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打錯了一個字,我定住,慢吞吞看向他。
「啊?」
江承淡淡道:「我倆順路,而且,不是要去你家過年嗎?我想提前詢問一下你家裡人會不會介意。」
介意嗎?
昨晚我在家族群裡說了這個事。
爸媽都炸了。
社恐老爸不情不願道:「一定要嗎?能不能換個體面的法子。」
社牛老媽已經在淘寶看衣服了。
「不介意的。」
Advertisement
他好像松了口氣,特別明顯。
「太好了,我已經約好了美容師美發師,晚上就去一條龍。
「沒去過老婆家,我帶一百萬的見面禮夠嗎?」
夠夠夠!
都能買下我們一家三口了。
10
我家在隔壁市。
沒有直達的飛機,隻有高鐵。
因為趕上春運,所以一票難求。
但是江承說車票的事情我不用擔心。
早上出發的,他換了一輛車來接的我。
一上車,就被裡面堆著的東西驚呆了。
男人不自然地移開眼神。
「太早了,想到估計你沒吃早餐,就買了。」
那也太多了吧。
我看著快把副駕駛座位堆滿的早餐,有點哭笑不得。
恰好聽到他在心裡說:
「不知道老婆最喜歡吃什麼,就把一條街的都買了。
「她會問我要吃嗎?
「不問也沒關系,我也不是很餓的其實。」
我咽下一個包子,心領神會地給他遞過去一杯豆漿:「你喝嗎?」
男人看了一眼,沒動。
「我不是很方便。」
我正要信時。
「快喂我!快!
「我故意的,就是想讓老婆喂!
「老婆喂的才是最香的!」
……
幸好是冬天,我臉才沒有那麼容易紅。
但確實無法忽視。
等紅綠燈時,充當起助手給他喂吃的。
江承說了謝謝。
臉都沒來得及轉過去,就被我捕捉到壓彎的嘴角。
11
高鐵買的是商務座。
我想把自己那份兒錢轉給他。
男人按住我的手:「不用,算作你陪我過年的辛苦費。」
他在心裡咆哮:
「摸到老婆的手了!開森!
「為老婆花點錢怎麼了!我的錢本來就是她的!我這麼辛辛苦苦上班就是為了有一天她能不計後果地使勁花!
「今年年終獎特意用零花錢給老婆多發了一份兒,她應該沒起疑吧。」
你真行。
早從上高鐵開始,老爸每隔一個小時就詢問到哪裡了。
江承有點坐立不安。
一會兒撥弄著領帶,一會兒照著鏡子。
「江總,你看起來很緊張?」
他身形定住,緩緩看向我,嘴硬:「你看錯了。」
要不是我看到他豐富的內心戲,真的信了。
「對沒錯!我就是緊張!
「馬上要見嶽父嶽母了,我嘴角弧度要保持多少度才好呢。
「他們說,第一次見家長要勤快點,待會兒記得要主動洗碗拖地,最好還得給她家狗洗個澡。」
越來越荒謬了。
我沒忍住:「江總,我家沒養狗。」
男人眼神僵硬。
糟糕,說漏嘴了。
我連忙找借口:「我的意思是,太可惜了,我家沒養狗,不然能跟你家的狗狗做朋友。」
他反應慢了下來。
「哦。」
這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我提心吊膽的。
但是很快就沒了。
因為我聽到他的心聲是:
「跟狗見一面就能做朋友了,跟我天天見為什麼沒有這個心思!說白了都是不夠愛嗚嗚嗚。」
過了,哥哥。
12
我爸極度社恐。
所以來車站接我們的是老媽。
她穿了身超級拉風的皮衣,摘下墨鏡,忽略我的擁抱,越到身後握住江承的手。
「江老板,幸會幸會,最近擱哪兒發財呢。」
江承被她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
呆呆地回應:「您好。」
好在家裡有三個房間。
老媽提前打掃好了。
不過,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江承進來後,莫名變得逼仄許多。
我搓了搓手:「江總,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如果不行我去給你訂個酒店。」
確實,還沒有他家的洗手間大。
男人放下行李:「不用,我可以的。」
他說想要先洗澡,我識趣出去。
坐在客廳還能聽到他的心聲。
「必須可以!
