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裴景和盡興離開,眉眼中滿是餍足。
等他回來。
卻見我正站在正屋門前,凍得臉色發白,嘴唇微青。
他皺眉上前,將鬥篷給我披在身上。
仔細一問,才知我是來給郡主請安的,可卻被郡主的大丫鬟柔玉攔在門外,等了兩個時辰,還未讓進門。
而裴府其他下人則是站在不遠處看笑話。
裴景和神色不悅,立刻就要責罰柔玉,卻被我攔住了。
「柔玉是郡主心腹,侯爺如若因妾室責罰柔玉,隻怕會落了郡主的顏面,更何況,今日是妾身來早了,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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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受盡委屈,卻體諒大度的模樣。
裴景和聞言,憐惜地牽住了我的手:「你啊,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懂事。」
我搖了搖頭,笑得溫柔:
「妾身能陪在侯爺身邊,就已心滿意足了。」
我巴不得郡主再跋扈些,再任性些。
這樣我就越可憐,越無人可靠。
即使裴景和不會為了我去傷郡主的顏面,但一定會對郡主心生不滿,越發護著我。
16
為了警示下人。
一連數日,裴景和都宿在我的屋裡。
下人都說白姨娘手段了得,又身帶異香,每夜都勾得侯爺叫了三四回水都不願停下。
珠寶首飾更是流水般地送入了我房中。
恩寵無限。
自此,裴府上下再無人敢輕視我。
郡主聞訊後,氣得砸碎了花瓶。
可等她平靜後,又問道:
「身帶異香?」
柔玉低眉順眼:「伺候白姨娘的青竹說,姨娘每三日就要去外面買些紫河車,做出丹藥後吃下,說是叫雪容丹,女子吃下後,三日便可身帶異香,肌膚也能如幼兒般稚嫩柔滑。」
「那這可是個好東西。
「你去打聽打聽,是不是真的有用。」
柔玉辦事利落,不到兩天便查明了一切,雪容丹的確有美容養顏之效。
聞言。
郡主看著鏡中自己豔麗無雙,卻早生細紋的臉,她笑了:「那種好東西,那賤人怎麼配用。」
所以,一次深夜,她趁裴景和不在,帶著丫鬟奴婢圍了我的院子,逼我交出雪容丹。
我堅決不肯,一言不發。
見我如此頑抗,郡主更信了雪容丹有奇效,派人一點點地搜,最終在我梳妝匣中找了出來。
「賤人賤命。」
說罷,她揚長而去。
等她離開後。
滿屋狼藉。
青竹憤憤不平:「姨娘,現如今老夫人是護著你的,咱們不如去告訴老夫人。」
「這麼大動靜,老夫人要來早就來了。」
沒來,就是不想管。
更何況——
我站起身,看著空空如也的匣子,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雪容丹。
郡主,你可要一粒一粒地吃下去才好啊。
17
三日後夜裡,裴景和回府,便被請到了郡主房中。
不知兩人說了什麼。
情意深長,燭火不熄。
等第二日,裴景和便和郡主恩愛更勝往日。
鮮少來我院中。
即使來了,也總被郡主千百種借口叫走。
一時間。
我失寵被冷落的事便傳得滿府皆知。
郡主十分得意,她先是以我是醫女之名,讓我日夜去伺候裴老夫人,又叫我在晚膳時,去正屋伺候她和裴景和用膳。
她是為了搓磨我。
可沒看到裴景和看到我眼下青黑時的疼惜,他讓我坐下用膳,郡主皺眉:「侯爺,妾室是不能上桌的——」
可話音未落,卻被他打斷。
「哪有那麼多規矩。」
這是他第一次當面落了郡主的顏面。
郡主臉色驟變,可未等開口,卻見裴景和夾起桌上的水晶膾,笑著對我說道:
「白芍,這是你愛吃的。」
此話一出。
郡主臉色微白,食不下咽。
曾經,她以為裴景和心裡隻有她,也隻會對她百般了解,可此刻,她就坐在他身邊,可裴景和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我的身上。
如果沒有了我——
一剎那。
我能感受到郡主愈發狠毒的目光。
如毒蛇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我除掉。
可我低下頭,卻悄無聲息地笑了。
18
秋去冬來,又是七日。
雲棠郡主突然將所有人叫到了正屋之中。
說青竹告發,我給老夫人熬制的養生茶中,將精品人參換成了劣質人參,然後變賣出府。
郡主則偷偷找太醫看過,人參品質果然不佳。
正屋內。
郡主滿目憤然:「這種人品低劣的人怎麼配留在侯府,應該即刻把她趕出侯府,趕出京都才對。」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滿目愕然地看向了我。
可我卻鎮定自若:「我為何如此?又有什麼證據?僅憑一個丫頭的話就想定我的罪,郡主未免太急了些。」
聞言,郡主眼神冷漠:「精品人參價值不菲,可劣質人參卻極其便宜,我知道你初來京都,有些捉襟見肘,可老夫人待你不薄,你怎可偷梁換柱,這不是在害老夫人性命嗎!至於你說的證據——」
青竹連忙接上話:「奴婢曾看到姨娘將銀子藏在床榻之下,老夫人一搜便知真假了。」
有理有據。
讓人不得不信。
裴老夫人眉頭緊皺,仿佛在怨我上不得臺面,而裴景和則沉下了臉,撇過頭,不願看我。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可我卻粲然一笑,如往常般溫柔安靜:「郡主想搜,就去搜一搜好了。但妾身有一個條件。
「既然要抓賊,自然人人都有嫌疑,不如老夫人派人把各屋都搜一遍才好,免得有人賊喊抓賊。」
郡主看著我的笑,有些不安,卻更自信自己的謀算萬無一失,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便點了頭。
「好啊。」
19
可她的自信,終究落了空。
裴老夫人派去的嬤嬤回來時,手上有郡主的一個檀木盒,並無所謂的銀子。
郡主猛地回頭看向了青竹,她明明告訴自己事已辦成,可卻成了一場空。
青竹也傻了。
不知道自己親手放的銀子為何會憑空消失。
但沒了物證。
兩人的指證便成了對我赤裸裸的誣陷。
郡主自然要將責任推到青竹身上,將她重重地打了三十棍。
為我賠罪。
我當然要十分大度地原諒她:「奴大欺主,此事自然不怪郡主。」
可卻硬生生受了郡主的賠罪禮。
她臉色鐵青,轉身想走。
卻被嬤嬤攔住:
「郡主,這是你的東西嗎?」
打開檀木盒,是撲面而來的腥香味,並不好聞。
裡面放著一粒粒的紅色藥丸。
雲棠郡主點頭:「是雪容丹。」
「雪容丹?」
眾人都沒聽說過,裴老夫人皺眉:「有什麼用處?
