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賣的第十天。
一個一米八七大帥哥踹門而入,手握斧頭,砍斷我的鐵鏈。
「快跟我走!」
我定睛一看。
這不是我被拐前一夜睡的男模嗎?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就這麼水靈靈地跨越七百公裡,翻山越嶺來救我了?
1
被拐前一晚,我還在酒吧跟幾個男模玩蒙眼抓人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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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我不小心撞到一個大叔。
他躺在地上嗷嗷叫。
「哎喲,我的老腰啊——」
大家都不敢上前。
隻有一個代號叫 K 的男模站出來替我說話:「大叔,你別裝了,我都看見了,是你故意往沈小姐身上撞的,分明是想訛錢。」
那大叔不樂意了,嚷嚷著要報警,越來越多人圍過來。
我怕這事鬧大了,被記者亂寫,會影響我在律所的名聲。
「行了行了,我給你錢。」
誰知他拿了錢之後,一邊沾口水數著,一邊用油膩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年紀輕輕就這麼有錢,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還是你們女人賺錢容易啊,不像我們大男人。」
我嘞個暴脾氣!
我一把將錢搶回來,反手給了剛才幫我說話的男模 K。
「我改主意了,這錢給你,你幫我報警,等警察來了,你就給我作證。」
「沒問題,沈小姐。」
那大叔怒瞪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冷笑:「本來還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不識好歹,我就隻好把事情鬧大了,讓警察叔叔來教你做人。」
「你等著!」他可能是心虛了,撂了句狠話就跑了。
我沒在意:「來,我們繼續玩。」
K 私底下把錢塞回給我,理由是:「你沒報警,我也沒作證,這錢我不該要。」
我心想: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嗎?現在的男模都這麼會 PUA 顧客了?
我試探性地再次把錢給他:「算小費。」
沒想到他這次倒是收得幹脆,碰了下我的酒杯:「謝謝。」
這套路……我有點摸不清了。
2
我宿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離開。
白天的太陽有點猛,我走在路上,暈暈乎乎的。
突然,一輛面包車停在我前面。
「就是她!
「老陳媳婦,你怎麼能一聲不吭就從精神病院跑出來呢?
「快跟我們回去!」
三四個人衝出來抓住我,男的女的都有。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們啊!」
話落,那個被叫作「老陳」的男人竟然抱著個嬰兒走來,一臉悽慘:「媳婦,咱倆可是生過孩子的,你咋能說走就走呢?」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酒吧訛我的大叔嗎?
這不會是個局吧?
說不定是昨晚沒訛到我,伺機報復。
我瞬間清醒過來,趁著人多,大喊:「你有什麼證據嗎?」
誰知老陳真掏出個結婚證來。
證是偽造的,可偽造得太真了,路人都分不清。
怎麼辦?
我大腦極速運轉,想到一招。
我可以打碎路人的貴重東西來逃命啊。
可我剛想實施,卻被兩邊的力量SS禁錮住。
這些女人看起來瘦小,力氣卻大得出奇,像莊稼人。
此時,老陳一個眼神,我竟然被懸空架起。
「快把孩兒他媽帶回去,別丟人現眼了!」
他這話是故意說給路人聽的。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就這麼被抓上了車。
路人以「清官難斷家務事」為由紛紛散開。
「快關門!」
「不要——」
千鈞一發之際,我看見了我的救命稻草。
是我昨晚給錢的男模。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隻能破聲大喊:「K,救我!」
阿公保佑,他真聽到了!
