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瞧了我一眼,漸漸手松開。
腳腕脫離手掌的掌控,我飛快往後退了一步。
賀州緩緩站了起來。
沉默了半晌,視線往下落在我腳上。
賀州輕笑了一聲。
「徐沫,你怕我?」
……
當時怎麼答的?
哦,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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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也沒說話。
那晚他開著車帶我去機場。
又在我堅持下,將我送了回去。
……
9
我的確有點怕賀州,每次隻要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眸,我的心就發慌到想逃。
如同此刻。
賀州他皮膚很白,脫下外套,臂膀上青色血管明顯,有種蓬勃的爆發力。
察覺到我看他,微薄的眼皮輕輕掀起。
那雙漆黑的眼眸隔著火鍋的霧氣,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情愫。
我有一個毛病,一緊張就不會說話。
此時我很緊張,我隻能幹巴巴否認。
「我沒躲你……」
我的確知道賀州的心思,但也沒有躲他。
「那你就是怕我?」
賀州聲音很低,讓人聽不清楚情緒。
我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換了一個位置,坐在我身旁來。
手臂搭在我的椅背上,整個人呈現一種半包圍的姿勢。
「幹、幹嗎?」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嗯,那叫聲哥哥吧。」
叫、叫什麼?
我偏頭傻傻望著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笑容溫和的男人,有雙漂亮清澈的眼。
「怎麼?叫不出口?」
我咬著唇,低下了頭。
哥哥……這個稱呼,我隻叫過一次,還是對著陳予嚴。
那時我加上陳予嚴微信不久,聊了一段時間後,突然不理我。
我便給他打了電話,學著室友哄男友的方式,叫了一聲「哥哥。」
剛叫了一句,便被掛斷。
我本就膽小懦弱,隻有那一次勇敢,後來我便再也不敢了。
「好啦,不勉強你。」
大手撫過我發頂,指尖落在唇邊,輕輕一掃。
「頭抬起來,別咬嘴,不願意就直說。」
「我還能吃了你嗎?」
我臉頰瞬間爆紅,橫了他一眼。
卻見那雙漂亮的眼霎時間星光璀璨。
裡面盛滿了我的身影。
我愣住了。
心髒怦怦跳了好幾下。
一種曖昧的情愫在空氣中發酵。
手機突然響起。
我慌忙拿起,沒看來電便接通了。
「喂!」
聽到聲音後我一愣。
是陳予嚴。
沒等我開口。
手機裡又傳來他命令聲。
「你作夠了就趕緊滾回去,我明天回家,要是沒看到你就永遠別回來了!」
啪——
那邊掛了。
我愣神良久,再抬頭,賀州已經提著行李箱進了房間。
桌上菜一口沒動。
10
那通電話並沒有影響到什麼。
賀州教數學,與我不帶一個班。
英語老師每周都有三天早讀,我需要早起。
賀州就不用。
第二天我已經起來了,他還在睡。
我先去了學校。
上課時,陳予嚴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看了一眼,將他手機號拉黑了。
11
周子民看到陳予嚴臉色難看,遲疑了一下。
「要不你用我的手機給她打?」
陳予嚴更生氣,將手機扔到面前的酒杯裡。
「勞資打個鬼!
