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男友特意買了蛋糕,在教室為我慶祝。
閉眼許願時,忽然有人把我的頭按進了蛋糕裡。
劇痛襲來。
蛋糕裡藏了刀片。
睜開眼,光芒刺眼,有人嬉笑著拍下我滿臉奶油混著鮮血的樣子。
曾經對我無微不至的男朋友坐在課桌上,笑著打了個響指:
「美夢結束,妍妍,歡迎來到現實世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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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結束,時間已經很晚。
我從車棚裡推出自行車,不出所料地看到輪胎氣被放掉。
「妍妍。」
季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車棚昏暗的燈盞下,他衝我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隻是沉默。
一開始我真的信了他,結果上車後他在陡坡上加速,然後利落地跳車。
我躲閃不及,從車後座摔下去,沿陡坡一路滾下去,蹭得滿身是傷。
他特意挑了沒有監控的路段,即使去報警,我也沒有證據證明這是他弄的。
季淵滿意地欣賞著我的狼狽,卻又在我準備離開時,伸手攔住我:
「一身的傷口,處理不好會留疤的。」
我沒理會。
第二天在教室裡,幾個女生在他的指揮下,拿著醫用酒精圍過來:
「宋妍,我們來給你的傷口消毒呀。」
掙扎,是沒有用的。
就像季淵和我戀愛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他喜歡我喜歡得要命,會每天給我帶早餐,幫我抄筆記,體育課不去打球,就陪我坐在場邊刷題。
籃球隊的同學砸過來一個球,喊他上場。
他輕松接住,扔回去,頭也不抬地說:「你們打,沒看到我正學習呢。」
四周響起的調侃笑聲,也是帶著笑意的。
我默默無聞地活過十七年,第一次成為人群目光的焦點,是因為季淵的偏愛。
所以一旦他表現出對我的厭惡。
我也會立刻,被拽入地獄。
醫用酒精一瓶接一瓶從頭頂淋下,棉球狠狠碾過才結了層薄薄血痂的傷口,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幾乎被劇痛折磨得昏S過去。
季淵彎下腰,與我被酒精燻得發紅的雙眼對視,輕笑:
「這樣就不會留疤了,妍妍,你要一直漂漂亮亮的。」
「這樣被折磨起來,才足夠好看啊。」
我盯著他的眼睛,沙啞地開口:「為什麼?」
季淵好像一點都不意外,甚至莫名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在等我這麼問出口。
「這麼快就告訴你,那遊戲還有什麼意思呢,妍妍?」
他笑著湊近我,「你這麼聰明,當然能自己找到答案,對不對?」
2
回過神,我沒有理會季淵,推著車往家走。
他也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我心尖上。
我掐著手心,強迫自己不要轉頭去看,心裡卻很明白,他就是在這樣玩弄我的恐懼,讓我的心高高懸起,始終警惕,卻不知何時落下。
不該去想,但我還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當初。
季淵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怕黑,又因為已經被我禮貌拒絕過一次,就默默地跟在我身後,等把我安全送到家才折返回去。
他是我轉入這所學校後,第一個認識的人。
老師安排他和我同桌,季淵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友好又熱情。
那時候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年級裡最受歡迎的尖子生,為什麼會主動靠近我這種默默無聞的人。
直到寒假離校時,教室裡隻剩下我們倆。
我默默地整理著卷子,季淵忽然探過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語氣裡帶著點無奈:
「宋妍同學,你是真的沒看出來,我在追你嗎?」
後來在一起了,他就對我更好。
我不是什麼聰明有天賦的學生,隻能付出十二分的努力,而季淵很輕易地、就能考進年級前三。
所以他用一整個假期,把他的學習心得和歸納題集,全部整理在筆記本上給我。
季淵跳過級。
其實他比我還要小兩歲,但在我面前總是成熟得像個哥哥。
我還和他接過吻。
在學校的合歡花樹下,那時天色有點暗,可我還是能看到季淵發紅的耳朵。
他說:「妍妍,下個月你就要過生日了。」
「我已經計劃好了,一定是一個你終生難忘的生日。」
他說得沒錯。
我的確,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了。
3
季淵是個很聰明的人。
學習上不用怎麼努力,就能取得很好的成績。
