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做荷花燈,是秦羽離京後,我待在府中無聊,便學了許多民間的手藝,不僅學了制作花燈,還學了雕刻和許多美食的做法。那時每到七夕,我都會做一盞荷花燈放河裡,讓它承載著我對秦羽的思念和祝福飄向遠方。
七夕這日,我提著做好的花燈遞給他,他卻不放河裡,小心翼翼地提在手上,眼裡閃著喜悅的光。
我們漫步於燈火闌珊的街頭,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滿目的攤位。
他突然轉頭問我:「吉祥樓的花燈你可喜歡?」
聞言,我驚喜答道:「喜歡!隻可惜他們的花燈不賣。」
他彎唇一笑:「怎麼,你擔心我答不上他們的謎題?」
對呀,他可是上一屆的文狀元,區區謎題怎能難倒他?
思及此我立馬眉開眼笑地催著他快去,生怕晚了花燈都被人贏了去。
吉祥樓下,果然聚滿了才子佳人,全是為了花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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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樓上,各式各樣制作精巧,工藝繁復的花燈懸於屋檐梁棟間,光影交錯,輕輕搖曳。我的目光定格在最高的那盞花燈上,那是一盞紗燈,上好的月白紗上繪制著一個身著湖藍色裙衫正低頭撫琴的少女,月華如水,庭院芳菲,這熟悉的畫面讓我莫名感到欣喜。
「是不是喜歡那盞,在這等著,我去給你贏來。」文淵說著,將手裡的花燈放到我手上。
看著擠進人群中的文淵,我內心突然就湧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甜蜜來。
最高的那盞是每年的燈王,須得猜對 12 道壓軸燈謎才可獲得。文淵站在臺上回望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我目光追隨著他,隨著他珠玉一般的聲音響起,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這邊的熱鬧把街上的行人都吸引了過來。吉祥樓前一下變得擁擠不堪,人群激動地往前擠,很快就把我和翠兒擠散了。
我焦急地找尋著翠兒的身影,突然橫空伸出一隻手一把捂住我的口鼻,隨著一陣異香吸入,我身體一軟倒在了身後之人身上。耳邊響起一聲冷笑:「白佑安,可別怪我心狠!」
是劉錦玉!!!
我想張口呼救,卻發現聲若蚊蠅,我連張口的力氣也沒有。
她將我推到一個男人背上,命令道:「趕緊走!」
他們挾持著我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
劉錦玉一把將我扯下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轉過身來,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這人是劉姑娘的堂兄劉恆。
他朝劉錦玉嘿嘿一笑:「謝了堂妹。」
劉姑娘嫌惡地看他一眼:「別忘了答應我的一千兩。」
「放心,少不了你。」
「白佑安,你就好好享受吧!」劉錦玉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然後領著丫鬟揚長而去。
劉恆一臉淫笑:「白姑娘,可別怨我,有人出五千兩銀子讓我娶你,這麼劃算的買賣傻子才不做,但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老子,所以才出此下策,要怪就怪你太值錢。」
我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實在不行,咬舌自盡也不能讓他得逞。
他一臉得意,滿口汙言穢語開始寬衣解帶,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踢飛了出去。
文淵雙眼通紅出現在眼前,咬牙切齒地對身旁護衛吩咐道:「給他灌下銷魂散,送去春風閣!」
他彎腰小心翼翼地將我抱起來,低頭神色溫柔地安撫道:「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菘藍將兩個女子狠狠推倒在地上,正是剛離去的劉錦玉主僕兩人。劉錦玉抬頭不甘道:「文公子,她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喜歡?」
文淵沒回答,隻冷冷地道:「把解藥拿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什麼解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你那錦盒裡裝著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要我現在就公布世人,溫婉端莊的劉大小姐,實則心思歹毒,連自己的親……」
劉姑娘猛地瞪大了眼睛,急聲道:「她隻是中了軟骨香,半個時辰自會失效,我是真的沒解藥。」
「你要是敢騙我,我定讓你生不如S!菘藍,將她送去劉府,她身上的錦盒交給劉大人。」
菘藍幹脆利落地一掌將劉錦玉敲暈拖走了。
文淵瞥了地上瑟瑟發抖的婢女一眼,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侍女連滾帶爬地爬起來,踉踉跄跄地跑了。
他低頭柔聲道:「別怕,沒事了,我這就帶你回家。」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謝。
他嘴角微微翹起,臉上露出一抹水月般的柔色。
我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裡,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衝擊著我,讓我眼睛酸澀得直想流淚。
算上文府壽宴那一次,這是他第三次救我於水火。他果然如文夫人所言,就是個口是心非的!
