過來。
林墜早走了。
他最後那句話還在我耳邊蕩。
「沈沅,你沒有心嗎?」
我蹲坐下來,揉著太陽穴,整理思緒。
所有人都覺得林淮白最合適。
隻有我知道,林墜才是最優選。
那夜在車裡。
我反復試探。
試探林墜的病情。
也試探林墜的感情。
病沒好,感情也在。
勝利的天平冥冥之中偏向我。
那晚,林墜查我。
我讓安安幫我把消息放出去。
和沈家的對賭協議即將到期。
我在即將完敗的節點上,就差海城港口這個項目翻盤。
林淮白主動提及。
我暗自雀躍。
企劃案早早準備在包裡。
林淮白手裡激怒林墜的錄音。
也是從我手裡放出去的。
手段拙劣,唯獨林墜看出來了。
他還是做了這個局。
靠他心軟,我贏了。
但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對賭協議完成,當初從我手裡拿走給沈家真千金的股份,又回到我手裡。
倒是我爸,讓我滾出沈家老宅。
「我等著你栽的那一天。」
15
自避暑山莊過後,我和林墜,形同陌路。
權力場上見過幾回。
擦肩而過時,梁牧問:「嘶,林墜,不跟你心肝寶貝打個招呼嗎?」
我停住腳步,側目望向林墜。
他連多餘的目光都沒給我。
「不熟。」
一股酸澀感突襲而來。
我掐了掐裙邊。
梁牧追上去:「小情侶吵架都這樣嗎?喜歡說不熟。」
林墜沉著嗓音,警告他:「梁牧你煩不煩?」
梁牧回頭看我。
忽然朝我吊兒郎當地笑。
「好吧,她不是你心肝寶貝,你倆也不是小情侶,行了吧?」
後面的話我沒再聽。
走的時候倒是聽見了梁牧的哀號。
商業宴會的目的往往是積累人脈。
周旋太久,我躲到衛生間放空情緒。
外面傳來關門聲。
然後是竊竊私語。
「辦成了嗎?」
「成了,藥放進去了。我親眼看到他喝下去。」
「那就行,事成錢一分不差打到你賬上。」
我等人走後才出來。
這個圈子,為了往上爬,什麼骯髒的手段都見過。
再回到宴會廳,一片混亂。
尖叫聲此起彼伏。
香檳塔碎了一地。
我透過人群,看到梁牧。
他一身戾氣,踹了地上的人一腳。
「林墜要是有事,我讓你家幾代人都爬不起來。」
林墜……
林墜……
我擠出人群。
梁牧看到我,像看到救命稻草。
他過來拽我,幾乎是用吼的:「還看熱鬧呢?」
無理由地責怪,我不反駁:「林墜呢?」
「休息室,被下藥了。」
梁牧步伐快,拽著我走。
我穿著高跟鞋。
腳步踉跄,差點摔了一跤。
我突然想起少年時的林墜。
牽著我時,永遠慢我半步。
「醫生在趕來的路上,過敏藥也沒帶。
「沈沅,你幫幫他。」
16
我是在浴室找到林墜。
他泡在浴缸裡。
聽到腳步聲,手裡的花灑猛地朝我這邊砸來。
砸在門上。
磨砂玻璃碎了一地。
「滾出去!」他抓著浴缸邊緣,聲音嘶啞。
手臂肌肉線條偾張。
我皺起眉,小聲喊他:「林墜。」
輕飄飄兩個字。
浴缸裡的人聽見了,哗啦一下爬起來。
望向我時眼裡都是血絲。
爬出來,摔跪在地上,腳步虛浮,足夠狼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往前兩步,要去扶他。
「別動!阿沅別動!全是玻璃!」
他踩過一地的玻璃過來抱我。
將我放到床邊。
周遭全是他沉重的呼吸。
「受傷了嗎?不準生我氣,我不知道是你。」
他抓著我裸露在外的皮膚看。
看看腳看看手。
沒看到傷,松了口氣。
然後垂著臉在我膝蓋上:「你不應該進來的?」
他湿漉的衣服將我的衣服也弄湿。
水汽抵消不了身體滾燙,空氣灼熱。
我伸手要去攬他的脖子。
於是被他壓住,用被子一裹。
「又可憐我了是吧?才不給你當我救世主的機會。」
這段時間見面都當不認識。
這會話還挺多。
還帶著點委屈和克制。
我悶在被子裡,說了兩個字。
「來吧。」
他罵:「瘋子。」
連人帶被子將我往外扛。
「我想要。」
林墜重復:「瘋子。」
「林墜,我算計你,對不起。」
他意識模糊的語氣:「瘋子。」
在他手抵上門把手要把我扔出去那一刻。
「哥哥。」
扛著我的人終於理智崩潰。
腳步一拐將我扔回床上。
那兩年,他最受不了這個稱呼。
「醫生很快就來,你沒必要這樣。」
口是心非。
其實在等我再三確認。
「我剛和梁牧說過,三小時內不許任何人進來。」
記憶停在這裡。
後來昏昏沉沉隻記得林墜溫熱的手掌撐在我頭頂。
吻和天氣一樣湿漉漉的。
他說,沈沅,我認栽。
我臉上全是淚。
17