可就在他轉頭的瞬間,車門被強行拉上。
「沈小姐!」K 追來了。
我拼命拍打著窗戶,他也在另一端拍打著。
可是車越開越快,K 很快被落下。
我最後能看到的畫面,是 K 一邊捂著胸口一邊追著車尾,表情痛苦。
「大壯媳婦,謝謝啊,我先把兒子還你。」
老陳把嬰兒還給剛才抓我的其中一個女人,然後掏出一堆零錢,開始分給他們。
我靈機一動。
「你們想要錢是嗎?我有錢,都給你們,能不能放我走?我保證不報警!」
我故意表現得很乖巧。
誰知老陳突然甩了我一巴掌:「有錢了不起啊?老子最恨你們這些有錢人了。」
他嘴上這麼說,卻搶走了我的包包,把裡面的現金都拿了。
而我的手機,被他順手丟出車窗。
「喂——」
又是一巴掌。
「喂什麼喂?我告訴你,進了這個村,就沒你說話的份!」
一個女人附和道:「大妹子,我看你就消停點吧,俺們村可團結了,你給多少錢也不會有人放你走的。」
「就是,你還是老老實實給陳家生兒子吧。」
看著這些腐朽的村民,我知道我說不動他們,也沒必要求饒。
這對禽獸來說沒什麼用。
我要保持清醒和體力,再做打算。
3
到地方後,已經是晚上了。
這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整個村子隻能聽到狗聲亂吠。
「進去!」
老陳把我推進土屋,裡面還有個傻子樂呵呵地走上來,叫老陳為「爸」,還叫我「漂亮姐姐」。
我這才知道,老陳把我拐來是給這傻子當老婆。
「明天辦席,你今晚最好給我老實點!」
老陳把我鎖在廚房,丟給我幾個窩窩頭。
我不敢反駁。
等他們都走了,我抓起窩窩頭狼吞虎咽。
今晚還不能逃,因為我不熟悉地形,得先活下去。
第二天,辦酒席的時候,有幾個大媽來給我換衣服,梳頭發。
她們有意無意說起:「這女人啊,生了孩子就老實了。
「你也別想著逃,誰剛進來的時候沒逃過?現在不照樣過得好好的。
「女大學生也沒什麼稀奇的,咱們這兒還有支教老師呢。」
我聽得毛骨悚然,卻擠出笑容:「是,阿姨們說得是。」
反駁對我沒好處,順從反而能放松她們的警惕。
隻要我不忘記自己是誰就好。
在可怕的環境裡待久了,大腦為了保護身體,會刪除不好的記憶,人就會麻痺自己。
後來,拜堂的時候,我心裡不停地默念著:我叫沈知意,今年二十三歲,在律所上班,沒有爸媽,但我有很多好朋友,她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一定要回家,我一定能回家……
晚上,我被綁進婚房。
還好對方是個傻子,不懂得怎麼洞房。
當晚,我讓他壓在我身上做俯臥撐。
燭火下,窗戶的人影兒上下動著,像模像樣。
然後我故意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好應付趴在門口偷聽的老陳。
洞房夜算是熬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老陳一盆冷水潑醒。
「誰家娘們兒像你這麼懶的?都幾點了還睡?起來幹活!」
我忍!
「對不起,我這就去。」
從炕上爬起來,我便拖著鋤頭跟老陳去田裡了。
期間,有幾個年輕女人也在幹活。
和那些大媽不同,她們的膚色還是白的,應該也是剛來不久。
她們似乎也注意到我了。
趁老陳去休息的工夫,一個膽大的悄悄走過來:「你也是被拐來的?」
「嗯。」
「生娃沒?」
「沒。」
她一下像打了雞血,激動道:「趁現在還沒生,趕緊跑,晚了就跑不掉了。」
說話間,她還四處瞄著,然後貼到我耳邊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希望小學找那些新來的支教老師,除了村裡人,他們是唯一能和外界溝通的人。」
聽起來有點靠譜。
但我爸以前說過,要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陌生人。
於是我故作猶豫:「我還是不逃了吧,這地方太偏僻了,逃不掉的,我認命了。」
「你啷個界麼莫出息捏?我們雖然沒逃出去,好歹嘗試過啊!」
對方一急,飆鄉音了。
剛來沒多久的人,應該還不會說這兒的方言,該不會是故意套我話呢吧?
