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 - 第4章

但我一笑置之,拿出銀子往臺上一扔:「唱得好,我愛聽。」


 


陳管家無法,憤憤哼了一聲,大袖一揮,走了。


我抬眼望去,那方向是齊鬱的住處。


 


15


 


沒過多久,唱戲班子突然就停下不唱了,整個府裡頓時沉寂下去。


 


「繼續唱啊!」我催促道。


 


於是他們又準備著唱,但下一秒,風中傳來一聲「嗖」的破空聲,緊接著「咚」的一震,敲鼓的人被嚇得僵立住動作,眼珠子往下,鼓面上直直插了一把長劍。


 


所有人的動作再次全部停了下來,齊齊看向我的身後。


 


天氣涼爽,陰風陣陣,響聲不再,府裡又恢復成了平日裡寂然無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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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背後一涼,有一雙灼熱的視線緊緊貼在我身上,並幽幽喊著我的名字。


 


「沈——苓——」這包含了諸多不滿的聲音讓我頭皮發麻。


 


我艱難地轉過頭,齊鬱就在不遠處,雙眸陰沉地直視著我。


 


他穿著松散的白色袍子,風帶起衣擺,正獵獵作響。


 


眼底染著的淤青,使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


 


平日裡總是打理整齊的發絲如今沒了玉冠的束縛,肆意隨風波動,但這凌亂中卻又不乏帶著瘋狂的美感。


 


我咽了咽口水,這齊鬱是有點姿色的,光是這張臉就可以奪得眾多女子的青睞,更何況人家又是權貴顯要……


 


我意識我有點跑偏了,趕緊拉回了理智,笑笑道:「王爺怎麼來了?也是來聽戲的嗎?」


 


我說著,視線無焦點亂晃,就是不敢直視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他此刻的形象就如正從地獄裡走來要索我命的厲鬼,全身湧出持久不散的黑色霧氣,想要把我拖去吞噬。


 


「王妃倒是好雅興,」他嘴角稍翹,帶著一抹化不開的冷意,「整個王府可是熱鬧得很。」


 


「我覺得熱鬧一點沒什麼不好,」我抬頭,「王府終日S氣沉沉,缺少點人氣,住著我都硌得慌,不習慣。」


 


或許是齊鬱本人喜靜的緣故,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默默遵守著這一守則,從不敢在府內喧喧嚷嚷,更別說揚鑼搗鼓又唱又跳。


 


齊鬱沉沉一笑:「看來平日是委屈王妃了,既然你住不慣,那我命人給你另尋熱鬧點的地方住。」


 


「那怎麼行!」我立馬反駁,「我是王妃,王爺是我夫君,我自然得跟夫君一起永不分離。況且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他聽到這話果然又眉頭緊鎖。


 


我說著就要去拉他的手,卻被他穩穩避開。


 


他邁步走向戲臺子,抽出那把長劍,隨之站在我面前。


 


我看著那柄銀色鋒利的劍,與前世那柄抵過我脖子的劍重合。


 


光潔閃著寒芒的刀身在眾人間顯得異常奪目。


 


四周都安靜了,隻有天上路過的飛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奔赴南方。


 


齊鬱居高臨下看著我,我小小的身板兒在他高大的身軀面前顯得毫不起眼。


 


16


 


我仰頭與他對視,目光交匯間,我突然覺得自己總算沒有上輩子那麼窩囊。


 


他的眼睛如墨染,帶著永遠看不透的神秘與侵蝕感,以前總讓我不敢直視,也就匆匆一瞥。


 


風聲擦著衣料而過的聲音躍進我的耳朵,我挺立著身子,任風肆虐。


 


「我看王妃對府裡規矩還不太了解,還需要通曉。」他一字一句對我道,「我聽聞陳管家多次勸告,你卻掩耳而走,執意獨斷獨行,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


 


「王爺的確不在我眼裡。」他一聽,頓時陰沉更甚,我見狀急忙接上下一句,「王爺在我心裡~」


 


齊鬱:「……」


 


「明知我在休息,還把府裡弄得烏煙瘴氣,鑼鼓喧天。」


 


齊鬱闔了闔眼,眼底的烏青更甚,語氣也越加充滿冷冽氣息。


 


聽得出來的確很氣惱我打攪了他的好覺。


 


他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想好好補補連日熬夜的疲憊,沒想到被我給攪黃了,如何不氣?


