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 - 第4章

原來,他是知道我喜歡什麼的。


 


為什麼以前不做這些事呢?


 


他一直知道我渴望什麼,可從來沒有想過給我,現在又是演哪一出?


 


我把花塞進垃圾桶,賀洲抿唇,沒有說話。


 


隻是第二天照樣準時送來。


 


我實在被煩得沒辦法,也不想聽身邊的人總問我和他的關系。


 


「你很闲嗎?你到在幹什麼?」


 


「我在,追求你。」賀洲語氣堅定,不像在開玩笑。


 

Advertisement


「耍我有意思嗎賀洲?」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他說在追求我,我一個字也不信。


 


「我沒有耍你,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方式,我可以換一種,或者……」


 


我抬手打斷他不切實際的計劃,「我沒有不喜歡這種方式。」


 


賀洲眼前一亮。


 


我說:「我隻是不喜歡你了。」


 


話音落下,賀洲愣在原地。


 


12


 


和南初離婚後,賀洲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直到那天開會時忘了U盤,才驚覺。


 


少的是每天出門前她事無巨細的囑咐。


 


南初離開不到一個月,他就胃疼了兩次,以前她總會提醒他按時吃飯。


 


阿姨總是熨壞他的衣服,之前都是南初親手熨的,從未出錯過。


 


賀洲總是忘記送賀煜去幼兒園,因為這些事南初從未讓他操心。


 


她總是會默默地為他做好一切。


 


賀洲能感覺到南初是真的很喜歡他。


 


所以哪怕是離婚了,賀洲始終不相信南初對他沒有感情了。


 


她以前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才三個月就不愛了呢?


 


賀洲這麼想,也這麼說了。


 


我嘆了一口氣,「賀洲,我不是突然不愛你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年,我對你的愛意都在減少,減到今年,自然沒有了。」


 


他眼眶發紅,倒是委屈起來,咬牙問我:「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和你結婚這幾年,你做過一件能讓我為你加分的事嗎?」我以為說起這些事的時候我會很難過,實際上也沒有。


 


我想我真的放下了。


 


「我想盡一切辦法在給你找補,給你加分,甚至你偶爾對我說句好聽的話,我都能給你加一百分,但最後還是成了負數。」


 


賀洲的臉色白了幾分,眉頭緊蹙。


 


他這些年對南初真的這麼差勁嗎?


 


「跟你結婚前,我並不知道你是被逼的,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不會結這個婚。


 


「我後來跟你提過離婚,可你總是以為我在鬧脾氣,跟你提的每一次離婚,我都是認真的。


 


「至於賀煜,是陰差陽錯,我那個時候不想流掉,因為醫生不建議我流掉這個孩子,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孩子。


 


「加上當時的確很喜歡你,也天真的想和你有個孩子,但是我後悔了,從結婚到生下賀煜,我都後悔了。」


 


我說一句,賀洲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他蒼白著臉看我,似乎並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可能,是你先說喜歡我的,你先招惹我的,你現在憑什麼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我從沒見過賀洲這樣失態,他和我記憶裡那個溫文爾雅的小王子簡直大相徑庭。


 


難道真的隻是我的濾鏡太重了?


 


我以前那麼喜歡他,隻要他勾勾手指我都能對他S心塌地,可他仿佛看不見我。


 


現在卻又質問我為什麼突然不喜歡他了。


 


「是我先說的喜歡,所以我才是那個有選擇權的人。」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賀洲,我現在真的不喜歡你了。」


 


賀洲焦急地解釋,「不想結婚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我是……」


 


「不重要了,這些話,你留著說給自己聽吧,如果你能好受一點。」


 


見我要走,賀洲立馬攔住我,「是因為周淼嗎?我和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南初,我真的沒騙你。」


 


「我們走到今天跟誰都沒關系,即便沒有周淼的介入,單方面付出的婚姻也不會長久。


 


「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心平氣和的談話,我好不容易放下了,別再讓我想起那些並不快樂的往事來,可以嗎?


