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扶住祁白,隻想救護車警察快點來啊,快點來吧。
有兩輛私家車停了下來,見有刀有血不敢接近,有人重復打電話報警。
祁白眉頭緊皺,堅持不住,失去意識前,他扯著我的衣袖,呢喃說,阿桃,跑。
我哭著搖頭,雨滴落在我的肩上,血水往我眼裡湧。
剎那間,我抿緊唇,逼著自己冷靜。
見劉趙傑又要起來撿刀,我轉身,乘他不備,高跟鞋猛地砸在他的後腦。
我自己也跌倒,膝蓋被磨破,我置若罔聞,先他一步撿起地上的刀,
劉趙傑帽子脫落,因為化療早已沒有了頭發,睜著血肉模糊的眼,竟陰霾笑了,「臭婊子,我的人生都被你毀了,你今天不S我,我就S了你。」他不停咳嗽,那雙眼猙獰瞪著我,「S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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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的目的。
深夜,不知何時停下來一輛出租車,下來一位女司機,氣的朝路邊怒罵,「一群傻逼,沒見到有人受傷嗎,幾個男人還摁不住一個嗎!」
我還SS握著刀,盯著地上的人,面如S灰,低聲,「坐牢去吧,畜生。」
場面混亂起來,有女人將我拉開,有人去壓制劉趙傑。
明明隻過了幾分鍾,我隻感覺比一生還久。
雨下的更大了。
我聽到救護車聲響,我看見了警察醫生匆匆過來。
我滿手是血,呆坐在祁白身邊,神經繃不住,眼淚無聲往下流,手一遍一遍捂住他流血的傷口。
都說人這一生,十八歲到二十五歲會瘋狂成長。
往後隻是生活而已,不會有太大翻天覆地的變動。
到遲暮時,往往隻有對青春的懷念。
如果時間不再是時間,我想,祁白已經是我的一輩子了。
我不想他受傷,不想跟他吵架。
我想他隻愛我,隻能愛我,推都推不走。
我喜歡他吻我瀕臨窒息的感受,我喜歡他對我毫不掩飾的佔有欲。
瘋子不是他,是我。
19
病房,消毒水味很濃。
凌晨祁白從搶救室出來,我趴在他的床前不小心睡著了。
早上,我是被星星吵醒的。
今天周末是程雪君送她來的。
小姑娘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媽媽,你去床上睡。」
我反應了一會,一抬頭,祁白在玩著我的頭發。
我把星星抱坐在腿上,眼睛有點腫,「感覺怎麼樣?」
祁白聽話的感受了下,沒穿上衣,腰間裹著厚重的紗布,皺眉,「疼。」
我又緊張了,「我去叫醫生。」
祁白笑了,臉上有受傷後的虛弱,眼裡卻有光,「不用,你陪著我就好了。」
星星抱著我手臂,「媽媽,我摔跤的時候疼,你給我呼呼就不疼了,你也給叔叔呼呼。」
祁白還在看我,我耳根有些熱意,解釋說,「這不一樣,叔叔比你嚴重。」
星星似懂非懂,握住祁白的手,「叔叔,沒關系,我給你呼呼,呼呼完就不疼了。」
祁白眸光滯了瞬,眼眶有些血絲,捏了捏她的臉頰,說真乖。
星星不好意思的笑了,小手也學著他的樣子,揉了揉他的眉眼,「叔叔不哭,老師說男子漢不能流眼淚的。」
祁白確實差點哭了,這會兒又抿唇笑,感覺到我的沉默,「是不是嚇著了。」
我搖頭,也確實有些魂不守舍,看到他還能笑著說話,「現在好多了。」
祁白安撫般,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早知道當初就讓他捅一刀好了。」
我瞪他,「你說什麼呢。」
他挑眉,「多坐幾年牢,S裡面,至少你以後都是安全的。」
聲音溫緩,我低著頭,許久,「謝謝你。」
我早就想跟他說了。
祁白像是不在意這些事,搖頭,「阿桃,是我謝謝你。」
話落,門被敲了敲,周銘冒了出來,「祁哥!太好了,你還活著!聽說就差一釐米就捅到腎了,嚇S我了。」
嗓門直白,祁白視線從我臉上移開,斜他一眼,「小點聲,孩子在呢。」
恰好警察來找我調查些事,我帶著星星出去,讓他們聊天。
門虛掩著,周銘聲音傳來,「那小姑娘誰家的,挺可愛。」
祁白坦然說,「我女兒。」
有幾秒的安靜。
周銘倒吸一口氣,一副兄弟跟你心連心,你跟兄弟玩腦筋的語氣,「不是,當初你跟桃兒分手,成天跟不想活了一樣,是誰夜裡去酒吧把抱著酒瓶淌眼淚的你送回家,又是誰為了陪你,女朋友都沒時間不交,現在你跟我說你有孩子了?你他媽還是人嗎。
「...」
20
劉趙傑破罐子破摔,想讓我S了他判刑。