 


我剛想張口說話,下一刻他毫不猶豫把劍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若再聽到任何一點聲音,唯你是問,讓你知道府裡的規矩。」


 


我嘗試著推開劍刃,但齊鬱絲毫不讓。我隻好笑笑:「王爺不喜歡,我馬上叫人走。是我一意孤行惹王爺不快,下次不會了。」


 


齊鬱為了多補覺沒跟我再過多周旋,小玉兒急得立馬上來查看我的脖子,心疼得快要哭了:「王爺怎這般下得去手,這都出血了,這要是再深一點……」


 


我安慰小玉兒,捏著她的臉:「我這不活得好好的,我沒事兒。還有你切記,以後找男人擦亮眼,可別找他這樣說話總是陰沉沉,還愛拿劍指著女人的臭男人。」


 


17


 


齊鬱倚在榻上,閉上眼睛,可不知為何再沒有睡意。


 


想到方才自己面前的女人表面知好歹,他不在時為所欲為囂張跋扈,如今自己站在她面前時,又變得乖巧識趣,實在是寡廉鮮恥。


 


不過,她身上的味道似乎很好聞,沒了上次的庸俗打扮,素雅清淡的衣飾更襯得她姣美悅目。


 


18


 


我消停了兩日,繼續實施計劃。


 


經歷了上一次的事,齊鬱定對我更加不滿。


 


必須趕快趁熱打鐵,讓他容不得我,與我和離。


 


我搖搖頭,和離不可能,按他們這種王爺脾性,細數我樁樁件件不是,隨後一紙休書扔我臉上才對。


 


對我往後名譽雖有損,但我不在乎,首先跟齊鬱撇清關系才是首要。


 


齊鬱照舊早出晚歸,我趁著白天他不在,帶著小玉兒去了他住的院子。


 


我見許多僕從在修剪花草樹木,一個個認真至極。


 


我走過去,從地上捻起一根剪掉的枝葉,若有所思。


 


接著我奪過下人手裡的工具,跟著他們的樣子有模有樣地修剪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擦擦頭上的汗水,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王妃……這……」眾人看著那一排修剪成歪瓜裂棗的樹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拍了拍手,把工具扔了回去,拍拍屁股走了。


 


等到齊鬱回來時,發現自己從外地特意尋來的價值不菲的樹苗被人糟蹋得不成樣子,頓時怒從心起。


 


得知是我的手筆後,連夜召我去書房。


 


我以早早睡下為由,拒絕了。


 


我睜開眼,照常吃飯府裡逛,齊鬱上早朝去了,沒來得及收拾我。


 


但我被扣了半年的月錢,我有點肉疼,但想想是有價值的,說明齊鬱真的生氣。


 


我趁他還沒回來,又把他養在池塘裡的魚撈了兩條烤著喂了狗吃。又借著打掃的名義,把原本按照他習慣擺放的陳設變換了位置。


 


順便把他衣櫃裡的常服,換成了他不喜歡的顏色和款式,書房我也動了動……


 


剛回來的齊鬱直奔我的院子,一腳踹開房門,要跟我算昨日的賬。


 


但找了半天,院子空無一人,早已不見我的蹤影。


 


「她人呢?」


 


「稟王爺,王妃……已經走了……」一個小丫頭低聲回答道。


 


「走了?」齊鬱肉眼可見的怒氣充滿周身,連帶著府裡的一切都暗沉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般,握緊了拳頭,「馬上給我把她抓回來!」


 


他安排眾人後就回了住處,一進屋,神情一愣,差點以為走錯了房間。


 


他又去了書房,這下臉色更是黑得不見底。不用想,在這府裡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敢亂動他的東西。


 


此刻的我,已經在我爹的府裡悠悠吃著花茶,讓小玉兒唱上次戲班子唱過的小曲兒。


 


我能想象到齊鬱如今生氣得睡不著的樣子,不禁暗笑出聲。


 


19


 


當齊鬱親自帶人來我這裡時,我又不見了,他又撲了個空。


 


對我的怒意越是更甚了。


 


我車馬兼程,看著眼前的安國公府,走了進去。


 


等到齊鬱也趕來的時候,這次總算是見到了我。


 


他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跟繡娘學針線,他帶著極寒的冷意直接捏住我的手腕,防止我逃跑。


 


「王妃真是讓我好找。」


 


