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她看見路燈下蹲著一個雪人。
姚嘉禾從旁邊經過,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
“你好?醒醒?”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的穿著不像是乞丐,難道是喝醉了沒找到家?
他順著力道倒在地上,姚嘉禾定睛一看,皺眉。
是陳子平。
他的頭發被雪覆蓋,睫毛結霜,眉眼緊閉,面色蒼白。
恰好有人路過,姚嘉禾跟人一起把他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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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醒來,姚嘉禾先行離去。
既然決定斷掉,就斷個幹淨。
左右有醫生護士在,自有人聯系他的家人。
陳子平發起了高燒。
他的眉頭緊鎖,嘴裡念叨不停。
“嘉嘉……”
“我愛你……”
“不要離開我……”
守在旁邊的陳父陳母對視一眼,雙雙嘆氣。
“老婆子,你說說這都叫個什麼事啊,兒子腦子好了,心丟了。”
陳母擦擦眼角,哽咽,“咱陳家家大業大,還怕小姑娘看不上咱家兒子?”
陳子平緩緩睜開雙眼。
“爸,媽,我這是在哪兒……”
陳母遞給他一杯溫水,口中絮絮叨叨。
“醫院裡呢,你說你,大半夜跑到人家姑娘樓下做什麼,萬一有個好歹,我跟你爸怎麼辦?”
“不行,我得跟人說一聲,讓她來看看你。”
說著,陳母掏出手機撥通姚嘉禾的電話。
陳子平並未阻止。
“喂,您好?”
姚嘉禾的聲音被外放出來時,陳子平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陳母手中的手機。
陳母眼神示意他說話。
陳子平失落地搖頭。
她不會想聽到他的聲音的……
陳母清清嗓音,“那個,小嘉你好啊,我是子平的媽媽,前幾天跟今天你救了我家子平,一直沒來得及感謝你呢,不知道你今天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個飯。”
對面過了半晌才開口:“你客氣了阿姨,感謝就不必了,我想,就算是一隻野貓野狗倒在路邊,我都會救,更何況是人呢?”
對面頓了頓,“不過阿姨,我隻是個普通老百姓,隻想過普通的生活,我想,阿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對嗎?”
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
陳父陳母臉色都有些難看。
躺在床上的陳子平紅了眼,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更加難受。
姚嘉禾不僅不原諒他。
她還不想見到他。
她還把他比作野貓野狗,她……討厭他。
陳子平喉結滾動,有心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他狼狽地搶過陳母手中的手機,掛斷。
另一邊的姚嘉禾,正在跟人談版權合同。
她收起手機,衝對方抿嘴微笑,“靳總,我們繼續吧。”
說來也是有緣,跟她談合同的靳總,跟她第二次穿書時,見過的短期丈夫長得一模一樣。
甚至名字,都是叫靳奧。
姚嘉禾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驚異了很久,可唯一有可能知道實情的書靈已經不在,她滿腦子疑惑隻能不了了之。
陳子平體溫降下後,跟陳父陳母一起回家。
半夜,他躺在床上,合上眼。
夢裡,是被他刻意藏起來的記憶。
姚嘉禾笑靨如花地向他撒嬌,狡黠靈動地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嬌喘流著淚的時候求饒……最後一幕,定格在她厭煩冰冷的眼神上。
她紅唇輕啟:“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嘉嘉!”
陳子平猛地坐起身子,粗喘不已,額頭滿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捂住雙眼,手心被打湿。
風吹過窗簾,帶起一絲波動。
房間內,隱隱有晦澀難辨的聲音響起。
經久不斷……
第16章 醉酒
一年後,姚嘉禾寫下的小說被劇組選中。
她本人受邀,參與劇本的制作。
她今天穿著一條杏色掐腰風衣,黑慄色的頭發散落在腰際。
不遠處,帶著墨鏡、口罩的男子,心情隨著她的一瞥一笑起伏。
陳子平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過她了。
自從接手陳家的生意,他愈發忙碌。
可盡管如此,他總是會悄悄出現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
他搬到她住的小區附近,不出差的每個周六都會到她的書店買一本書。
半年前,姚嘉禾跟學姐宋橙合伙創辦了一個工作室,專門做改編方面的業務。
所以她現在,隻有每周六的下午會出現在店裡。
因為陳子平從未以自己的本來面目,出現在姚嘉禾的面前。
所以每一次,她都會揚起嘴角。
她說:“先生,請拿好您的書,歡迎下次光臨。”
他隻敢偷偷窺探著她的生活,卻沒有勇氣靠近。
比如現在。
她在跟男同事商談劇情,談到興起時,她笑得格外甜美。
陳子平口罩下的臉上,全是沮喪。
她已經很久沒有對著他這樣笑過了。
坐在姚嘉禾對面的同事推推她的手臂,“你認識投資商嗎?他怎麼一直盯著你啊?”
姚嘉禾笑意淡了幾分,頭也不抬道:“別管他。”
真當自己掩藏得很好呢?
她懶得拆穿他罷了。
有個冤大頭,願意送錢,她收著就是了,等以後結婚了,還能拿著他送的錢買尿不湿,多好啊。
晚上,是開機宴。
姚嘉禾一向不喜歡參雜利益的應酬,推杯換盞過半,她借口去洗手間出門透氣。
卻沒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她身後。
隻有全程盯著她的陳子平注意到,急忙起身。
可想跟他敬酒的人太多,等他好不容易推開他們出門時,兩人的身影都已不見。
陳子平氣得一拳捶在牆上。
他一邊打電話找人幫忙,一邊找遍所有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最後,終於在室外花園的草圃裡,發現想對姚嘉禾圖謀不軌的猥瑣男。
他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奄奄一息。
至於姚嘉禾,不知去了哪裡。
陳子平調動人手,找來監控。
多次回看、放大後,他終於看清了帶走姚嘉禾的那人長什麼樣子。
他鐵青著臉,“去找!快去!找不到你們也別回來了!”