「不過是美容養顏——」
郡主絲毫不慌,可我卻突然出聲道:「嬤嬤,你特意將它拿出來,可是有異樣。」
聞言,嬤嬤猶豫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是,因為雪容丹多用於青樓女子,用後三日便可身帶異香,能引得男子情動,但此藥中所含麝香極重,男子和她們交歡次數多了,便會——」
她不敢再說下去。
我便接了上去:「便會導致男子斷了生育能力。」
「什麼?」
裴景和猛地看向了我,目光如刀。
可我卻滿眼擔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把脈片刻,臉色愈發蒼白,等再抬頭,隻剩苦澀:「侯爺,可能是我醫術不精,不如讓大夫看看你的身體吧。」
聞言。
眾人回過神來,裴老夫一聲怒喝:
「快叫太醫!」
可所有人都明白,就算太醫來了又如何呢。
我本是醫女。
又比誰都了解裴景和的身體。
隻是把脈而已,我怎會誤診。
叫太醫。
不過是一個拖延知曉真相的借口罷了。
正屋內一片紛亂。
雲棠郡主愣在原地,表情空白,似乎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局面。
可我卻笑了。
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
20
太醫很快來了。
可等他把完脈,面色極其凝重地對著裴景和搖了搖頭。
「侯爺,您的確沒有生育能力了。」
此話如同一道驚雷可以震碎天地。
我眼淚瞬間落了下來:「郡主,我知道你恨我,但侯爺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舍得讓他絕後呢!」
此話一出。
裴景和豁然轉頭看向了郡主,青筋暴起,如同一頭被觸怒的獅子。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這雪容丹是我從白姨娘那裡拿來的,是她在誣陷我,景和,我怎麼可能害你呢,你相信我啊。」她慌亂無措地抓住了裴景和的手,試圖得到最後的依靠。
「郡主,我一個妾室,一身榮華皆系於侯爺,我害他就等於害自己,我還沒那麼蠢。」
更何況,侯爺無子,我若能生下孩子,便是侯爺第一個孩子,即使是庶子,前途定不會差。
而母憑子貴。
可郡主向來跋扈任性,怎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但隻要裴景和想要孩子,即使沒有我,也會有別人。
所以她服用雪容丹,情迷裴景和,讓他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這樣。
侯爺便是她一個人的了。
這個時候,她攀扯上我,隻會讓人覺得狗急跳牆,胡言亂語。
裴老夫人怒極。
連指尖都在顫抖,罵道:「毒婦!到現在你還在嘴硬!你自己生不出來,我兒不嫌棄你,將你風光的娶到家裡,可你卻不知感恩,竟然害他絕後,狼心狗肺,我裴家要休了你!」
此話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郡主大腦空白。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裴景和。
他愛極了她。
怎會舍得休她。
可看到的卻是裴景和極冷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刀子,將她碎屍萬段。
環顧滿屋。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那麼冷漠,可怕。
唯有我對著她輕輕地勾起了嘴角,無聲地笑:
「活該。」
看此。
郡主最後一根理智的弦斷了,她怒不可遏地朝我撲了過來:
「都是你個賤人害我!我要S了你!」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肚子撞到了桌角。
下一秒,雙腿間血流如注。
眾人皆驚。
直至我痛喝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我竟有孕了。
裴景和更是在一瞬間將我抱到了床上,怒聲道:
「太醫,快來!」
21
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我小產了。
裴景和唯一的孩子沒了。
人最怕的就是得到希望後,又消失。
裴老夫人得知後,馬上便昏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
卻手腳不能動彈,徹底中風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而雲棠郡主被禁足在後院,沒命令不能離開屋子半步。
她整日吵著見裴景和。
裴景和從未去過,他陪在我身邊,日日陪我遊湖賞花。
盼著我能開心些許。
一次入夜,下人來稟報。
郡主上吊了。
裴景和聞訊。
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去看,可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了。
「你替我看看她吧。」
22
「來的人怎麼是你?」
見來的人是我,雲棠郡主拼命向外看,「景和呢?他怎麼不來?」
我語氣淡淡:「侯爺不願見你。」
郡主一愣。
我走進屋子,看著桌上早已冷掉,連粗茶淡飯都算不上的飯菜,我笑了笑:「郡主生來尊貴,吃這些隻怕吃不習慣吧。」
郡主眼眸滿是恨意,咬牙切齒:「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我告訴你,隻要我告訴景和,我是被你冤枉的,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可我卻笑意更深:
「你自S他都不肯來,你認為他會相信你嗎。」
郡主忽然愣住了,一剎那,如墜冰窟般渾身冰冷刺骨。
是啊。
她用S威脅裴景和,他都不肯來。
難道會相信她的話嗎?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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