「S在外面才好!」
周子民幫他撿了起來,嘆了一聲,
「不是我說你,確實有點過分了,徐沫這些年怎麼對你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又是怎麼對她的。
「你就是仗著她喜歡你。」
陳予嚴氣不過:
「你搞清楚是她纏著我!又不是我求著她喜歡我,當初我喜歡的是夏迎,不是她纏著我,我早出國去找夏迎了!」
「……既然你那麼重視夏迎,為什麼當初不更堅決地拒絕她呢?」
陳予嚴眼神飄忽了一下。
「我那五年連床都下不了,怎麼能讓夏迎看到。也就隻有徐沫,蠢得願意倒貼五年。」
他說完雙腿抬起搭在桌上,臉上神情有些淡。
火氣下來了。
周子民暗嘆一聲,直到他聽進去了。
從昨晚回家沒看到徐沫開始,陳予嚴已經發了一天一夜火了。
周子民喝了一口酒,沒有看他。
「予嚴我問你兩個問題,你不用回答我,自己想明白就行。」
「問唄。」
「第一個問題:你現在真的還喜歡夏迎嗎?」
「第一個問題:平心而論,你躺在病床上這五年,如果將徐沫換成夏迎會是什麼結果嗎?」
……
「沒有這種可能,我出事時夏迎已經出國了。」
陳予嚴說。
其實他心底知道,便是夏迎當初沒走,在他出了那樣的事後。
她還是會離開。
他們是一種人,做什麼事情都會找出最優選。
找一個雙腿可能會落下殘疾的另一半,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
12
賀州對生活質量要求很高。
來了之後,將宿舍公共區域家電用品換了一個遍,連廚房裡那口據說歷屆老師用過的鍋,也被他換了。
我覺得浪費錢,他仰在沙發上衝我笑。
「房子是別人的,生活是我們自己的,過日子就得精致些。」
嗯……說得也是。
新空調吹起來真舒服。
我沒再說什麼。
一晃一個月過去,我已經習慣了賀州的存在。
周末他說去附近一個網紅景點打卡,我興致勃勃答應。
卻沒想到遇到熟人——周子民。
周子民看到我倆一起,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
「你、你們?你們不會在一起了吧?」
我正想解釋,賀州點頭:「昂。」
接著,他手臂又往我肩膀上一搭,將我護在懷裡。
我偏頭疑惑地望向他,他衝我眨眼,暗示我配合。
周子民跟陳予嚴關系最好,且出了名藏不住事兒。
他一定會將今天看到的告訴陳予嚴。
我抿了抿嘴,沒有反駁。
周子民瞠目結舌。
「徐沫,你真的不準備回去了嗎?予嚴他的腿傷復發了。」
陳予嚴腿傷復發?
我腦子有點懵茫然了片刻。
周子民又說。
「他去巴黎隻是去跟夏迎吃一頓飯,很快就回來了。
「之前腿本來就沒有好全,回來後就又進醫院了。
「他也沒找人照顧他,我看他最近胃口都不太好,吃得也不多……」
陳予嚴一向吃得不多,以前是我想方設法做好吃的他才勉強吃一些。
病了這些年,他身體確實不好。
我呆愣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心底是何感覺。
賀州低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神色莫辨。
在我開口前。
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賀州?」
我沒管周子民,趕緊追上去。
13
賀州生氣了。
他生氣很好分辨。
就是不跟我說話。
我找他說話,他便下巴微仰,拿鼻孔睥著我。
他很少生氣,這一氣氣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再也不會理我。
直到有天晚上我洗完澡出來,他沒像往常一樣回房,而是坐在客廳看動畫片。
南方夏天長,兩個月過去外面依舊熱,教室沒有空調,每天上課回來我隱約能聞到身上的汗味兒。
賀州總是第一個洗澡,洗完了他也不回房,穿著背心和短褲坐在客廳看電視。
他喜歡看貓捉老鼠,我不喜歡動畫片,一開始不看,後來跟著他看了兩集發現蠻有意思,就跟著一起看。
自從他生我氣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沒看了。
「過來坐。」
賀州眼睛盯著電視,拍了拍身旁。
話是對我說的,這是和好的信號。
我毫不猶豫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沙發不大,賀州這人隨意得很,一個人霸佔三分之二。
一不小心,膝蓋便碰到一起。
身體下意識顫了下,我剛想往旁邊挪一挪,便聽他開口說。
「周子民說陳予嚴要過來找你。」
我飛速瞄了他一眼。
「我不想見他……」
