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賣到教坊司當伶人。
逃跑過,但掌事將我抓回來,一頓毒打。
不給水米,一條鏈子,將我栓在後院好幾天,像狗一樣。
薛景承見到的就是,我這般狼狽屈辱的模樣。
彼時他剛金榜題名,為我一擲千金,引得旁人羨豔。
我以為他是我的救贖,可他想要的,隻是合他心意的玩物。
“雀雀,乖,從今往後,你隻需要服從我。”
我再次逃了,卻忘了薛景承怎麼會輕易放過他的私有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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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我,居高臨下看我跪在他腳邊,笑得偏執殘酷。
“雀雀,本官就喜歡馴你這樣的犟骨頭。”
1
相隔數月,我再次見到了薛景承。
在我最狼狽不堪,被人踩著背脊,掐住我的下颌強制掰開嘴灌酒時,來人修身玉冠,聲音冰冷。
【雀雀,在我身邊那麼久,我教你的那些禮數都忘了?】
往日一幕幕浮上心頭,我驚悸地扭身欲躲,卻被人一腳踢中肩頭,頓時跪撲在他腳邊。
抬頭時,正對上他低垂清凌的眼。
“怎的把自己弄成這樣,雀雀。”
【瘦小成這樣,真像隻小家雀,我便叫你雀雀可好。】
【你總是這樣怕我做什麼,雀雀,旁人可不會如我這般對你好。】
【雀雀……當真是水做的。】
我支著手艱難地起身,跪伏在一旁不敢作聲,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發抖。
“薛廷尉!快請上座!下官此前多次遞請帖到貴府都被告知您事務繁忙,今日您能來真是、真是!”主人家熱切地與他攀談。
“本官今日來,是想向趙大人討個人情。”薛景承垂眸頷首。
“五月前我府上跑了一隻頑劣家雀,被我嬌慣得不成樣子,非要出來吃一吃苦頭。”
他停頓了幾秒。
我卻能感覺那道視線落在我背上,灼熱得燙人。
“眼下,便是要將她領回去。”
2
“本官予了你五個月的自由,便是想看看,你離我了能活成什麼樣子。”
薛景承目光落在我的傷上面。
因著我受了些傷,薛景承便命人備了軟轎,可狹小的馬車卻讓他說的話也仿佛近在咫尺,猶如耳畔低語。
我深知往後再想逃幾乎沒有可能,兀自低頭沉默不語,不願與他交談。
他也不惱,自有法子讓我張口。
下一刻徑直朝我伸出手來,尋進衣衫,令我避無可避。
指腹輕輕扶上脊背,尋到我的傷口時不輕不重往下一按,卻也將我疼得一顫。
“千方百計地逃離本官,便是為了到他人府上做奴婢?”他低頭看著我,手仍然按著我的傷口。
“大人還不明白嗎。”
我聲音發顫,卻定定看著他:“我想做個人,不依附旁人而活,能自食其力有尊嚴地活在世上的人!而非你圈養的鳥雀,倚榻苟活。”
“即便是為奴為婢,也好過讓我覺得自己隻是個供你取樂的畜生!”
薛景承失笑一下,抽出手撫上我的臉:“可你生得這樣一張臉,注定是不能獨善其身的。方才若非我來得及時,你以為你不會被人拐到榻上?”
他細細望著我,摩挲的手指驟然鉗住我的下巴,眼睛威懾逼人:“與其落到他人手裡,不如隻侍奉我一人,也好過一點朱唇萬人採擷。”
語調一轉,聲色也帶著循循善誘的冷洌:“這幾個月,可有人碰過你不曾?”
