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濾鏡不好判斷，但當面仔細看可以發現嘴角、臉頰、額頭都有傷。
人缺什麼就會強調什麼，一口一個付識君愛她。
那就是不愛她。
連被人多看兩眼醜陋的傷口都受不了，怎麼會願意放在網上供人評頭論足。
隻有可能是被逼的。
「你本來有得選的，如果你那天沒去宿舍勾引我男朋友。」
付勝蘭眼神裡流露出信仰的崩塌。
「是他邀請我吃午飯，他說他隻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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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很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繼續……」
「我和他應該走到最後，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空洞的眼神，像在緬懷前世。
看來，她也重生了。
「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總是一去不復返。」
最瘋狂執著的愛情也終究是過眼雲煙。
我又忍不住嗤笑出音。
快三十的靈魂，將十八歲過得這麼狼狽。
真是毫無長進。
封止精闢評價：「天S的渣滓。」
天不S，我來。
臨走前，我將一份 u 盤和律師函遞給她。
u 盤裡是醫院監控，付識君蹦起來表演醫學奇跡。
以及坦白的音頻。
律師函是警告她必須實名道歉。
當然我還給了她點暗示，付識君手裡有二十萬。
剛好夠她康復治療的二十萬。
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力，也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當天晚上，付勝蘭實名道歉的視頻再度火爆全網。
付識君的電話緊隨其後。
「蘇意，你看到了嗎，我已經讓她給你道歉了。」
「這陣子我們深陷謠言，但還好我們就快出國了。」
我頓了頓，依舊輕松的語氣回應：「嗯，過段時間我就去聯系中介。你生活費應該夠撐到出國吧？」
電話那邊突然安靜，如同一隻壞掉的懷表。
「喂？」
我詢問。
對面是吸鼻子的聲音。
「蘇意，我爸出了點意外，卡裡的錢我拿去給我爸做手術了。」
「不過沒關系，叔叔之前資助的錢還有，足夠撐到出國。」
「那就好。」
掛斷電話，手機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10
「我贏過你就永遠不可能輸，那二十萬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總是忍不住得意。
這樣很容易露出馬腳。
現在看來，大家都重生了。
而且顯然她沒把我們的碰面告訴情郎。
他們還在執著上一世的結局。
女人想用虛無縹緲的愛情從我這兒找回優越感。
男人想榜上我家這顆大樹，好重享榮華富貴。
所以付識君被敲竹槓二十萬，也不敢攤牌。
想重走老路，那我就堵S。
那條通往成功的路，這次我要留著自己走。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我是全專業第一。
而付識君因為備考雅思，又忙於跟付勝蘭糾纏。
這次成績退步很多。
這下他連唯一的優勢也沒有了。
學校有公費留學的名額，如果他這次也拿第一是有機會同我爭一爭的。
隻可惜，他把雞蛋全放在一隻籃子裡。
他篤定我家一定會自費供他留學。
普通且自信。
那就繼續痴人做夢吧。
當公示欄裡的名單貼出時，付識君給我打了兩百通電話。
我沒接，因為我忙著找教授寫推薦信。
替我拉黑他的是封止。
誰都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也要去留學，而且還是跟我同所商學院。
「你怎麼突發奇想要出國。」
「我想出去看看，誰知道稍微努力一把就追上你了。」
我眨巴眼打量封止。
確實有努力的痕跡，黑眼圈快到下巴。
「我又是你哥哥，隻好擔負起照顧你的責任了。」
「咱倆同一天生日，你隻比我大三個小時。」
