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大婚那天,把我送出了府,找了個偏僻的院落養著。
我成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白天,他是溫潤寵妻的少年郎,晚上卻偷偷溜進我的房。
新夫人發現後,扇了我好幾個巴掌,將我指給馬夫。
原以為馬夫嫌棄我殘花敗柳,沒想到他對我說:
「你要是願意,我一輩子養著你。」
於是,我與他做了尋常夫妻。
可新夫人產子的當天,我卻被少爺一頂轎子抬回去做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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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寶芝,芝芝,你愛不愛我?」
少爺微鹹的汗水滴落在我的臉頰,進了嘴邊,微鹹苦澀。
明明身體是痛的,但是我還是用力攀附上了他的肩膀。
「愛……」
我知道,這個男人,沒了他,這世道,我根本活不下去。
我閉上眼睛。
天色微亮,我跪在地上,服侍著莫公子穿衣。
纖細的手腕,透著燭光,微微發抖,許是剛才有些脫力。
他很感興趣地將我的手攥在手心,滿眼都是深情,邊念叨著。
「芝芝這手,可真是小姐的命,又細又滑,又白又嫩。」
我羞赧一笑,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他最吃這一套,鼓起勇氣。
「莫少爺,奴婢服侍您也很久了。您能不能,給奴婢一個名分?」
我努力在眼睛裡擠出點淚光,顯得更楚楚可憐些。
他嘆了口氣,摸著我的下巴。
「芝芝,你要聽話。你也知道,我有難處。」
「是……」
我就知道,他剛剛新娶了新婚妻子,妻子是名門貴女,嶽丈家勢力頗深。
他若是這個時候納妾,豈不是啪啪打對方臉,安能有好果子吃?
哪怕知道隻能是這個結果,我終究沒忍住問出口。
「那以後呢?過個幾年……奴婢能不能……」
他微蹙著眉,我能看出深深的不耐煩,隻差拂開我的手。
我隻能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緊緊咬著腮邊軟肉,不讓眼淚真的掉落下來。
沒多久,莫少爺帶著點氣憤走了。
仿佛那點溫柔都是我的幻覺。
許是不滿我要名分這般不聽話,他生氣之下,連著半個多月,都沒再踏足小院。
院子嬤嬤和護院看得緊緊的,我仿佛在蹲牢獄一般。
我身邊的小丫頭米兒很著急,埋怨我給我出主意。
「姑娘,你就跟莫少爺道個歉吧。」
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著院子裡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空。
搖了搖頭。
莫少爺不來的時候,我反而感覺放松。
我害怕他來,害怕和他說話,害怕得罪了他,甚至害怕與他在一處。
米兒是他撥給我的,所以我不敢表露出來,隻是敷衍著嗯了幾聲。
我就像是被豢養的鳥兒,根本無力自己面對風雨。
「我也想道歉啊,但是他不來嘛……」
我撐著下巴喃喃自語,米兒噘了噘嘴,跑走了。
看著少女跑走,我將披風緊了緊,看著樹上跳躍著的鳥兒。
我隻是想活著罷了。
莫少爺剛剛娶妻,新婚燕爾,要是天天半夜來我這裡,被新娘發現,她和她家有一百種方法讓我S得無聲無息。
而且,一個是明媒正娶的豪門貴女,一個是出身低下的外室,我算個什麼東西?
要名分,我故意的。
2
我知道莫少爺隻喜歡溫柔順意的可人兒,最不喜歡貪心不足伸手要東西的。
為了讓我知道教訓,他一定會懲罰我。
最好的懲罰就是冷落我一陣。
正好,這樣我才能悄無聲息地不被人發現,我才能活下來。
我的命,由不了我自己,但是我也不想S。
我不知道莫少爺知不知道我這心思。
也許他知道吧。
但是他也不在乎。
畢竟,我隻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而已。
很快就過了三個月,我的日子過得很差。
吃的都是剩菜剩飯,甚至有時候連飯都不給。
多吃了幾口讓自己有點力氣,我嘆了口氣,莫少爺這麼久不來,也難怪。
可能院子裡的下人們覺得我就是個被拋棄了的女人。
畢竟,一個外室,失了主子的寵愛,活得如何,誰會關心呢?
他們也都是為了生計的苦命人,伺候一個失了寵等S的人,還不如早點變賣點東西到手實惠。
我不怨他們。
但是我該做點什麼了。
我剪下一小縷頭發,系上紅繩,抹上了他最喜歡的茉莉香油,包進錦囊。
叫了個小哥送到莫家書童的手裡。
很快,入夜。莫少爺悄悄地來了。
摸進我的房間後,一把抱住了我,大手在我的腰上摩挲。
「芝芝,你個小沒良心,這麼久都不知道找本少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我?」
他點了點我的鼻子。
我嗚嗚哭泣地扎進了他的懷裡,環抱著他的腰。
「沒有,想……很想你……」我讓眼淚盈滿了眼眶,找準時機抬起了頭,
「奴婢以為莫少爺生我的氣了,再也不想理我了。」
我知道,我精心設計的樣子一定很美。
尤其一直吃不飽飯的我,柔弱、纖細,更能讓男人沉醉。
一夜過去,他神情餍足,而我也重新得了寵愛。
他看我吃得簡陋,還訓斥了一遍下人,我撒嬌著攔住了他。
「別生氣,她們也是無心之失。」
莫少爺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誇我大度懂事。
我的衣食住行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米兒一邊念叨著「姑娘,你以後得長點心。」一邊幫我清點著東西。
我點了點頭,雖然我知道,克扣我用度最多的就是她。
我也不怪她,拜高踩低,人為利益又有什麼錯呢?
