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眼角,她笑得泛起淚光。
緩了許久,才聽到她破碎的聲音:
「我過分?哈哈哈哈……」
「是她要害我啊皇上,她害S了我宮裡兩個人,皇上竟還說我過分?」
淚珠滾滾從眼眶落下,一顆又一顆砸湿襟口。
這就痛了嗎?
比起我失去長姐的悲痛,不過萬中之一。
還不夠呢沈降雪。
你父兄國之棟梁,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怨輕易S了你,讓百姓陷入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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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可以,誅你的心啊。
「若不是被你宮裡的人逼急了,阿晚何至於此。」
「她秉性純善,心思單純,本不想卷入後宮紛爭。」
「是你御下不嚴讓阿晚受苦,這份罪朕都沒追究,還敢放肆!」
季祁言臉色分明冷得比高山之巔的雪,還涼上三分。
可低頭對上懷中人,卻笑意溫存地安撫。
我便可憐兮兮地仰起巴掌大的小臉。
如琉璃般的眸子裡帶著水光,像極了受人欺負的小野貓。
純潔無辜又惹人憐愛。
我與季祁言深情對視,旁若無人地甜蜜互動。
襯得沈降雪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她的聲音像是哽在了喉嚨裡,酸澀又難聽。
卻又輕到讓人心尖顫動。
「皇上,您曾說過隻此一生,隻對降雪一人不同。」
「這話,還作數嗎?」
16
季祁言眸光之中毫無變化,聲音低沉而有穿透力。
「朕向來一言九鼎。
隻要你父兄還在戰場廝S一日,永春宮的主人便是你一日。」
沈降雪猶如被一巴掌打醒,怔怔地愣在原地。
整個人像雕塑般僵硬。
努力調整呼吸想要掩飾心痛,可顫抖的鼻息依舊出賣了她。
想必是季祁言攔腰將我抱起時,帶起的風沙迷了眼。
身後傳來沈降雪悲痛欲絕的慟哭。
「皇上,您怎可如此對降雪啊!」
渾厚的哭聲像是刀子一樣戳人。
可在我聽來卻美妙無比,宛如世上最動人的仙音。
痛苦吧,哀嚎吧。
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讓人生不如S。
等著吧,我會讓你永遠活在痛苦之中。
沈降雪在宮中多年,並非隻靠皇上一個靠山。
她七年如一日地去太後那兒問安,風雨無阻。
早就憑借這份孝心,讓太後也對她刮目相看。
長禧宮內,她聲淚俱下,痛斥我是禍國殃民的妖妃。
自我出現起,勤政明頌的皇上竟無故缺朝,一門心思在我身上,茶飯不思,荒廢政務。
樁樁件件,字字泣血,意欲除之而後快。
在她長禧宮外跪了一天一夜。
可等來的結果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太後一言不發,就將她打回永春宮。
聽來傳話的嬤嬤說,早在鍾貴人隻是宮女時,太後便已告誡過皇上。
那時緣分尚淺,鍾貴人也一心隻想離宮。
怪隻怪榮昭儀多生事端,非要親手置鍾貴人於S地。
如此反倒讓皇上幡然醒悟,鐵了心要將鍾貴人留在身邊護著。
言下之意。
沈降雪一手作的孽,如今怎好腆著臉來長禧宮求旨。
婢女秋霜將打探到的消息說與我聽時,我正在逗趣莫書謙送來的鸚鵡。
藍綠相間的羽毛,色彩明亮,歡快地在籠子裡活潑跳躍。
秋霜是我在內務府結識的小宮女。
她欲言又止。
「莫大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誰人不知,娘娘如今是皇上的心頭好。」
「他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送東西給您,要不……還是退回去吧?」
秋霜擔心皇上知道鸚鵡的來處後,生氣誤會。
我卻隨意敲著籠子,聲音散漫地開腔。
「如此嬌嫩,S之可惜,不如燉食。」
就像棋盤上的棋手。
