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啊沈秀,你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當年明明最愛我,他說過他隻愛我!」
我看著青筋暴起的劉青挑了挑眉,「巧了不是,這話他也跟我說過。」
劉青愣怔了一會,失魂落魄地搖著頭,喃喃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一開始就不是這樣的!我們十四歲就認識了,是我供他讀的高中,是我!」
「我是他女朋友,我才是她女朋友,是他,是他告訴我你家庭條件好,他可以踩著你跨到更高一層,會給我更好的生活的!」
劉青盯著我,認真地說著:
「是他說,他需要你的幫助,他隻愛我一個人,我同意了。」
「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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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給我一筆錢,讓我走,讓我好好生活,他喜歡上你了。」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你知道心灰意冷的感覺嗎?」
劉青說著眼裡突然又閃著光,帶著希冀:
「但是他又回來找我了,他和我解釋了,他說當年日子太苦了,他不想拖累我。」
「現在好了,現在日子好了,我給他生個兒子,他慢慢地把你的財產都轉移給我們的兒子!」
「他是這樣說的啊!沒錯啊!」
「可是如今呢,我等了他五十一年啊,他給了我這樣一個結局。」
劉青一臉無望,眼神泛不起一點波瀾。
「你贏了沈秀。」
我沉默地在劉青破碎的敘述中,拼湊出來那個完整的故事。
我沒辦法不去嘲諷一笑,真的。
他竟然從內到外,爛得徹徹底底。
8
我不想再去管劉青的事了。
她這一輩子,又有什麼可過得了?
蓉蓉帶我去給我爸上了香,我沉默地摸著爸爸的照片。
照片裡他笑得特別開懷,一如當初的模樣。
我離開後,莫名覺得身上一陣輕松,我下意識回頭看去。
卻隻看到老家院裡那棵槐樹高昂著樹杈,生長得格外茂盛。
他雄壯威武,就像當年的爸爸一樣。
我收回了頭,閉上眼靠在後背上。
我感受到內心留下的縫隙一點點地填滿。
就好像我終於釋懷了自己錯誤的人生,讓我又變成一個完整的自己。
再收到陳慶理的消息是蓉蓉帶給我的。
聽說陳慶理在公司熬通宵的時候突然肚子絞痛,暈倒在地。
還是被前去找他要錢的劉青看到打了 120,送去醫院檢查。
搶救了一晚上人倒是醒了。
醫生給的消息卻讓他們傻眼了。
肝癌晚期,沒幾天了,準備後事吧!
據蓉蓉說,陳慶理聽到消息後好像天都塌了,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劉青在一旁哭著捶打他,他都沒一點反應。
然後突然開口:「我想見見沈秀。」
蓉蓉問我要見他嗎?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我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蓉蓉聞言點了點頭,把原話傳給了陳慶理。
陳慶理聽完整個人都頹喪了,連帶著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我不見他,他就開始天天給我打電話。
拉黑一個號,他還能換一個號,我是真的煩了。
這也太影響我打吃雞了。
是我最近新學的一個遊戲。
所以在我又一次被卡出遊戲界面後,我實在忍不了了,接了電話。
「秀秀……」
我直接把手機拿到了最遠的地方,面無表情地開口:
「你到底有什麼事?」
「秀秀,我對不起你。」
陳慶理的聲音變得特別蒼老,像是耄耋之年垂暮的老人。
「我這一輩子,做的錯事太多了,我最愛你我也愧對你啊秀秀。」
或許是大限將至總會讓人有諸多感慨。
但是我隻是一個被辜負被背叛被打擾的受害者。
我沒忍住:
「陳慶理,你對不起的人多了你怎麼就抓著我不放?」
「我和你結婚四十多年,你說你愛我,愛出了一個二十五歲的私生子,愛得時時刻刻惦記著讓我S了我那點錢就拿給你兒子?」
「更別說你拿我,好,我們辛辛苦苦創業攢的錢開玩笑,隨便地去打發一個供你上學的女人?」
「你在這兒和我談什麼愛不愛的,七老八十要入土的人了,真的一點臉都不要了嗎?」
我喘了口氣,「你要看病就好好看病,要S你就幹脆地S。」
「你別來找我嘰嘰歪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也不接受,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我就直接掛了電話。
怪不得他們打遊戲的小伙子都喜歡懟人呢!
