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進來的時候,男友正在和一個女人擁吻。
周圍全是起哄喝彩聲,更有好事者掐著表,計算這一吻會有多久。
“顧寧澤。”
聽到我的聲音,整個房間熱鬧的氣氛瞬間凝滯。
最靠近門口的幾個男人有些局促的站了起來。
“…依依姐,你怎麼來了?”
多有意思,平常他們都叫我“嫂子”的。
“我為什麼不能來?是因為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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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看我將話題引到了女人身上,一直不說話的人終於開了口。
“許亭依,這不是讓你撒野的地方。”
他站起來,將那女人擋在身後,眼睛裡全是不耐煩。
“別無理取鬧了。”
明明,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忍住鼻尖眼角翻湧的酸澀,我抬頭看向這個自己喜歡了整整10年的男人。
“顧寧澤,我們分手吧。”
1.
趁顧寧澤還沒回來,我以最快速度打包好了所有行李。
其實沒什麼東西,一個小手提箱就足夠了。
走出大門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看。
歡喜路73號。
原來,我總把這裡叫做我和顧寧澤的家。
現在想想這地方其實從不屬於我。
即便我在這裡住了整整5年。
說起來,我和顧寧澤也算是青梅竹馬。
從小學四年級開始,我們成了鄰居。
又沒過兩天,還當上了同桌。
這種情況下兩個人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時候兩家的長輩總開玩笑,說顧寧澤有本事,小小年紀就給自己討到媳婦了。
而顧寧澤呢,隻是聽著,從不反駁。
直到高二那年,我們這個貴族學校迎來了史上第一個需要勤工儉學的女孩。
一切都開始變了。
遠遠的,一輛黑色跑車的車燈晃了我的眼,也把我從回憶中喚醒。
那是顧寧澤的車。
我側身躲在花壇的灌木叢背後,透過枝葉的縫隙看著顧寧澤攬著剛剛的女人進了家門。
那實在是一個美麗又柔弱的姑娘。
及腰的墨色長發,一襲白裙,手裡提著一個已經有些掉皮的包包,身姿輕盈的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她叫白秀婷。
我認得她。
顧寧澤貼在女孩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引得對方嬌笑著閃躲。
直到開門的一瞬間,白秀婷好似想起了什麼,作勢要抽出手,卻被牽得更緊了。
明明是初夏,這風竟也能直接吹散兩人的低語。
落到我耳邊時,隻剩下顧寧澤的一句,“不必理她。”
沒由來的,我又想起了當年爸爸對他的評價。
“顧家小子哪都好,就是心腸太硬。”
當年的我對這話不屑一顧,現在想想可不就是心腸太硬嗎?
我費盡心力捂了10年,都沒能捂熱那顆心。
就像現在,我低頭看看手機。
即便發現了我的離開,顧寧澤也懶得打一個電話過來。
或許是因為有恃無恐吧。
雖然他可能不想承認,但顧寧澤是世界上最清楚我境況的人。
如今的我,除了呆在他的身邊,早就無處可去了。
記憶裡總是溫柔包容的父母,已經被歲月永遠留在了我大三那年的冬天。
百年一遇的暴風雪,讓一輛徹底失控的大車一頭撞向我父母乘坐的保姆車。
強大的衝擊力帶來的結果是當場殒命,無一幸免。
等我收到通知從學校趕到醫院,入目的隻有一片鮮紅和破碎的肢體。
巨大的悲痛之下,顧寧澤成了我唯一信任的人。
我不懂公司運營,又不忍父母一生的心血付之東流,便將公司全權交給了他替我打理。
我以為我們遲早會結婚的,便跟他說。
“男主外,女主內。”
我們將這句話踐行的很好。
他沒用多久便徹底掌握了公司話語權,成了業內的領頭羊。
而我安心當起了洗手作羹湯的賢內助。
有關顧寧澤的一切,我都親力親為。
漸漸的,他成了我的全世界。
他的喜怒哀樂構成了我世界的風霜雨雪。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顧寧澤對我的態度卻越來越差。
但我選擇忽略一切異常,固執等待他履行娶我的承諾。
直到今天。
我累了。
顧寧澤總以為,一個沒有親人朋友,更沒有學業事業的女人,不敢逃離他。
隻可惜,他錯了。
這次,我要先拋棄這個不愛我的世界了。
擦幹眼淚,我撥通了那個在通訊錄裡躺了許多年的號碼。
“祁遠琛,你當年說的話還算數嗎?”
