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跟著他走,我乖乖跟上。
人牙子拉著我跟擺弄貨物一樣檢查,枯瘦的大手掰開我的嘴,弄得我疼極了,但是我不敢哭。
這就是我的命,繼續留在家裡,我也遲早會餓S。
被賣了,也許還能吃上口飯。
爹也舍不得,臨走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活下去。
我被賣到了給人收丫鬟粗使雜役的地方。
爹換走了兩袋子小米,他帶著小米緩緩走離了我的視線,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運氣好,進了莫府,雖然幹著髒活累活,但是好歹吃飽飯不愁了。
每天燒水洗衣,我也有點子力氣,能活下來,我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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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過,攢著工錢,以後年紀大了,還能有機會嫁個本分的好人家。
這一切全都止步於十二歲的那年,我遇到了莫少爺。
他看我長得好還機靈,就隨手將我收到了身邊。
我也一躍從燒火丫頭變成了高等丫鬟,少爺的身邊,吃穿用度無不是最好的,不幹那些粗活,我也就出落得越發水靈。
而少爺看我的眼神,也從看年少無知的小妹妹,到了看鮮嫩的果實。
而我,也成了那種大戶人家見不得光,誰也看不起的通房丫頭。
以前的伙伴背後嚼舌根,說我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因為少爺確實對我很好,給我買最好吃的點心,連穿的都比其他丫頭鮮亮。
但是隻有我知道,我並不是佔了天大的便宜,而是走進了囚籠。
5
我這一病,就病了得有個把月。
生生把人熬得枯瘦如柴,但意外地,李四一直在我的身邊照顧著我。
我迷迷糊糊燒得頭暈腦脹,嘴邊有清涼的水喂進嘴裡。
我高燒汗湿衣服,總有人幫我擦洗身子,換上新的衣裙。
我在夢裡一直哭一直哭,拉著誰的手,喊著娘親。
粗糙的手一如娘親一樣,輕輕摸著我的頭。
「娘,我好痛。
「娘,我什麼都可以做,可不可以不把我賣了……」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滴落進嘴裡,苦澀發鹹。
我打了個激靈,猛然清醒,終於知道現實和夢境區別。
李四不知道我清醒了,還是握著我的手,笨拙地回應著。
「好,好,不賣,不賣。」
清涼的帕子擦去我的淚痕,糊了滿臉的汙物被耐心地擦拭幹淨。
許是我命賤,老天爺都不屑收了去。
在李四的照顧下,我漸漸地緩了過來。
而他也是因了我的拖累,現在不是馬夫,而是被莫夫人扔到偏遠的莊子上幹些雜活。
我和李四被打包發配得遠遠的,許是擔心莫少爺還是會偷溜進我的被窩。
但是我知道,莫少爺不會來了。
他是天之驕子,他有他的驕傲。
我這樣被賞給了馬夫的殘花敗柳,他怎會多看一眼?
我坐在高高的柴火垛上,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仿佛也驅散了這麼多年埋在心裡的陰霾。
李四幹完農活回來,褲腿上沾著泥巴,整個人呼呼冒著熱氣,看見我坐在外面,面色不虞。
我愣了一下,也是,我這樣的人,就該躲在屋子裡面不出來。
莊子上的其他人看到了,會打心底裡嘲笑他的。
6
我縮了身子,低下了頭,等著這個壯碩的莊稼漢子罵我或者打我。
在我小時候,印象裡男人都是這樣管教女人的。
可是他卻隻是過來,攙扶著我下來。
「怎麼出來了?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吹風的。」
我呆傻地看著李四,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長期幹粗活風吹日曬使得他又黑又壯。
此刻卻憨憨地摸了摸我的頭,許是怕手裡髒,摸之前還在衣服上蹭了好幾下。
我沒有動。
他以為我是腿麻了走不動。
攔腰就把我抱了起來,我對他來說輕得很。
非常輕松,我就被帶回了屋裡。
直到被放到了床上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卻已經去做飯了。
我們吃飯的時候,他一個勁地給我夾菜,我默默吃著。
全是不新鮮了的爛菜葉,比當初被苛待時候還不如。
但是我卻吃出了真香的味道。
入了夜,我做了半天心理建設,脫了全身的衣服,悄悄鑽進了李四的被窩。
他突然像見鬼了一樣從被窩裡蹦了起來。
「你幹嘛!」
我被他哇哇叫著捂著眼睛推開。
我心裡很痛,也是,他不要我,我髒。
但是,我想不到我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可以報答他。
李四黝黑的臉上泛著紅暈:
「你……你把被子蓋好,我去床下睡。」
然後另取了鋪蓋打地鋪陪我。
我靜靜地躺著,聽著院子裡蟲鳴的聲音。
「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你也不用覺得虧欠我。
「既然現在我們湊在一處,就搭個伴過日子,也算是有人說個話。
「你要是不願意嫁給我,就當沒有之前那回事,等你身體養好了,給你找個好婆家。」
他頓了一下,又猶豫著開口:
「你要是願意,就把我當你親哥。
「放心,就是你不願意嫁人,我也一輩子養著你。
「多好的生活夠不上,但是肯定給你吃飽飯。」
7
李四之前一直是個沉默的人,也難為他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我認真聽著,被子蓋到了鼻尖,在蟲鳴聲中。
