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母掛了電話,白辰一時恍惚地坐在沙發上。
這時,他的朋友也打開電話,問攝影展的地點敲定沒有。
「之前都是梁南替你忙前忙後,你這大老爺是一點也不管。」
「聽說你倆鬧分手呢?害,趕緊把人姑娘哄回來吧。」
「除了梁南,還有誰能十年如一日,忍你這個爛脾氣。」
這一次,白辰終於決定給梁南再撥個電話。
隻要她乖乖回來,那個陌生男人的事,他也可以不計較。
可電話卻再也撥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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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你到底在哪?」
這條信息發過去,他才發現連自己的微信都被梁南拉黑了。
梁南,好,你有出息!
有能耐你就一輩子別回來!
就在白辰將手機摔在沙發上時,浴室門打開,楚盈輕笑著走出來。
「阿辰,你做早飯了嗎?」
「抱歉,我忘了。」
攝影師的作息不固定,白辰已經習慣了一起床,桌上就擺著梁南做的飯。
這麼多年,他根本沒進過廚房。
「沒關系,那就送我去上班吧。」
用手懶懶地挽起卷發,楚盈的笑意退去。
說罷,不等白辰回應,她就推開門。
「快點哦,我在樓下等你。」
望著她精致窈窕的背影,白辰緩緩站起身,眼前卻浮現那雙含著溫柔的笑眼。
「阿辰,要記得吃完胃藥再去工作室。」
13
一年後,陳遠舟受邀去宛城參加攝影展。
「老婆,陪我一起去吧?」
陳遠舟眼巴巴地盯著我,比我懷裡的雪納瑞還狗裡狗氣。
「不去,我要留下來照顧雪球。」
我搖搖頭,繼續揉懷裡暖呼呼的小狗。
「當初就不應該帶雪球回家。」
扁扁嘴躺在我的膝蓋上,陳遠舟一副委屈的臉,「有了它,老婆都不愛我了。」
「那你要記得看直播,不然我會更傷心。」
「好啦好啦,我會看的。」
我低下頭親親陳遠舟的臉頰,一再地保證。
與其說不想陪陳遠舟應付那些採訪,不如說,我對宛城這個地方感到厭倦。
甚至不想再踏足。
可我沒想到,白辰居然出現在展會現場。
他怔怔地看著那幅「新生」中熟悉的側影,激動地一把攥住陳遠舟的胳膊。
「你認識照片中的女孩是嗎?」
「告訴我,她到底在哪?!」
記者們一時面面相覷,直播的畫面卻沒停下,正映入我的眼簾。
陳遠舟卻淡定自如,深深凝視著身後的作品。
「我的新婚妻子,自然是在我們的新房裡。」
說著,不顧陳遠舟的失魂落魄,他笑著繼續對記者說道。
「拍攝這張照片時,我們所在的村落剛經歷了一場冰雹,冷得要命。」
「可看著她的笑,聽她對我說終於迎來了新生時,我就打從心底覺得溫暖,像一個快凍僵的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火種。」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她,那一天,也是我的新生。」
「因為有她,我終於體會到了活著的美好,開始由衷地愛上生活。」
面對鏡頭時,陳遠舟笑得有些害羞,也溫暖得可愛。
「老婆,謝謝你。」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懷裡抱著的雪納瑞輕輕嗷嗚了一聲,我才緩過神來,感動得想笑又想哭。
甚至差點忘了視頻裡那個倉皇失措的身影。
記者們為陳遠舟送上祝福後,又忍不住開始追問白辰。
「白先生,聽說您從一年前開始,就連連失利,再也沒有入圍過主流的攝影展。」
「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原因呢?」
關上了直播,我再沒去看白辰那張疲憊滄桑的臉,打開手機準備給陳遠舟發條消息。
沒想到他先我一步,發來一個「小狗求表揚」的表情包。
「雪球,怎麼辦,爸爸現在比你還會撒嬌。」
我笑著摸摸懷裡毛絨絨的小腦袋,心底溫暖又踏實。
14
幾天之後的傍晚,我喝了點酒,非要去摘屋檐下的鳳凰花。
陳遠舟隻好蹲下,一臉無奈又寵溺地抱住我的腰,把我舉起來。
「老婆,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一個遊戲?」
「什麼遊戲?」
我一手抓著他的肩膀,一手去夠那朵火紅的花。
「就是騎大馬啊。」
陳遠舟搗亂地晃著身子,還用手捏我的腰,讓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陳遠舟,不許鬧我!」
「哪裡鬧你了,這不是在陪你玩遊戲嘛。」
一下子把我抱在懷裡,陳遠舟笑著親我的臉頰。
「老婆,你喝醉了眼睛也紅紅的,還是很像隻小兔子。」
「那你是什麼,小狗嗎?」
我哭笑不得,伸手摸摸他的耳朵尖。
不經意回過頭時,卻看見不遠處一個緩緩走來的身影。
「他怎麼在這?」
陳遠舟神色冷了下來,將我護在身後。
「從攝影展那天起就纏著我問你的事,我沒揍他都算客氣了。」
我輕輕握住陳遠舟的手臂,安撫道。
「沒關系,我去和他說幾句話就回來。」
「那我在這看著,他敢碰你一下我今天非要揍S他。」
「好啦,給小狗順順毛,不要生氣。」
揉亂陳遠舟的額前碎片,我轉過身,迎向白辰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看起來遠比直播視頻裡還要憔悴。
才一年不見,好像老了幾歲不止。
「小南,我找了你好久。」
白辰的聲音異常嘶啞,「原來你在這裡。」
我淡淡地看著他,沒什麼表情。
「白辰,我們已經分開,也各自有了新生活,你沒有必要找我。」
「曾經是我對你不夠好,小南,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白辰,別這樣。」
看著眼前男人通紅的雙眼,我倒退半步。
「我們的事早就過去了。」
「可我過不去……」
白辰苦澀地深吸一口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早就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我離不開你。」
「剛開始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回家,可後來我再也聯系不到你……我真的急壞了,找去你的公司,也問了你那些朋友同事,可他們都說不知道你的下落。」
「這時我才想起我們的婚紗照還沒取,我趕去照相館,那個照相館老板卻告訴我,已經將那些照片銷毀了。」
再抬起眼時,白辰的淚水滑落。
「小南,我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真的會讓你幸福的。」
我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舉起右手,給他看我無名指的鑽戒。
「可是白辰,我不再需要你給的任何了。」
「曾經我不懂,為何你珍惜和楚盈在一起的一年,勝過我們的二十年。」
「可現在我明白了。」
看了眼不遠處等著我的陳遠舟,再回過頭時,我的眼底隻有釋懷。
「遇到了對的人,相守一刻已勝過萬千。」
「不,我和楚盈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辰苦苦搖著頭,「她那時被醫鬧的人糾纏,情緒崩潰,我一時擔心才陪在她身邊。」
「曾經我也以為自己很愛她,可後來我才明白,我愛的人始終是你,對楚盈……隻是因為當初有些不甘心。」
原來那麼的念念不忘,隻是因為不甘心嗎?
