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嫂嫂被診出有孕那日,一句思鄉心切,便勾得兄長帶著十萬大軍護送她回樓蘭省親。
他們前腳離開了國都,後腳敵軍兵臨城下。
我未婚的夫婿戰S城門,太後娘親受盡了蠻族首領的凌辱,才為我求得一線生機。
我帶著娘親的血衣倒在皇兄的馬車前,十萬大軍班師回朝,一舉剿滅敵軍。
可皇嫂卻被敵軍生擒,蠻族首領用她的命威脅皇兄。
皇兄面不改色地彎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她。
大戰勝利,我受到百姓愛戴,被封為“護國公主”,不少人為提議我建生祠、供奉香火。
生祠建成的前一夜,皇兄卻將我關在暗牢裡,一刀一刀親手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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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眼猩紅:“通敵叛國之人,就是你吧?”
“為了一個護國公主的名頭,你竟然能殘忍到對自己的嫂嫂下手?”
1.
還沒等劇痛散去,我的手腕猛地被人抓緊。
“清河,你快跑啊!”
“從暗道鑽出去,跑出城門,去找你的皇兄…”
母後急促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驚醒。
看著她身上斑駁的血跡,我才明白,我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她就是這般勸說我鑽進暗道,轉身一個人用柔弱的身軀拖住了蠻族首領。
為了讓我順利傳信,她假意獻媚,最終在床笫之上被蠻族人鞭打而S。
一代賢後,竟落得個名節盡毀、拋屍於市的下場。
想到這裡,我急忙攥緊了她的手。
“清河,你這是何意…”
母後遲疑道:“母後自有辦法和那蠻族人周旋,你相信母後…”
“不,”我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堅定道:“母後,現在去追皇兄已經晚了。就算大軍回朝,國都也免不了淪陷。蠻族人嗜S,他們若是攻了進來,滿城的百姓都活不了了!”
前世,我花了整整三天,才在渡口攔下了皇兄。
而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天,蠻族人就大破國都,屠盡了城中百姓。
我的未婚夫婿,趙小將軍,便是S守城門不願投降,被萬箭穿心而S。
想到那具面目全非的枯骨,我的心猛然揪緊。
說話間,一柄飛刀直直向母後的後頸處襲來。
我猝然睜大了眼睛。
來不及多想,隻能縱身擋在她身前。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趙淮安一劍挑開了那隻飛刀,反手將劍送進來人的胸口。
母後驚聲道:“華姑姑!”
華姑姑是跟隨在母後身邊多年的老人了,沒想到如今就連她都成了蠻族的內應。
盍宮上下,隻怕已盡是蠻族人的耳目。
趙淮安護在我們身前,擰眉道:“清河,蠻族兵臨城下,你為何還不前往城郊兵營搬報信?”
“蠻族攻入東城時,陛下的車輦才離開不久。我即刻讓人飛鴿傳書,可遲遲沒有回音…”
我沉痛地搖了搖頭:“沒用的,皇兄不會相信的。”
他離開之前,皇後嫂嫂以我貪玩為由,給城郊兵營下了一道S命令。不管國都如何,都不可調兵前來。
我舉起了手裡的令牌,“為今之計,隻有用這塊偽造的令牌…”
趙淮安喝道:“兵令豈是兒戲?算算日子,飛鴿傳信應該已到了陛下的手中,隻要我們S守城門便能等到援軍!”
話音剛落,傳信的小兵踉踉跄跄地舉著一道聖旨跑了進來。
趙淮安大喜,快步迎了上去。
2.
“陛下說什麼了,大軍可返程了?”
他顫著手打開聖旨。
臉色卻由激動轉為了蒼白。
母後匆忙撿起聖旨一看,驚叫著跌倒在地。
“作孽啊!這可要如何是好?”
聖旨上,皇兄將飛鴿傳信的人大罵了一頓,說他一路前往樓蘭,風調雨順,從沒聽到蠻族入侵的消息。
“莫不是清河貪玩,故意假傳軍情。要是淮安你再縱著她如此,別怪朕歸來時一並罰之!”
小兵重重磕頭:“趙將軍,清河公主,蠻族的士兵,已經擋在城牆之外了…”
趙淮安擦去額前的虛汗,抓緊了手裡的劍,毫不猶豫地就要上城牆。
“我趙家的將士們,與國都同生共S,誓不苟活!”
他要如同前世一般,帶著僅剩的趙家軍精銳S守城門!
我連忙將假令牌塞到了小兵手上,囑咐他從暗道前往城郊兵營搬救兵。
而後撕開一片衣袖系在耳後,走上了城牆。
他振臂一呼,帶領著趙家的將士們衝了出去。
隨著趙淮安舉起手臂,城門緊緊閉上,隻留下三千精銳面對著蠻族的五萬大軍。
他咬牙舉起軍旗:“趙家將士們,隨我S出去!”