輸出一頓心情是好了很多。
9
陳慶理還是S了。
聽蓉蓉說S的時候哭得稀裡哗啦的,一直說自己對不起這個那個的。
我沒什麼感覺。
他這種人,聽不到他的心聲,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說不定隻是在哭自己活不了了。
想到這兒我頓了頓。
話說我的讀心術好像不見了。
是從回了老家一趟就不見了?
我也不清楚。
畢竟後來和陳慶理的一次相處,也是隔著電話。
我也不知道是隔著電話不能用還是沒了。
事到如今我想起這個讀心術,我依然還是覺得,像一場夢。
我都不知道要枕哪樣的枕頭,能做出這樣的夢。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
蓉蓉給我報了老年大學,我現在都上到大一下冊了。
老師都誇我,說我是辦理最厲害的小老婆。
我的老姐妹和老兄弟們也誇我說我是海島最厲害的特種兵。
哎,他們老是纏著讓我帶他們上分,真苦惱人。
不過我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劉青。
她在我們學校的鋼琴教學樓打掃衛生間。
我沉默了。
她也不說話。
我在心裡嘀咕六十多歲的老人校長也敢聘請。
我沒有和她說話,但是放學的時候我還是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我沒有帶個人情緒, 隻是客觀地告訴老師,她是一位六十六歲的老姐妹了,這樣工作不會出什麼事吧?
班主任哦了一聲,嘆了口氣:
「唉, 你是說劉姨啊!」
「她丈夫肝癌S了,兒子僱兇S人來著,但是沒成功沒結果還沉迷賭博。」
「前些日子兒子卷了她的錢起來跑路了,高利貸找到在撿廢品的劉姨。」
「她一個老人家哪裡跑得過那些人啊, 被按倒在路邊打, 差點被打S。」
「要不是被系主任路過救了,可能就……反正給了她這個工作, 讓她勉強維持生計。」
班主任又嘆了口氣,像是在同情劉青的不幸經歷。
「沒事的, 咱們這兒監控報警多, 留她有口飯吃也算積德吧!」
我點了點頭,「確實。」
然後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說陳慶理是她丈夫, 那就是吧。
當年她卷了我的錢起來跑路。
如今她被兒子卷了錢, 自己差點被打S。
一報還一報。
我沒有必要再去拆穿她最後的體面, 把她逼上絕路。
我的人生事到如今終於寬曠而平坦。
也得多謝她用自己的一生作為代價, 為我掃清了多餘的垃圾。
就這樣吧。
六十六歲的奇遇, 也讓我的熾熱而自由的新人生, 剛剛拉開序幕。
番外:
我叫沈秀, 我S在自己六十六歲這年。
我到S才知道。
我自以為相愛一生的丈夫,他和別的女人還有一個二十五歲的兒子。
更甚至是他聯合他兒子找的司機把我活活撞S。
可憐我生前還在擔憂,手裡捏著的我丈夫肝癌的報告。
我被迫看著自己丈夫大張旗鼓地帶著小三登堂入室。
他甚至不願意多和我的女兒說一句話, 直接殘忍地S害了她宣稱悲痛過世。
他是我女兒唯一的親人, 他說什麼,什麼就變成了真相。
我悲痛地嘶吼著,可是誰也聽不見。
突然間,我的靈魂一松,我跌入了老家的院子裡。
我看著自己變小的手,茫然地抬頭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我摸了摸老槐樹, 隨後又走進祠堂。
在看到爸爸照片的一瞬間, 我繃不住趴在地上哭出了聲:
「爸爸,他是個騙子, 當年的錢也是他自己聯合別人卷走的爸爸。」
「是我沒用爸爸……」
恍然間, 我似乎感受到爸爸的觸摸。
我猛地抬頭, 看見爸爸高大的身影,他臉上掛著我最熟悉的笑:
「傻丫頭, 怕啥, 爸爸護著你呢, 爸爸厲害著呢知道不!」
「能看見爸,這不就是爸幫你哪嘛!」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受到什麼進入我身體, 纏在心頭沉甸甸的。
「去吧丫頭, 別怕!」
「還記得爸和你說過的話不?」
我看到爸爸眼角有星光點點:
「你的人生有無限可能,在你沒有長眠前的任何時刻,你都可以繼續追求你自由且熱烈的未來!」
白色的光芒大漲, 遮蓋了我所有的視線。
我想喊爸爸,可我發不出聲。
我聽到很多儀器滴答的聲音。
我聽到有人說病人已無大礙。
我睜不開眼,世界還是朦朧的。
我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竟然這都沒S?真命大!】
我懷疑我有了讀心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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