我正疑心著,老陳回來了。
那幾個女人趕緊散開了。
老陳盯著我:「嘰裡咕嚕說啥呢?」
我圓潤地扯了個謊。
日落後,我的農活還沒幹完,老陳又怕大力在家餓著,於是差我回家做飯。
從田地到家裡這一路,是我好不容易獲得的一次機會。
但我不是要逃。
趁著天黑下來,我要觀察山裡的燈光,有燈的地方就是逃跑時絕不能去的地方。
4
吃晚飯時,村長興奮地帶來一個消息。
「新的支教老師下周就來,你家大力可以上學了!」
陳大力雖然二十幾歲了,但智力是五歲兒童,能上這個學,也不是正規渠道。
老陳瞬間變了一副嘴臉,從鬼變成了人。
「村長,你這讓我咋感謝你好呢?」
村長客套一笑,話裡話外卻暗示說:「我家老大都快三十了,你看什麼時候給我弄個女人回來?不用多漂亮,但有一點,要像你兒媳婦這樣聽話。」
村長提到我,老陳還有些驕傲。
「改天我再進一趟城,故技重施,保管再給你弄一個女大學生回來。」
「那可就太好了!」
兩個禽獸聊起來,開始喝酒,還讓我帶著大力回屋。
大力在屋裡活蹦亂跳的,說著自己要去上學的興奮。
我問他:「你一個人去上學,不怕嗎?」
「不怕啊。」
那可不行,那我哪有機會去希望小學啊?
不管新來的支教老師是不是個希望,我都得去碰碰運氣。
「大力,你想不想聽故事?」
「好呀好呀!」
他拍著手掌,我故意把燈滅了,把他拉到牆角。
然後給他講鬼故事,故事就發生在上學路上途經的那片墳場……
「啊!」
故事講到一半,他嚇得哇哇大哭,褲子都尿湿了。
好在隔壁屋都喝醉了,沒聽見。
我哄大力:「到時候你就跟你爸說,你要姐姐去接你放學,不然你就不去讀書了,姐姐就會在路上保護你,那些鬼就不敢找你了。」
「真的嗎?」
「真的,騙人是小狗。」
小孩子很信這話。
我還故意跟他拉鉤,把他哄得團團轉。
而等待支教老師來的這一周,我也沒闲著。
我每天都在裝乖巧,裝到老陳都放松了警惕。
我還觀察到燈光和公路的情況,以及貨車進出村子的時間,防止支教老師那裡行不通。
5
一周後,支教老師來了。
按照計劃,大力向老陳提出:「我要讓小媳婦來接我回家,不然我就不去上學了。」
老陳那張臉唰一下黑了。
「誰教你說的?!」
他一拍桌,連我都被嚇了一跳。
「你這臭娘們到底對大力說了啥?你非得去希望小學做啥?是不是計劃著想逃跑?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那天在田裡說你不想逃也是騙人的!」
這一周,他脾氣收斂了些,讓我差點以為他被我蒙騙過去了。
直到此刻,他用力扯著我的頭發,逼大力說出實話時,我才意識到,我低估他了。
大力哭得鼻涕直流:「爸,你別打小媳婦,我說,我都說……」
他可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看老陳這麼兇狠,就將一切和盤託出。
有的沒的都說了。
包括我騙他洞房那事。
「好啊你!臭娘們!存心想讓我們陳家斷子絕孫是吧?」
老陳瘋了一樣,將我的頭往桌角磕,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流下來,沾到嘴角。
劇烈的疼痛讓我再也沒辦法冷靜下來。
我掙扎不了,隻能求饒,本能地求饒。
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不會再逃了,我一定會聽話的。」
老陳冷哼一聲:「女人,不打怎麼會聽話?」
6
那晚,我被打到幾次昏過去,醒了又再次被關進廚房。
手腳重新上了鎖。
他像對待牲口一樣對我,讓我服從。
可我……
真的不甘心!
我用半口氣硬撐著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好像從縫隙裡看到了什麼。
幾個女人跟老陳商量著什麼。
仔細一看,正是那日在田裡勸我逃跑的女人。
果然!
她們果然是來套話的!
