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在京中準備大婚的李承溪,此時竟端坐在鄭家上座。
等我匆匆趕到時,他正強勢勒令鄭家退了和我的婚事。
「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麼算盤,想哄騙蘇音音,也要看本太子答不答應!」
眾人一頭霧水。
卻也沒人解釋一聲。
所以李承溪一見我就氣瘋了。
「蘇音音!你就不能少給孤惹事,耐心等等孤嗎?」
我一時疑惑,不明白他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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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親口逼我退婚,對我極盡羞辱。
怎得今日又成了我逼他?
況且,在我最不願摻和進這件事的鄭家人面前提起,我心裡頓時一陣惱意。
「太子殿下身體不適怎得不留在宮中讓太醫好好看著?你不日要成婚的太子妃是右相千金,與我何幹?」
「與你何幹?若不是費盡心思,想早日將你納入東宮,孤需要如此匆忙成婚嗎?」
李承溪恨恨地盯著我:「蘇音音,你可真不識抬舉!」
他的話,如一陣驚雷,將我徹底炸醒。
「側妃?」
我不敢置信,又愣愣地重復一遍。
全然忘記身後還有擔心自己的家人。
「所以,在你心裡,我就隻配給你做妾嗎?」
「是側妃,不是侍妾。」
他認真提醒我。
說完,又補了句:「孤是太子,婚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孤答應你,等你日後入了東宮,必定盛寵不衰。」
他的話,讓我一陣惡心。
轉身扶著柱子止不住幹嘔。
嘔完,又將眼淚擦幹,背對著他,前所未有的決絕。
「多謝太子殿下!」
「音音,不可!」
鄭懷先想勸我,被太子一個怒視喝退。
鄭家全府的性命不過是上位者一句話,他再不甘也隻能咽回去。
我繼續說道:「謝謝太子殿下特意告知一切,讓臣女徹底S心!」
在我得知李承溪來到鄭家時,早已平靜的內心,沒來由生出一陣希冀。
而眼下這最後一絲希冀,被他砰然擊碎。
「音音——」
李承溪眼中閃過慌張,就像之前我意外墜馬,他沒來得及抓住我一樣。
其實也不是來不及。
隻是他那時懷裡抱著正要獻給皇上的寶貝,舍不得放手而已。
14
眼看著婚期一天天臨近,李承溪像是較勁一樣,在南城住了下來。
京中日日有人來催。
他統統將人遣到鄭家。
「音音何時回京,孤便何時回京!」
皇後無奈,隻能傳信給我。
程朗親自將書信遞到我手中,神色嚴肅地勸我:「右相一派近日一直在彈劾太子,皇上震怒,若大婚之日太子還不回來,就另立太子迎娶右相千金,音音,我知道你在鬧脾氣,可事有輕重緩急,眼下無論如何先將人勸回去再說,這也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皇後娘娘的話,我不能不聽!
於是我將信扔給李承溪。
「我可以跟你一同回京,正如你所言,是看在皇後的面子上!」
李承溪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又笑得頗為得意。
「無妨,孤不在乎!」
我冷眼看著他吩咐人收拾上路。
臨走之時,堂外祖母抱著我,老淚縱橫。
「好孩子,你跟太子走能行嗎?要不,讓你表哥同行,再送你回去呢?」
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又惹得她傷心垂淚,一頓自責。
「我這把老骨頭沒用啊,護不住你,對不住老嫂嫂啊!」
我也忍不住跟著湿了眼眶。
「外祖母千萬不要自責,音音本就是要回去的,況且皇後娘娘待我極好,不會由著太子胡來的。」
話雖如此,可是堂舅母等人面上依舊掛著深深的擔憂。
李承溪的人不斷催促。
馬兒也甩著尾巴嘶鳴,似乎在昭示主人的不耐。
隻等我一上車,便出發啟程。
馬車起步之時,鄭懷先打馬上前,伴在馬車一側。
他聲音緊繃:「我送你十裡,十裡之後,我自會回來。」
15
十裡一到,鄭懷先便勒了韁繩。
李承溪故意沒讓馬車停留。
我匆匆探出車窗回望時,馬車已經駛出一段距離。
身後之人並未離去,一人一馬,立在原地,漸行漸遠。
半路休息時,李承溪嗤之以鼻。
「一個商賈之子,也想高攀將門嫡女,他也配!」
我不想同他說話,轉身坐到另一處篝火邊。
李承溪卻變了臉,不肯罷休。
「孤說他一句,你倒是不高興了,你同他才相識多久?」
被我不鹹不淡地輕懟回去。
「臣女同太子倒是相處得夠久,可依舊看不透太子殿下的深謀遠慮,可見人心深淺,跟相識長短沒有太大關系。」
「你這麼維護他,不也乖乖跟我回京了嗎?他又豈敢為你得罪於孤?」
我氣得呼吸一滯。
怎麼也想不明白,從前最為端方的謙謙君子,何時成了這般模樣?