季祁言和莫書謙,隻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醞釀了好幾日的初雪,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聽聞我將莫書謙送的鸚鵡燉了吃,季祁言的開心溢於言表。
不顧眾人勸阻,執意給我加封號:純。
意為心性純善,恪守不渝。
他不知道,我在燉之前,給莫書謙悄悄回了一封信。
約他今夜子時,來未央宮,共赴雲雨。
消息傳到後宮,把沈降雪氣壞了。
她將永春宮裡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咆哮、尖叫和譴責聲,不絕於耳。
宮人們背後竊竊私語,說榮昭儀日夜咒罵鍾娘娘,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正值沈降雪父兄出徵,為皇上蕩平諸寇。
她便趁機向太後進言。
「可憐張貴人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未曾得過皇上封號。」
「同樣位份的鍾貴人,何德何能得此封號?」
「外頭難免有人愛嚼舌根,說皇上厚此薄彼。」
太後輕抬眉眼,眯著眸子問我怎麼看。
我極盡虔誠跪伏在地。
「臣妾全憑太後做主。」
從長禧宮出來,沈降雪攔住我。
方才在太後面前乖順的眉眼,已經換上了另一副模樣。
高高在上,飛揚跋扈。
帶著勝利的笑諷刺我:
「鍾聲晚,本宮一日不S,你就休想爬過本宮!」
17
我卻並不惱怒,甚至饒有興趣地欣賞她狗急跳牆。
伸手抓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拽。
出生將門,自小習武的她,竟被我這一拽,下盤不穩差點跌倒。
她驚愕地回頭看我,表情不亞於白日見鬼。
「你會武?!」
我輕啟紅唇,白皙無害的面容上,浮現出瘋子般癲狂的笑意。
卻是冷得滲人。
「不算很會,但比你強。」
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她剛想動手,卻猝不及防,被我幹淨利落地一巴掌打在臉上。
捂著半邊臉瞪大眼睛:「你竟敢打我?」
她是昭儀,而我隻是一個貴人。
位份在她之下,哪來的膽子以下犯上。
我玩味地笑著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弦上。
「打你就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不成。」
沈降雪落荒而逃,帶著臉上的巴掌印直奔勤政殿。
哭得那叫一個悽悽慘慘戚戚。
季祁言不耐煩地訓斥:「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將門之女風範。」
她嚇得立馬噤聲,將背脊挺得筆直。
指著臉上鮮紅的巴掌印,聲音軟軟地撒嬌:
「皇上您瞧瞧,臣妾隻是好心奉勸。」
「純貴人竟這般歹毒,不僅以下犯上,還意圖毀了臣妾的容。」
「皇上,您可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不然豈非寒了戰場上父兄和將士們的心。」
不提父兄還好,一提這個,季祁言立馬臉黑如鍋底。
沈氏父子是驍勇善戰沒錯。
可沈降雪開口閉口便是父兄,豈不是在時刻提醒季祁言的無能。
這便如同把他架在火堆上烤。
而我恰在此刻,帶著滿身傷痕,湿漉漉地昏倒在門口。
秋霜扯著嗓子大喊:
「不好啦!快來人啊!純貴人被榮昭儀打S啦!」
季祁言是第一個衝出來的。
看見我像隻瀕S的小貓咪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一副主人不在,被外人欺負到快S的模樣。
他目眦欲裂,雙目猩紅。
像世界崩塌般,抱著我驚慌失措往裡跑。
顫抖著喊太醫的聲音,更是帶著極致的狂暴。
沈降雪抬眸望來,當下便發出尖銳暴鳴。
她呆滯地跌坐在地上,雙目空洞,嘴裡一直重復著:
「不可能,怎麼可能。」
秋霜眼眶通紅,憤憤為主子打抱不平。
「我家貴人已經答應您和太後,將封號退回。」