我輕輕開口:「我願意嫁給你的。」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在濃濃的夜色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聽錯。
慢慢地,他打起了呼嚕,但是我卻也漸漸地睡著。
這是這麼些年來,我睡得最好的一次。
我久病痊愈,身子還是虛,基本上幫不上李四什麼忙。
隻能在院子裡面收拾收拾,燒火做飯。
平日太無聊,我就讓李四幫我找了些針線布料。
繡一些花樣也能賣幾個錢,補貼家用。
我身體在李四的細心照顧下漸漸好起來,但是他還是不讓我一起下地幹活。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怕我聽到其他人說闲話。
但是我不在意,我活這半世,什麼沒聽過,比這更難聽的,我也不以為意。
他卻很堅持,我也沒有執拗。
就專心在家做些繡品,倒也賣得不錯,賺了些錢。
我倆就像是尋常夫妻一般過起了平淡日子。
不想看到這個憨子繼續打地鋪,我讓他上床來和我一起睡,他不肯。
我就抱著被子下去和他一起睡地上,他怕我受凍,隻好同意和我一起回床上。
躺到了床上,他就像是一根燒火棍一樣,僵硬筆挺。
我捂著嘴樂了。
他痴傻地問我笑什麼,我輕輕趴在他的胸膛。
聽著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高興。」
「高興什麼?」
也許他不明白,但是,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會在乎我會不會冷到,甚至超過對自己的在乎。
真好。
我以為,我會這樣平淡地過一生,再也不會見到莫少爺。
但是,兩年後,我剛上街賣完繡樣兒回來推開門。
就感覺不對。
李四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莫少爺拿著我的貼身肚兜,在手裡摩挲著。
我隻感覺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渾身冰冷。
8
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逃跑。
但是我不能逃啊,我要是跑了,李四怎麼辦?
我緊緊地咬住嘴唇,才能抵御渾身的顫抖。
莫少爺抬眼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艱難地挪動著步子,朝他走過去。
兩年不見,他比之前更加有耐性,仿佛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
我走過李四的身邊,他動了一下,仿佛想要來拉住我。
我的心仿佛被掐住,忍不住轉頭去看他。
但是莫少爺終於是耐心耗盡,站起來一把就將我拽到了懷裡,大手在我的腰臀部位不安分地撫摸著。
「芝芝,跟我回去。」
他仿佛隻是通知我。
我本來一直在忍著他亂動的手,聽到這話,我瞪大了眼睛。
「莫少爺,我已經嫁人了!怎麼可能回去?」
他不以為意,甚至更加大膽地將我拉著坐在他的大腿上,手甚至開始往衣衫裡面伸。
當著李四的面,我羞憤難當,那畢竟是我的丈夫啊。
我咬緊嘴裡的軟肉,強忍住不去推開他。
但是莫少爺卻欲火難耐,掐著我的下巴,迫使我轉過臉來,直接吻上了我的唇。
我使力推著他的胸膛,但是猶如蚍蜉撼樹。
我知道,這一次,我逃不掉伺候他。
但是,能不能至少,不要在李四面前?
莫少爺正激動地啃咬著我的唇,卻忽然掐著我的下巴,對上了我的眼睛。
「怎麼?芝芝,你不願意?」
威脅之意明顯,我趕忙搖了搖頭。
「那你哭什麼?」
我哭了?我茫然地摸了摸臉頰,確實是湿湿的。
莫少爺忽然暴怒,摟著我的腰站起來,一腳就將李四踹倒在地。
我心裡一緊,哭著說不要。
但是莫少爺卻愈發生氣,拿起桌子上的碗,狠狠地砸在了李四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就你也配看她?」
原來是李四聽到我哭,忍不住抬頭看了我一眼,就這一眼,差點送了半條命。
我趕緊想收起眼淚,我知道,莫少爺隻會更生氣。
但是我還是沒忍住簌簌掉落的淚珠,莫少爺抽出刀就要往李四身上捅。
我大喊著不要,撲到了李四的身前。
就差一釐,刀就要捅進我的脖子。
9
一縷發絲被刀鋒斬斷。
莫少爺滿臉陰沉,雙目赤紅,仿佛是要吃了我們兩個。
我害怕得打了個哆嗦。
李四將我護在了身後,跪得筆直,他輕輕用手推開了莫少爺的刀鋒。
刀很利,劃破了他的手。
莫少爺看著我們,冷笑。
沉默了一會兒,他把我拽了過去。
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我摔倒在他的腳下,衣裙髒汙。
他抬起了我的下巴:「芝芝,你別告訴我,你對這個腌臜的下人動了心。」
我咬了咬嘴唇,掙扎著回答:
「少爺,您已經將我賜給他了,現在的芝芝,就是殘花敗柳,不配伺候您。」
莫少爺倒是樂了。
「殘花敗柳?你放心,他根本不行,不會動你的。」
他輕輕在我耳邊說著話,猶如惡魔的低語。
「芝芝,我怎麼會把你給別人呢?
「我怎麼舍得。我早就知道李四有毛病,這隻是為了安撫住夫人的緩兵之計罷了。
「現在,芝芝,你還是我的。」
他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吻著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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