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個混蛋!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助理看著眼前沈佑安崩潰的神情,收了聲,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年自家總裁要把蘇慕晴送進關押極端暴行人員的黑海豚監獄時,他就嘗試勸阻過。
“沈總,那黑海豚監獄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裡面關押的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蘇小姐要是進去了,怕是兇多吉少啊。”
可沈總隻是淡漠地說了一句,
“她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
然後便毫不猶豫地把蘇慕晴送了進去。
現在最壞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Advertisement
### 6
病床上的姜琪臉上擠出關切的神情。
“怎麼了?佑安,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姜琪聲音輕柔,微微抬起身子,伸出手想要觸碰沈佑安。
沈佑安卻像是被火燙到一般,猛地站了起來。
“航航說慕晴她沒在家,不知道地去了哪裡,我擔心她出事,得回去找找她。”
猶豫一瞬,他又艱難地開了口,
“有人爆了視頻出來,慕晴她原來說的在監獄裡被折磨的事是真的……我要找到她,還她一個公道。”
沈佑安一拳用力地砸在牆上,他的雙眼通紅,布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痛苦和悔恨。
姜琪的心髒猛地一縮,臉上卻依舊維持笑容,
“哎呀,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呢?慕晴那個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肯定是得罪了監獄裡的大佬,才會被折磨成那樣,這也不能全怪你呀,佑安,都是她自己的命罷了。”
沈佑安神情恍惚地看著姜琪的嘴巴一張一合,那些冷漠無情的話語鑽進他的耳朵,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冰錐,刺痛著他的神經。
在他心裡,姜琪永遠是單純善良又無辜的小白花模樣。
可此刻他卻覺得陌生無比,好像自己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了解過她一樣。
“你怎麼能講出這樣的話?慕晴是因為你的一句話才進了監獄的!她在監獄裡遭受那樣的折磨,你不但沒有一絲同情,還說出這樣冷酷的話,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姜琪委屈地抿著嘴,眨著無辜的小鹿眼,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對不起嘛,佑安,我剛才說那些話也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太自責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才會那麼說的。”
“你別生我氣,好不好嘛?剛才醫生說我耳朵的傷可能會影響聽力,我心裡正害怕著呢,你就別兇我了。”
沈佑安看著姜琪這副做作的樣子,心裡莫名地覺得厭煩。
曾經,他會因為姜琪的幾滴眼淚而心疼不已,可如今,他隻覺得眼前的女人虛偽至極。
是他自己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把她當初隨口一說的話當真。
就算明知道蘇慕晴是無辜的,還是親手把她送進了那個無比殘暴的監獄裡。
想到這,他心痛萬分。
“你好好養著,我還有事。”
丟下這句話,沈佑安轉身衝出了病房。
姜琪不甘心,在身後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
可這次,沈佑安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 7.
一路上沈佑安開得飛快,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眼眶。
他的手機設置的自動撥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我的電話號碼。
可聽筒裡始終傳來那冰冷的提示音,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心中的絕望越來越深,好似陷入無底的深谷。
我和他結婚的這些年,隻有我到處找他的時候,從來沒有過我消失的情況。
沈佑安甚至都不知道他該去哪裡找我。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這些年,他對我的關心少之又少。
懊惱的情緒席卷了他的全身。
車子猛地在別墅門口停下。
沈佑安飛奔下車,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臺階。
“慕晴,慕晴……”
他不停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可他推開門的瞬間,卻隻看見兒子哭得布滿淚痕的臉。
見沈佑安回來,兒子手足無措地撲到他的懷裡。
“爸爸,媽媽不見了,我在家裡到處都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因為聽見我喊姜阿姨‘媽媽’生氣了?我錯了爸爸,我以後再也不亂喊了,我要媽媽回來,嗚嗚嗚……”
兒子啜泣著,小小的身體在沈佑安懷裡不停地顫抖。
沈佑安的心碎成粉末,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抱緊兒子,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試圖安撫他,可自己的身體卻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航航乖,不哭不哭,爸爸在呢,爸爸一定會把媽媽找回來的,你別害怕。”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可那顫抖的尾音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
家裡所有屬於我的東西都在,似乎我隻是短暫的出門去散了個步,隨時都會回來。
可當沈佑安看見書房內被剪碎的全家福,他瞬間紅了眼眶。
被我曾經視如珍寶的結婚戒指放在旁邊,下面壓了一張紙條。
他顫抖著手拿了起來,上面隻寫了兩個字。
“再見。”
筆鋒凌厲決絕,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用力寫下的一筆一畫,似乎要斬斷我和他之間的所有過往。
沈佑安的手SS地攥著紙條坐在沙發上。
從小到大的種種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青梅竹馬的時光、結婚時我滿臉的幸福、初為人父的激動……