說起生日，我又想起婚禮。
那天其實是我倆的生日。
看著眼前臭屁但活蹦亂跳的封止，我覺得上天待我不薄。
下意識張開雙臂，而他也就這麼抱上來。
推門送水果的媽媽連忙撤回。
「你倆好好學，媽媽等會再來。」
壓根沒給我們解釋的機會。
我們迅速分開。
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封止摁下接聽。
「請你讓蘇意接電話。」
封止對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電話裡繼續傳來付識君的聲音。
「蘇意，你聽我解釋，我把錢給勝蘭是為了你，否則她不肯乖乖闢謠。」
「你不要一時意氣用事，我真的——」
他的話被封止打斷。
「蘇意不在我這兒，不過我通知你下，我申請到跟她同一所商學院。」
「家裡為了方便我們讀書，買了套公寓。」
「以後，你別再像條狗一樣出來亂叫。」
封止得意的衝我比了個耶。
好吧努力什麼都是錯覺，不著調才是他本色。
電話那邊的人火冒三丈。
變得氣急敗壞：「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是嗎？封止，你他媽當三！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居然也上趕著撿老子的破鞋？」
「你不是瞧不起我嗎，可我早就玩過蘇意了。你也不嫌髒！」
付識君再也裝不下去，精致的面具被徹底撕破。
用子虛烏有的事來口嗨。
說明他終於認清自己無路可走的現實。
封止不怒反笑：「你隻是塊被千金大小姐用完就扔的抹布，她對你就像你對付勝蘭。」
「跟你隻是玩玩，跟我才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我都不敢想要是我們兩家聯姻，股票能漲多少，你這輩子都見不到的大錢。別像條狗一樣，在她面前搖尾乞憐。」
電話掛斷。
封止身後無形的尾巴搖成螺旋槳，向我邀功。
他是不是也看了回家的誘惑。
11
話裡一股古早狗血味。
「還得是男人知道怎麼讓男人破防。」
給我笑發財了。
這熟悉的不著調味，但又給人可靠的感覺。
「誇我，至少用五百個好詞。」
我伸手替他整理翻過來的領子。
「封止，你真好。」
封止紅了臉，欲蓋彌彰的低頭整理資料。
聲音很輕：「行，大小姐一字抵百。」
之後我們提交材料，申請很順利。
出發去機場那天的天氣很好。
從車裡下來時，突然衝出個瘋子。
喬裝打扮的付識君，他向我奔來，從懷裡掏出水果刀。
他沒來得及靠近我，被封止一腳踢飛在地。
「蘇意，我隻愛你，我隻要你，我隻有你了。」
「你帶我一起出國好不好？」
付識君此刻像條喪家犬，被封止踩在腳下。
精神狀態很超前。
我不懂，但我拒絕。
「不可以，因為你不配。」
機場巡警以擾亂治安將他帶走，他叫嚷著自己是未來公司董事。
整個江北他說了算。
所有人都覺得他瘋癲了。
隻有我知道他還沉浸在舊夢裡。
飛機落地，封止告訴我一則社會新聞。
東大高材生因為感情糾紛，在出租屋將十八歲女生捅成重傷。
整整十刀，據悉女子已經懷孕，因為失血過多流產。
重來一次，付識君還是害S了自己的孩子。
而我會以百分之百的努力，走上那條本屬於我的人生之路。
留學期間，我和封止忙的像陀螺。
誰敢相信曾經啞巴抑鬱的女孩，可以站在國際舞臺上侃侃而談。
站在臺上做完匯報，臺下的封止滿眼自豪欣喜的看著我。
仿佛靈魂被劈中，這個對視就像是婚禮上的一眼萬年。
腦子裡冒出稍縱即逝的火花。
晚上我趴在桌上睡著了，被封止搖醒。
「怎麼哭了，做噩夢了嗎？」
伸手一摸是溫熱的。
我又想起了上一世那些事。
「因為夢裡你不肯理我，沒人理我。」
「對不起，我不是不肯理你。」
封止溫柔的替我擦拭眼淚。
鼻腔有些湿潤：「隻是……我那時候太懦弱了，我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廢人。」
「我嫉妒那個人渣嫉妒的發瘋，可是我隻是個廢人。」
「我……不能像條狗一樣朝你搖尾乞憐。」
最後這句話是上輩子封止癱瘓後，付識君趕去醫院對他的侮辱。
他為了不讓我愧疚，跟所有人斷交。
原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一直都在。
我應該早點回頭，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
