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你知道嗎?朕從小就煩你,你幼時逼我習武,練不好就罰我。你總說我不愛聽的話,總讓我做我不愛做的事,我很早便想,有機會一定要S了你!」
在護國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皇帝用弓弦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寸寸收緊。
堂堂護國公,被他敬愛的皇帝,親手勒S了。
S的時候,雙目圓瞪,S不瞑目。
而他的孩子們還在戰場上,替這個王朝,替這個皇帝拼S!
我艱難地別開了眼。
護國公在刺S貴妃前,先刺S了我和費仲。
費仲狡猾,輕易不出府,即便出府,也有大批精衛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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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無功而返。
我修行千年,護國公不僅沒S得了我,還被我制服。
我勸他:「皇帝暴虐,改朝換代,江山易主,是大勢所趨,護國公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他啐了我一口:
「呸,你個妖人懂什麼?我護國公府跟著先祖打下這江山,是如何的不易。皇家保住我族一代代的榮譽,聖恩滔天,隻要我護國公府還在,那群亂臣賊子,就休想如願!」
他痴迷不悟,我不想再費口舌,隻能冷眼看著他走向他該有的結局。
比起黎民百姓,他更擁護的是皇權。
護國公一S,皇帝的氣數也要到頭了。
9
「陛下,你的寢殿出了人命,你的仙緣要被血氣衝散了。」
「什麼?」皇帝憤怒地踹開了護國公的屍體,「仙長為何不早告訴我?」
「這無傷大雅,換個地方修煉即可。」
「摘星樓如何?那可是整個王朝最高的樓,修了整整八年。」
是啊,整整八年,無數百姓的屍骨被埋在高樓之下。
賀老頭的兒子,也在其中。
「摘星樓自然最好,陛下在摘星樓最高處修煉,日日吸收日月之精華,便可與天同壽。」
「好,好啊,仙師,我們立刻擺駕摘星樓。」皇帝走到貴妃身邊,牽住了她,「愛妃也與我同去。」
「陛下,且慢。」
「仙師,又有什麼問題?」
皇帝面露不解。
「陛下寢宮到摘星樓這段路,凡氣太重,陛下一走出這房間,修為將破。」
「怎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仙師不如說個明白!」
皇帝一拂袖,頗有些不耐煩。
「拿整個王朝最珍貴的東西鋪陳道路,陛下就可以走了。」
「這還不簡單?皇宮內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應有盡有!」
「不,這些都是俗物,陛下還記得嗎?我說過的,整個王朝最珍貴的東西。」
我和皇帝同時將目光移到了貴妃的臉上。
貴妃此刻,漸漸地松開了攬住皇帝的手。
「娘娘的臉,傾國傾城,日日拿瑤池仙水養著,天上人間,僅此而已。還請娘娘為陛下的仙途,出一份力啊。」
「太好了愛妃,真不枉朕仔細地養著你這張臉啊。」
皇帝鉗著貴妃那張臉,帶著天真的殘忍。
貴妃則艱難地別開臉,勉強地笑著:「陛下說笑了,臣妾一張臉,怎麼鋪陳那麼長的道路?」
「娘娘莫憂,還記得無望山下,麥田邊,那老農家的小姑娘嗎?臉貼在地面,被提著腳拖著走,鮮血蔓延幾裡路。娘娘聰慧啊,早早地便替陛下驗證了可行之法。」
我每說一個字,貴妃的臉就白上一分。
好好的姿容,硬是沒了血色。
我話一落,她便提裙向屋外衝去。
她怕了,想逃跑。
可逶迤的羅裙絆住了她的腳,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想逃!」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朕對你那麼好,讓你替朕做這麼一點事都不願意?」
「哈哈哈,好?」貴妃徹底不裝了,嬌媚的面容變得扭曲,「我本嫁作人婦,你威脅費仲,將我強搶而來。那些愚民,不罵你這個強佔臣妻的暴君,也不罵費仲那個賣妻求榮的奸臣,隻罵我這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婦人,哈哈哈,我娘就是這樣,被我爹出賣,被那些愚民罵S的。我才不要和我娘一樣,既然他們罵我,那我便坐實了那些罪名又如何?我要他們S,我要你和費仲都S!」
「還有她!」貴妃指著我,眸中帶著玉石俱焚的癲狂,「什麼勞什子仙人,她是來給那些愚民報仇的!」
「你、你這個暴君,你成不了仙,等著下地獄吧!」
「放肆!你這瘋婦,不可對仙師不敬!」
皇帝傳來侍衛,將貴妃拖了下去。
接著,皇宮內響起了貴妃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10
皇帝踩著貴妃的血,登上了摘星樓。
他憑欄而立,下方燈火闌珊,早不見昔日盛況:
「仙長,百姓們怎麼不點燈啊?」
起義軍攻破了一座座城池,直逼京都。
不出一月,大軍便會入城。
費仲強行招兵,無論男女老少,全都上了戰場。
整個皇城,快成空城了。
人少了,哪還有燈火?
