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躲在角落想要衝出的小滿頻頻搖頭，示意它等我回來。
我用口型安撫它，“等我回來，我們就離開這裡。”
7
原來再過兩日便是瀟雲跟碧瑤的婚禮大典。
鳳族的父神已經提前趕來祝賀。
瀟雲帶我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舉辦晚宴。
我抬眼看向那坐在鳳族父神身旁的嬌豔女子，看來她就是碧瑤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隻是不知為何，竟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靈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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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我，飛奔而來，不由分說挽住我的胳膊。
“我終於見到你了，我纏著雲哥哥一直想要見你，想要當面謝你的靈骨治好我的傷。”
一股腥騷味傳來。
我厭惡地抽回手臂，不知為何，她身上的氣味，我竟然也覺得聞過。
隻是，無論如何，這絕不該是一個鳳族的公主身上該有的氣味。
見我抽回手臂，碧瑤傷心欲絕。
“姐姐可是覺得我不配用你的靈骨？”
見我如此，瀟雲冷了臉色。
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般，他一把拉過碧瑤，將她護在身後。
“靈汐，你真讓我失望，我剛才是怎麼囑咐你的。”
見他這樣緊張，我不免覺得好笑。
我看見用那片逆鱗所做的護身符，正好端端地嵌在碧瑤頸間。
她站在瀟雲身後滿臉得意，炫耀般一邊撫摸著護身符，一邊看我。
一陣頭痛襲來。
恍惚間，我看見一做侍女打扮的女子跪在我面前，磕頭認錯。
那侍女的模樣，竟然跟眼前的碧瑤一模一樣。
瀟雲見我不言語，不再管我，徑直拉著碧瑤回到上座。
而我則被侍女領著坐到末席。
瀟墨羽見狀，也起身去，坐在了兩人中間。
我抬眼看著那說說笑笑，打鬧在一處的三人。
確實，他們看上去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那鳳族的父神打量我許久後終於對瀟雲開口，
“聽說這花妖的靈骨治療我寶貝女兒的傷有奇效，
“如今我女兒大傷未愈，卻想在婚禮大典跳一曲百鳥朝鳳舞，
“我擔心她支撐不住，不知太子能否割愛，將其剩下兩根靈骨也一並取出，徹底治好我的女兒，以免她的後顧之憂。”
我聞言看向碧瑤，她嘴角勾起，看向我的眼中充滿算計。
這便是她今日一定要見我的目的了，她想要我的所有的靈骨，讓我徹底淪為廢物。
果然，周圍的龍族聽到鳳族父神的話後激動不已。
百鳥朝鳳舞，匯聚天地精華，福澤百姓。
有幸看到的人，少則增進修為，多則提升境界，可遇而不可求。
瀟雲看向我，面色似有不忍。
可群臣已經迫不及待，
“殿下，區區一個下賤花妖，殿下若是想要，我們定會去尋他十個八個回來獻給殿下，
“可百鳥朝鳳舞，百年難得一遇，希望殿下以大局為重。”
瀟雲還沒發話，碧瑤倒是先開了口，
“你們不要為難姐姐，沒有靈骨，我也一樣能跳百鳥朝鳳舞，為眾生祈福。”
瀟雲聽後，起身朝我走來。
8
我看他一步步走近，心也一點點變冷。
終於，他抽出了那把我熟悉的彎刀。
“瀟雲，你抽走我最後兩根靈骨我會修為盡廢，再難成人形。”
他看著我眼中有淚，“靈兒，我不會讓你太痛苦。”
說完，不等我反應，他快速從我身上抽走剩下兩根靈骨。
這次，指甲嵌進肉裡，我生生忍住沒有慘叫。
我不會讓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得逞。