「想見就見,不要因為我改變你真實想法。」
賀州捕捉到我的視線,轉頭專注地盯著我。
他的雙眼清澈又真摯。
像是那晚我赤著腳孤獨行走的路上的星星。
我眼眸閃了閃:「我不想見。」
斷了就斷幹淨,無論陳予嚴怎樣想我這邊就應該斷幹淨。
不能再像之前一樣猶猶豫豫,早點斷對誰都好。
「真的?」賀州湊近了幾分,眨了眨眼,像是想看到我心底。
對上那雙真摯的眼眸,我點了點頭。
他嘴角小幅度揚了揚:「但他似乎不想放棄…… 」
陳予嚴的性格越發乖張,他不想放棄便意味著我日後「麻煩」不斷。
一想到這裡,頭都疼了。
電視裡貓正被一隻大狗追。
賀州看樂了,半個人仰在沙發上,頭枕在我腿邊。
黑色的發絲,落在我光著的膝蓋上,有點痒。
唰一聲,屋裡一片漆黑,周圍安靜下來。
跳閘了。
「想不想報復一下陳予嚴?」
賀州的聲音蠱惑又溫柔。
「怎麼、怎麼報復?」
熱的呼吸突然灑在耳旁。
呼吸更近了,清潤男聲在耳邊低語了幾句。
「……」
我整個脖子以上似乎都燃燒了起來。
「嗯?怎麼樣?」
他又問了一遍。
我咬了咬唇,心口為他的話打鼓:「嗯……」
黑暗兩道人影逐漸挨近,氣氛曖昧起來。
……
14
陳予嚴是在第二天晚上來的。
帶著怒氣的敲門聲響起時,我跟賀州正在看動畫片。
貓眼裡陳予嚴臉色難看,我隻敢看一眼,便下意識往賀州面前跑。
「他真的來了!怎麼辦?」
賀州挪開落在屏幕上的視線,悠悠飄到我身上。
「怕什麼?昨晚怎麼教你的,忘了?」
沒忘。
臉皮發熱,我依照昨晚他教的那般,坐在他腿上。
一開始還有些扭捏,但在他溫和地安撫下,慢慢適應下來。
吻隨著動作落在他脖子上……
賀州聲音喑啞了幾分:
「還得再往下,越多越好。」
「……」
我應了聲,繼續。
三分鍾後,賀州對著鏡子觀看了半晌我的傑作後。
表情不大滿意,又勉強同意。
「時間來不及,先這樣湊合下吧。」
……
他衝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抿抿嘴進了房間。
門留下一條縫,我躲在門後,探頭悄悄看賀州打開門。
15
陳予嚴最後一點耐心耗光前,門開了。
但他卻沒有料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賀州。
他隻聽周子民說兩人在交往,卻不知早就住在一起。
當陳予嚴看到賀州上半身遍布了斑駁紅印時。
他瞳孔劇縮。
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將賀州撕碎。
「你特麼對徐沫做了什麼?!」
賀州絲毫不慌,因為門外還有一道防盜門。
陳予嚴進不來。
隻能幹看著,幹生氣。
……
賀州身材很好,光著膀子仍風流倜儻。
他手指點了點身上痕跡,笑容欠扁極了。
「動動你聰明的小腦袋瓜子,這些像是我對她做了什麼嗎?」
陳予嚴全身仿佛被人澆了一盆涼水。
他眼睛SS盯著賀州,仍舊不相信。
「你放屁!她不可能這樣做,你把門打開,我親自問她!」
「那不行,她不想見你,還說我要敢把門打開晚上睡沙發……兄弟你別讓我為難。」
陳予嚴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陰沉,往日裡眼底放肆的光盡數消失,隻剩下無盡的陰寒和幽冷。
他盯著賀州,眼神仿佛毒蛇盯著獵物。
沒一會兒,他緩緩笑了。
「賀州,徐沫跟了我五年,你也不嫌惡心嗎?」
賀州笑了,沉寂的夜裡,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我就奇怪了,清朝滅亡時怎麼落下你這個餘孽,現在分手再婚大把,徐沫跟你那幾年算什麼事兒。
「再說了,我尋思你這五年,隻怕也是有心無力吧。」
「她真的很純……」
賀州毒舌起來絲毫不輸陳予嚴。
陳予嚴被他氣得狠狠踢了一腳鐵門,掉頭就走。
我松了一口氣,從門裡出來。
賀州像剛打完一場勝仗,衝我挑眉。
拿起一罐雞尾酒,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大半。
隨著他的動作,性感的喉結上上下下。
我也有幾分渴了,拿了一罐,學他咕嚕咕嚕。
我酒量不好,喝之前特地看了一眼。
八度。
原以為喝完後會跟賀州一樣什麼事都沒。
結果臉頰通紅渾身發軟。
但我依舊記得感恩。
抱著喝完的酒罐子,跟賀州道謝。
「口頭感謝?」
賀州眼眸深沉,看得我心口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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