一幕一幕,撕裂著他那顆已經破碎的心。
辛辣的香煙入肺,嗆得他連連咳嗽。
煙霧繚繞間,沈念初恍惚地想起來,他曾經發誓過會一生一世地愛我。
### 8.
十小時之後,我乘坐的飛機落地了新西蘭,成為了一名無國界醫生。
從家出來的時候,我就聯系了曾經的同門小師妹,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講了一遍。
我的人格徹底解體,分裂成無數個,每個“我”都帶著不同時期的傷痛與執念,在腦海中吵鬧不休。
她們都是我,她們又好像都不是我。
可最後所有人格都叫嚷著同一句話。
“別回頭,往前走。”
頭痛欲裂。
我木然地點頭。
“好。”
僅存的潛意識告訴我,我自己的專業已經救不了自己了。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成為他們口中的“瘋子”。
新西蘭的陽光澄澈,刺得我忍不住流眼淚。
來接我的小師妹緊緊抱著我,眼睛紅紅的。
“師姐,這些年,你受苦了。”
我在她的懷裡肆意地哭著,哭到渾身抽搐也不肯停下來。
多年的情緒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釋放出積壓已久的痛苦。
直到流幹了最後一滴淚,我抬起頭,紅腫著眼睛望向小師妹。
“師妹,我求求你,幫我做深度催眠,我想把那些記憶都封存了。”
小師妹猶豫地看著我,
“師姐,你真的想好了嗎?深度催眠一旦失敗,你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輕則變成植物人,重則會失去生命的。”
她抿了抿嘴唇,一臉擔憂。
“而且,封存記憶並不受控制,你可能會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甚至是你不想忘記的部分。”
會S亡嗎?
我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意。
對現在的我來說,S亡可比活下去要輕松太多了。
如果不是覺得“世界第一的心理療愈師因精神疾病自S”這個新聞過於諷刺,在離開家的時候我就已經選擇結束這一切了。
至於重要的事情……
“師妹,我沒有什麼重要到非要記住的人或事了。”
我眼神空洞,淡漠地講出了這句話。
如果身體不能恢復純潔,那麼至少要讓我的靈魂變回一張白紙。
我不想再背負這些了。
見我如此決絕,小師妹含著眼淚答應了我。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診療椅上,我心裡一片平靜。
催眠開始,光怪陸離的影子在我眼前不斷閃現。
尖叫、嘶吼、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最後都漸漸消失。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夢醒了卻什麼都不記得。
許多年都未曾睡得這般輕松過。
光線柔和地灑在房間裡,一個女孩滿臉關切地站在我的旁邊握著我的手。
“師姐,你感覺怎麼樣?”
我努力眨了眨眼,聲音沙啞。
“你是誰?”
### 9.
我住在了那個自稱是我的師妹的女孩家裡。
她說我受了強烈的刺激,把之前的所有記憶都封鎖起來了。
我聽不懂她的話,但本能地覺得她親近。
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裡,天天要我陪她去她開的心理診療室。
她是個心理療愈師,每天都會接待形形色色的患者。
看得多了,我總是會莫名地嘆氣。
她問我為什麼,我隻是搖搖頭。
那些復雜的情緒在我心中交織,我自己也理不清。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過去,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生活。
這天,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中的畫冊。
聽到門響,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隻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推開了診療室的門。
“黃醫生在忙著給其他患者做治療,請問有預約嗎?”