 


「你再煩我,我隻能報警告你騷擾。」


 


無視賀洲臉上的錯愕和悲傷,我轉身朝著他的反方向走。


 


覺得還不夠快,我幾乎是跑著離開。


 


這次真的不會回頭了。


 


13


 


那天以後賀洲的確沒再出現過。


 


我聽喬苒說他和周家在互咬,不知道因為什麼,但他們的事和我無關。


 


我忙著升職加薪。


 


沒有愛情,事業還是要好好幹的。


 


應酬回來,家門口坐著一個團子。


 


不是賀煜,又是誰。


 


「媽媽。」他撲上來要抱我。


 


我頓足,退開。


 


把賀洲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那邊很吵,似乎很忙。


 


「南初,我這邊實在走不開,麻煩你先看著他行嗎?」


 


掛斷電話,我看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孩,無奈地側身讓他進了門。


 


賀煜進屋後很乖,不吵不鬧,隻是坐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看著我。


 


像是擔心我突然又消失。


 


我坐在另一邊辦公,他的視線太炙熱,讓我很難不分心。


 


嘗試了幾次,竟然找不到一個能和他說的話題。


 


我知道的他好像都不感興趣。


 


我不想再聽他說討厭。


 


最後隻能憋出一句:「你餓嗎?」


 


賀煜見我肯理他了,立馬點頭,要多乖有多乖。


 


我起身翻了一圈。


 


發現家裡除了我昨天晚上做的蛋糕以外,竟然什麼吃的都沒有!


 


我很少在家裡吃,也不愛吃零食。


 


拿著手裡的蛋糕。


 


S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我。


 


熱了一次又一次的飯菜,無盡的等待,沒人吹的蠟燭,和被賀煜嫌棄很醜的蛋糕。


 


現在想起來不覺得痛了,可還是會心酸,依舊會委屈。


 


賀煜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小聲道:「媽媽。」


 


我語氣一點點冷淡下來:「家裡沒有吃的,要麼點外賣,要麼等我忙完出去吃,你自己選吧。」


 


賀煜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哭著說:「媽媽,我想吃你做的蛋糕可以嗎?」


 


端著盤子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毫不猶豫把蛋糕倒進了垃圾桶裡。


 


「算了,這麼醜,還是別吃了,我給你點外賣。」


 


賀煜哭得特別傷心。


 


在我轉身的時候緊緊抱住了我的腰,「媽媽我錯了,你別不要我……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沒有丟掉,嗚嗚,我再也不惹你傷心了,媽媽你原諒我好不好。」


 


賀煜邊哭邊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平安符,是被我扔進垃圾桶的那個。


 


「媽媽,原諒我……」


 


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我看了還是難受。


 


可腦海裡不斷響起他說不想要我,想要周淼當他媽媽,響起他對周淼的每一句誇贊之後對我的每一句貶低。


 


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生病時我急得吃不下睡不著,恨不得替他受過。


 


我用心血滋養他,可他轉頭卻剜我的心,將我的心一遍遍剖開,我給過他很多次機會的,是他不要。


 


嘆了口氣,我還是推開了他。


 


「賀煜,我不是你的媽媽了。」


 


賀洲來的時候,賀煜還沒哭好,賀洲工作上出了點問題,已經很頭疼了。


 


哄了他兩句,之後不耐煩吼了一聲讓他閉嘴。


 


賀煜不敢再哭出聲,低聲嗚咽。


 


離開時紅腫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媽媽,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彎腰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不要了,是你先不要媽媽的。」


 


「賀煜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而你也該明白,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賀煜被賀洲抱走,臨走時賀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不懂他的情緒,也不想看懂。


 


回頭關上了門。


 


這扇門隔絕的,是我對他們父子的愛意。


 


是我的整個青春。


 


番外:


 


和南初離婚後的這三個月。


 


賀洲想了很多,從初見南初想到離婚那天。


 


始終沒想到他們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當初是南初先說喜歡他的,是她說要嫁給他,她說很愛他。


 


為什麼說不愛就不愛了。


 


是因為周淼嗎?