“S!”
三千精銳抱著必S的決心,撕開了蠻族大軍的一個口子。
長驅直入,直直向蠻族首領而去。
趙淮安的長劍險些刺入首領的額心。
下一刻,卻有一支來自他身後的冷箭,穿透雲霄。
我顫著手彎弓拉箭,趕在最後一刻將那支毒箭挑開,險險與他擦肩而過。
可蠻族首領也上了馬,瞬間被盾牌包圍,再也沒有了刺S的機會。
放下弓箭,我的心還驚跳不止。
原來前世,那一支害得趙淮安摔下馬、渾身潰爛的毒箭,竟是來自趙家軍內部!
是他最信任的同袍,給了他致命一擊。
察覺到趙家軍出了奸細,趙淮安也放下了苦戰之心,皺著眉下令回城。
3.
我長出了一口氣,緊貼著城牆跪坐了下去。
才剛要走下城牆,卻看見趙淮安的身影猛得一僵。
離他最近的一個蒙面士兵抽出了一把血淋淋的長劍。
他捂著胸口摔下了馬。
“清河…”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
城門大開,我流著淚衝向趙淮安。
他胸口起伏,吐出了一大口血。
可仍舊伸出了手,想要替我擦去眼淚:“清河,不要哭,我沒事的。”
我想堵住他胸口的血洞,血卻越流越多。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
我要又一次看著趙淮安S在我懷裡嗎?
怔愣間,母後帶著御醫匆匆趕來。
“還愣著幹什麼,快給趙將軍醫治啊!”
那劍偏離了一寸,總算是沒傷到他的經脈。
可御醫說,劍上淬了一種西域奇毒。
“饒是老臣活到了這把歲數,也實在不知趙將軍中的是哪一種毒啊!”
若是找不到解藥,趙淮安活不過三日。
看著他蒼白的神色,我咬牙往宮門跑去。
我知道趙淮安中的是什麼毒。
也知道唯一能救他的草藥,生長在城郊一座滿是瘴氣的山上。
三日時間,足夠往返一趟。
可是我派去城郊傳信的小兵沒有帶來援軍,那枚偽造的令牌許是被駐守的將軍察覺了。
若是我這時候前去,說不準會因為偽造令牌被守將扣押。
但我已別無選擇了。
三日之後,亦是蠻族攻城之時。
到時候不止是趙淮安,全城的百姓都活不了了。
4.
從暗道裡鑽出來,順著護城河一路拼了命地遊。
其間一隻冷箭射向了我的右腿,我也不敢出聲,憋著氣往更深處遊去。
千辛萬苦到了城郊軍營,我已渾身是血。
還沒等說一句話,後頸就受了一記悶棍。
再睜開眼睛,入眼是陰暗的地牢。
軍營的守將崔將軍,是曾與皇兄一同打天下的老將,更是我和趙淮安的師父。
我眼眶一熱,幾乎要跪下來:“師父,蠻族兵臨城下,國都將要失守,就連淮安都是危在旦夕,求求您出兵吧!”
崔將軍從黑暗處走出來,臉上卻不是我熟悉的慈愛神色。
而是鐵青著臉。
“清河,若不是我收到了皇後娘娘加急送來的旨意,你還要蒙騙我到幾時?”
他一聲令下,一個被打成了血人的小兵被帶了上來。
連同我偽造的那塊令牌。
“皇後娘娘果然沒猜錯,你偽造令牌,捏造蠻族攻入國都的軍情。哪怕你是公主,這也是足以S頭的大罪。”
“難道就因為你對皇後不滿,就要如此嗎!”
面對崔時的質問,我雙膝一軟。
我哆嗦著捧出母後交給我的懿旨。
“師父,偽造令牌是迫不得已,可蠻族的大軍兵臨城下,國都就要失守了!徒兒若是有一絲辦法,也不會想冒犯軍令…”
“這是母後親手寫下的調兵書,你不相信我,難道也要疑心母後嗎?”
他奪過懿旨,冷哼一聲。
我滿懷希冀地抬起頭,卻看見他將懿旨信手撕了個粉碎。
甚至還舉起鞭子便向我揮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你能偽造令牌,如何不能偽造你母後的字跡?你和她最是親近,想要偷得她的印章又有何難。”
“清河,我警告你,別再耍把戲了。你若是執迷不悟,可就不是一頓鞭子能解決得了的了。”
帶著倒刺的皮鞭抽打在我身上,立刻皮開肉綻。
我撐著一口氣爬到了他腳下,“師父,徒兒沒有說謊!蠻族的大軍真的已經打到了城門下,再晚就要來不及了!”