林墜比以前更纏人。
S皮賴臉地非要住進我公寓。
兩家公司,一個在城以南,一個在城以北。
上下班接送他都不帶缺勤。
偏偏今夜,他加班,我出事。
一張手帕SS捂著我。
意識消散之際,身後粗獷的聲音興奮喊了一句:「終於抓到了。」
再睜眼,身處不見天日的房間裡。
一個老舊電視機在播報新聞。
林氏負責人未婚妻被綁,綁匪開出天價贖金外,另外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整個房間隻有電視屏幕透出小小一道光。
而屏幕裡,猛地出現林墜的身影。
位高者屈膝叩首。
從林氏集團一路跪到人去樓空的鄭氏大樓。
房間裡傳來刺耳的笑聲。
「真是精彩絕倫。」
他來捏住我的臉,冰涼的刀身拍在我臉上。
「嘖嘖嘖,這張臉,怪不得林董是個痴情種。」
我咬牙,不說話。
刀子從臉側往我脖子下滑。
一揮,脖頸傳來刺痛感。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鼻息間。
綁匪拽著我頭發強迫我仰頭,握著那把帶血的刀,給我拍了張照片。
「用海外賬號發給林墜。」
他發了條語音出去。
是團伙作案。
我想,錢不是他們唯一的目的。
更多的……
是要玩S林墜。
18
應該是被關的第三天。
我在渾渾噩噩中接了一通電話。
是林墜要確定我活著才肯繼續配合。
為了避免是 AI 合成。
所以有了這通電話。
電話是外放。
林墜聲音很沉:「要證明不是 AI,你讓她多說兩句。」
綁匪不耐煩,踹了我一腳。
「快點的。」
我咽了咽口水,滴水未進的原因,喉嚨幹澀。
「大二開學,我買了個房。」
我垂下眼皮,很累:「林墜,他要你的命,你就給他。」
電話掛斷。
我徹底昏睡過去。
過了很久,電視的聲音吵醒我。
新聞播報,林墜跳海了。
生S不明。
我側過頭,吐得天翻地覆。
這是我這麼多天第一次情緒崩潰。
哭著喊著讓綁匪拉開窗簾一條縫。
「我呼吸不上來,求你了!求你了!」
於是他把我拽到窗邊。
將我的頭按在窗邊讓我呼吸外面的空氣。
大概半小時過去後。
狙擊手通過這條縫隙一擊斃命綁匪。
很快,有人破門而入。
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撈進懷裡。
熟悉的氣息。
和熟悉的聲音。
「阿沅。」
19
我醒來就在醫院。
右手被林墜握著。
那雙眼裡布滿紅血絲。
相視無言。
他垂下頭,滾燙的眼淚落在我掌心。
「阿沅,好疼啊,疼S了。」
我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正如我聽到跳海的新聞。
心髒窒息一般。
我左手夾著心電監護儀。
儀器在林墜落淚那一刻發出警報聲。
心跳超出正常值範圍了。
後來年深日久,回想起是在哪一刻確認我對林墜動了心。
就是此刻。
警察例行公事來做筆錄。
走之前誇了我一句:「沈小姐很聰明。」
大二那年我買房。
房子是頂樓,朝南向。
原因是開學季,宿舍樓下面的軍訓聲太擾人。
而林墜第一次去我那,是大醉的狀態。
那天他極其不配合。
不願跪下,也不願喊主人。
我引導他:「我是你的什麼呀?」
「命。」
阿沅是命,反反復復這句話。
所以我那兩句話給的信息很多。
我被關在學校附近,是頂樓,朝南向,可以聽到軍訓聲。
還有,林墜,他要你的命,就給他。
意思是,救不了,就算了。
20
我爸說,等著我栽的那一天。我沒栽。
甚至和林墜順利結婚。
他坐主桌。
老人家面如菜色還要扯著笑臉。
怕惹林墜不悅。
林老爺子倒沒說什麼。
隻在林墜帶著我回去時,目光沉沉地落在我們相牽的手上。
林淮白的父母有些不服。
言語裡都是告狀的意思,求個公平。
其實也是求個利益。
林墜面色不改,說:「什麼意思?想搶走我太太嗎?」
林淮白有來找過我。
他敲我房門,說如果和林墜過不下去,能不能回頭看看他。
當時林墜一隻手捂著我的嘴。
一隻手扶著我的腰。
「阿沅,他可沒我好玩。」
過了兩年,人人都喊我林太太。
借著這個身份,開疆擴土。
利益場上,我混得風生水起。
林墜借勢,我順杆子往上爬。
倒是沈家,內部爭鬥,岌岌可危。
我爸來求我。
我笑著答應。
幾經周旋,我成了沈氏最大控股人。
這期間我見過我生母一回。
坐在咖啡廳裡。
她稱贊我:「很厲害。」
