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出軌那天,我喝得大醉。
把他的哥們兒認成了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眼前忽然出現一排彈幕。
【這巴掌代價很高哦,女主你想清楚了嗎?】
【別攔著她!我想看男二在浴室狠狠教訓她!】
【隻有我擔心男二的背包掉地上嗎?裡面全是項圈、皮鞭和女主的照片啊。】
我頓時酒醒,巴掌轉了個方向,輕柔地落在了裴之越的胸口。
「這是我潑的酒嗎?對不起,我幫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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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越猛然攥住我的手腕,閉了閉眼,聲線沙啞:「……別擦了。」
1
彈幕又發生了變化。
【救命救命,胸肌讓我摸摸!】
【S丫頭摸得明白嗎?讓我來摸!】
【得了吧,酒醒了之後,她還不是S心塌地要給陳非凡做狗?】
【嬌妻文的女主是這樣的,冷臉洗內褲罷了。】
陳非凡是我的男朋友。
彈幕說得沒錯,在我和他相愛的三年裡,無論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隻要他哄一哄我,我就會輕易原諒他。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
每一次,我都想要狠狠罵陳非凡一頓,然後立刻馬上和他分手。
可每一次,我的喉嚨都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樣,根本說不出指責他的話。
而當我可以恢復聲音時,說出來的卻都是理解、包容、原諒的語句。
久而久之,那些維護我的朋友們都心灰意冷。
不再給我支招,也不再勸我分手。
她們說:尊重祝福理解。
她們在微博上吐槽:【渣男賤女,鎖S吧。】
昔日的朋友們漸行漸遠,我難受得想掉眼淚。
我給她們發微信想要解釋原委。
可編輯好的內容,在發出去的那一瞬間,又變成了秀恩愛的話語。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了。
但唯一確定的是,我好像沒辦法離開陳非凡了。
屬於我的命運,似乎就是不斷地跟陳非凡和好,不斷地接受來自他和小三的羞辱。
然後忍氣吞聲,繼續扮演嫻靜溫柔的女朋友。
想到這裡,眼角落下一滴淚。
不偏不倚,落在了裴之越的手背上。
男人皺了皺眉,問:「為什麼哭?」
我正要開口說話,眼前又飄來幾條彈幕。
【這還用問?哭著原諒男主唄。】
【垃圾女主,要不是想看男二是怎麼滿面潮紅仍然克制自己的,我早就棄文了。】
【女主不配得到男二的愛。隻要她回回頭,就能看到男二的真心,可她的眼裡隻有渣男!】
【別罵了別罵了,嬌妻文學固然可惡,但男二強制愛實在精彩啊!】
看著空中的彈幕,我愣了,咽下了一句「沒事」。
試探著開口:「我今天不想回家,你可以陪我去酒店嗎?」
裴之越的腳步猛然一頓,回頭凝視我,眸中墨色濃重。
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再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酸澀,又帶著幾分自嘲。
「宋嘉玉,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想到彈幕說的話,我咬了咬牙,走近他:「裴之越,我就是想你帶我去酒店,你不願意嗎?」
男人輕輕閉了閉眼,喉結上下一滾,說:「宋嘉玉,你可別後悔。」
彈幕瞬間炸了鍋。
【啊啊啊,最香的劇情提前開啟了嗎?】
【就要強制愛就要強制愛!】
【嬌妻文女主宋嘉玉!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擁護你為 PO 文女主!】
【好奇這一次男二會憐香惜玉嗎?按照原劇情,女主一不留神喊成了陳非凡的名字,結果被……】
2
行政套房裡。
看著慢條斯理脫大衣的男人。
看著眼前快速劃過的彈幕。
我不爭氣地抖了一下。
裴之越瞥我一眼,問:「你冷?」
我低頭看了下自己,剛才把裴之越錯認成陳非凡的時候,我拎起一瓶酒就潑過去了。
不少酒液倒在了我自己身上。
剛才路上寒風一吹,現在是有點冷。
見我沉默不語,裴之越皺了皺眉,轉身去浴缸放水、倒精油。
因為彎腰的動作,男人的襯衣緊緊地貼著腰線。