她有著年邁的母親,重病的夫婿,好幾個孩子,她需要錢。
我沒有錢……
所以當院門被踹開,米兒指著我的臉跟後面的貴婦人說「就是她!」的時候,我也沒有驚訝。
3
那天的天氣真陰,風吹得臉頰都疼。
當然,沒有嬤嬤打在臉上的巴掌疼。
我跪在地上,不知道被甩了多少耳光。當然,我知道無論甩多少,都讓莫夫人咽不下這口氣。
她是這麼漂亮,這麼驕傲的女人啊。
就連悲傷的時候,都高高地仰起臉。
聽說,她是侯爺的嫡長女,從小被父親捧著長大的。
侯爺生怕她嫁得太好受人欺負,這才尋覓有才華的莫少爺,婚後也好拿捏。
不像我,名字就好像注定了我一輩子都是丫鬟。
我忍著疼,沒有出聲。
打了我好幾十耳光之後,莫夫人叫嬤嬤停下了手。
我的臉肯定是腫了,嘴角都是血腥味道。
她看著我,眼睛裡仿佛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還有那種典型的看不起,仿佛我是什麼髒東西。
我低下腦袋,深深地將額頭抵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命運,也許她會直接讓人把我活活打S。
又或者,為了自己留個賢妻的名聲,饒我一命。
但是我肯定也不會好過,把我發賣,運氣好了去當個粗使丫頭,運氣不好,也許就進了青樓。
看著她一身華服,就那衣服上的金線,也許就比我這條小命值錢吧。
我忽然很累很累。
一直不甘心地活著,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莫夫人嫌棄我髒,用扇子抬起了我的頭,端詳著。
就好像看個物件。
正要開口,這個時候,莫少爺趕來了。
他身姿挺拔,穿著朝服,有著嶽家幫助,他現在也是平步青雲。
他急匆匆地跑進院子,我知道,我的眼神一瞬間亮了。
但是當我看到他輕輕地握住了莫夫人的手,噓寒問暖的時候。
我低下了頭,不再看。
我隻聽到他溫柔地講著:「夫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氣壞了身體,為夫可是要心疼的。」
莫夫人可不信這一套甜言蜜語,打開了他的手,指著我。
「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她是幹什麼的?」
莫少爺默了一瞬,很快就繼續拉著小手好言相勸。
「你跟她置什麼氣,不過就是個粗使丫鬟,最近她病得嚴重,我顧念著是從小照顧我的人,這才讓她在這養病。
「你要是不喜歡她,我這就打發她去最遠的莊子上。」
「哼!」
莫夫人噘著小嘴的樣子真真是嬌蠻可愛,她顯然不信。
她斜了莫少爺一眼,手裡順著扇子上的穗子,輕聲念叨著:
「父親大人近日想我得緊,不如我回去盡盡孝心。」
轉頭看:「既然她病得不行了,要不就打S吧。」
莫少爺愣了:「她好歹也是跟著我許久的丫鬟,怎麼能說打S就打S了呢?」
「哦?」莫夫人心情明顯不悅,「你我新婚,就敢爬床勾引你。如此沒有規矩的賤婢,留著幹什麼呢?」
我跪在地上發抖,卻沒敢求饒。
今天莫少爺要是沒來,我許是隻會被打發賣了。
但是他來了,還有那麼一點點護著我的意思,那我真的是非S不可了。
正室夫人是有容人之量。
但是哪個夫人能忍受一個新婚燕爾就被丈夫藏在外面還護著駁自己面子的外室呢?
我活著,她的臉面何在?
莫少爺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我新婚,見血終究不吉利。這樣,我做主,就把她今日許配給李四。」
李四是他的馬夫,人長得醜陋無比,還有些憨傻。
我震驚地抬起了頭,看向莫少爺,他也隻是回避了我的視線。
李四跪了下來,謝少爺的恩賜,但是臉上沒有一點喜色。
也是,誰都知道我是少爺的人,玩膩了賞出去,有什麼好高興的。
4
既然我沒S,我就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和李四匆匆叩拜,算是成了親事。
莫夫人還是不滿意,少爺笑意盈盈地哄著她:
「新開的糕點鋪子再不去就買不到了,夫人不是最愛吃他家的糕點嗎?」
莫夫人覷了我一眼,像看鞋底粘上的汙泥,轉身離開。
我一直昏昏沉沉,直到這時眼前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隻看到莫少爺看了我一眼,然後跟著妻子上馬離開。
我病得很重,高燒不退,渾身仿佛散了架一樣的疼。
一直在做各種各樣的噩夢。
我夢到我七歲的時候。
那一年,久旱無雨,莊稼顆粒無收,老百姓根本就吃不飽飯,攜家帶口開始了逃荒。
一路上連草根和樹皮都被飢餓的人們啃光了,爹娘帶著我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妹妹。
大家都餓得皮包骨頭,娘甚至開始找觀音土,隻要不餓肚子會S又怎麼樣。
但是弟弟還小,娘根本就餓得沒了奶水,糧食壓根沒有,這麼小的孩子,也啃不了樹皮。
爹沉默著在路邊坐了一晚上,嘆了無數口氣。
轉天,他帶了回來一袋子小米,讓我熬成粥。
弟弟喝上了粥,甚至我也勻了一口,妹妹卻再也沒有見到。
我還小,但是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很快那一袋小米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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