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照枯骨 - 第1章

我生來就是太子妃。


 


太子愛極了我。


 


上京人人都說他像是我的第二個爹。


 


可我爹S後,他卻變了心。


 


每次見我都是:「林殊,你能不能要點臉?」


 


我歪頭。


 


就很不解呢。


 


但沒事,反正我也是要S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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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剛過完生辰,我就匆匆忙忙進京。


 


太子從小就生得美,這幾年,容貌更勝。


 


我日日擔心他被上京的女子勾了去。


 


昨日,丫鬟秋梨告訴我,春獵的時候,鎮北將軍府的小姐錢啟月救了太子。


 


現在兩人打得火熱。


 


我心慌得一晚上未睡,早起後就讓春花收拾行李。


 


莊子離上京不太遠,隻有大半天的行程。


 


隻是,剛行到麒麟街,我的馬車就被撞翻了。


 


我滾落到泥水裡,釵環落了一地。


 


沒人來救我,人們都急著竊竊私語。


 


「這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啊,怎麼打扮得和村姑一樣?」


 


「真是給林大將軍丟臉。」


 


「哈哈,你看她的穿著,像不像是山雞?」


 


「說像山雞都辱了山雞。」


 


我摔得不輕。


 


膝蓋都流了血,卻不敢抬頭。


 


秋梨偷偷跑到我身邊,想扶我,卻被一道嬌呵聲止住。


 


然後是一道鞭子朝我襲來。


 


打我的人穿著一襲紅衣,站在馬車上,像隻高傲的公雞:「哪裡來的叫花子?也敢衝撞本小姐。」


 


我低頭不敢說話。


 


「說話!」


 


我被嚇得顫抖了一下,就連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我,我是鎮國公府的小姐,我叫林殊,我,我不是叫花子。」


 


其實我也沒衝撞她。


 


我們的小馬車是直行,而她的馬車是從旁邊的街口蹿出來的。


 


我再傻,也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畢竟我爹S了。


 


而她爹,接了我爹的軍權,又得皇帝器重。


 


現在可謂是權傾朝野!


 


所以,我才更要牢牢地抓緊太子。


 


錢啟月見我這副窩囊樣,更氣了。


 


鞭子也甩得更起勁。


 


「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的招子挖出來。」


 


招子,就是眼珠子。


 


之前,我爹常顯擺,說別人的眼珠子都是泥搓的,我的則是天上掉落的星子。


 


我撅著屁股,雙手抱頭。


 


嘴角卻禁不住咧開。


 


「哎,爹啊,你看看你,S都S透了,咋還給兒招恨呢?」


 


最後,我是被抬到馬車上的。


 


五年前,我得了一場大病。


 


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膽子也小得跟鼠兒似的。


 


動不動就一步三喘,更別說挨了一頓鞭子。


 


我靠在軟枕上,眼裡一片S寂。


 


秋梨哭,春花也哭。


 


隻不過春花哭得更醜。


 


剛剛在車裡,她替我擋了一下,撞破了頭,後來又跳到溝渠裡替我撿包裹。


 


現在真是醜得鬼見了都害怕。


 


「太子怎麼可以這樣?」


 


我安慰春花:「定是我今日的樣子太醜,昇哥哥才沒認出我。


 


「春花,你可還記得,小時候,他常常偷偷出宮到鎮國公府來尋我?


 


「每次,都帶著御膳房的糕點,先用油紙包著,再纏上絹帕,到了府裡,那棗泥酥餅都還是熱乎的。」


 


春花是從小與我一起長大的。


 


聽我這般念叨,便哭得更甚:「小姐想吃,奴婢明日便做,還有那蜜汁蜂巢糕,奴婢也會做。


 


「隻是咱們要先回府。


 


「你這滿身傷,老太太知道了,怕是要心疼S。」


 


剛剛,就在我差點被打S的時候,太子來了。


 


騎著高頭大馬,穿一身華袍。


 


我以為他是來救我於水火。


 


結果,他愣是看也沒看我。


 


反而把手伸向了錢啟月。


 


「啟月受了傷,我先帶她去看醫,你自行回家吧。」


 


說完,便策馬而去。


 


春花哭得我心煩。


 


我抬手虛虛捂住她的眼睛。


 


春花哭得更兇了:「小姐哭不出來,那我替小姐哭。」


 


是的,得了那場大病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哭了。


 