那天我沒有說漏嘴,可我實在是太想找到活路了,在小心翼翼地嘗試希望小學這個方法,誰知道這些人如此狡詐。
大力被他爸教唆,說我想離開他,就算他如今隻有五歲的心智,可畢竟還是個男人。
他的本性讓他即使是個智障也想掌控我。
我沒辦法再從他身上下手了。
我能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看不到光明的黑夜,人總會胡思亂想,尤其愛回憶那段光明的過往。
我明明有好的學歷,好的職業,好的樣貌,為什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我覺得委屈,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沒多久,天亮了。
「小媳婦,我去上學了!」
大力在門外喊著,把土豆從門底下塞進來給我。
「這是我瞞著爸在廚房角落偷的,你快吃吧。」
我餓了一晚上,抓起來就吃。
不管有沒有路走,我都要先活下去,到時候跑也更有力氣。
可我剛要吃,就發現土豆另一側發芽了。
這玩意有毒,不能吃啊!
那傻子果然是傻子。
正準備把土豆丟了,我卻猛地想到一個辦法——
或許,可以賭一把!
我抓起土豆開始啃咬,混著眼淚硬生生咽了下去。
吃到一半,我突然腹痛難忍。
「啊——」
我慘叫著,手鏈和腳鏈互相碰撞發出聲響。
老陳被這動靜引來。
一開門,還氣急敗壞地踹了我肚子一腳:「臭娘們,裝S是不是?」
「不是,我……我吃了土豆,肚子好痛。」
我痛得整條腸子仿佛攪在了一起,隻抓著他的腳踝哀求。
他拿起我吃剩的土豆一看,大驚:「這不是我丟掉的發芽土豆嗎?」
老陳這才叫街坊鄰居來幫忙,把我抬到炕上去了。
我期待著他們把我送到鎮上醫生那兒去。
偏偏今天出了意外,去鎮上的貨車提前走了。
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這個,真倒霉!
老陳慌了,在炕邊踱來踱去:「可不能就這麼S了啊,我好不容易拐來的,她還沒給我老陳家傳宗接代呢!」
痛得迷迷糊糊時,有人說了句:「我記得新來的支教老師就是學醫的,說不定有法子!」
「支教老師?」
自從察覺到我想跑,老陳對希望小學的一切都很敏感,不太樂意。
可我突然意識到,這也是我的活路!
我咬著牙,一翻身摔下床,開始在地上打滾。
「好疼啊!
「爸,求您救救我,等我好了,我給你們老陳家當牛做馬,我給你生孫子!」
我被拐了這麼久,也是第一次管他叫「爸」。
幾個大媽都動容了,勸他說:「你看這閨女痛成這樣,再晚可就要出人命了。」
「人家都管你叫爸了,這就是承認是你家兒媳婦了,她要是敢跑,那就是不孝不義,背叛祖宗,老天爺也不會饒了她的。」
農村人封建,說起老天爺就信了。
可對我來說,隻要能活命,什麼都無所謂。
「抬她去希望小學!」
這是我徹底暈過去之前聽到的回應。
7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
「醒了?」
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映入眼簾,戴著半框眼鏡,斯斯文文。
我看著他,怎麼陌生又熟悉呢?
「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是?」
他扶了下眼鏡,笑道:「我是周西澤,新來的支教老師。」
不認識。
但這雙眼睛和這個聲音真的很熟悉。
隻是我印象中的 K 仿佛是為夜場而生的風流公子,長相沒這麼清秀。
「我再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吧。」
「好的,謝謝。」
隔著手套,他的手指揉著我的小腹。
那種觸感……
恍惚間,我想起某個夜晚。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一隻修長的手撫摸過我的身體。
五指將我因為緊張而握起的拳頭一點點撐開,緩緩相扣。
我是第一次,他也是。
「喂,你們在幹什麼?!」
突然,門外傳來粗獷的喊聲,將我拉回現實。
老陳牽著大力衝進來,猛地推開周老師。
「臭娘們,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偷漢子!」
他抬手就要打我,我下意識要躲。
周老師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臉色陰沉:「這位家長,你誤會了,隻是普通地檢查身體。」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