「這是老婆睡過的房間,嘿嘿,好幸福。
「好可惜,帶了這麼好看的睡衣不能穿了,原本是想穿給老婆一個人看的,她肯定喜歡。」
「見溪你怎麼流鼻血了?」老爸大驚失色。
我趕緊拿紙堵著,慌慌張張道:「應該是上火了。」
該S的,被江承帶偏了。
不過,他帶的睡衣到底是什麼樣的?
13
晚餐很豐盛。
江承坐得端端正正。
但是從我這個角度看,他褲縫都快捏出中國結了。
「我是見過大場面的,不慌,絕對不慌。
「加油江承,你是最棒的!
「不能在老婆面前丟臉!」
男人給自己打完氣,簡單解釋了一下此行的目的。
「打擾了,爸媽——」
我們全家怔在原地。
他也尷尬住了,連忙改口:「不是不是,伯父伯母。」
老媽笑容就沒有停止過,給他夾菜:「說這些,別客氣小江。」
從江老板到小江,這速度。
我想起江承不吃香菜。
把他碗裡的香菜夾走。
「他不吃這個。」
男人驚訝地看過來,眉梢多了幾分喜色。
「老婆居然知道我不吃香菜。
「我就知道,她肯定也喜歡我的,不然不會注意這些細節。
「她吃了我碗裡的,我們這樣……算接吻了嗎?」
我險些又被嗆到了。
什麼鬼啊!
「小江今年多大啊?」老媽闲不住嘴。
江承乖乖放下筷子回答:「我二十五。」
比我還小。
老媽樂呵呵誇贊:「真是年少有為啊。
「家裡有多少人啊?」
「我爸在國外,我媽自己開了家花店。」很簡單的成員關系。
老媽笑得快看不見眼睛了,夾菜也更殷勤了。
「哎喲,好巧,我家見溪也是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我警鈴大作,連忙止住她:「媽!你這個菜是不是鹽放多了,有點鹹。」
質疑她什麼都行,但是不能質疑她的廚藝。
但我……沒撒謊。
從小到大,我媽痴迷做一個廚神,但是吧,做了這麼多年,沒見長進。
每年回來吃飯,我都要備足胃藥。
老媽很快忘記做媒的事情了,倒是江承,一刻都沒停下來。
桌上的菜,不管是甜的辣的,通通掃蕩完了。
最後,一臉滿足:「伯母做的菜真好吃,我很喜歡。」
這句話可哄得老媽一晚上都停不下笑。
我不禁為他的胃捏了把汗。
14
果不其然,江承吃撐了。
老爸躲在廚房洗碗。
其實最開始江承想去的,奈何他接連打碎了三個碗,就……
老媽嗑著瓜子:「讓見溪陪你去散散步吧,小區旁邊就是體育場,年輕人挺多的,見溪沒事就愛往那裡跑。」
原本還想拒絕的男人立刻站起:「行。」
我默默收回拒絕的話。
總感覺,此行應該不是很愉快。
球場不少人在打球。
因為運動,所以好多人就穿了個短袖,有的嫌熱的好撩起袖子,穿成了坎肩。
都是一群十幾二十多歲的學生。
又青春又瀟灑。
「好看嗎?」身旁傳來幽怨的聲音。
糟糕。
我猛然轉頭,誰知,男人正低著頭,離我不過五釐米的距離。
好近。
他真好看。
如果能忽略掉那帶著埋怨的眼睛的話。
男人垂下眼:「怪不得,你媽媽說你老是來這裡,邱小姐。」最後三個字說得有點重了。
我反應極快地應了:「啊?」
「你喜歡的人在這裡?」
問得好突然。
但是江承比我還緊張。
「快否認!
「到底是這裡的哪一個!我要刀了他!