一個小時後,陳子平得到消息。
可等他匆匆趕到對應的酒店,踹開對應的房門時,一個男人擦著頭,從浴室走出來。
他不緊不慢,把臥室虛掩著的門關上,才轉身看向陳子平。
那一瞬間,陳子平隱隱看到臥室裡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室內燈光昏暗,她露出半個白皙的後背睡得香甜。
男人看到陳子平,熟絡地打招呼,“來了啊。”
陳子平的視線從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掃過,臉色肉眼可見地發青。
他拍掉對方遞給他的香煙。
“靳奧!”
陳子平咬牙切齒,“你對她做了什麼?!”
靳奧緩慢吐出一口煙,調笑道:“你看我這一身,是我做了什麼,還是她對我做了什麼?”
確實,他脖子胸口星星點點,密布抓痕咬痕,有些部位甚至破皮滲血。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或者說是這輩子的第一次見面。
陳子平理智回籠,卻怒意更甚。
他揮退其餘人。
室內隻剩下兩人時,他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拳打在靳奧臉上。
“她是我老婆,你怎麼敢!”
靳奧回他一拳,“那是以前,現在,以後,她是我的!”
“閉嘴!她是我的!”
陳子平打在他小腹。
靳奧打回去,“你自己不珍惜,她是不可能回頭的!”
陳子平動作一頓,任由他還手。
等靳奧打完,陳子平順勢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不可能,她會的,她最愛我了……”
靳奧看了他半晌,嗤笑一聲,“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說完,他重回浴室,刷牙洗澡。
那小娘們,聞到煙味酒味就不給親不給抱。
他就沒見過那麼事兒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個冤大頭願意娶她回家供起來。
靳奧收拾完,突然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
“真是……”
第17章 他是誰
靳奧是書管事務所的創辦人之一。
有時會隨機進入書中世界,檢查是否有漏洞。
數年前,局裡接到陳氏的訂單,任務是喚醒陳公子的意識。
具體操作方法是:讓他心甘情願產生,想離開虛構世界,回到現實世界的念頭,隻有這樣,才能把他的意識帶回來。
事務所開業十年有餘,各項業務早已成熟。
大多數項目一倆次就能結束,比較復雜的至多三四次。
可陳氏的這場訂單,從書靈一一開始,一直到書靈七七,連續七次的任務結果都是失敗。
直到書靈八八,開始有了轉機。
這一異常被總系統識別到,靳奧一時好奇,便親自進入書中世界檢查。
靳奧出來時,陳子平已經離開。
他推開臥室,剛躺到床上,懷裡滾進來一個暖烘烘的身體。
靳奧渾身僵硬,好一會兒才適應。
單身三十幾年,這是他第一次跟異性生物接觸,結果一來就來了個大的。
他沒騙陳子平,這場意外他是受害者。
靳奧的眼神落在懷中的姚嘉禾身上,帶著幾分不自知的柔和。
今天,他跟友人約飯。
誰知正準備回去的時候,遇上強搶加下藥的戲碼。
他收拾了不知好歹的人,把扒著友人不放的姚嘉禾帶到自己的車上。
還沒問她家在哪,她先把他推倒亂來。
姚嘉禾在他的臉上輕拍兩下,一幅流氓樣。
“這小臉,還挺俊。”
靳奧想掙扎,她笑得促狹:“今天落在爺手裡,爺得好好疼你一番才是。”
他被逗樂了。
姚嘉禾摟著他的脖子親的時候,他沒阻止。
等她松開,靳奧捏住她的側腮,“你確定要疼我?我可警告你,話說出口可不能再收回。”
姚嘉禾輕蹙眉頭,“你知不知道反派S於話多,真墨跡。”
靳奧嘴角抽動,主動扯開自己的襯衫。
任由姚嘉禾對他上下其手,偶爾伸手幫個忙。
思緒回籠,靳奧決定明天上班後,給書靈八八升個級。
第二天一早,姚嘉禾先醒。
她躡手躡腳離開後,靳奧睜開雙眼。
他靠在床頭,點燃香煙,垂眸沉思。
姚嘉禾先回家洗澡,收拾妥帖才開車去工作室上班。
工作室成員不多。
隻有十二個女生,三個男生。
宋橙作為大老板,她很重視第一年的年會團建,提前一個月就定好時間地點。
勒令所有人不得缺席。
包房內,一行人紅包拿得開心,吃得盡興。
吃到尾聲時,宋橙推門而出靠在走廊抽煙,剛碾滅煙頭,眉眼轉動間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她連忙推開包廂門。
“嘉禾,快出來,我看到你初戀慕淖了,一如既往地蘇斷腿啊。”
宋橙隻探進半個身子,沒關門,聲音很大。
瞬間,整個房間嬉鬧聲安靜下來。
姚嘉禾酒量一向不好,喝了果酒後思維轉得慢。
她旁邊的同事推推她肩膀,“嘉禾姐,合著你這麼多年單身,就是忘不掉初戀啊?”
“多年前,校草因私離開摯愛,多年後跨越幾千公裡,隻為尋回曾經的戀人。”
“摯愛少時被校草驚豔,此後餘年,所見皆魚目,唯有那人再次出現,冰封的心才會再次因他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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