我吃痛一聲,繡花針不小心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不斷湧出。


 


身旁的繡娘見狀,連忙提醒,但他充耳不聞,緊緊捏著我的手依舊不放。


 


無法,繡娘隻好匆匆走了。


 


我笑笑:「王爺這是怎麼了?一天不見這麼想我?」


 


他冷笑:「王妃在府裡幹的好事,不打算解釋解釋?」


 


「王爺是覺得我碰了你的東西而生氣?」我悽然一笑,「我這個王妃還真是苦,幫夫君打理打理房間都是錯的。」


 


我嘆了口氣:「我的一片好心竟被人如此誤解……」


 


齊鬱聽得額頭青筋凸起:「看來你是覺得自己沒錯了?之前便說過我的東西沒經過我的允許不準擅自觸碰,你不知道?」


 


我一時沒說話,齊鬱不喜別人碰他的東西,這是府裡人都知道的事,成親第一天就有人特意跟我說過。


 


他以為我自知理虧,就要拉著我回王府。


 


「回去之後,賬我們慢慢算。」


 


我掙扎著,S活不如他的意,但他力氣,我實在比不過,隻能任由他拖著我往府門口去。


 


「給我放手!」這時,一道婦人的聲音傳來,「鬱兒!」


 


齊鬱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我趁機抽了出來,拔腿就往那華貴婦人的身邊一站。


 


她是齊鬱的姨母,安國公夫人,兩人可以說感情深厚,如母子之情。


 


齊鬱幼年喪母,安國公夫人將他養在身邊,缺少的母愛被一點點填補。


 


他對任何人都冷冷冰冰,唯獨對她的姨母敬愛有加。


 


「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苓兒也是好意。」安國公夫人拉著我的手,看著我,「可憐的孩子,鬱兒從小性子冷,待人冷落,很多事不懂,缺了根筋。」


 


我感受著慈愛的眼神,眼圈紅了紅,欲哭要哭,一副委屈模樣。


 


我瞧了一眼齊鬱,他鎖著眉頭,知道我又在使什麼心眼子。


 


隨後安國公夫人當著我的面訓斥齊鬱,又同他偷偷講了不知什麼,他一句話沒反駁,我看著他吃癟,倒在心裡樂開了花。


 


「好了,你們既是夫妻,本應一寸同心縷,琴瑟調和,往後好好過日子。」說完把我們兩人的手放在一起,看向我,「苓兒要是受欺負了,盡管來我這裡,我為你主持公道。」


 


我乖乖地點了點頭,齊鬱的手冰冰涼涼的,還真是隨了他的性子,天生涼薄。


 


齊鬱沒說話,隻是靜靜聽著,不願看我。


 


20


 


出了安國公府,我們兩人坐在馬車內誰也不搭理誰,一直到回府裡。


 


我一進府裡,就看見一排排侍衛站在夾道,那氣勢,目露兇光,我走在中間,像是什麼重犯似的。


 


我看了眼齊鬱,他依舊沉著臉,隨後往書房去了,臨走前,還叫上了我。


 


我站在書房裡,這裡的陳設已經恢復原樣,一絲不差。


 


齊鬱坐在案前,看著我。


 


我感到不適,開口道:「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愛則親,不愛則疏。


 


「我與王爺夫妻情薄,我自知王爺對我諸多不滿。」


 


我再次看了一眼齊鬱,他依舊不說話。


 


我眼珠子一轉,抽出一塊帕子掩面擦淚,帶著點假惺惺:「既然我不得王爺恩寵,還不如水流雲散各西東。」


 


終於,他眸子有了顫動。


 


我趕緊繼續加了把火:「隻是要辜負安國公夫人了。」說著我掩面嗚嗚了兩聲。


 


齊鬱絕不喜歡被人束縛,我拉上他一直敬愛的姨母,以此要挾我與他捆綁感情,他定愈加不滿我。


 


話音剛落,他拍案而起,我一驚,隻聽到一個聲音回蕩在四周:「來人,研墨。」


 


我看著他揮筆疾書,走近些,臉色一變。


 


「王爺,你這是做甚?」我緊張地看著他寫休妻書,手足無措起來。


 


待他寫完,拿在手上,我眼珠子都快貼上去了,但我還是故作傷心樣。


 


我伸手就要去拿,他手指一動,突然笑起來:「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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