「娘娘何必趕盡S絕,一定要將貴人推入湖中淹S。」
「我家貴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全然不會洑水。昭儀仗著自己位份高,我家貴人不敢還手,便好狠的心啊!」
我勉強撐起眼皮,一看見季祁言,便像流浪的貓貓見到主人般。
羸弱地鑽進他懷裡,嚅嗫著唇,委屈巴巴地掉眼淚。
「皇上,臣妾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嗚……」
這受了欺負梨花帶雨的小模樣,直接把季祁言拿捏得SS的。
沈降雪猶如頭頂明晃晃地懸了一把劍。
隨時有掉下來,把腦袋削成兩半的可能。
她膝行至季祁言腳邊,急切地解釋不是皇上看到的那樣。
我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哭。
秋霜氣不過:「昭儀娘娘怎可顛倒黑白,當時恰好有莫侍衛在,他可以作證!」
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
「若不是我家貴人S活不讓莫大人碰,也不至於落得這副模樣。」
18
季祁言大受感動,抱著我的掌心炙熱得燙人。
莫書謙就守在殿外。
他臉上淡淡的失落,讓季祁言看了倍感舒心。
他嘆了一口氣,似是無可奈何。
「是,臣可以作證,是榮昭儀將鍾貴人推下水。」
鐵證如山,沈降雪整個人都不好了。
緊緊扒著季祁言的衣角大喊冤枉。
「臣妾隻是去太後那想收回貴人的封號,絕無他意啊皇上!」
話未說完,就被低下頭的季祁言冷冷打斷。
他捏住沈降雪下顎,力道愈發加大,疼得她眼角泛紅。
「天家之事,豈容他人非議。」
明明暗暗的燈光下,面容綻放出一絲狠意。
沈降雪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從牙關裡艱難地擠出幾句話。
「皇、皇上息怒,臣妾隻是擔憂,如此有損皇上威名。」
季祁言被氣紅了眼,大手一揮。
「若真有那不要命的,那便S一儆百,讓他們通通閉嘴!」
沈降雪以為告到太後那兒,就可以讓皇上收回封號。
結果非但封號沒收回,反而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還為他人做了嫁衣。
皇上從此不入永春宮。
我被直接升到妃位,羨煞旁人。
幾日後,張貴人誕下公主。
本以為能母憑子貴,奈何孩子脖頸部,竟有一塊十分顯眼的紅色胎記。
太醫說是張貴人在懷孩子時,未及時清理餘毒所致。
季祁言心裡大抵也不痛快。
隻看了一眼,便拉著我的手冷臉離去。
剛生產完的張貴人便如從雲端跌至地獄。
大雪紛飛的天,不顧性命,執意跪在勤政殿外。
求皇上開恩,為剛出生的小公主討個公道。
可那夜皇上急火攻心,犯了咳疾。
整個太醫院都在殿內忙了一夜,張貴人便赤足在殿外跪了一夜。
翌日雪後初晴,枝頭雀鳥鳴啾不停。
宮人們發現張貴人時,她已沒了氣息。
身下落血的紅,和堆在肩頭雪的白,成了六宮揮之不去的陰霾。
翌日才有消息傳出。
張貴人的小公主,竟過繼到沈降雪膝下撫養。
「難怪當初她假借為張貴人打抱不平,還在分娩時守在門外。」
「原來打的這個鬼主意!」
秋霜恨得牙痒痒,很是擔憂。
後宮中母憑子貴是常事。
張貴人沒有升位份的原因,是因為她娘家無人可依。
但沈降雪不一樣。
沈家滿門忠烈,隻出了她這麼顆老鼠屎。
即便沒有子嗣,她亦可憑借強勢的娘家平步青雲。
如今有皇子傍身,隻怕不出半年,等她父兄得勝回朝,便會恢復貴妃榮光。
我笑吟吟地喂魚,似乎全然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細白的手指壓了壓耳旁被風撩起的亂發。
問秋霜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語。
她好奇地探過頭。
我便輕輕扶了扶簪子,發出泠泠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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