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
我應該感謝溫瑤的。
如果不是她,我該怎麼邁出這一步呢。
現在我解脫了,江嶼行也解脫了。
所以在他把我扔在半山腰後,也沒有主動聯系過我。
想來也是。
這三年,哪次不是我低頭去找他的呢。
十月的北城,落了滿地的金黃。
我媽挽著我的胳膊,努力地哄著我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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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明明我也是有人疼的。
我們去了北城最繁華熱鬧的商業街。
爺爺到江城和江家談聯姻時的條件之一,就是這條商業街。
他說是我的嫁妝。
我深吸了口氣,挑了一間二樓正在對外出租的鋪子。
「媽,我就在這兒開個工作室吧。」
「正好離家近。」
9
工作室裝修期間,我在網上發了招聘信息。
家裡人都以為我開的是設計師工作室。
直到看清我的招聘要求。
是啊。
追在江嶼行身後這幾年,我差點連自己的興趣都丟了。
當初學設計,是因為江嶼行。
可我喜歡攝影。
「攝影好,棉棉拍照技術一直好的。」
「是啊是啊,那些雜志社的攝影師都不一定比得過我們棉棉呢。」
我把頭歪在我媽的肩上,彎著唇笑。
面試定在了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店。
因為剛起步,我隻準備招一個助理。
男生挎著相機走到我面前,拉開座椅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賀庭川,23 歲。」
「江城人,從 10 歲開始學的攝影。」
「我的個人優勢是...」
聽到江城兩個字時,我的眼睛顫了顫。
但隻一瞬,我就收回了思緒。
賀庭川講得很認真。
到最後,我站起來,向他伸出右手,「那,合作愉快。」
賀庭川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輕握了握我的指尖,「合作愉快。」
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們一起去看了極光。
我叉著腰在盯工作室裝修時,賀庭川偷偷買好了去冰島的機票。
他輕咳了聲,故作神秘。
「想不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去追極光。」
10
當然不是說走就走。
賀庭川面試成功那天就拉著我去辦了籤證。
後來忙裝修,我把籤證的事情全都忘在了腦後。
他卻記得清楚。
我給爸媽打了電話,回家匆匆收拾好行李就被他拖去了機場。
賀庭川比我小 1 歲。
卻比我想象中要會照顧人。
他準備了全套出行的裝備。
羽絨服、衝鋒衣、護目鏡、暖寶寶,我想得到和想不到的。
因為吃不慣當地的食物,他就自己買食材給我做中餐。
被他剝好殼的蝦肉,在我的碗裡堆成了小山。
「原來我們小帥哥這麼會照顧人。」
我揶揄他。
賀庭川勾唇笑了笑,「誰讓你是林沐棉呢。」
我沒聽清,就沒放在心上。
在冰川上徒步時,賀庭川小心翼翼護在我的身後。
我們聊攝影,聊未來。
獨獨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去。
冰島的夜晚格外漫長。
賀庭川租了輛越野車,一路追著光。
後來他把車停了下來。
寒冷的夜幕裡,一道道絢爛的光帶,輕輕搖曳著。
我對著極光按下相機快門時,聽到賀庭川的聲音。
他說,「冰島從來不是盡頭,是希望,也是開端。」
我點了點頭。
是啊。
要重新開始了。
沒有江嶼行的林沐棉,重新開始。
11
工作室開業那天,工作室的微博賬號更新了第一條動態。
賀庭川和我一起轉發。
文字配九宮格,是我們在冰島時拍的照片。
有冰川、有極光。
有我的單人照,也有我們的合照。
我同步發在了朋友圈。
點贊的人很多。
江笑妍卻在評論區跳了出來。
「婚都沒退就和別的男人出去,林沐棉你要不要臉啊。」
我截了圖,刪了那條評論。
剛準備把江笑妍拉進黑名單時,江嶼行的電話就破天荒打了進來。
我沒接。
賀庭川拉著我去迎接工作室的第一個客戶。
剛出道不久,人氣卻很高的女模特。
她說她是看到微博上的極光照片,慕名而來。
我抿了抿唇,一眼就發現了她看向賀庭川的眼神不一般。
我沒拆穿。
合作談得還算順利。
隻是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大多都是奔著賀庭川而來。
一直到晚上,我喊住了準備下班的賀庭川。
「聊聊?」
賀庭川帶我去了一家環境很不錯的火鍋店。
他一邊涮著毛肚,一邊和我解釋。
「可是你真的拍得很好。」
「我隻是覺得,有資源就該用起來。」
「我和你道歉,對不起。」
毛肚一片片全都進了我的碗裡,賀庭川眼底的光暗了又暗。
12
江嶼行出現在火鍋店時,我很意外。
他站在我和賀庭川的面前,緊抿著唇,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臉上。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嗎。」
手機被我調了靜音,放在包裡。
可我不想和江嶼行解釋。
賀庭川皺著眉,站了起來,「不是大叔,你誰啊?」
大叔。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江嶼行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江嶼行想不通。
不過是沒有陪林沐棉看一場日出而已。
向來乖順的她竟然會鬧著要退婚。
而且一鬧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他不聯系林沐棉,林沐棉也不聯系他。
他讓助理給林沐棉打電話。
林沐棉隻有一句話,「是談退婚嗎。」
直到今天,他在朋友圈看到林沐棉發的照片時,心髒猛地一緊。
他第一次主動給林沐棉打了電話。
林沐棉竟然掛了。
後來他又打了幾個,林沐棉還是沒接。
江嶼行幹脆把手機扔在辦公桌上,去會議室開會。
一整個下午,他都沒聽進去匯報的內容。
他討厭自己的東西被覬覦的感覺。