2.
“依依?”
電話那邊的人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激動。
“是我。你當年說願意照顧我一輩子,還作數嗎?”
“當然。叔叔阿姨對我有恩,我對你也——”
我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好,那你娶我。”
“好,那我娶——”祁遠琛突然頓住,“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嫁給你。婚禮越快約好。然後——先幫我找個房子。”
“我沒地方住了。”
祁遠琛的效率實在高。
不過半小時,我已經搬進了新家。
連裝修風格都是我喜歡的,甚至家裡還有我的狗。
那是我兩年前在狗販子手裡救下來的小金毛。
左眼被打瞎了,右耳也缺了一角。
但它在我眼裡還是那麼可愛。
我把小金毛作為驚喜,沒跟顧寧澤透露一丁點消息。
直到他出差回來被熱情的小狗撲個滿懷,口袋裡的無事牌掉出來摔成了兩半。
我才知道完蛋了。
顧寧澤果然大發雷霆,恨不得把我和小金毛都吃了。
我不明白一個成色那麼差的無事牌有什麼可寶貝,卻也不敢觸他的眉頭。
隻想著等他氣消了,我求求他,把狗留下。
結果第二天,小金毛就不見了。
顧寧澤說,如果我想要狗,就一起滾。
那是我記憶裡他第一次對我說話如此不客氣。
我害怕了。
我妥協了。
“你怎麼找到它的?”
小金毛竟然還認得我,一看到我就激動的亂叫。
“巧合罷了。”祁遠琛扯著牽引繩,“元寶,安靜。”
“正好那段時間想養隻狗,一眼就瞧中了它。”
“等帶回來才知道它竟和你也有緣。”
一旁默不作聲的老管家開了口。
“自從撿了元寶,隻要有時間少爺都親自去歡喜路上遛狗呢。”
歡喜路。
是啊。
若不是常常見,就是再聰明,元寶也該把我忘了。
就是不知他怎麼做到的,竟一次也沒被我發現過。
“遠琛哥哥,謝謝你。”
祁遠琛把牽引繩交給我,“你我之間,不必說謝。”
他還是那麼體貼溫柔。
這樣好的男人,我實在無法用一個承諾綁架他的一生。
“遠琛哥哥,謝謝你幫我找的房子。”
“至於今天說的結婚一事,你就當我是睡糊塗了。”
話音剛落,祁遠琛就抓住了我的手。
“為什麼?是我哪兒做的不好嗎?”
“不是,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我才不能這樣。”
“遠琛哥哥,當年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的父母,對他有救命之恩。
祁遠琛比我大兩歲。
從小就屬於“別人家的孩子。”
家境好,長得好,學業好,修養好。
什麼都好。
隻要他說自己排第二,那其他人誰也不敢說自己是第一。
包括顧寧澤。
或許就是他太優秀了,連老天都要給他安排一些磨難。
14歲的祁遠琛被綁架了。
那是極驚險的一遭。
具體我並不清楚。
隻聽爸媽闲談過幾句。
失蹤大半個月的祁遠琛是偶然間被他倆發現的。
發現的時候少年渾身是傷,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但求生意志頑強。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成了。
卻還是挺了過來。
我目光下意識落在了祁遠琛的右腿。
聽說他當年被打得狠了,落下些毛病。
右腿有些跛了。
“是有些問題。但平常不礙事的。走快了才看得出來。”
“遠琛哥哥,現在不流行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了。”
“我剛剛不過是氣話,你不必為難。”
祁遠琛突然貼了過來。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我不為難。”
“依依,能娶你我求之不得。”
3.