索性轉身上了馬車,不再同他交流。
李承溪再次沒經我同意,將馬車直接停在了宮門口。
他想將我困在宮中。
皇後一見他,就憤怒地將人趕去御前。
又心疼地抓著我的手。
「好孩子,本宮就知道,隻有你能將他勸回來,隻是這樣一來,又要苦了你了。」
皇後是怕李承溪成婚時,我親眼見著會難過。
又怕我不在,李承溪再次犯渾。
我沒想瞞著她。
「娘娘多慮了,音音此次進京,也並非全然是為了太子。」
自從娘親去世後,爹爹便鬱鬱寡歡。
直到戰S之際,身上仍帶著娘親送他的荷包。
因為我那時年幼,喪事是皇後派了人幫忙操辦的。
這次回南城,倒讓我想起了很多兒時記憶。
爹出徵的時候,娘常常望著南邊發呆。
那時我總以為她是在思念爹爹,可除了收到爹爹平安的消息,娘最開心的事,就是外祖家來信了。
隻是她不願爹爹為難,想家的話從未說出口。
尤其是外祖父母去世後。
爹不在家時,她發呆的時候越來越長。
隻是我那時尚不懂得,除了爹爹所在之處,這世上還有娘眷戀的地方。
「所以你想在南城給你爹娘立個衣冠冢?」
皇後娘娘微微吃驚。
「不僅是立衣冠冢,音音還想代娘親多看看她魂牽夢縈的故鄉。」
皇後眼角微紅,輕啟朱唇,聲音還微微顫抖。
「你……可是因為太子?」
「不全是。」
我如實回答。
想了想,我又補上一句。
「我會在太子大婚之日離京,望娘娘成全。」
16
良辰吉日,鞭炮齊鳴。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太子大婚的喜悅之中。
我在人群中,看著李承溪騎著高頭大馬,頭戴赤金寶石冠,笑容俊朗,沉浸在大婚的喜悅之中。
和曾經無數次夢中的身影重疊。
不過這次,我心中沒有任何漣漪。
隻等長長的隊伍漸漸往東宮方向離開。
我像一隻被衝上海岸的魚兒,在人潮退散後,孤獨地站在原地。
最後在一輛豪華馬車經過時,消失不見。
從回京之後,我就一直被李承溪的人盯著。
好在除了宮中,我還能去將軍府,收拾了爹娘的舊物。
直到昨日我特地去了未央宮,再由皇後幫助,才能混跡於人海之中。
離開前,皇後跟我解釋。
「本宮當初也是想讓太子早日看清自己的內心,沒想到會將他逼到這一步,音音,你別怨他。」
她嘆了口氣:「當初太子匆匆趕往南城,是因為本宮騙了他。
「本宮說你已在南城定親待嫁,他才慌了神,匆匆趕去。
「本宮對不住你。」
我沒說話,心裡卻十分清楚。
李承溪回京第一件事。
就是雷厲風行,懲治右相黨羽。
連著幾日,許多官員被抓,東宮燈火徹夜長明。
凡是彈劾過他,或者私下給東宮使過絆子的,除了右相,無一幸免。
此事過後,右相勢力被大大削弱。
所謂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到頭來看,不過是帝王權術。
我都明白,皇後怎會不知?
更遑論前兩日我見李承溪時,他笑得那樣驕傲自負。
勢在必得地告訴我:「孤早說過,孤所圖,未嘗有一絲偏差,音音,你也一樣!」
心中一陣寒意升起。
那時,我突然就明白,隻靠皇後,我逃不掉。
所以未央宮的嬤嬤將我送出宮後,我立刻選擇單獨離開。
嬤嬤想送我出城,被我拒絕。
「如今守城兵皆是太子殿下的人,我們人多反而容易引起懷疑。」
趁嬤嬤猶豫時,我轉身就走!
李承溪千算萬算,唯獨漏了一人。
此時宮中還有我的替身,李承溪暫時並沒有收到我出逃的消息。
是以我順利坐著五公主的車架出城時,根本無人發現異樣。
我剛下車,她就迫不及待讓人調轉馬頭。
聲音冷漠:「道謝就不必了,你最好信守承諾,永遠不許再回京!」
我轉身上馬,也並沒有道謝的打算。
她肯送我離京,是我用爹的玉佩,在皇上面前給她求了婚事自由。
而且她本就怕我成為太子側妃後,報復她。
所以我並不感謝她。
17
出城三十裡,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赫然立於眼前。
我急急勒馬。
不甘開口:「程朗,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分上,能不能放我一馬?」
程朗無奈搖頭。
「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太子已經知道你離京,即刻便會趕到,你走不了的。」
「是嗎?」
我心一沉,左手探入袖中。
利箭上弦!
下一秒。
馬蹄聲急速靠近。
驚飛林間眾鳥,帶起一路塵土飛揚。
我迅速隱藏起袖箭。
冷眼望著兩個攔路的男人。
李承溪怒不可遏眸子,對上我的瞬間,突然紅了。
大概是因為跑得太急,鬢邊發絲有些松散下來,大紅喜袍的領口也松散地扯開。
開口時,聲音還有些微喘。
「音音,別鬧了,大禮未完,所有人都在等著孤呢。」
馬兒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
我將身後的路讓出來。
「音音恭賀太子妃新婚大喜,白首千歲,既然太子著急,那您先請吧!」
李承溪無奈的聲音又加重三分。
「音音!」
程朗也急著勸我:「音音,太子眼下大婚未完,若耽擱下去,恐遭人非議,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行嗎?」
「不行!」
我直接舉起手上的袖箭,對準李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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