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成功後的第二年，我跟姜以攤牌了。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和你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讓我感到惡心。」
他崩潰時，我笑得瘋癲。
我聽到系統的聲音，它常年沒有一絲變化的聲線，此刻夾雜著一絲惱怒：【宿主，你親手毀掉了你的幸福人生。】
1
我來這個世界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我隻能做一件事——攻略姜以。
以一個炮灰的身份去接近一個病嬌陰暗反派，讓他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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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他一次次地羞辱我，傷害我，隻是為了確定我是不是真心愛他。
我不是。
他是個病人，是個瘋子，是個憎恨世界的危險分子，他的心防深厚，根本沒人能走進他的心。
【他就像洋蔥，你要一層層褪去他堅硬的外殼，等到你徹底拆掉他的防備時，他就會愛上你了。】系統曾這樣跟我說道，甚至不遺餘力地描繪了他將來愛上我的場景，【他的心中隻有你，會為了你放棄一切，甚至是生命，你們將永不分離，因為他絕不會放你離開，這是多麼偉大的愛情啊！】
那時我剛被姜以打斷腿，躺在溫暖柔軟的大床中，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真的嗎？
我還要經歷多少折磨痛苦才能拆掉他的心防？我還要獻祭多少自尊才能得到他的愛？
系統察覺我的顫抖與恐懼，適時地提醒我：【隻要完成攻略任務，你的心願就會被滿足的。】
下一秒，門把手轉開，那個男人推開門，那雙陰冷幽暗的眼睛看向了我，激起我渾身戰慄，他冷漠開口，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你怪我嗎？」
「怎麼會呢？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我緩緩露出了一個溫順無害的笑容，卻SS握住了被子下的手，「因為……我最愛姜以了啊。」
這種謊話說多了，我自己都差點信了，何況姜以呢？
他真信了，所以當我拿出和別的男人親密照，和他攤牌的時候，他瘋了。
「你說過你最愛我的！」姜以真的瘋了，他眼睛紅得可怕，SS地握住我的肩膀，「溫行露！說，說你愛我！說啊！」
怪不得他總是將我逼到崩潰之處，原來看別人痛苦絕望是這麼爽快。
我肆意笑起來，不再偽裝成平常溫柔善良的模樣，惡意滿滿地欣賞他崩潰的表情。
「我愛你？你真好笑？誰會愛上一個你這樣惡心的人！」
我惡狠狠瞪著他，恨不得拆他的骨，扒他的皮，「你不值得被愛，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愛上你。」
姜以白皙的臉上眼淚一顆顆掉下來，他大概真的痛極了，整個人脫力般地後退，企圖用身體的逃離來逃避現實。
我想過他會崩潰，他會瘋狂，甚至會再次對我動手，但我沒想過他會向我求饒。
他早已將照片撕得粉碎，此刻正被他踩在腳下，姜以再次向我靠近，小心翼翼地扶住我的胳膊，直勾勾地看著我，泛紅的雙眼生出幾分可憐之意。
他盡可能地保持著語氣平靜，但聲線中的顫抖卻無法掩藏：「我們和好，好不好？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是氣話，沒關系的，我不好，我以後都會改的，你肯定還愛我，隻要你愛我，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會接受，我們和好吧。」
姜以的話到最後完全變成卑微乞求。
我以冷漠回應，一言不發。
系統又開始給我洗腦：【他多麼愛你啊，就連你的背叛都可以接受，隻有蠢貨才會想放走這麼好的男人，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沒有愛情也有一些感情吧？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最毒婦人心。】
一個系統，它本不該有自己的情感特色，這句多年來帶有極強的偏見又極為不正確的話從它口中說出時，我之前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證。
它才不是什麼高端系統，隻不過是一個躲在陰暗角落的惡臭男人罷了。
想到這兒，我神清氣爽，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環視四周，這裡我們一起住了五年，每一個家具，每一處細節都是姜以陪著我挑選裝修的，他之前的別墅像是一個牢房，和我在一起之後他特意挑選了這棟連帶著小花園的獨棟別墅。
柔軟的地毯，柔和的燈光，牆上的合照。
認識我們的人都說，是我改變了姜以，姜以為了我做出了多麼的改變，他為我付出了很多。
他們總是在說：「真讓人羨慕啊，他對你真好。」
「他對你那麼好，你肯定很幸福吧。」
「你真幸福，姜以什麼都聽你的，你喜歡什麼他全都滿足。」