如今他下半輩子,或者說會在牢裡直到病S。
警察走後,我松了口氣,從未有過的放松,仿若重新活了過來。
這段時間我經常去醫院。
也有一個原因,是祁白徹底闲了下來,時不時給我發消息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來醫院。
那天,他拆完線就能出院,我路上堵車耽誤幾分鍾,他發消息過來,【到哪了?】
【路上。】
【哦,那我等你來再拆線。】
【怎麼了?】
【害怕,不行麼。】
甚至能想象到他握著手機打字那吊兒郎當的樣子。
醫院裡,周銘也在,他逗星星玩了一會,又帶著去買零食。
我送他們到門口,叮囑不要給她買冰棍。
星星小臉一跨,「知道啦,我不吃啦!哼!」
我忍不住笑,嚇她說肚子疼是要打針的。
又和周銘聊了幾句公司合作的事。
手機響起,是醫院打來的。
其實在我手裡有了些存款,我就咨詢過耳科專家,和當初祁白帶我去醫院時醫生的說辭一樣,他們也束手無策,因為我已經錯過了時機,如果車禍後立馬佩戴人工耳蝸還有一絲可能。
如今電話的那一邊卻說,我的耳朵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能完全恢復聽力。
掛斷電話後,我立在原地。
腦海裡是醫生說這幾年引進了大量醫療器械,以及人才引進作相關研究,醫療成果自然就有了。
我知道,這背後,必須還要有長期的大額的資金捐贈。
想的愣神,祁白的助理來送文件,也就一門之隔,我幫忙接過來。
再進病房,男人穿著病號服站在窗前打電話。
我放下文件,木訥的看著他的背影。
等他掛斷電話轉身。
「你什麼時候能走的。」我問。
前幾天他還這裡疼那裡不舒服,讓我扶著他,又讓我握著他的手別松。
我以為個體差異他恢復慢,還叫了幾次醫生。
祁白目光不自然,「我忘了。」
我咬牙,「祁白!」
他過來抱我,「我說我是忘了我能走了。」
以前我們會因為雞毛蒜皮小事吵架,他總是這樣黏糊的抱我,說我錯了。
如今他又來這招,病房隻有兩個人。
我想到什麼,「周銘說你公司員工工資都快發不起了,你還拿銀行卡給我,你到底在幹什麼。」
祁白頓了頓,隨意道,「沒那麼誇張,工資發不起也離倒閉不遠了。」
他笑說,「我養家還綽綽有餘。」
這人畢業後沒去他爸的集團,自己開了公司,到現在規模也不算小。
我看出他不想聊這個,還是直直盯著他,「祁白,你這些年賺的錢給誰了。」
祁白低頭,半晌,輕聲,「捐了。」
我一口氣堵在心口,想的是剛剛文件上最上面那兩封感謝信。
一封來自醫院,一封來自兒童性教育協會。
「為什麼。」
我嗓音幹澀,任由他輕輕抱住我,呼吸散落脖頸,心髒熟悉的強烈跳動。
明明隻是一個擁抱,我卻感覺比任何宗教儀式都接近生命的本質。
因空見色,因色生情,在狂潮中觸摸到彼此同樣孤獨的靈魂。
祁白不說話。
我明白,他想治好我的耳朵。
他想,他的妹妹。
他記得她的遭遇,又不想再看見這樣的遭遇。
他經歷自責,父母的怨恨,他不願讓自己好好活著,又為了這些好好活著。
祁白指尖微微蜷縮。
他問,「阿桃,我贖罪了嗎。」
但這些天,我幾乎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
世界上怎麼有這種人。
讓我再次相信人性的光輝。
我有些顫抖,「可是你沒做錯什麼。」
周圍安靜,隻呼吸清淺,心跳起伏。
祁白唇壓在我的頸側,轉而臉埋進去,抱的很緊,像是怕我下一秒又消失。
「阿桃,分開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從來沒有把你耳朵聽不見和我妹妹的事聯系在一起,我愛你就隻愛你,對不起,當初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沒有及時和你解釋,對不起。」
有湿潤在我的頸窩蔓延。
書上講愛的情感包括喜歡,愛護,尊重,還有敞開。
我靜默著眼淚落下,「我記得,你問什麼為什麼生下星星。」
我騙不了自己,一個女人生下一個男人的孩子,能為什麼。
我紅著眼剛要開口,門忽然被開,又被雙小手關上。
是星星奶聲奶氣的聲音,「叔叔不禮貌!我爸爸媽媽在說話,老師講要先敲門!」
祁白指腹怔了下,輕輕松開我,「星星,剛剛叫我什麼。」
我揉了下眼睛,「沒聽到。」
「那你剛剛要說什麼。」
被打斷,我不太想說了,「沒什麼。」
祁白卻重新抱住我。
許久,聲線溫柔,「阿桃,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窗戶開著,紗簾輕輕蕩漾。