我禮貌地詢問著,在師妹的診療室呆了這麼久,我已經漸漸熟悉了這裡的流程,也能幫著做一些簡單的接待工作了。
可回答我的隻有一片沉默。
我有些納悶地看了看眼前這兩個人。
小男孩有著一雙和我極為相似的大眼睛,此刻正眼眶泛紅,SS地盯著我。
而他身旁的男人,身姿挺拔卻透著幾分憔悴,雙眼布滿血絲,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心中愈發困惑。
小男孩猛地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航航啊!”
他哭得聲嘶力竭,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仿佛生怕我會突然消失。
我被他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驚慌地看向男人,
“這是您的孩子嗎?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男人走過來的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般沉重。他的目光緊鎖著我,聲音顫抖得厲害,
“慕晴,你難道不記得我了?”
他的眼神裡滿是絕望,淚水滾滾而落。
“我知道我錯得離譜,你可以打我罵我,可別用這種裝失憶的方式懲罰我,求你了……”
“你離開之後,我才驚覺自己其實是愛你的,是我對不起你。”
我一臉茫然,他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心裡卻莫名地揪得難受。
可我真的完全不認識他。
我蹲下身,看著小男孩掛滿淚水的小臉,溫柔卻又堅定地推開他的手。
“小朋友,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媽。”
他哭得更兇了,小手在空中揮舞。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你為什麼不認我?”
他哭得我心碎,剛想要安慰他,男人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眸子猩紅地質問我。
“做錯事情的人是我,無論如何,兒子他是無辜的,他才那麼小,你怎麼忍心連他都認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他每天都纏著我要媽媽……”
我試圖掙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推不開。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診室。
師妹不知道何時衝了過來,把我牢牢護在身後,怒視著他。
“沈佑安,你有什麼臉出現在這裡!你害她害得還不夠慘嗎?”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下去,整個人頹然地站在原地。
“對不起,我是想彌補這一切的,我發誓我會用餘生好好照顧她,隻要她跟我回家……”
“回家?”
師妹冷哼一聲,
“她已經不記得你的那個家了,為了忘記過去的所有痛苦,她做了深度催眠,封鎖了記憶。你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走到這一步嗎?她可是世界第一的心理療愈師啊!”
### 10.
沈佑安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他嘴唇顫抖著,深邃的眸子盯著我,半天才吐出一句。
“怎麼可能,你明明最愛我和兒子了,你說過我是你的精神支柱,你怎麼會把我們忘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眼眶變的通紅。
迎著他滿是絕望的目光,我努力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抱歉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他的眼底猩紅一片,眼淚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嗓音近乎崩潰的嘶啞著。
“我不相信你會徹底忘了我們,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為了懲罰我的對不對?求你了,慕晴,你不能這麼殘忍……”
在和師妹反復確認我是真的不記得他們父子之後,沈佑安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了,失去了那些痛苦的記憶,她現在過得很幸福。”
“如果她的深度催眠被解開,她會比之前人格分裂得更厲害!她好不容易開始了新的生活, 你們能不能放過她!”
“你們再來找慕晴,我就立刻報警,申請隔離限制!”
師妹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隨後用力地將失魂落魄的父子推了出去,“砰”地關上了門。
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
一個月之後,我在電視裡看到了一則新聞。
“沈氏集團董事長沈佑安因涉嫌故意S人罪,已被警方依法逮捕,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審理當中……”
受害者的名字叫“姜琪”,我隱約覺得有點耳熟。
正想仔細地回憶一下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時,師妹從廚房走了出來,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師姐,嘗嘗我的手藝。”
我的思緒瞬間被眼前的美食拉了回來,把剛才聽到的新聞忘到了九霄雲外。
窗外有微風拂過,帶著春日獨有的清新氣息。
又是美好的一天。
【全文完】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