 


南初總是誤會他和周淼的關系,可從一開始他就說過,隻是把周淼當妹妹。


 


他解釋過的。


 


她不信。


 


導火索大概是賀煜生日那天,那天的確是他不對。


 


周淼在家裡受了欺負,哭著給他打電話。


 


他沒想那麼多,帶著賀煜離開的時候南初好像有些難過,但還是乖巧地抱了抱他,眼尾有些泛紅,說了句:「今天早點回來。」


 


他應了一聲,卻讓她等到了深夜。


 


為了彌補,他特意去買了南初喜歡很久的項鏈。


 


南初偶爾會鬧脾氣,可總是很好哄,收到禮物之後肯定會原諒他的。


 


隻是他沒想到南初說不喜歡了,她說不喜歡的那一瞬間,賀洲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南初說的不喜歡,似乎不僅僅是指那條項鏈。


 


他的耐心很有限,甚至不願意多哄哄南初。


 


南初提離婚的時候,他覺得隻是和以前一樣在鬧脾氣。


 


但這次他想錯了,南初說得很平靜。


 


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悄準備好了離婚協議書。


 


賀洲從沒想過那個曾經可以毫無保留喜歡他的人,真的會離開他。


 


南初離開後,賀洲心裡像缺了一塊。


 


他一直以為南初很好哄也很乖,最重要的是很愛他,從不會惹她生氣,所以他對南初總是少了很多耐心。


 


南初父母過世得早,這個世上除了賀煜和自己,她舉目無親。


 


南初曾經說過,她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所以她怎麼可能真的就這樣跟他們斷絕關系。


 


賀洲一直很自信,等南初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她會回來的。


 


因為賀家是她唯一的依靠的家。


 


不僅是賀洲,賀煜也是這樣認為的。


 


南初離開的第一周,賀煜成天和周淼待在一起,脫離了親媽的魔爪,快樂到起飛。


 


可越往後,越難受。


 


周淼不會給他讀故事,不會給他做好吃的東西,不會關心他怎麼吃才能保持營養均衡,不會提醒他上學要準備什麼,不會去接他放學。


 


更不會在意他生病時難不難受。


 


周淼除了每天在他爸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並不像以前那樣關心他。


 


賀煜開始想念南初,但當賀洲問他的時候他還是嘴硬。


 


直到那天看到南初頭也不回的離開,賀煜才是真的慌了。


 


心裡遺失很久的愛意忽然爆發出來,他抱著南初送給他的小熊哭了一個晚上。


 


晚上睡不著拿著故事書去找賀洲,結果房間裡根本沒有人。


 


賀洲像是連還有他這麼一個人都給忘了。


 


他給賀洲打電話,追問媽媽的下落,賀洲不耐煩地說不知道。


 


賀煜像是突然感覺到他沒有媽媽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之後生了一場病,很難受,賀洲很忙,隻抽空來看了他一次,餘下的時間都是護工在照顧他。


 


以前他生病,南初總是比他更著急,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南初真的會不要他。


 


明明以前他說錯話,做錯事南初都會原諒他的。


 


生日那天南初說的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指的不是蛋糕,而是她以後不會再要他了。


 


賀煜越想越害怕,總是跟賀洲哭,賀洲也煩,又不會哄孩子,被他煩得厲害,直接抽他屁股。


 


有一天,賀洲頹廢地回了家,他們父子倆面對面坐了很久。


 


之後驅車去了江城,他見到了南初。


 


但是南初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很生氣,讓他滾。


 


讓賀洲也滾。


 


賀洲原本說要把南初追回來,他們一起賣慘,但南初始終不為所動。


 


那天晚上賀洲回來後喝了很多酒,第一次抱著賀煜哭,跟他說對不起。


 


那一刻,賀煜真的確信南初不會原諒他,也不會再原諒賀洲了。


 


回海城的路上賀煜哭了一路。


 


媽媽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他的選擇,是他先辜負了媽媽,是他先不要媽媽,所以他付出的代價是徹底失去媽媽。


 


賀煜不經意看向賀洲,發現他眼尾泛紅,他好像也因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