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要幫表姐搶我的丈夫嗎?
腦子嗡嗡嗡的。
董毅安慌亂解釋:
「燕子,我不是有意的。
「當時喝得迷迷糊糊,鈺瑩來解我衣扣,我以為是你……」
周鈺瑩見他想撇清,捂著臉,嗚嗚嗚跑了。
董毅安搶過單車去追。
她逃,他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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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真感人。
我媽得意一笑,對我嫌棄道:
「毅安有本事,沒幾年賺了不少錢。
「鈺瑩不小了,挑來挑去隻看上他。你如今配不起毅安,識相點退出吧!」
我幾乎咬破嘴唇。
從小到大,什麼都得讓給周鈺瑩。
憑什麼連我丈夫都得讓?
我媽恨鐵不成鋼:?
「我的好女婿眼瞅著會更有出息,沒個孩子,怎麼拴得住他?
「你表姐剛好喜歡,讓讓她怎麼了?
「好過你生不出孩子便宜外人,到時我上哪找個金龜婿?」
縱使知道她不愛我。
這一刻,心仍成了碎片。
我的肩膀不斷地聳動:
「媽,我為什麼難生出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嗎?」
她眼神閃爍。
我遲遲不孕。
三個月前,有個出名的老中醫來縣城。
他把脈後說我體寒,應是小時候寒氣入體。
我恍然大悟。
寒冬臘月,我媽讓我到河裡洗全家的衣服。
我的手長滿凍瘡,又痛又痒。
不小心讓周鈺瑩的新衣裳漂走。
她急得大哭。
我媽非逼我去河裡撈回來。
泡在冰水太久,我大病一場。
赤腳大夫說,要好好調理。
可我媽根本不管我,還說我晦氣。
打那以後落下病根,每回經期,肚子疼得要命。
我像在夢裡那般大吼:
「我是不是你撿來的,表姐才是你親生的?」
她臉色一白,索性破罐子破摔:
「誰讓你這喪門星克我!害我隻生了你一個,身體就遭罪不能再生了。」
我很傷心,卻恍然大悟。
我媽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沒讀過書,隻知道兒子才是好的,一直很疼愛舅舅。
舅舅走了,她把周鈺瑩當心肝肉疼。
根本從沒把我當親生女兒。
13
我失魂落魄回到家。
董毅安做了一大桌好菜,眼裡有幾分愧疚:
「燕子,我不是有心欺騙你的,是你媽……」
我憋足力氣,用力扇了一個耳光過去:
「你若是沒賊心,會送周鈺瑩一臺電視機?
「你若是沒賊膽,她敢聯手我媽算計你?」
他低頭不說話。
我想起初遇時。
受了委屈,被我媽訓斥晦氣,趕出家門。
不被愛的孩子,甚至不敢放聲大哭。
偏這時,我看見有人搶走董毅安為過年置辦的東西。
他想搶回,被人重重踹倒,頭磕到石頭上流血。
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後來,董毅安說:
「燕子,當時你哭得那麼傷心,還帶我去包扎,一定是個善良的女孩。」
他給我帶剛好成熟的酸甜青桔,我給他偷縫破掉的衣衫。
時過境遷。
人會變,心也會變。
我可以為了一口氣耗著,讓他們一個兩個都不能稱心。
可守著一個喜歡上旁人的丈夫有什麼意思?
年年歲歲,哀怨等到年華老去。
那我在哪裡?
梁燕在哪裡?
縱有不甘,也不想耗S自己。
14
月光淡去,晨光熹微。
我在鳳凰樹下站了好久。
董毅安一夜沒睡。
經過身邊時,他一把拽住我,啞著嗓子道:
「燕子,你真要跟我離婚?」
我搞不懂。
他都這麼明顯喜歡周鈺瑩,為何又在我面前裝出不舍的樣子?
虛偽。
我冷笑:
「少惺惺作態了,我媽都跟我說了。
「你心疼周鈺瑩賺錢不易,借著孝敬我媽的名義,給她錢買新衣服。
「你明知我從未在周鈺瑩面前贏過,卻在她眼巴巴說了句想看電視,連票帶錢一起送她。」
曾經,董毅安身上有十塊錢,會給我花九塊九。
可我忽略了,他能這般待我,亦能這般待旁人。
好在,我已經決心放下。
沒有人能輕易再傷到我了。
15
我媽催我去辦離婚,好給周鈺瑩騰位置。
反倒是董毅安猶猶豫豫。
他有些落寞地看著我,面帶掙扎:
「燕子,如果你不想離婚,我可以給鈺瑩一筆補償,我們……」
然後繼續糾纏不清,讓我夾在中間當磨刀石嗎?