「陛下,這不重要。等陛下成了仙,登了上界,瓊樓玉宇,再無長夜。」
「朕真的能成仙嗎?」
皇帝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遲疑。
「當然能,陛下如今可感覺到自己體態輕盈,精神飽滿了?」
皇帝毫不遲疑地頷首:「自從跟著仙師學道之後,朕確實大有不同。」
「是啊,陛下如今已經到了新的境界了,神仙不食五谷,吸風飲露,陛下便好好在這摘星樓上修煉吧。」
「不食五谷,吸風飲露?我還未成仙,如此這般,豈不是要餓S?」
「成仙之途,哪有那麼容易?要想成仙,先戒五谷,陛下按照我說的做吧,有我在此替陛下護法,陛下不會有事的。」
皇帝忽地跪了下來,拉住我的衣袍,痛哭流涕:
「仙師!你可一定要護住我啊!叛軍要攻城了,我沒有回頭路了,仙師,我隻有你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隻是執迷不悟,自欺欺人。
我借清風將他扶起,溫和地笑著:
「陛下快起來,凡得道之人,都是從溘境中新生的,我就是來為你指點迷津的,相信我。」
皇帝止住了淚,像個乖巧的孩童般,坐在蒲團上打坐誦經。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滴水未沾,顆米未食。
他先是消瘦了下去,乏力,煩躁,卻又極力地控制著自己。
他怕我。
所以他不敢發怒,乖巧得不行,不敢有一絲怨言。
他孤注一擲地賭著,賭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掐算著日子,等他變黑,變得浮腫,變得意識渙散的時候,他整個人像一團爛泥一樣,癱在蒲團上。
我拿了一袋麥子,放在他跟前:
「陛下要得道了,吃吧,吃完這個,你就可以成仙了。」
他摸索著打開布袋,還未脫殼的麥子灑了出來。
他顧不得其他,囫囵地往嘴裡塞著:
「仙師,這可是天上仙家門吃的東西?怎麼這般奇特?」
我搖了搖頭:「這是麥子。」
「麥子?我從未吃過麥子,我隻吃過面粉做成的精致糕點。」
「陛下,好吃嗎?」
「好吃,特別好吃!」皇帝渾濁的眼睛漸漸變亮,「等我成了神仙,我就將人間全種上麥子!」
「百姓可以自己種麥子,不用神仙幫忙。」
「那怎麼會有人餓S?」
我目光一寸寸冷下:「因為有你這樣不食人間疾苦,肆意踐踏糧食的君主。」
皇帝敏銳地察覺到,我生氣了。
他低下了頭,怯怯地說:「等我成了神仙,我就將那些冤S的亡魂全部復活,變出成山的糧食,讓他們全部吃飽飯。」
其實身為帝王,他不用成仙,也可以將他說的這些做到的。
如今這麼說,隻是因為他怕了,在我面前討巧賣乖罷了。
我用沉默回答他,他也不再說話,隻是機械地往嘴裡送麥子。
他吃了整整一袋麥子。
最後腹痛難忍,帶著對成仙的渴求,活活撐S了。
與此同時,費仲狼狽地爬上了摘星樓。
11
「國師!國師!叛軍打進皇城了!」
費仲在跨上最後一階臺階時,摔在了地上。
他欲起身時,看到了我身後S狀慘烈的皇帝。
他不敢起來了,蜷起膝蓋,向我跪服:
「國師,隻要你一聲令下,我便擁您為帝。您神通廣大,必然能輕易解決那些叛軍。」
我冷嗤一聲:「費大人說笑了,你口中的叛軍,是正義之師,首領是天命所指的真龍天子。我為什麼要解決他們?如今我該辦的事情都辦了,是時候離開了。」
「國師,國師!」費仲SS地拉住我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您不能走啊國師,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你啊?」我笑了,「暴君和妖妃都S了, 百姓無處泄憤,我看費大人正好留下來, 承擔百姓的怒火。」
「不!我不能S!」
費仲大聲反駁我。
「費大人當初向皇帝建議修摘星樓, 又為了貪汙銀兩, 用百姓的人骨做摘星樓的地基。怎麼別人S得, 你就S不得呢?」
我施了個法術,將費仲定在原地:
「費大人就在此等著承受百姓們的怒火吧。」
我莞爾一笑, 漸漸消散於虛空之中。
12
起義軍入了城。
那首領正是當年在無望山下雨棚裡,與別人爭吵的少年。
他褪去了稚嫩,鋒芒畢露。
當年的縣令站在他身邊,曾經的書生,如今也拿起了劍。
血氣和書卷氣倒是相得益彰。
他們在摘星樓上找到了暴君的屍體,和被嚇得尿了褲子的費仲。
幾日後, 費仲被當街凌遲。
皇城的老弱婦孺拿著刀, 爭著搶著去割他的肉。
暴君的屍體也被扔在街上, 百姓們踐踏泄憤。
我回到無望山, 來到了賀老頭的院子。
賀老頭和穗丫的墳頭草, 已經有人那麼高了。
十幾年前,我還不在無望山。
山上是一隻虎妖當道,虎妖縱容屬下為非作歹,無望山虎患難平。
我遊歷到此,見惡虎傷人,決心與虎妖一戰。
我與虎妖打了十天十夜, 虎妖被我打S, 我也重傷現了原形, 落在了賀老頭的院子中。
民間都說烏鴉是不祥之鳥。
落在了人類的院子裡, 我以為我要完了。
結果,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丫頭蹲在了我面前,她輕輕地碰了碰我,發現我還活著, 就朝屋裡喊著:「爺爺,院子裡有好大一隻黑鳥。」
賀老頭走了出來, 他沒有驅趕我, 反而給我喂了水和麥子:
「小烏鴉啊,養好了傷, 就飛走吧。」
後來我傷養好了, 無望山也被我佔領。
賀老頭一家靠山吃山,我一直暗中幫助他。
唯一的遺憾是,我顧及著所謂的天命,沒能幫他把修建摘星樓的兒子帶回家。
後來遇到了荒年,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但命運流轉, 賀老頭和穗丫,還是難逃一S。
我掐著日子算皇帝的命數,順天而為, 卻有了功德。
我在賀老頭院中羽化, 上天授封我為無望山山神。
王朝更替, 賀老頭不過一粒塵埃,而我,也隻是天命中的一環。
罷了, 賀老頭S了,但無望山下,還有千千萬萬個賀老頭需要我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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