我被荒唐地笑出了聲,「隨你愛誰吧,白辰,反正你那些廉價的感情都與我無關了。」
「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否則我會報警。」
「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抽身遠去時,白辰卻顫抖著嗓子喚住我。
「小南,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隻是,能不能讓我為你拍一張照片?」
「那些婚紗照已經找不回來了,我隻想拍一張你留作紀念。」
「求求你,好嗎?」
這一次,我卻沒有回頭。
「不能。」
「因為你不配留住我,哪怕隻是一張照片。」
被陳遠舟帶進懷裡時,我聽到身後傳來難以壓抑的哭聲。
陳遠舟怕我回頭看,緊張地捂住我的眼,「別看他,喪家之犬一樣。」
可我其實沒想看,隻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老公,我的鳳凰花呢?」
「明天老公親手給你摘好不好?」
哄著我進了家,陳遠舟生怕我在外多逗留一秒。
「給你摘一整瓶,哦不,一大盆。」
「傻不傻啊你。」
「當然不傻,不然怎麼會娶到你。」
從身後抱著我,緊緊用臉頰貼著我的頸側,陳遠舟的聲音悶悶的。
「小南,不要離開我和雪球,我們兩個沒有你是不行的。」
說著,他輕輕點點雪球的鼻尖,讓雪球發出嗷嗚嗷嗚的叫聲。
「你看,雪球也是這麼說。」
「好,我絕對絕對不會離開我的兩隻小狗。」
我忍笑忍得難受, 在陳遠舟臉頰上親了一口, 「蓋章為證。」
如今我已迎來了新生,唯有珍惜, 朝朝暮暮。
15
一年後, 白辰去醫院探望住院的母親,還沒到病房門口, 就聽到楚盈不耐煩的聲音。
「阿姨,我隻是你兒子的女朋友,又不是他的佣人, 怎麼會知道他現在在哪?」
「行了, 別擺出那副嘴臉給我看,要不是靠我, 這單人病房你想排都排不進來。」
「農村人就是不明事理,真麻煩。」
說著, 楚盈踩著高跟鞋傲慢地推開門, 隻冷冷地瞥了眼白辰, 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媽,對不起, 我來晚了。」
將買來的飯放在床頭,看著母親因病重而瘦脫形的臉, 白辰愧疚不已。
在沉重的嘆息裡,白母閉上了眼,眼角流下一滴淚。
「兒子, 為了這樣的女人傷害小南,你……唉。」
「媽這輩子已經無所謂了, 可你往後該怎麼辦啊。」
緩緩放下手裡的毛巾, 白辰的心被針扎一樣疼痛。
「往後餘生, 都是我活該。」
剛和楚盈在一起時,白辰就後悔了。
止不住的爭吵和楚盈眼裡的輕視讓他痛苦不堪, 甚至不能再拿起攝影機。
因為一旦看到鏡頭, 他就會記起令自己後悔終生的十八歲, 記起那一隻蝴蝶是如何變得猙獰殘忍, 撕毀了他全部的幻想。
將為楚盈拍過的所有照片付之一炬時,白辰喝了一瓶又一瓶酒。
他發現酗酒有一個好處, 就是能入睡, 否則長夜漫漫, 他總是睜著眼到天亮。
實在捱不住了。
穿過擁擠不堪的人群,將被圍攻的楚盈醫生護在身後。
「作我」隻能日夜對著那張偷拍的「新生」,看著她不為自己展露的笑顏。
一次次心如刀絞,S去活來。
直到後來, 白辰甚至通宵喝完酒, 開著車馳向清晨的馬路。
他也想見見那宛如新生的日光,也想知道梁南為何笑得那樣漂亮釋然。
讓自己想忘都忘不了。
猛烈的撞擊和玻璃炸碎聲中, 他終於如願, 再次看見了她。
「阿辰,以後我們都考去城裡,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阿辰,你會對我好嗎?」
我會的, 白辰喃喃道,拼命追上去。
小南,我會用一生對你好。
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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