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在戰亂時救過當今皇後。
皇後念及恩情，允許我家出一個女兒進宮給公主當伴讀。
妹妹拼命賣弄從私塾偷學來的知識，搶先得了宮裡女官的青眼。
她如願進京，我繼續留在家裡種地。
沒想到伴讀不過是一個借口，帝後想讓妹妹代替公主與殘暴的蠻族和親。
妹妹在和親第二天就被折磨得咽了氣，至S都不能回到家鄉。
失神下我被人推入湖中，再睜眼又是女官踏入我們小小的一方院子之時。
「娘娘恩典，特許你們中的一人入宮作公主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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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退縮在我身後的妹妹，淺笑。
「民女願意。」
01
「娘娘念及舊識恩情，特許一位小娘子入宮作公主伴讀。」
貴氣逼人的宮中女官坐在屋廳主位。
她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松開，對陰暗狹窄的農屋嫌棄至極。
可這句話對於我們來說簡直是潑天的富貴。
前世妹妹便是看中了這個機會。
拼命賣弄從私塾偷學來的知識，搶先得了女官的青眼，去往京城。
此刻她卻白著一張臉，往我身後躲。
仿佛面對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爹娘猶豫地看向我們姐妹。
娘親張口喚出妹妹的名字，「南慧，你不是很喜歡……」
妹妹在我身後抖得更厲害了。
我知道為什麼。
她前世就是上了帝後的當，歡天喜地做著能變成高門小姐的夢。
實則她入京隻是為了給公主朱沅當替身，與威脅邊境的蠻族和親。
蠻族殘暴嗜血，雙方關系岌岌可危。
嫁過去等同於送S。
帝後不願讓心愛的女兒吃苦，於是想起了十幾年前落腳過的農戶家還有兩個女兒。
我上前一步，打斷了娘親的話。
生疏地向女官行了個禮。
「民女願意。」
我知道妹妹也重生了。
這一次換我來入這吃人的皇宮。
02
我的行李隻有小小的一個包袱。
女官說了，宮中什麼都有，我隻需要跟著她們走便是。
「娘娘和公主心善，定不會虧待了你。」
她說這句話時眼睛都沒看我，像極了隨口敷衍應付。
宮裡來的侍女一刻都不想在桃源村多呆，她們捏著鼻子容忍我上了馬車。
「你們誰去伺候她？我可不去！」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月都沒洗過澡！真的好髒。」
「搞不懂，娘娘為什麼要選這種賤民？」
她們毫不避諱，幾乎是當著我的面數落我的出身。
我眨了眨眼，瞬間明白為什麼前世妹妹離開前，臉上的笑容是如此苦澀。
明明她是那麼期待自己可以進京。
原來對她來說如此痛苦的人生末尾，從還沒離開桃源村起就開始了。
我隨手揮向身邊的小茶幾。
陶制的茶壺落在地上發出悶響，茶水很快浸透了地上昂貴的地毯。
我有些誠惶誠恐地掀起簾子，對著外面的侍女說道，「姐姐們，沒人教過我怎麼用這麼好的茶壺，不小心把它摔在地上了。」
「這地毯看起來很貴，不會是宮裡的東西吧？弄髒了娘娘的地毯，我會不會被S頭？」
外面的侍女臉都綠了。
但隻能忍氣吞聲地進來收拾殘局，並且警告我不要亂動東西。
我直白地問她，「可是我會渴會餓，這些準備的東西隻能看不能吃嗎？」
「進京的路那麼長，若是我餓得肌黃面瘦的去見娘娘……」
侍女們用糕點堵住了我的嘴。
忍氣吞聲地教我怎麼倒茶。
我隨意瞥了一眼，給我示範倒茶的正是方才罵我最大聲的侍女。
我勾了勾唇，進京的路還長著呢。
03
在我的厚臉皮和「沒見識」下，侍女們為了自己不受罰，迫不得已教了我許多宮中禮儀。
她們在自以為我看不見聽不見的地方，恨恨扯著帕子討論。
「現在不伺候好她，就她這點腦子，去娘娘面前說漏嘴了怎麼辦！」
我笑了，果然還是皇後這個名頭好用。
皇宮很大，馬車在穿過宮門後便停下。
接下來的路需要步行。
侍女們把我領到一處偏殿，手腳麻利地將我搓洗完後換上宮裝。
再把我領到皇後面前。
我跪在冰涼華貴的地板上，寒氣一陣陣侵入我的體內。
沒有皇後的允許，就不能起身，不能抬頭。
我足足跪了有一個時辰。
借口休憩的皇後才緩緩從內室走出，被人扶著坐在主位上。
「……這就是，那農婦家的姑娘？」
連我們家的姓氏都不記得，為難她還能想到讓我們姐妹倆代替朱沅去和親。
不等我開口，旁邊就有侍女替我回答，「回娘娘的話，正是南氏農戶家的大女兒，名為南星。」
「唔。」
皇後漫不經心地應道，「送到公主那邊，養著吧。」
僅僅隻是「養著」，仿佛是多了條阿貓阿狗一般。
侍女過來扯著我起身，抬頭看去時皇後已經不見了。
還沒走出偏殿呢，我就看見前方又齊刷刷跪了一排人。
皇帝來了。
我又跪在了地上。
明黃色的衣角短暫地出現在我低著頭的視線內，很快被抽走。
皇帝來找皇後。
04
因為掉在隊伍的末尾，所以此刻我離內室最近。
我隱約能聽見皇帝和皇後的交談聲。
「你確定沅兒能接受她嗎？」
「接不接受又如何？身為賤民能踏入皇宮，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朕以為……」