「老婆猶豫了,看來,嗚嗚嗚我猜對了。
「好桑心,好 emo,來個人給我揍一下吧。」
我正要否認,有人喊了我名字。
「邱見溪。」
一個球老老實實砸在江承頭上。
他沒防備,撞上了鐵網。
我大驚失色:「江總!」
遠遠地,跑來一個穿著球衣的少年。
確實是少年,曾經住我家隔壁的一個小弟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姐姐都不肯叫了。
陳競注意力從我轉移到江承身上,帶著敵意。
「臭流氓,你要對她做什麼!」
我慌忙擺手:「不是,他沒有!」
江承的表情黑得像S人。
捂著頭,冷眼看他:「你誰?」
少年一下子把我拉過去,反手握住:「我是他男朋友。」
這一刻,我好像聽到什麼碎掉的聲音。
江承沉下臉,SS盯著我倆緊扣的手。
我看了這邊,又看了那邊:「不是不是,我們不是那個關系!」
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解釋。
前幾天,就是剛得知要被相親時,我在朋友圈吐槽了一下。
陳競來安慰我。
「不怕,到時候我給你趕跑。」
少年就是少年,做事就沒想過後果,我一下子被逗笑了。
那會兒他還說:
「到時候,我可以配合你,假扮你男朋友,讓那些人不敢靠近。」
我隻當是小孩子的玩笑話,沒想到這人當真了。
15
「還握著呢!別人的老婆很香嗎!自己不找個,偏偏找我老婆!
「你小子最好別讓我單獨逮到!
「風好大,眼淚快要憋不住了。」
我趕緊推開陳競。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江承狀似平靜地說道:「你們真認識?」
陳競把他當作我的相親對象,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不隻認識,小時候還天天待在一起,那會兒玩過家家,我當爸爸,邱見溪當媽媽,我倆還說等長大了就——」
我捂住他的嘴。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江承冷笑了下。
也不知道信沒信。
因為他的心聲也是一片沉默。
我不由得擔憂起自己的工作還能保住嗎。
16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我好說歹說才把陳競趕走了。
這小子在手機上不斷詢問我和江承的關系。
剛要打出老板兩個字時,前面的人停下了。
我沒防備地撞上去。
手機從樓梯順著滾下去,從五樓掉到了一樓。
哦豁,好像碎了。
我絕望地趴著欄杆,手還在半空中象徵性地去抓。
做錯事的江承很愧疚:「我會雙倍賠償你的,別生氣。」
那好吧。
「江總。」
這裡是老居民樓了,樓道的燈時好時壞,所以很暗。
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解釋了剛才的事情。
說完,男人久久沒有出聲。
下一秒,我的耳朵被他心聲吵到了。
「她給解釋了!她在解釋欸!
「不在意我怎麼會解釋這些,肯定是喜歡我哼哼!
「我現在要說什麼啊!誰來幫幫我!」
我小心翼翼詢問:「江總你頭還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話音一落,男人立馬捂著頭,聲音委屈。
「嗯。
「挺疼的。
「有點暈,你扶著我。」
聽起來確實很嚴重。
我聽話,伸手扶住他。
男人虛弱地靠著我肩膀,舉步維艱。
「邱見溪,我是你老板,下次這種情況你能保護我嗎?」
「能!」我信誓旦旦。
不能也得能。
為了工作。
他不相信地哦了聲,繼續說:「其實我也不是怪他,他年紀小嘛,護姐心切,懂。
「但是你得教導他,對姐姐的朋友得有禮貌,不然,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的。」
我覺得也是,點頭贊同。
他問:「如果我們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我脫口而出:「你你你!」
男人被哄高興了,在心裡唱起了歌。
很難聽。
但是我有包容心。
老板不生氣,我工作保住了。
他人真好。
突然,樓道一個陰影處傳來:「咳咳咳。」
媽耶鬧鬼啊!
我猛然甩開江承的手,一口氣上了好幾層。
這個樓道都充斥著我的尖叫聲。
縮在角落的人站出來,老爸尷尬舉手:「是我。」
「爸!你躲在這裡幹嘛!」我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他揪著手,慢吞吞道:「尋思著等你們睡著了再回去。」
這社恐程度,我懶得說。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
一道帶著期望的火辣辣眼神看過來。
我自動忽略,眼也不帶眨的:「江總在給我講工作。」
江承:「???」
老爸聲音很小:「那離得太近了吧。」
我繼續撒謊:「江總說他背痒,自己撓不到,我在幫他呢。」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