再次見到祁遠琛是三天後。
我答應了他作為女伴一同出席晚會。
託他的福。
剛一出場,我們就成了整個晚會的中心。
不過半小時,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來打過招呼。
臉都要笑僵了。
祁遠琛卻還是那麼從容。
他先向我介紹。
“這位是華北醫藥的王董和他的夫人。”
又再介紹我時特意強調了許家。
“這位是許家,許亭依。”
我感謝他的體貼。
許多人沒見過我,卻都聽說過我的故事。
許家女兒被愛衝昏了頭,連家產都拱手送人。
背地裡,許多人喊我是顧亭依。
王董看向我和祁遠琛的目光有些遲疑。
大概是摸不準我和他的關系。
祁遠琛笑著向他們舉杯,目光落在了我挽著他臂彎的手上。
這人實在很上道,立馬換上了一副恭賀的表情。
“看來要祝賀祁總抱得美人歸。”
祁遠琛抬手止住對方話頭。
“我目前還是許小姐的追求者。”
我又想起了三天前。
祁遠琛說他愛我。
也心甘情願等我。
“你隻要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就好。”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祁遠琛心情極好,“不過借你吉言。”
“希望下次再見,我能介紹自己是許亭依的男朋友。”
這樣的尊重,顧寧澤從沒給過我。
“累了?”
“還好。”
祁遠琛彎下腰,朝我伸出一隻手。
“那麼許小姐,今晚的第一支舞?”
我把手輕輕搭上去,“榮幸之至。”
但跳舞遠比想象中難。
再又一次跳錯舞步,一腳踩上祁遠琛的皮鞋後。
他輕笑出聲。
因為身高原因,我甚至感覺到還有一絲熱氣噴灑耳側。
我突然有點害羞。
“別笑,我已經很久沒跳過舞。”
自從父母去世後,我很少在這種公開場合露面。
“不是笑你。”
“我隻是沒想到原來夢裡才出現的畫面,今天竟然實現了。”
祁遠琛竟然也會說這樣的情話。
我剛想說點什麼,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呼喚聲。
“許!亭!依!”
第2章 落定
是顧寧澤。
還是盛怒的顧寧澤。
我回頭看去。
他帶來的女伴果然是白秀婷。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他氣的眼眶發紅,上來扯著我就要走。
一旁的白秀婷也柔柔開口。
“是啊,許小姐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們都擔心S了。”
我對她實在提不起好臉色。
“關你什麼事?我們佷熟嗎?”
白秀婷沒說話,隻委屈的看向顧寧澤。
“許亭依,你別不識好歹。小婷這幾天因為擔心你連覺都睡不好。”
“擔心我?”
“嗯,許小姐。我真的很擔心你。”
“你能去哪兒呢?畢竟你父母已經去世——”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驚慌的捂住嘴巴。
沒等我說什麼,她就先紅了眼睛。
“裝什麼啊?”我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我也會哭。”
“對不起,許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顧寧澤安慰地摟住白秀婷,不贊同的看向我。
“你別太小心眼,小婷說的也是事實。”
甩開顧寧澤的手,我簡直都要氣笑了。
“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無恥。”
“渣男賤女,你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4.
我們這一番動靜實在不小。
周圍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我看業界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在,便湊到祁遠琛耳邊低聲說。
“你先走吧,別把你也拖下水。一起成了笑話。”
祁遠琛搖搖頭。
“我不走。我站在這兒,誰敢笑話你?”
我拍拍他,“那你就看我發揮吧。”
白秀婷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哭的時候刻意將最脆弱的脖頸露出來。
眼淚也一直含在眼裡。
直到積攢成最大的一顆才像珍珠一樣滑落。
我不知道她私下裡究竟練了多久。
隻知道這樣的她把顧寧澤心疼壞了。
他捧起白秀婷的臉,低聲哄著。
再看向我的時候又變得兇神惡煞。
這樣的差別對待,讓我不禁為過去的自己感到心酸。
就算是曾經的一腔真心喂了狗吧。
我借著低頭的機會拭去眼角的淚。
接著一步上前,扯下白秀婷脖子上的項鏈。
“那天走得急,竟然把這個落下了。”
“這是我爸媽送我的禮物。”
“白秀婷女士,你喜歡偷親別人男朋友也就算了。”
“不至於連生日禮物都要偷戴吧。”
這項鏈是我18歲那年,爸媽親自設計定制的,全世界僅此一條。
“你胡說,這項鏈是寧澤送我的。”
白秀婷最在乎面子,怎麼肯認下這個小偷的名聲呢?
“是嗎?顧寧澤?”
男人的臉色果然變得不自然。
難怪我後來翻遍房間都找不到。
是被他拿去借花獻佛了。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
白秀婷慘白著一張臉。
“寧澤,你知道的我不是小偷。”
“這麼多年我一直勤工儉學,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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