我把燈關了:
「就讓它亮到這吧!
「我不需要一個,心早就跑出去的丈夫。」
董毅安還想再說,周鈺瑩過來了。
她穿著翠綠色裙子,卷了風情萬種的大波浪,看上去嫵媚極了。
「董哥,我陪你一起去,你騎單車載我!」
朝我看來時,周鈺瑩的眼裡全是挑釁和趾高氣揚。
一如剛到家裡時,她就對我說過:
「梁燕,憑什麼你父母雙全?我會搶走你的一切。」
可是,能被搶走的,算是什麼好東西?
16
這年頭離婚很難。
要過父母、親戚、朋友重重大關。
所有人會苦口婆心地勸,為了家庭,為了面子,千萬不能離。
但我家是個例外。
除了爸爸滿眼愧疚看著我,怯聲說了幾句,讓我認真考慮的話。
沒人吱聲。
我媽拎著他的耳朵訓斥:
「老梁,要不是我,你還在村裡扒黃土,哪有舒服日子過!
「燕子生不出娃就是她的大錯,我們不能對不起董家。
「還是鈺瑩好,身體健康、相貌漂亮、性子天下第一好,跟我的好女婿是佳配。」
爸爸立馬把頭縮了回去。
我沒再像從前那樣,一臉感同身受地看向他。
董毅安看著我,抿著唇不說話。
我媽絮絮叨叨:
「燕子最能吃苦,房子是好女婿賺來的,就別想了。
「老房子也別惦記,得留著養豬。
「好女婿跟鈺瑩要結婚,到時哪哪都花錢。」
她把算計全用在親生女兒身上。
換作從前,我一定被傷得透透的,找個角落躲起來哭。
甚至想討好媽媽,證明我值得被好好對待。
可我長大了,也明白了。
千萬不要試圖叫醒裝睡的人。
人心一旦長偏,是不可能得到公平待遇的。
想要什麼,必須自己爭取。
我盯著董毅安:
「是你有錯在先,新房子歸我,家裡的錢也得歸我。」
「憑什麼?」
我媽和周鈺瑩異口同聲大喊。
我並不理會:
「辦不到,那就別離了。」
17
離婚協議還是拿到手了。
新房子歸我,錢一人一半。
董毅安看著我,張了張口:
「燕子,你以後……」
周鈺瑩挽著他的胳膊:
「以後你別打養豬的主意,毅安賺到的錢,跟你沒關系了。」
我轉身離開。
不理會那道落在背後,如有實質般的目光。
回到家,屋子亂糟糟的。
我媽和周鈺瑩,把看上的東西拿走了。
包括董毅安結婚時買不起,後來給我補的大衣櫃。
我想當個潑婦去鬧。
罵周鈺瑩不要臉,搶了我丈夫;
罵我媽胳膊肘往外拐,隻會偏幫外人;
罵董毅安不當人,縱容她們搬走我的東西。
然後呢?
跟他們一起活在爛掉的泥坑裡,被人指指點點?