「哼，不過是不堪回首的過去罷了，臣妾允許不知禮數的鄉野姑娘去往沅兒身邊當丫鬟，這補償已經夠了吧？」
「識相的，就在沅兒身邊安分守己，好好學東西，這樣嫁出去不會丟了面子。」
我抿緊了唇，被侍女催促著起身，去往公主朱沅所在的宮殿。
要讓出身高貴的皇後記得農戶的恩情，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時的落魄又如何，一時的救命之恩又如何。
他們骨子裡的血就不允許他們與平民平起平坐。
簡單點一些銀錢就打發了，賤民嘛，拿錢就好糊弄。
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打上了我們姐妹倆性命的主意。
王侯將相就可以隨意決定平民的生S嗎？
我低著頭，順從地跟著侍女來到朱沅的宮殿。
朱沅出生時還在戰亂，跟著帝後吃了一點苦。
好不容易安定天下，做回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氣一發不可收拾。
她自然不接受有個農女來做她的陪讀。
我狠狠吃了一個閉門羹。
05
我入宮時正值學堂的休沐日，第二天便要起身和朱沅一起上學。
被侍女叫醒時，我盯著外面漆黑的天空有些迷茫。
直到洗漱完畢，侍女把我領到朱沅的寢殿前。
我才有了些許實感。
我要在這裡，等到朱沅起身上學。
於是我從寅時三刻等到了辰時一刻。
打扮完畢的朱沅才在侍女的簇擁下緩緩走出。
錦衣華服，珠翠滿頭。
看起來不像是去上學，倒像是和手帕交去郊遊。
朱沅在我斜前方站定，揚起下巴道，「跪下。」
「狗見到了主人，不應該跪下搖尾巴嗎？」
體罰之後便是羞辱。
我無法想象前世的妹妹頂著一路上侍女的壓力，再經歷帝後的嘲諷。
最終在站了兩個時辰，搖搖欲墜之時。
直面朱沅的肆意辱罵。
他們根本沒把我們當人。
但我還是順從跪下。
直白地自我介紹道，「民女名為南星，是娘娘欽點的殿下的伴讀。」
我能想象到朱沅的臉應該扭曲了一瞬。
因為她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你這個人沒有自尊的嗎？」
我抬起頭，衝著朱沅憨厚一笑，「娘娘和公主給了民女這麼好的生活，這是民女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畢竟就連皇宮裡的狗，吃的都比外面的平民好呀。」
朱沅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恨鐵不成鋼地讓侍女把沉重的包扔給我，讓我跟上，別給她丟臉。
包砸在我的脊背上，讓它顯得更彎了些。
可我是農家女，站兩個時辰，提十來斤的包，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朱沅這些過家家的小伎倆，對我來說根本沒用。
06
學堂裡面上至公主皇子，下至少爺小姐。
無一不都是正二品以上的書香門第，抑或是將軍世家。
血脈高貴。
我這身份自然得不到公主的介紹。
甚至她的座位邊上並沒有多出伴讀該有的小桌。
朱沅身邊的貼身侍女推了我一把，把我揪去了學堂最偏僻的角落裡。
那裡有一張壞了一隻腳的小桌，被丟棄似的堆在角落裡。
「這兒就是你的位置。」
我了然點頭，直接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拿著手帕把桌子擦幹淨。
臨近上課，卻意識到一件事情。
「公主——公主——」
朱沅不耐煩地回身，「吵什麼！像什麼樣子。」
我眨巴眼睛，有些委屈道，「沒有紙筆，怎麼上課？」
學堂裡爆發出一陣哄笑。
「你們聽聽，她在說什麼，一個農女，竟然還想要筆墨紙砚？」
「大字不識一個，對著書本怕不是在看天書罷？」
「要我說，給她最便宜的紙都是浪費！」朱沅也是這麼想的。
她張嘴正欲開口奚落我，卻被我搶白。
「剛進宮時，娘娘就吩咐民女，要好好跟在公主身邊學讀書，這樣才不會給公主丟臉，不給娘娘丟臉。」
「沒有紙筆，就不能讀書習字，不能讀書習字，就會給公主和娘娘丟臉，給娘娘丟臉，就會……」
「停停停！」
朱沅受不了我這般的念叨，隨手指了個僕從，忍著怒火道，「去給她拿紙筆。」
文房四寶放在那張被我仔細擦過仍有汙漬的小桌上。
但起碼能讀書了。
07
這幫少爺小姐對我的欺凌遠遠不止嘲笑奚落這麼簡單。
所謂狗仗人勢，主子地位高，連帶著陪讀之間都有等級差別。
我是最低賤的那一層。
可是我的主人地位是最高的。
被人推進學堂的湖裡成了落湯雞，我動作矯健地遊泳上岸，徑直去找了朱沅，「殿下，有人害您的陪讀湿了衣服，丟了您的面子。」
朱沅正在和丞相府的小姐喝茶，看見我冒失闖進來抽了抽嘴角。
卻也隻能讓我去換衣服，然後警告似的看了丞相府小姐一眼。
小測的卷子被人偷換扔到紙簍裡沒有成績。
我揮舞著充滿墨點的卷子大聲道，「公主——殿下——」
「有人藏起民女的卷子，怕民女拿了陪讀中的第一給您長臉——」
朱沅快煩S我了。
但是為了不讓她和皇後的臉面受損，隻能捏著鼻子保護我。
其他陪讀對我的欺凌少了些許。
我樂得自在，每天給朱沅提包跑腿。
然後拼命學習。
上輩子沒有接觸書籍的機會，這輩子要加倍補回來。
08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