這樣的話聽久了，就連我自己都在想，他對我挺好的了，要不然就這樣吧。
就這樣在這個世界裡活一輩子不好嗎？
為什麼總想著掙扎呢？
就老老實實地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好嗎？
人人都羨慕我呢。
羨慕我有他的愛，羨慕我被他寵溺著，羨慕我成了一個強大男人的女人。
可我總是不開心。
為什麼沒人羨慕姜以呢？為什麼隻羨慕我呢？
難道姜以和我在一起不值得他們羨慕？
難道姜以得到了我的愛不值得他們羨慕？
明明是我付出更多啊，明明是我做了更多的讓步，明明是我做了更多的改變。
午夜驚醒之時，我猛然發覺，他們隻不過是把我當作了一個附屬品，僥幸被他愛上，真是好命。
在別人眼中，我一切的價值，就是得到了一個強大男人的愛。
而我也差點這樣將自己麻痺。
他喜歡我穿甜美系風格的衣服，我就往甜美少女的風格去打扮，他喜歡女生活潑開朗，又要單純可愛，我就一直裝傻賣萌，當傻白甜。
他從未有過家庭，所以理想中的家庭便是偏向溫馨明亮的風格。
但其實我不喜歡甜美風格，我喜歡簡潔的穿搭，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坐著看書，甚至就裝修風格來說都更青睞黑白灰色系。
這場戲我演了十年，他也當了我十年的觀眾，於我於他而言，都是一場空前絕後的災難。
我幾乎是獻祭了自己的一切，隻換來了一路的苦難和泯滅了自我的結局。
我抬眸，直視著他：「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愛你，因為我記仇，姜以，你難道都忘了嗎？初見那幾年裡，你對我有過一點善意嗎？
「我想不通什麼樣的人會忘掉之前所有的痛去原諒傷害自己的人，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也不是，如果我那樣對你，你可能幾天都忍不下去。」
我輕推開他落在我身上的手，「我忍得實在太久了，不想忍了。」
他的手停滯在空中，塵封的記憶終於被喚醒一般喃喃開口：「所以你一開始就不愛我，全都是騙我的嗎？」
姜以看向我的眼神中仍帶有一絲期待，我靜靜地注視著他，並不急於否認。
他神情緊張，仿佛我的答案可以影響他進入天堂或地獄。
我垂下頭。
肩膀不停顫抖。
我的發絲遮住了臉，姜以看不清我的臉，還以為我是傷心難過，伸手輕輕想要扶起我，卻被我猛地躲開。
我直起腰，終於不再忍耐，放聲爆笑，笑到眼淚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你才明白嗎？！蠢貨！！！」
我的嘲笑狠狠地刺傷了姜以。
多麼好笑啊。
一個從前最不在乎我S活的人，現在追著問我是不是真的愛他。
現在看來，感情刀才最傷人啊。
姜以氣到滿面通紅，表情陰暗，像是一條快要缺氧的魚。
他忽地抬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幾乎快要我把從地面上拎起來：「你該S！」
【你這樣做隻是害了自己。】系統一直冷眼旁觀，語氣中還帶著點冷嘲熱諷的滋味。
我無聲地笑，姜以更加憤怒，發了狠，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窒息感包裹著我的口鼻，生命好像就在我一呼一吸之間流逝。
【你為什麼要激怒他！你會S的！】
我腦海中的系統再也無法冷靜，拔高了音量質問我，我的雙眼模糊，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宿主，你瘋了！】
我瀕S之時，系統恐懼地大喊。
太好了。
它在害怕，它在憤怒，難道它和我一樣也會S亡？
那就太好了。
我不好過，大家就都不要好過了。
2
我兩眼發黑之前，薛珩終於到了。
他帶著人衝了進來，直接破門而入，姜以還來不及震驚時，就已經被薛珩的人用麻醉槍射倒了。
我和姜以一同倒了下去。
就算昏迷，他也不肯放開手。
我嫌惡地推開他的手，不停地咳，咳到一旁等候的薛珩不耐煩：「你肺痨嗎？」
怎樣能制服一個陰暗恐怖的反派？
答：找一個比他更加陰暗更加恐怖的大反派就好了。
薛珩就是我找來的大反派。
不過和我一樣，他也隻是一個炮灰罷了。
攻略成功後，系統本該放我回去，並且給我獎勵。
本來說好的就是讓我離開世界，並實現我一個願望，可十年過去，好像隻有我記得這件事。
系統一拖再拖，就是不肯放我離開，直到有一天，它對我說道：【很多任務者都會在任務結束後留下來，為什麼您要執著離開呢？這裡有所有女性都向往的美好愛情，更有一個優秀的男人對您忠誠無比，請留下來，這裡的人生足夠完美，希望您好好享受。】
我氣得捏碎了手裡的杯子：【首先，我不想留下，我要離開這個世界，其次，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會向往這樣的愛情，總有人渴望自己有更廣闊的人生，就算不完美，那也沒什麼關系。】
系統到最後已經不想和我爭論了，隻是強硬又冷漠地毀掉了我最後的希望：【您必須留下，您已經足夠幸福了，請好好珍惜。】
我很快就接受了我不能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但我不打算享受這所謂的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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