「這一次我會勇敢一點。」
「大小姐，看在我喜歡你這麼多年的份上，賜我個女朋友吧。」
封止直視我的眼睛，等著答案。
「那你怎麼不早說，害我等男朋友等這麼久。」
這次是他主動張開懷抱，我迎了上去。
我們交換彼此的體溫，感受心髒跳動的韻律。
其實高中他寫過一封情書。
我在他房間講解數學題時，看見了壓在卷子下面的粉色信封，二話不說去拿去家長那裡告他早戀。
情書被阿姨沒收，上次出國前去他家吃飯阿姨特意翻出來。
我的名字被他狗爬式字體寫得歪歪扭扭。
還以為是少年時的惡作劇。
殊不知，是銀河有跡可循。
摯友也可以是愛人。
窗外飄起倫敦的第一場雪。
今年冬天結束，將迎來真正的春天。
12
畢業後，我回到江北管理公司。
十年間，蘇氏市值翻了百倍。
最近又官宣了和封止的好消息。
股票還在漲。
上一世, 付識君用了十年將蘇氏易主，勉強擠進資本圈中遊。
事實證明, 比起曾被我欣賞的他, 我才更值得欣賞。
現在我是一表人才的公司總裁。
而他正好出獄滿三個月。
當初付勝蘭流產大出血, 腿部感染嚴重, 在重症監護室熬了三個月撒手人寰。
這三個月剛好燒幹淨了卡裡的二十萬。
付家人見人沒了，開口要一百萬。
付識君拿不出錢, 被告上法庭。
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從公司總裁到S人犯, 都是他的人生。
上個月同學聚會，有同學說起他的近況, 他跑到蘇氏以前的辦公大樓堅稱自己是公司老板。
被保安撵了出來，精神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惡意S人, 導致學校取消了他的學位證。
未來和過去, 全都被自己毀了。
我有時會想如果我們不曾遇見。
我不會受到傷害, 而他這隻遊蕩在世間的伥鬼依舊會作惡。
或許現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婚禮的前一天，封止在我家草坪辦了個單身派對。
依舊是沒有名利場, 隻有從開襠褲開始一塊混的朋友。
朋友們舉杯祝賀，在歡聲笑語中遠處的嘶吼聲顯得尖銳。
安保人員正在驅逐流浪漢。
別墅區安保很嚴, 誰也不知道那人怎麼混進來的。
男人很邋遢甚至不像人，頭發和指甲長的嚇人, 面頰消瘦，眼球突起。
他眼裡全是淚水，嘴角蠕動。
「我住在裡面, 我是這裡的主人……」
「快把他們都趕走……」
仿佛一個人破了產, 隔著柵欄，看見別人坐在自己家餐桌上吃飯。
我終於認出，眼前這個人是付識君。
他瘋狂扭動著身軀，擺脫安保人員, 如同猴子般從長滿薔薇的牆上爬進來。
身上被花刺劃破, 布滿血痕。
仍舊沒停下來, 連滾帶爬到跟前。
他匍匐在地上，抬起頭仰望我。
眼神清澈有亮光：「蘇意，我們一起出國好不好？」
隻是一瞬他又變得目眦欲裂, 瘋狂捶地。
「蘇意，你早晚會被我拋棄, 你這個啞巴！可憐蟲！」
封止揮起拳頭朝著他的眼眶骨砸下。
安保也進來將他SS按住。
我蹲下靜靜地看著他。
「付識君，你的人生是自己一步步走成這樣的。」
「你要尊重自己的選擇。」
那時他對我射出的子彈, 此刻終於正中他的眉心。
他徹底瘋了，面目猙獰地嚎啕。
「我的命運……不該是這樣……」
他管千百個選擇的無限運作叫作命運。
被拖走時, 我仿佛聽見什麼裂開的聲音。
大概是骨折了。
我和封止的婚禮如期舉行。
某天外出談業務，從不相熟的合作伙伴嘴裡聽到有關付識君的消息。
全江北都在慶祝我婚禮的那個雨天, 付識君又跑到辦公大樓下面鬧。
轟出去後，他橫穿馬路被貨車撞S。
聽到S訊, 我內心出奇地平靜。
因為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
燦爛的未來還等著我繼續探索。
前進路上也許會經歷痛苦。
那是命運想要饋贈禮物，又擔心我們負擔不起。
於是我們踏進深淵試煉，變得更加強大。
這是生命在擴容。
我們來這世上，就應該跟最好的人，最美的事物, 最芬芳的靈魂傾心相見。
如此才不負生命一場。
我加快腳步，親人、愛人和狗等著我回家吃晚飯。
原來三十歲之後的日子，這麼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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