我渾身是血，看著瀟雲悽然一笑，
“瀟雲，記住今天，我永不原諒你。”
我再也站立不穩倒在地上，由著瀟雲將我帶回寢屋。
他像是很怕我會逃跑，盡管我已氣若遊絲，還是將勾魂鎖鎖在我身上。
他撫著我的臉輕聲說，
“靈兒，你的內丹還在，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你等我回來，我再給你療傷。”
說完，他又匆匆回去赴宴了。
他一走，我再也支撐不住，現出原形。
一朵失去了所有花瓣的彼岸花。
他還不知道，如今我失去所有花瓣，他的勾魂鎖已經鎖不住我。
小滿嗚咽著來到我身邊，晶瑩的淚滴落在我身上。
“別哭，小滿，現在，帶我回無妄山吧，瀟雲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小滿低頭，用嘴輕柔地銜起我，從窗口一躍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我沒想到明明還在參加宴會的瀟墨羽會那麼快趕來。
有金雕帶路，他很快就找到了我。
他看見我現出原形的樣子，一臉嫌棄。
“你現在的樣子真醜。”
我已說不出話，近乎暈厥。
小滿小心翼翼地將我放下，對著他呲起了獠牙。
“區區一個牲畜，竟敢對本公子呲牙。”
他一聲令下，金雕便朝著小滿俯身衝去。
“小滿。”我叫得撕心裂肺，可他們卻聽不到。
“瀟墨羽，那是小滿啊，那是曾經陪你一塊玩耍的小滿啊。”
小滿不是金雕的對手，不過一會，它就渾身流血倒在地上。
它的眼睛被金雕啄瞎，腿也失去一條。
“小滿。”
我嗚咽著發不出聲。
瀟墨羽走到我身邊，拾起我。
“娘親讓我再取你一樣東西，她說，拿走這樣東西便放你自由。”
說完，他不由分說折下我的花座。
9
我看著地上的小滿，已然麻木。
瀟墨羽還不知道，花座裡藏著我的內丹。
他如今取走我的內丹，我再也活不了了。
他折完花座，將我扔在地上。
“滾吧，今後，你再也不準出現在我們龍族面前。”
說完，他拿著我的內丹歡天喜地跑走了。
我倒在地上，看著小滿努力拖著斷腿一點點朝我爬過來。
最後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斷了氣。
我的眼中流出血淚，感到自己的身體也在慢慢消散。
在即將飛灰湮滅時，我立下誓言，絕不原諒這對父子。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讓我意外的是，我並沒有消失，而是又再次回到那個關著我的小屋。
隻是我的身體很輕盈，竟然毫不費力就從窗戶飄了出去。
出去後我才發現，沒有人看得見我。
所有人都很忙碌。
原來今天就是瀟雲跟碧瑤大婚的日子。
大家臉上喜氣洋洋，沒有人發現我已經不見。
想起瀟雲曾說我跟他的婚禮不作數，於是我飄去了山頂的祭臺。
想去看看真正的婚禮應該是什麼樣子。
祭臺上，碧瑤頭戴寶石鳳冠，一身五彩鳳凰羽衣，與瀟雲在父神面前鄭重立下誓言。
隨後他們又在三生石上結下婚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原來，真正的婚禮是這樣的。
確實比我那時在無妄山上的粗布麻衣，一對紅燭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我覺得很沒意思，轉身想離開。
卻看見瀟墨羽捧著個精美的紅色盒子獻寶一樣送到碧瑤面前。
“娘親，這是孩兒送給您的新婚賀禮。”
碧瑤笑著接過，打開一看，裡面赫然就是我的內丹。
10
看見內丹的那一刻，瀟雲面色變得慘白。
他顧不得婚禮還在進行中，扣住瀟墨羽的雙肩失聲質問，
“你從哪拿的這個，你娘親呢？”
瀟墨羽被他這失態的樣子嚇到，結結巴巴回答，
“從她身上拿的，拿完我就放她走了，父王，她對我們已然無用，不如放走吧。”
“啪！”
結結實實一耳光狠狠打在瀟墨羽的臉上。