剛走出巷子不久,就遇上滿臉淚痕的翠兒。
為了不驚動爹娘,文淵悄悄將我送回了我的院子。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輕功竟然這樣好。
他守在我床邊,垂眸看著我,眼神中滿是自責和恐慌。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無聲地安撫著他:別擔心,我沒事。
他凝望著我,眼眶突然就紅了,閃閃發亮的眼睛裡流動著千絲萬縷的情意。
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在我們之間緩緩流淌開來,讓我的心仿佛浸在了柔情蜜意裡,暖暖的甜甜的。
可他卻不自在地紅了臉。
「我……我去喝杯水。」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我不由莞爾。
他坐在桌邊局促不安地灌了幾杯水,轉頭見我盯著他看,不由更加羞怯。
「你……你是不是渴了。」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一點也不渴,我隻是想讓他離我近點,我想好好看看他。
他大概是太心慌意亂,以至於忘了換水杯。他將我扶起來,小心翼翼地喂我喝完,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躺下。回到桌邊才驚覺那是他用過的水杯。
一瞬間他俊臉漲得通紅,著急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可以說話了!」他驚喜萬分地奔過來,一瞬間忘了羞窘和無措。
我試著動了動手和腳,發現力氣正一點點回到我的身體裡,不由喜出望外。
我坐起身,含笑看著他。
「文公子,你喜歡我?」
「我哪有?」他滿臉通紅地反駁。
我第一次發現他口是心非的模樣是這麼可愛。
「不喜歡?」我指了指他腰間的荷包,笑嘻嘻地問,「那這是什麼?」
「我……我隻是……」他支支吾吾地想辯解。
我打斷他:「你把這個給我。」
聞言,他猛地退開一大步,手捂著荷包緊張道:「這是我撿到的,你休想要回去。」
我心情復雜地看著他。
「文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是那麼……缺錢的人,何故去撿別人不要的荷包。」
「外面買的都沒這個好。」他理直氣壯。
「那也總好過別人不要的。」
他小聲嘀咕道:「他不要的我卻視若至寶。」
我心中一動,道:「你把這個給我,我給你做個更好的。這個不適合你。」
我話音剛落,便見他毫不猶豫將荷包扯了下來,抬手一揚拋進我懷裡。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就等著白姑娘給我做個獨一無二的了。」
說完似乎怕我反悔,一溜煙跑了。
不是,誰說要給他做個獨一無二的了?
我有些呆愣地看著手上的荷包,突然感覺自己似乎著了某人的道。不過心裡卻甜絲絲的。
我剛要躺下,他又一陣旋風般返了回來。
15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不會是後悔把荷包給我了,又回來要吧?
他眼神不自在地看著我,抿了抿唇,從懷裡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匣盒。
「這個送你。」
我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
他佯裝不耐煩地往我手裡一塞,兇道:「你給我做荷包,我不想欠你。」
說完就想逃。
我一把扯住他。
「別走,我還沒檢查你送的禮夠不夠荷包錢。」
他頓住,一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我。
我輕輕打開,裡面是一支白玉玲瓏簪。我一愣,七夕贈簪,情深意綿。
他果然是口是心非。
見我不語,他忐忑道:「是不是不喜歡, 那我……」
「不,我很喜歡。」我笑意盈盈看著他, 「幫我戴上可好?」
他受寵若驚地看著我,顫抖著手從我手上接過簪子, 然後小心翼翼地插在我發髻上。
我彎著眼睛,咧著嘴問他:「好不好看?」
「好看。」
「是我好看還是簪子好看?」
「你好看。」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麼, 臉頰瞬間染上胭脂般的霞色。他偷偷瞥我一眼, 又迅速移開, 那雙清澈的眸子滿是慌亂和窘迫。
我哧哧笑道:「阿淵,你終於說了一句真話。」
「你剛叫我什麼?」他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我。
「阿淵。」
聞言他湿漉漉的眼睛裡滿懷期待:「我還想再聽你叫一遍。」
「阿淵阿淵阿淵……」我一迭連聲輕聲喊道。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清澈的眸子裡泛起水光, 剎那間波光流轉,熠熠生輝。
我的心莫名一陣悸動, 細小的電流襲過四肢百骸,我全身血液沸騰, 靈魂激蕩。我感到自己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牽引,無法抗拒地想要靠近他。
我伸出顫抖的手輕撫上他發燙的臉頰,下一秒起身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他滿臉通紅地看著我,目光一瞬間變得熾熱無比。他嫣紅水潤的嘴唇, 在搖曳的燭火中帶著一種撩撥人心的魅惑。
看著他嫣紅的唇,我忍了忍沒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對著他水潤潤的唇猛親了上去。
他愣了一瞬, 下一瞬便如猛獸覺醒般, 將我抱在懷裡親得昏天暗地……
良久, 他終於放開了我, 溫柔繾綣在我耳邊輕聲呢喃:「白佑安, 我心悅你久矣……」
真好!他終於不再口是心非。
16
七夕第二日,文淵就迫不及待地上門提親。
阿娘火急火燎地跑進我院子。
「安安,文家那小子又來提親了。他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娶你啊!」
我朝阿娘笑道:「阿娘, 你就答應他吧。」
阿娘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和文公子……」
我含笑點了點頭。
阿娘興高採烈地奔出院子。
「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對歡喜冤家!」
自和文淵定親後, 文夫人隔三岔五就約我娘和我過府品茗。可是每次茶還沒喝上一口,就催著文淵將我領走。
文淵在人前都會規規矩矩地保持著謙謙君子形象。可一到無人處就像個飢渴的野獸,抱著我就是一頓猛親。我每回都被他嚇得心髒怦怦亂跳,可那種食髓知味的感覺卻又讓我欲罷不能。
為避免發生意外, 我想成婚前還是不要和他見面了。心裡隻盼望著能早日成親, 免得再受這般相思煎熬。
17
我十七歲生辰的這日,陽光明媚, 微風和煦。
文淵帶著浩浩蕩蕩的聘禮來下聘。他一身緋紅錦袍,更加襯得他容顏如玉,風姿卓絕。
伴隨著唱讀禮單的聲音, 聘禮一件件被抬進大廳, 周圍的賓客們開始交頭接耳, 議論紛紛。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聽著賓客們或羨慕或祝福的話語,心裡也莫名地湧起絲絲感動和甜蜜。
生日宴結束後, 文淵手執官配文書, 一臉意氣風發站在我面前。
「白姑娘,借你吉言,得以官配良緣。」
我心裡不覺好笑, 這人還記著我那日與他拌嘴的話呢!
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文公子,恭喜了!」
他一把將我摟進懷裡:「安安,該叫夫君了!」
我溫順道:「夫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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