回想當年,我 19 歲,比沈家更早找到她。
與她籌謀:「沈家會給你一筆錢, 你要錢, 別要我。」
年過半百的人震驚地看著我。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嫁給林墜的第十年。
林太太的稱呼少了。
沈董的稱呼多了。
偌大的北京城裡多了一個爬上權利餐桌的資本家。
我終於上桌吃飯。
自此。
我的生命完全掌控在我手裡。
番外:林墜視角
1
沈沅第一次出現在林墜面前,是大一。
兩人被關在器材室。
等了半小時沒人來。
她咬著一支細長的女士煙, 靠在窗邊。
林墜有皮膚飢渴症,又與人接觸過敏。
他拉開距離, 靠在角落,避免接觸,省得麻煩。
直至上鎖的門有了響動。
坐在窗邊的身影飛快朝他這邊衝來。
然後半支煙塞到他嘴裡。
明媚的臉朝著他笑。
說:「共犯哈。」
他後知後覺地推開她。
突然發現, 她是唯一的「過敏源」。
2
兩人的戀愛合同,是林墜想方設法後的結果。
一開始確實為了減輕病症。
沈沅很瘋。
也近乎不講人情。
林墜最喜歡的是, 她坐在他腰腹上,俯身扯他的臉。
然後用痴迷的眼神說:「好漂亮的寶貝。」
3
林墜生日。
沈沅沒來。
人聲鼎沸,他滿腦子都是她。
梁牧問:「你那個刁蠻的女朋友呢?」
他不說話。
「沒來啊?你魅力不行啊。」
十一點。
別墅周遭升起絢爛的煙火。
兩架飛機盤旋上空, 粉色玫瑰花瓣洋洋灑灑往下落。
沈沅開著全球限量款的車子入場。
車身綁著禮物結。
她坐在他的禮物裡。
探出頭朝他打了個響指:「今天有沒有想姐姐?」
梁牧在旁邊笑壞了。
林墜生在林家長在林家, 什麼貴重禮物沒見過。
但他也沒忍住。
勾著笑, 說:「很想。」
4
時間過了一年。
他們有了第一張合照。
沈沅倚在他懷裡笑。
林墜對著這張照片怔愣了很久。
原來喜歡一個人, 眼神可以這麼明顯。
原來不喜歡一個人, 眼神也是這麼明顯。
沈沅啊。
為什麼做那麼多愛人才做的事。
也能這麼清醒的,不喜歡他。
原來她這個人的靈魂底色, 是冷漠。
林墜越來越會討好她。
合同到期依舊是走到頭。
沈沅跟他說——林墜,愛別人超過愛自己, 會遭天譴。
那怎麼辦?
誰來救救他。
5
重逢。
她還是那樣。
笑意下全是淡漠。
一夜間能算計好一切。
無論從誰的角度看。
沈沅都是自私,冷漠,唯利是圖。
唯獨在林墜眼裡不一樣。
因為愛人的眼裡有濾鏡。
沈沅是高山, 是白雪, 是飓風。
6
事實證明,沈沅確實是高山,是白雪,是飓風。
後來的她很成功。
老爺子都說這孩子手段太狠,能成大事。
有一回,林墜在她辦公室裡醒來。
外面有人在面紅耳赤地跟她爭。
是關於對女性應聘的規則。
「所有上市公司都這個條件,不合適就滾蛋,我們又不是來做慈善的!」
沈沅頭也不抬, 話語輕飄飄的:
「你要是不滿意我定的規則,請你自己爬到我這個位置來, 然後制定你的規則。」
她差點把人氣S。
7
婚後他們吵過一架。
關於什麼忘了。
他氣急敗壞地吼:「沈沅你這輩子就得跟我在一塊。
「你有什麼招數全使出來。
「我要是放你走, 我跟你姓。」
她那雙淡漠的眼裡有不一樣的情緒。
就那麼溫溫和和地看著他。
慢慢環上來抱住他, 說:「別生氣了, 我不走,林墜。」
這架吵得值當。
他林墜終於走進她眼裡。
8
梁牧給他轉發過一個問答。
他對這種東西沒興趣。
匆匆掃了一眼,而後確認那條高贊是沈沅寫的。
是關於她大半生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
其中有寫到他。
【唯一靠運氣的事, 是和我先生在一起。他有特殊的心理疾病,我是他唯一的『不過敏源』。感情上他需要我,權利上我需要他。
我爸求之不得。
「-【」下面有人評論:
【老天給你開的金手指是, 你的先生無條件偏向你。】
【上流社會的馬太效應, 錢流向不缺錢的人,愛流向不缺愛的人。】
【同樣作為女性,你能走到這個位置, 恭喜你。】
林墜弄了個賬號。
頭像是他們十指緊扣的圖。
ID 叫墜深淵。
【你會不會厭惡,要作為你先生的過敏藥一直待在他身邊?】
很久以後。
沈沅回了他這一條。
【我愛你,林先生。】
(完)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