整個下午都是藍色的
我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祁白的時候。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可偏偏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以前我總以為真正的救贖是廝S後的勝利。
現在我才明白,是能在苦難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寧。
我並不期待人生可以過的順利,我隻希望碰到人生難關的時候,自己可以是它的對手。
當然,以後有人陪在我身邊。
從荒蕪到春天。
21
周銘有事情先走了。
星星抱著零食笑眯眯黏著祁白,「幫我拆開好不好,謝謝你。」
祁白故意逗她,「你叫我什麼。」
小姑娘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害羞的臉都紅了,「叔叔。」
沒聽到想聽的,祁白倒是心情更好了,「晚上去超市嗎。」
星星最喜歡超市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叔叔,買冰棍!」
「...」
可惜梅雨季節,晚上沒去成超市,到家時屋外還下著大雨。
星星沒吃到冰棍本來不開心,祁白叫人送來比她人還高的毛絨娃娃,小不點又開心的上蹦下跳。
天色陷入沉黑。
祁白也不知哪來的精力和耐心,陪著他女兒拼好了一整個樂高。
星星玩了一天也累了,洗完澡早早就睡著了。
祁白哄完孩子出來,我提醒他別忘了吃消炎藥。
男人看了眼窗外,「我好像還不能沾水。」
他指的是不能淋雨,我瞥他一眼,脫口而出,「嘴巴也不能?」
說完,我愣住。
祁白聽話吃藥,放下水杯,慢悠悠道,「嘴巴能。」
我耳朵有些熱,轉移話題,「星星臉皮薄,你別著急,慢慢來。」
祁白正經了些,輕嗯一聲,抬手撩起我垂下來的碎發,「謝謝你生下了她。」
忽然的一句話,我卻感覺他說了很多遍,在他每次看向星星看向我的眼神裡。
雨還在下,他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我猶豫說,「你今晚在這將就一晚吧。」
祁白好像就在這等著呢,「我睡哪。」
我家不大,孩子的床小,沙發根本容不下他的個子,我想了想, 「地上。」
祁白垂眼,「你就這麼對待病人?」
「我看你恢復的比我身體都好。」
他笑了, 握住我的手腕, 「阿桃, 我錯了。」
我其實沒有真的生氣。
相對而站,雨聲淅瀝,我們之間忽然安靜下來。
祁白看著我,視線交織變得濃稠。
他微微俯身,我下意識偏頭躲了下。
祁白也停下,下一秒, 他掌心覆上我的後頸, 拉近,我被迫仰頭。
唇瓣就這樣貼在一起。
熱意彌漫, 舌尖探入, 糾纏,輾轉。
他將我抵在牆邊,衣擺撩開, 指腹細細摩擦著我小腹的刀疤。
疼惜的, 溫柔的。
他松唇看我,眼底情緒翻騰。
我想說什麼, 他重新低頭,吻的更深。
欲望在心跳中點燃。
一路到屋內。
我拉回些理智, 「你傷口...不可以。」
祁白像是心裡有數, 聲音很啞, 「沾不到水就行了。」
「…」
浮想聯翩的,我紅了臉頰, 拍了下他的手臂。
男人牽唇, 握住我的手,指尖穿過, 十指相扣壓在枕邊。吻落下,鎖骨,心口, 疤痕, 直到他慢慢再往下。
我下意識收緊膝蓋, 掙扎著抗拒。
然而下一秒,腦中崩潰的炸出煙花, 顫抖著想擁抱他。
昏暗中,聲音稀稀疏疏, 我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他故意似的輕咬。
「…祁白!」
想罵他, 聲音確是細柔。
我怕他傷口撕裂,堅守著最後的原則。
但最後都全面崩盤, 祁白還是進來了。
前戲很足。
忽然指間一涼。
祁白不知何時拿來戒指, 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他唇瓣含著我的耳尖,「阿桃,嫁給我,好不好。」
哪有人在床上求婚的。
我氣的推他的胸口, 眼裡水光潋滟,又在他再一次用力時,罵他混蛋。
那隻戴著戒指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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