緊實有力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被酒液打湿了的部位也格外明顯。
我吞了吞口水。
男人回過身來,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知他在看哪裡,看得我渾身滾燙僵硬,下意識地把大衣攏緊了幾分。
裴之越抿了抿唇,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你先泡澡。」他說。
彈幕一片哀號。
【男二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若正人君子,這文將毫無意義。】
【補藥啊,我要看浴室 play,我要看愛的泡泡灑滿地板!】
【男二你在幹什麼?天天對著女主照片做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現在人都在你面前了,你居然讓她獨自泡澡?】
看著彈幕,我徹底紅了臉。
裴之越抬眸看來,側顏清冷淡漠:「你怎麼了?」
我含糊道:「沒事,我沒事。」
我轉身想去浴室,突然想到了什麼。
臉龐滾燙,卻又不得不開口。
「裴之越,我沒有帶換洗衣服。」
男人無意識地收緊五指,小臂上有青筋迸起。
可他抬頭望來,臉色平靜如水:「所以,要我幫你買嗎?」
我羞愧得無法抬頭,擠出三個字:「可以嗎?」
裴之越停頓片刻,良久,他問:「你穿什麼尺碼的?」
我咬了咬嘴唇,說:「忘記尺碼了,不要太小就好。不,不要任何花紋,要最普通的那種。」
話音剛落,裴之越的呼吸粗重了起來,聲音發澀:「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房門打開,裴之越出去了。
我松了口氣。
這才發現自己出了滿身的汗。
就在這時,我又看見了滾動的彈幕。
【無獎競猜,男二支稜了沒有?】
【這小子不會躲在車裡偷偷自己解決吧?】
【隻有我覺得女主在撩男二嗎?】
【男二隱忍付出了這麼多年,被女主撩一撩是他應得的!】
我看彈幕看得滿臉通紅,逃進了浴室。
浴缸的水溫暖舒適,玫瑰精油馨香芬芳。
漸漸地,困意泛上來,我差點睡著。
隱約聽見房門打開,然後浴室外傳來了裴之越低沉喑啞的聲音。
「衣服買好了,放在你門口了。」
那聲音離我隻有薄薄的一扇玻璃門的距離。
就好像……他就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我那樣。
水面之上的皮膚忽然就發燙了起來。
我下意識往浴缸泡泡裡縮了縮:「謝謝你。」
突然,門口有手機鈴聲響起。
裴之越接起了電話。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開了揚聲器。
我警覺地豎起耳朵。
……電話那邊,好像是陳非凡。
「裴哥,你找到宋嘉玉了嗎?」
裴之越沉默片刻,答道:「沒有。」
陳非凡低聲罵了句髒話,說:「算了,別管她了。不就是塊玉佩嗎,還鬧上脾氣了。你也別找她了,明天一早,她會找我低頭認錯的。」
陳非凡口中的玉佩,是我外婆留給我的遺物。
這麼多年,我一直戴在身上,沒有取下來過。
後來,陳非凡的「女哥們兒」江薇看上了我的玉佩,撒嬌撒痴,想要我送給她。
我拒絕了。
沒過多久,陳非凡送了我一串不值錢的珍珠項鏈,哄我摘下玉佩,換上珍珠。
我怒視著他,一句「滾」就在舌尖。
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然後雙手不聽使喚地摘下了玉佩。
戴上了珍珠項鏈。
鏡子裡,我看見自己露出了微笑,甜甜地開口:「老公對我最好了,最喜歡老公送我的項鏈了。」
不,不是這樣的。
我明明想要狠狠罵他一頓。
可為什麼說出口的話,又是無限嬌羞包容?
那一天,我看著陳非凡拿走了玉佩。
美其名曰是要拿去B險櫃儲存。
我就坐在梳妝臺前,被巨大的力量壓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可我是個除了流淚,什麼也做不了的廢物。
3
沒過多久,我看見江薇發了條朋友圈。
照片裡,她摟著陳非凡的脖子,舉著玉佩,笑得燦爛。
配文是:【鐵哥們兒送我的生日禮物,謝啦。】
評論區裡,她又發了幾條所有人可見的回復。
【哎喲不要胡說,人家有女朋友的啦,我們倆是哥們兒。
【十年的兄弟情!流水的女朋友,鐵打的我們倆,嘿嘿嘿。】
看著那條朋友圈顯示的定位,我二話沒說,開車趕去了暮色 KTV。
我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外婆留給我的玉佩搶回來。
我一定要掙脫那股未知的該S的力量,把我的高跟鞋狠狠砸在渣男賤女的臉上!