不能這樣。
再不甘心,也不能跟臭魚臭蝦綁在一塊。
18
下定決心離婚時,我就尋思趁手頭有點錢,找些事做。
上回聽收購豬的人說,外面的市場越來越多個體戶了。
賣服裝的、賣水果的、集市上出現各種各樣的東西。
過不了多久,興許不要票了。
我沒學歷,沒人脈,想找鐵飯碗很難。
好在早些年,我在飯店後廚打雜,把險些中風的大廚背到醫院。
把腿摔腫了,才把人救回來。
他可憐我年紀小小出來幹活,又怕手上的滷肉秘方失傳,叫我學起來。
我用董毅安帶回的新鮮豬肉做過。
他狼吞虎咽,直說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怕他诓我,給鄰居品嘗,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說幹就幹。
有錢辦事挺利索的。
我買來一口大鍋,雞鵝大肉打底,冰糖、醬油、鹽、香料作料,慢慢熬煮成色澤深厚的滷湯。
香味飄出時,將用镊子去掉毛,將豬蹄、豬肚、豬尾巴反復衝洗後放進滷鍋。
火候是技藝。
時間是沉澱。
肉香抵達最美味的成熟點,撈出斜切成厚薄均勻的肉片。
第一批聞香前來的,是隔壁鄰居。
她們見到我媽上門搶東西,又瞧見董毅安跟旁的女人出雙入對,猜出七八分端倪。
半是同情,半是欣賞。
我的滷肉總是被一搶而空。
19
一個人從頭到尾操持,終歸是辛苦。
夜晚,我在點著橘黃燈光的廚房,守著咕嘟冒泡的滷湯鍋。
身上和頭發,被繚繞的煙霧沾上肉香。
在人流量大的街道,我搭了爐子,支了小攤。
厚著臉皮吆喝賣滷肉。
撞見董毅安和周鈺瑩領證路過。
她穿著喜慶的大紅裙子,脖子戴著金項鏈,襯得整個人亮閃閃的。
見到我,她捂著秀氣的鼻子:
「哪裡來的油腥味,膩S人。」
董毅安沒接話,隻是看著攤子上的滷肉,咽了咽口水。
剛嫁給他時,日子很窮。
豬肉是過年過節才吃得上。
頭一年,我把他買的新衣裳換了糧食和一大塊肉,做了簡易版滷肉,他吃得流下了眼淚:
「燕子,我發誓,將來一定讓你頓頓吃肉吃到飽。」
可承諾,比不過變心來得快。
見董毅安被滷肉的香氣吸引,周鈺瑩拽住他的胳膊:
「油膩膩的看著倒胃口,我要你帶我下館子,去最貴的那家飯店。」
董毅安下意識看了我一眼。
他說過,等有錢了,一定帶我吃遍縣城最好的館子。
可我心疼他賺錢不易。
笑著說多賣幾頭豬再說。
對男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一個老漢騎著裝滿貨物的三輪車經過,周鈺瑩冒冒失失拉著董毅安走。
為了避讓兩人,不小心撞翻我的攤子。
旁邊煮著滷汁的爐子灑了,肉掉在地上,燙得我的腳紅腫一片。
董毅安不斷回頭張望,可周鈺瑩一跺腳,他迫不及待追上前。
老漢兒嚇得臉上的褶皺疊起,一個勁衝我道歉:
「妹子,對不住,我急著給老伴賺錢,她在醫院等著救命。
「你的肉和你的傷,我賠。」
見他穿著滿身補丁的衣裳,鞋子破了洞,手上全是幹活留下的繭子和傷口。
心有不忍。
我揮揮手,讓人走了。
20
我在家塗傷藥。
董毅安不知抽什麼瘋跑來。
見我的腳爛了一大片,他的眼裡滿是不忍。
「燕子,你疼不疼?」
廢話。
我懶得理會。
「我給你帶了最好的藥膏,從前我受傷,你託人到市裡買的那種。」
「不稀罕,你拿走。」
「別這樣,離婚了,我也可以把你當妹妹。」
我沒好氣道:
「少佔我便宜,我不想見到你,有多遠滾多遠。」
「你就是嘴硬。」
他自顧自說著,俯身想幫我擦藥膏。
有些人很奇怪,不愛你,還不放過你。
我剛想用另一隻腳踹過去。
門被撞開。
周鈺瑩氣得滿臉通紅:
「董毅安,我才是你的妻,你來這做什麼?
「梁燕,是不是你想報復,故意勾搭我的丈夫?」
我媽跟在身後,不由分說上前想打我:
「S丫頭,活著沒一天省心,你怎麼不去S。」
董毅安趕緊攔著,厲聲呵斥:
「嶽母!燕子什麼都沒做,你不能這樣說她。」
看著我古井無波的臉,他的拳頭微微握緊。
董毅安大概忘了,剛跟我結婚時,我媽也這麼毒舌。
後來賺錢多了,她才在我面前有所收斂,一口一個好女婿。
如今,我無依無靠。
我媽就跟白骨精遇老孫,原形畢露。
當你越在意什麼,什麼就會越折磨你。
好在,我不要他們了。
一個都不要。
21
休息了好長時間。
傷才好得七七八八。
我盤算著前些日子的營業額還行,尋思不如租個鋪面。
一來不用每日帶著滾燙的爐子上街;
二來有個固定的地點,不怕被人趕,熟客好找。
問了好幾日,有人主動找到我面前。
他叫沈聞,有棟房子在最熱鬧的街上。
願意便宜租給我。
我看了一下,沈聞的店面很大,夠開飯館了,心裡沒底。
他看出我的心思:
「妹子,你不認識我,但我聽說過你兩件事。
「第一回,你跳下水,救了我遠房表弟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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