瀟雲的表情近乎癲狂，“知不知道這是你娘親的內丹，沒了它，你娘親會S。”
瀟墨羽被打得嘴角流血，表情怔愣。
瀟雲不再管他，也顧不得婚禮還沒結束，扔下一旁的碧瑤，急忙朝那間關著我的小屋奔去。
瀟墨羽後知後覺，突然跌坐在地，大聲哭泣。
邊哭邊喊，“娘親，娘親。”
我冷冷看著這一切，如今我人都已經不在了。
實在搞不懂，他們這是演的哪出。
碧瑤似乎對瀟雲丟下自己的事毫不在意。
她手中拿著我的內丹，表情瘋魔地將它吞噬。
一陣劇痛襲來，天旋地轉間，不同的聲音再我耳邊響起。
“上神，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不行，上神，不能原諒她，她現在敢偷您的丹藥，以後指不定會偷什麼。”
“碧瑤，你可知錯。”
“報，上神，魔族來犯。”
“將她帶下去，關起來，等我回來再處置。”
過往的記憶不斷湧入我的腦海。
再睜眼，我已回到了九重天。
“上神。”
小仙娥見到我一臉驚喜。
“您回來了，咦，小滿怎麼沒跟您一起回來。”
我扶著餘痛未消的額頭，“小滿？”
“對呀，她說要陪著您去歷劫呢。”
對了，小滿！
我終於想起來，那隻我在無妄山上救下的白貓，本就是我座下靈寵小滿。
想到這裡，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想要即刻去救她。
誰知這時從我座後閃出一個人影。
女孩白淨的臉上，嵌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上神。”她有些別扭的站在我面前，“我回來了。”
“小滿。”
我有些驚喜地看著她。
那隻原來隻會窩在我懷裡撒嬌的貓兒，在歷經這次劫難後，竟然突破自身境界，幻化出人身了。
“走。”我牽起她。
既然是歷劫本不該追究對錯，可有的債卻是非討不可的。
11
我跟小滿去時，碧瑤正在祭壇上跳百鳥朝鳳舞。
隻見她身披那件五彩鳳凰羽衣輕盈起舞，在斑斓的雲霞匯聚處，綻放出金光。
漸漸地，白鳥從四面八方飛來。
它們繞著碧瑤，低旋、跳躍、鳴叫。
就好像，她真的是那血脈精純的金身鳳凰。
可隻有我知道，這隻不過是她跟鳳族聯合起來欺騙世人的一場騙局。
因為真正的鳳族公主早已S於魔族之手。
她信不過自己的父神，隕落前，親手將那件鳳凰羽衣交予我。
託付我等到下一隻金身鳳凰現世，再將其交給她。
碧瑤，竟然偷了鳳凰羽衣，偽裝成鳳族公主，招搖撞騙！
祭壇下方的龍族百姓紛紛感嘆鳳凰金身現世，龍鳳兩族交好，今後定能大敗魔族，所向無敵。
不知是誰看到了隱在天邊的我。
“快看，公主的百鳥朝鳳舞竟然引來了神族。”
“上天庇佑。”
百姓們紛紛下跪叩拜。
隻有碧瑤，在看見我的剎那臉上血色盡褪。
身後驚雷乍起。
轉眼間，那斑斓雲霞就被黑色烏雲覆蓋。
那原本還圍著碧瑤飛舞的百鳥，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紛紛朝她身上啄去。
碧瑤尖叫著從祭臺滾下，嘴裡喊著，“父神，夫君，救我。”
碧瑤並不是鳳族父神的女兒。
他眼見事情就要敗露，隻是敷衍地抬手揮一揮衣袖，替她驅趕百鳥。
而瀟雲從關我的地方回來後，已無剛才新婚的神採。
他整個人神色灰敗，像是神遊天外，對眼前的景象竟然渾然不覺。
12
看到碧瑤當下的模樣，我不禁冷笑。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就算她偷吃了我煉的丹藥，又偷走了鳳凰羽衣。
在凡間識得我的真身，假冒鳳族公主身份吞噬我的靈骨跟內丹。
卻也無法改變她的真實身份，不過是我在凡間隨手救下的一隻山雞罷了。
如今，是時候恢復她本來的樣貌了。
我緩緩降到祭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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