心裡堵得再厲害,眼淚也流不出來。


 


每次疼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小哥。


 


我小哥S的時候,剛十五。


 


還是芝蘭玉樹的年紀。


 


卻被人硬生生砍成了兩截。


 


見了的人說,他咽氣前,疼得咬斷了舌頭,卻沒哭一聲。


 


我二哥也沒哭,大哥更是。


 


我爹咽氣前,還對老天豎了豎中指。


 


所以,我更不能哭。


 


林家風骨,不能在我這裡倒下。


 


我把手從春花的眼睛上拿下來。


 


一起落下來的還有血和泥水。


 


「不哭,哭不好,要笑。」


 


於是,我便真的笑了。


 


因為,我十五了啊。


 


我小哥S的時候就十五。


 


那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三戰,S敵五百。


 


我看著自己蒼白的手。


 


真好,我也十五了。


 


可以開始S人啦!


 


2


 


我從角門偷偷入府。


 


想等傷好了再去看老祖宗。


 


五年前,林家還是望族。


 


現在卻S的隻剩我、母親還有祖母。


 


這幾年,她們的身子都不好,我怕她們不禁嚇。


 


如果她們都走了。


 


那我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但人就是不禁念叨。


 


我剛這樣想。


 


她們便踉跄著來了,像兩隻被折了翅膀的撲稜蛾子。


 


我勉力朝兩人笑。


 


兩人卻狠勁朝我哭。


 


特別是老太太,哭得像是S了崽子的老獸。


 


「我的小殊兒,我的小心肝,這幾年苦了你。


 


「祖母沒用,祖母護不住你啊。」


 


我哭不出來,隻能趴在祖母背上耍賴。


 


「祖母,我不苦。


 


「我現在身子好了許多。


 


「晚間,我吃了整整一碗飯,不信,你問母親。」


 


母親哽咽著點頭,忘了府上還沒開飯。


 


哭完了,母親才想起重要的事。


 


「殊兒,你這次鬧得動靜這般大,娘擔心……」


 


祖母也正色起來。


 


「祖母,母親……」


 


我笑著點了燈。


 


燈花越大,我的笑也越大。


 


「沒事,再大,皇帝也不會讓咱們S的。


 


「因為,咱們林府,現在已經S無可S了呀。」


 


祖母聽完,也笑了。


 


祖母的牙都掉光了,笑起來很瘆人。


 


「還是殊兒看得遠。


 


「如果需要,祖母也是可以S一S的。」


 


母親也接話:「我可以排在老太太後面。


 


「我得給老太太裝棺呢。」


 


3


 


回京不過三日,我的名聲就臭了。


 


我爹在時,我是這上京的明珠,現在,被磋磨成了驢糞蛋子。


 


有人說我體弱,沒法替太子生孩子。


 


有人說我膽小,沒太子妃風儀。


 


有人覺得我粗鄙,連喘口氣都是給皇家丟臉。


 


而錢啟月,恰恰是我的對照組。


 


不但家世好、外貌好,還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我問秋梨:「真有此事?」


 


秋梨機靈,在莊子上,也都是她在幫我打探京中之事。


 


秋梨點頭:「春獵的時候,太子遇到了熊,是錢小姐一箭把那熊重傷,救了太子的命。」


 


春花聽完,立馬扒拉秋梨。


 


「那熊怕不是瞎的。」


 


我勾唇,不隻熊是瞎的,那太子的命也是夠不值錢的。


 


秋梨笑笑。


 


「據說,皇後對那錢小姐也喜歡得緊。」


 


呵呵。


 


我心裡禁不住發笑。


 


都說有奶便是娘。


 


之前,這對帝後認的娘是我爹。


 


現在,他們換娘了!


 


在春花眼裡,我這幾年,柔弱到風都能吹到。


 


她怕流言中傷我。


 


「最近,小姐還是不要上街為好。」


 


說完,便轉身拎了一隻狸奴出來。


 


那日我走得急。


 


花花便被留在了莊子上,後來,是橋叔給送了過來。


 


春花把狸奴扔我身上:「繡花,或者玩花花。」


 


我點頭。


 


也好。


 


我不就山,山自然會來就我!