所以他推了第二天所有的行程。
趕了最近一趟的航班。
來了北城。
見到了三個月前鬧著要和他退婚的小姑娘。
13
江嶼行壓下心底的火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林沐棉,鬧夠了嗎。」
「為了逼我來找你,在朋友圈發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你有意思嗎。」
「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是我的未婚妻。」
和江嶼行訂婚三年,我從來沒想過江嶼行能跟我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更沒想過他會說,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彎著唇,很平靜地看著江嶼行,然後懟了回去。
「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我們是接吻了還是擁抱了?」
「江嶼行,不要把你和溫瑤的關系套在我和賀庭川的身上。」
「你不嫌惡心,我嫌。」
賀庭川好像聽懂了我們對話的內容。
他默默退出了包廂,給我們留足談話的空間。
隻是臨關上門時說了句,「我也嫌。」
剛上頭的火氣差點兒一秒破功,賀庭川朝我眨了眨眼,關上了門。
江嶼行卻在我說完後,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問出來的話夾著冷意,「誰和你說的溫瑤?」
是吧。
在乎和不在乎,真的很明顯。
我壓下心底最後的一絲苦澀。
「誰和我說的很重要嗎?」
「如果當初我們訂婚前,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江嶼行,我一定不會纏著你的。」
14
爸媽說,任何生意都講究人脈和資源。
該記得人情記下來,總能還掉的。
我接受了賀庭川的好意。
檔期排得很滿。
整個一月份,我們幾乎都在外拍攝。
直到快過年那幾天。
賀家催著賀庭川回去。
臨走前,我們去酒吧喝了幾杯。
賀庭川抿了口酒,欲言又止。
「好啦,小少爺。」
「你再不回去,你家老爺子真要給我爺爺打電話了。」
我用酒杯輕碰了下他的杯沿,笑著安慰他。
賀庭川抿了抿唇。
他一點兒也不驚訝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隻是微眯著眼,把酒大口大口灌進胃裡。
賀庭川。
江城賀家從小就養在國外的小少爺。
還是那天江嶼行的話提醒了我。
他從江城趕來,似乎就是為了質問我、惡心我。
「和我退婚是因為攀上了賀家這根高枝?」
我狠狠地扇了江嶼行一個巴掌。
真的很用力。
所以我的手很疼,心也疼。
喝到後來,賀庭川有些醉了。
我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啊晃。
我拉住了他的胳膊,「賀庭川你別晃,我眼暈。」
賀庭川的臉突然成倍數的放大在我眼前。
他的嘴一張一合。
其實我聽到了的。
他說,「林沐棉,我喜歡你。」
15
賀庭川把我送回家就走了。
連夜飛回了江城。
在他的話音落下前,我裝作醉酒閉上了眼睛。
我沒辦法回應賀庭川的感情。
就像江嶼行說的,我們兩個還沒有退婚。
可就算退了婚,我也沒有想過再開啟一段新的戀情。
抱著手機在屏幕上打打刪刪,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賀庭川解釋。
感情是沒辦法勉強的。
我和江嶼行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和賀庭川也不合適。
過年前一天,北城下了一場大雪。
在江城呆久了,看到雪都會變得很興奮。
可剛出門,就看到了院子外站著的江嶼行。
他的肩頭落滿了白。
看到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說。
幾米的距離,大片大片的雪花隔在我們兩個人中間。
我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從他的身邊走過。
他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棉棉。」
「我讓溫瑤發聲明了。」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停住了腳步,看向他,不解。
喊了三年不會娶我的江嶼行,在我提出退婚後卻怎麼都不肯同意。
退婚的事情被一再推遲。
後來爺爺找了江爺爺,才把時間定到了年後。
我笑了笑,很認真地開口。
「江嶼行,我真的不想要你了。」
「隻要能退婚,你和溫瑤怎麼樣都行。」
16
雪下得很大。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感受著腳下雪的聲音。
我知道,江嶼行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
直到停在我的工作室門口。
因為賀庭川的賣力宣傳,工作室從最開始 2 樓的一間小鋪子擴大了好幾倍。
我用指紋開了門,江嶼行也停下了腳步。
我回過頭時,他正巧看我。
第一次,我在江嶼行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門快要合上時,我喊了他。
「進來吧。」
「我們談談。」
江嶼行的眼底劃過一抹欣喜。
他忙不迭伸手擋住了自動門,鑽了進來。
我們面對面坐著。
他把手機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想看,他又主動開口解釋。
「那天陪你看日出,我心裡是願意的。」
「我也沒想到溫瑤會出事,我答應過她哥的,要照顧好她。」
和溫瑤說的不一樣。
江嶼行說溫瑤的哥哥當初為了救他,意外去世。
臨終前,他把溫瑤託付給了江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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