我推開了 KTV 包廂的門。
門內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男女情歌對唱的話筒,還握在江薇和陳非凡的手裡,歌聲飄過來,唱的是《今天你要嫁給我》。
看見我,江薇驚慌地站起來,說:「嘉玉你來啦,非凡說你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們就沒喊你。」
燈光下,她脖頸上那塊碧綠的玉佩溫潤明亮。
我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扯下玉佩。
就在那一瞬間,虛空中巨大的力量再次湧來。
一寸一寸地,將我的手臂往下按。
江薇看著我的手,害怕地縮進陳非凡的懷裡:「嘉玉姐姐你是要打我嗎?」
陳非凡伸手護住江薇,看向我時,面色不虞:「宋嘉玉,你想幹什麼?!」
我咬著牙,艱難地吐字:「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遺物,還給我!」
江薇心虛地瞥了眼陳非凡。
陳非凡咳嗽兩聲,說:「不就是枚破玉佩嘛,又不值錢,江薇喜歡就送給她好了,以後我給你買更貴的。」
我拼命地跟未知的巨大力量對抗,胸口有血氣翻湧,視線也有些模糊。
我再次艱難地開口:「不要貴的,我隻要這一塊!」
陳非凡有些下不來臺,盯著我,沉聲道:「嘉玉,今天是江薇生日,不要讓我難做人。」
就在這時,角落裡的裴之越淡淡開口:「既然是嘉玉外婆留給她的玉佩,你拿去送給江薇,恐怕不太好吧。」
裴之越的地位是在場所有人裡最高的。
此刻他開口,周遭全都安靜下來。
裴之越像是習慣了這種潛在的畢恭畢敬。
抬了抬眸,看向江薇:「物歸原主吧。」
江薇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卻又不舍得玉佩,便求助地看向陳非凡:「哥哥……」
陳非凡沉默片刻,看向裴之越:「嘉玉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她會聽我的話的。」
裴之越面無表情道:「我看未必。」
陳非凡看向我,半是哄勸,半是威脅:「嘉玉,你最愛的人就是我了,對吧?」
我沉默不語。
卻有巨大的力量撬開了我的牙關。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樣情意綿綿。
「是啊,我……最愛你了。」
「那我現在想讓你把玉佩送給江薇,可不可以?」
「……如果……能讓你開心,就……送給她吧。」
陳非凡松了口氣,看向裴之越,表情有些得意:「你看,我說了吧。」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每當有人願意維護我的時候,就會被我的屈服忍讓狠狠背刺。
然後他們就會寒了心,罵我爛泥扶不上牆,最終離我遠去。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可是這一次,面前投下一道長影。
裴之越站在我面前,一貫淡漠的目光落在我臉龐,居然有了些波動。
「你在哭嗎?」
4
三個小時前,因為巨大的羞恥感,我從 KTV 包廂中跑走。
陳非凡並沒有追我。
江薇嬌滴滴地擔憂:「嘉玉姐姐不會想不開吧?」
陳非凡冷哼道:「怎麼可能?她根本離不開我。」
最終在酒吧找到我的,是裴之越。
而我因為酒醉眼花,把他認成了陳非凡,並且順利地潑了他一身的酒。
回想起發生的一切,我既羞愧又自責。
連帶著浴缸裡的精油也不香了,隻想跟裴之越道歉和道謝。
浴室外,電話還在繼續。
我小幅度地推開玻璃門,悄悄偷看。
電話那邊,陳非凡說:「說真的,裴哥,別管她了。一個女人而已,還能翻出什麼風浪,明天她肯定就回家哭著向我認錯——」
裴之越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壁燈溫柔,男人坐在椅子上,靜默得像尊雕塑。
隻是眉頭微微皺起,薄唇抿成一線,手指扯了扯領帶,像是借此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久違的彈幕在此刻出現。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怒氣走來了。怒氣值+100 的男人別太猛了,擔心女主的小身板了!】
【來人啊!我的安塞腰鼓呢?做啊!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好一個安塞腰鼓!】
【雖然但是……女主沒有惹他生氣,他好像還蠻克己復禮的,搞不好會另外訂一間房自己住。】
說什麼來什麼。
灌下一瓶冰水後,裴之越從沙發上起身。
背對著浴室,語氣淡淡:「你早點休息,我就在隔壁住,有什麼需要打電話給我。」
說著,他抬腿就要走。
鬼使神差地,我喊住了他。
「裴之越,你先別走。」
男人停住腳步,回頭看來。
隻能看見霧氣繚繞的透明玻璃門內,依稀一個手足無措的人影。
曖昧的燈光下,正有水珠從玻璃上滑落,於是那一道水痕內的風景,就變得清楚分明起來。
男人猛然閉上了眼睛,喉結上下一滾,聲音沙啞:「什麼事?」
我抓緊毛巾,清楚地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因此連聲音都在顫抖。
「我忘記拿浴袍了,你能不能遞給我一下?」
5
彈幕沸騰了。
【啊啊啊,女主男二你們一定要誤入歧途啊!】
【誰說這是嬌妻文的?這分明是嫂子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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