 


4


 


第五日。


 


太子果然來了。


 


挾裹一身怒氣。


 


太子見我正在繡一塊鴛鴦帕子,就更氣了。


 


氣得往那兒一立,都可以做引魂幡了。


 


「林殊,你還要不要臉?」


 


「啊?」


 


我被這一聲嚇到了。


 


不小心扎了手。


 


我滿臉無措。


 


凌昇則一臉鄙夷。


 


「昇哥哥。」


 


我以為他來,是安慰我,或者是為前幾日疏忽我而致歉。


 


起碼表面上該如此。


 


但不是。


 


他來竟隻是總結性陳詞,把外面傳的那些闲話又都說了一遍。


 


我覺得好笑。


 


一國儲君,到頭,還比不過抄別人話本的小賊。


 


就這腦筋,還不如我的花花。


 


花花饞了還知道偷肉吃。


 


太子這是以為自己往那一站,就能成佛了。


 


我用滲了血的手抹了抹臉。


 


「要呢。」


 


太子的臉色,忽地一下就漲紅了。


 


是氣的。


 


太子佯裝親昵,靠近我。


 


說的話卻拔涼。


 


「林殊,若沒有你,那太子妃之位便是月兒的。


 


「所以你要好自為之,若是再招惹月兒,別怪我無情。」


 


我雙目茫然。


 


真不知我哪裡招惹了錢小姐。


 


於是我拼命想,最後終於了然。


 


可真是怪我呢。


 


怪我的馬車不是紙糊的。


 


怪我的骨頭不是草編的。


 


也怪我林家從太祖那輩就保家衛國,整整保了凌家百年。


 


抑或,怪我林家歷經磨難,卻還沒S絕。


 


仇人未S,大仇未報。


 


S,我想,但不敢啊!


 


掩下眼中暗芒。


 


我連連點頭。


 


在太子欲邁步之前,我又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袖。


 


他扯,我繼續拉。


 


「昇哥哥,我給你做了寢衣。


 


「我記得,我繡的第一個荷包,你想要,含沉也想要,你們搶了半天呢。


 


「現在好了,含沉他S了啊,被敵人用槍扎S的。


 


「所以,以後,我隻給你做衣服啊。」


 


其實含沉當初不用上戰場的。


 


他氣我天天圍著凌昇轉,便一氣之下和小哥跑了。


 


那一年,含沉也十五了呢。


 


秋梨把寢衣拿出來。


 


我滿腔愛意地遞給凌昇。


 


凌昇卻看都沒看,就把寢衣打落在地上。


 


「你簡直不知羞恥。」


 


我歪頭。


 


給自己的準夫君做衣服是無恥。


 


那他和錢啟月當街共騎又是什麼?


 


還有,當年他打不過含沉,便扯人家頭發,比西柳街的潑婦還不如。


 


那時,他可知羞?


 


嗯,就是,很不解呢。


 


5


 


沒過幾天。


 


皇後便組織了一次宮宴。


 


她可能是覺得我臉皮厚,外界的傳言沒把我逼S,便想當眾打我臉。


 


於是,她便把京城數得上名號的貴女都叫來了。


 


這些貴女裝扮得都和花蝴蝶似的。


 


一會撲扇著翅膀比美。


 


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地比才藝。


 


隻有我。


 


自己和自己比幹飯。


 


人們紛紛看向我,以為是哪家的耗子成了精。


 


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


 


狠狠按住我拿雞腿的手。


 


「殊兒啊,你可省點心吧,對面可是有三座炭爐子啊。」


 


「嗯。」我把母親的手按回去,繼續啃雞腿。


 


「娘,你說今晚,哪座炭爐子會先翻啊?」


 


說完,又哀嘆一聲。


 


「再不翻,咱們還要往裡投銀子。


 


「娘賺錢不易,我心疼啊。」爹沒S之前,我娘可是京裡有名的小富婆。


 


「實在不行,就再傳傳我生不了孩子,或者,就算能生出孩子也會是八條腿。


 


「如何?」


 


是的。


 


之前敗壞我名聲的,除了太子和錢啟月,也就我最賣力了。


 


我把自己踩到爛泥裡。


 


以我對凌昇的了解,我越是不堪,他越會氣急敗壞。


 


氣急,則智短。


 


智短則踏錯。


 


踏錯,就離落敗不遠。


 


到那時,我便會要了他的命!


 


前幾日,他威脅我說,別怪我無情。


 


殊不知,我求的,也是他的無情。


 


我和母親都押了錢啟月。


 


她果然也不負眾望。


 


等宴會一結束,她便找人把我拐到了一個亭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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