我從懷裡摸出一片沾著趙淮安血的衣料。
“淮安還在等著我的救命藥草,我怎會拿他的命作玩笑?”
見我神色凝重,崔將軍遲疑著放下了皮鞭。
他是看著我和趙淮安長大的,知道在我的心中這個未婚夫婿有多重要,我是斷然不會詛咒他去S的。
他轉身吩咐手下前往國都探查。
我掙扎著哭喊:“來不及了,一來一回,蠻族大軍就要攻下城門了!到時候,就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我咬著牙向他重重磕頭。
“崔將軍,求您了!”
“國都數千百姓的性命,還有淮安的命,全都在您的一念之間啊!”
許是我的懇求太過悲涼,崔將軍終於被我說動。
他伸手替我解開束縛的鐵鏈。
下一刻,卻有人提著一隻信鴿跑了進來。
“崔將軍,陛下有旨,不論如何都不能聽清河所言!皇後娘娘早就料到了她會信口雌黃,破壞了她的省親之旅,連下了三道急令,要您即刻率軍前往樓蘭,同陛下會合!”
“至於清河公主,”那人冷冷道,“將她脫去了衣服,綁在馬後,一路送到娘娘的面前,以欺君之罪論處!”
2
我的頭嗡得一聲響。
來不及看崔將軍的反應,猛然推開那人,不管不顧地往外跑去。
5.
我甩開追兵,扎進了河水中,順著河水一路跑進了西山。
西山常年被瘴氣圍繞,忌憚著瘴氣,他們總算沒有再追來。
我含下一顆清心丹,咬破了舌頭,強撐著精神在山上翻找草藥。
等我終於找到了解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西山。
崔將軍早已帶著人圍在山腳下。
“清河,”他面有痛色,“聖旨不可違逆,縱使你貴為公主,老臣也不得不忤逆一回了。”
四個壯漢上前撕扯起我的衣服。
我徒勞抓緊了懷裡的草藥,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
“崔時,你是三朝老將,難道真要看著我皇兄被一個婦人蒙蔽,看著蠻族的鐵騎踐踏國都,百姓枉S街頭嗎!”
我的衣服很快被撕扯下來,塞進了嘴裡。
崔時捏緊了拳頭,心中天人交戰。
他是教我習武的第一個師父,怎麼會不知道我隻是貪玩,從不會做出喪天害理之事,更不可能用一城百姓的命來哄騙他。
可聖旨裡又寫得明明白白。
他擰著眉不知該如何抉擇時,先前傳信來的那位驛官上前一步。
焦急道:“崔將軍還在猶豫什麼?娘娘說了,若是你早日將清河公主處刑,要降罪整個城郊軍營!”
他牽來了一匹汗血寶馬,“快動手吧,將軍。”
那馬雙眼猩紅,像是神智不全。
我害怕地縮起身子,嗚咽不止。
如果被綁在馬後,它發狂踩踏,到時我必S無疑!
我奮力掙扎,可體力哪裡敵得過滿身精肉的漢子?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
難道一切都是天意?趙淮安身S、國都覆滅、母後拋屍街頭,都是我不能改變的定局。
就在我將要被綁上馬尾時,崔時猛然抓住了牽馬人的手。
他眼露寒光,將那人的手生生砍了下來!
那隻斷手上,赫然是蠻族人才有的刺青。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傳信的驛官!
幾乎同一時間,一把蠻族短刀向崔時的心口襲來。
我擋在他身前,用後背擋下了這一刀。
劇烈的疼痛讓我說不出話。
意識迷糊之前,用最後的力氣將藥草塞進了崔將軍的手裡。
趙淮安,他還在等著我。
這一次,一定要救下他的命啊。
6.
第三日清晨,城郊軍營的援軍總算趕到了國都。
崔將軍帶領著兩萬士兵和趙家軍一起守住了城門。
他為先前誤會了我而愧疚,幾次跪在殿前求見。
“公主殿下,是老臣誤會了你,害得國都差點失守,老臣對不起你,對不起先帝啊!”
“公主您連再見老臣一面都不願嗎?”
他磕破了頭,在青石板上留下了深深血跡。
可我始終緊閉殿門,守著趙淮安不願離開。
我的侍女送出了一柄寶劍,那是父皇曾經贈予我的,削鐵如泥的寒光劍。
“公主說了,崔將軍若是心中有愧,不如就用這把劍,守住國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他仰天痛哭。
崔時是我的恩師,我自是知道他剛正不阿的秉性。
他如同前世的趙淮安一般,S守城門,苦戰了數日。
最終力竭,直到S,也不願意松手放下寒光劍。
他這一生,恰如寒光。
削鐵如泥,可也過剛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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