我冷冷別開眼:“大人心知肚明,何必再來問我。”
我也終於想明白,自打一開始便是他故意放我逃走,再派人盯著我。
就是想讓我碰得頭破血流,才能明白他對我的“好”。
薛景承輕聲一笑,手上也松了幾道,隻輕輕握著。
“誰欺負了你,你隻管告訴我。”
湿濡的吻驟然落下,我聽見他的聲音響落耳畔:“本官S了他給你出氣。”
“不要,別在這裡……”我直起腰開始胡亂推搡,不肯就範。
奈何薛景承罔若未聞,徑直伸手去解我的衽帶。
我掙扎得更加厲害,可對於他來說卻像捉住隻雀兒一樣輕巧,不需花費多大力氣便將我牢牢控住。
“乖,別怕。”聲音輕柔,似安撫,似哄誘。
卻是十足的陷阱。
溫和的語調卻猶如當頭澆下一桶冰水。
瞬間令我遍體生寒。
3
我白了臉,掙扎著要起來。
“躲什麼,你在我手中躲得過一回?”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雖不大,卻一下就將我顛轉反按在掌下。
背上一涼,卻是他用膏藥輕輕塗在我的傷口處。
“不折騰了?”他謔道。
隨後俯身細細地查看,氣息溫熱噴灑在傷口上,痒意滋生宛如蠱蟲噬咬。
“你總覺得我要傷你害你,與我有莫大仇恨一般,可這世上焉得幾人如我待你一般真心?個小沒良心的。”
他突然低頭咬了我一口,似是泄憤,可那力道卻又更像是示威。
我難耐地扭了一下,卻又被他按住,隻能恨聲道:“可我寧願不要你的恩典。”
“不是恩典。”他收回了手,替我拉上了衣服,“你總會知曉的,雀雀。”
“不要這麼叫我。”我冷聲道。
他輕笑:“可我喜歡這般叫你。”
“雀兒不共房檐語,卻立冬楊夢綠痕。嬌而韌,像你。”
如默默情話般語氣輕輕,卻讓我更膽懼心驚。
不過好在薛景承平日都很忙,很快便有事務將他叫走。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是逃跑後又被他抓回來的,他這樣的人,若非小懲大誡,便是蓄勢而發。
總歸是要叫我吃一吃苦頭長點記性的。
更何況每當我接觸到他那雙冷凌的眼,便會覺得我再如何掙扎,如何逃離。
也逃不開他的股掌之下。
4
一聲驚雷從耳邊炸響,我被驚醒時才發現窗外下起了雨,滂沱連綿。
卻突然聽見房外有下人問安,隨後便是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步履沉穩有力,不用思索便知道是何人。
我慌忙又側身躺了回去,拉過被衾遮住了半張臉。
下一刻,我的腰間便挽上一隻健碩有力的手來。
“你既沒睡,騙我做什麼。”
沉穩的聲音落在耳側,我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也驟然斷裂。
“傷口還疼不疼?”
幸而他似乎也不大在意我裝睡這件事,說了那句話後便又關心起我的傷來。
我卸了口氣,被高高拋起的心又逐漸落下,也就回了他的話:“不疼了,隻是小傷罷了,三兩日便好了。”
“本官瞧你倒是不在意的樣子,虧得我還替你尋來不會落疤的膏藥,竟這般不顧惜自己身子。”
“總這樣倔強的性子,可也會知道疼。”
他的語氣有些冷,我不免從中覺出些斥責來。
可偏偏他與我捱得這樣近,連呼吸都近在咫尺,即便隔了一層布料也覺得肌膚烙人。
空氣安靜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他氣惱不願言語時,卻又聽見他道:“前日番域來使,進貢了一隻通體雪白長毛的貓兒,又是天生的寶石一般的異瞳。”
“改日本官向聖上求來,你玩兒也好,養著賞樂也罷,權當給你解悶兒。”
他說這話時傲氣斐然,藐世居上的冷漠。
可我這樣的籠中人,哪裡還會喜歡同為玩物的貓兒。
5
翌日薛景承提著裝有那隻白貓的籠子來找我時,府裡上下都睜大眼睛緊緊盯著。
因為不管薛景承如何哄我,我都沒給他好臉色。
下人們暗地裡都在議論薛景承待我極好,反倒是我不知好歹。
是啊,他堂堂廷尉,執掌詔獄律法,連當今丞相都得給他三分薄面。
偏對我這麼個卑賤之人寵愛有加,又是錦衣玉食侍婢環繞。
在外人眼裡可不就是不知好歹,得寸進尺麼。
我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俯首稱臣才對。
可我偏不。
難道我就該一輩子依附男人而活不成?
難不成除卻床榻那方寸之地,我便沒了別的活路了?
我偏要在這世道掙扎出一條路來。
“姑娘您瞧,大人便是在外辦公也記掛著您,著人去買了南城鋪子有名的酥梨,就為了哄您開心呢。”
下人捧著點心盒子打開給我看,見我面無喜色又把那隻薛景承親自求來的白色貓兒抱出來,想哄我笑一笑。
我若是笑了,她們便會得到薛景承好些賞錢。
可一隻貓又哪裡懂得這些,被人抱著放進我懷裡時還眯懶著眼睛,睜開眼瞧了瞧我,又甩了甩腦袋繼續睡了。
是半點煩惱也沒有的,隻管舒服,喉嚨裡咕嚕嚕地響。
“可我跟你不一樣呀。”我低聲輕嘆,伸手撓了撓它的下巴。
它便更舒坦得來蹭我的手,模樣嬌柔可愛。
我也不自覺地露出抹笑來。
下人一見立馬都歡聲笑語地去逗貓哄我。
正是氣氛松懈之時,猛地聽到一聲厲斥。
“放肆!嬉笑吵嚷的成什麼體統,由得你們壞了府裡的規矩!”
幾個管事媽媽擁著位華服老婦人進院,身後還跟著一群小廝,甫一進來就疾言厲色地呵斥。
下人被訓斥得跪成一片,頓時噤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我跟著行了禮,想來能在府裡有這般排場的,這位應該就是薛景承的母親,便恭恭敬敬道了一聲“老夫人安”。
我再不清楚是為何事,也明白這是來者不善了。
6
“你就是景承從教坊司帶回來的那名女子?”她冷冷睨了我一眼,“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樣。”
薛景承身份尊貴,便是他肯,他身邊的人也斷不會容下我如此出身的女子。
我也曾料到會有這麼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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