在校園霸凌這件事上,他同樣也是無師自通。
比如,讓人從實驗室拿化學試劑過來,當著我的面倒進我杯子裡。
讓前後桌的女生按住我,把班上幾個抽煙的男生叫過來,讓他們對著我的發頂彈煙灰:「妍妍你猜,會不會燒掉你的頭發?」
等厚厚的煙灰落了我滿頭,燙得頭皮發痛,他們又把我推進廁所,把我腦袋按在涼水管下拼命衝,說要幫我洗頭。
作為我曾經的男朋友,季淵很了解我的生理期。
所以他特意在我來月經的時候,幫我報名了校運會的三千米長跑。
「不可以請假的,妍妍。」
他一邊把號碼布別在我身後,一邊溫柔地說出滿是惡意的話,
「不然你下個月生理期,就要跑一萬米了。」
針尖一次又一次劃過後背的皮膚,直到裁判在場邊吹哨,他才幫我別好。
那天,我跑到第六圈的時候,暈倒在跑道上。
季淵把我送回了家。
之前他就來過我家,不過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他在我書桌前翻找著,把什麼東西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晚上我媽回來,衝了退燒藥給我喝。
我捧著發燙的杯子,聽見她遲疑地問:
「妍妍,你最近臉色這麼差,上次臉上還有傷,是不是、是不是……」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我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沙啞著嗓子說,「最近課程進度比較快,我有時候熬夜學習,所以睡眠不夠。」
她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已經轉過一次學了,咱家這個條件,實在是負擔不起……」
好像在暗示我,又仿佛在說服自己。
她端著空杯子出去,讓我早點休息。
我坐在床上,閉了閉眼睛,用力咬了下舌尖,壓下腦中那些浮光掠影般閃過的破碎畫面。
4
不是沒有嘗試過反抗。
之前遇到霸凌,我反抗過,然後就遭受了更猛烈的報復。
大病一場後,我媽找到了學校,幾番商討,最後決定給我換城市,轉學。
而現在,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我媽已經很累了。
我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自己真的有問題。
否則為什麼同樣的事情,別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經歷,我卻能連著遇上兩次。
我在家躺了三天,燒退了,生理期也結束了,不得不回去上課。
早上天沒亮我媽就離開了,我背著書包走出門,看到季淵正站在巷口等我。
「問過老師了,他說你今天會去上學。」
他笑著遞過來一袋豆漿和兩個包子,「病才好,要好好吃早飯。」
很親昵的語氣,仿佛我們之間什麼龉龃都沒發生過。
大病初愈的腦子昏昏沉沉,我把那袋豆漿接過來,喝了一口——
「咳咳!」
一股刺鼻的化學試劑味道嗆入喉管,季淵滿意地看著我咳得滿眼是淚的樣子,笑意明晃晃的刺眼。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抬起手,用力把那袋豆漿砸在了他身上。
液體四濺。
季淵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森寒幽深,他伸手把我拽過去,指腹惡狠狠地摁在我額角上。
那一塊凹凸不平,正是上次他把我的臉按進蛋糕之後留下的傷疤。
「終於不演了?」
他眯著眼睛,「妍妍,這麼久以來,在我面前裝得可憐又無辜,是不是很累啊?」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盯著季淵,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討厭我,一開始就不要來招惹我就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自始至終我沒有主動靠近過任何人,隻想安安靜靜地學習,考進心儀的大學,過好一點的生活。
我隻有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
是季淵先來招惹我的。
他打量我難得情緒外露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說:「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妍妍,想讓一個人痛苦的最好方式,當然是把她捧上雲端之後,再讓她掉下去啊。」
去學校的時候,季淵就穿著那件被我砸過豆漿的衣服。
很狼狽。
其實在我來之前,班上就有女生在暗戀他。
所以當她們看到季淵這副模樣的時候,立刻就明白,是我。
我竟然敢回擊了。
我吃過午飯回到教室,發現自己的桌凳都被塗上了猩紅色的髒話。
像婊子這種,甚至是程度最輕的一個詞。
陽光從窗外落進來,照得我腦袋發暈。
我去打了盆水過來,正要擦,季淵忽然走過來,隨意地踢翻了水盆。
「怎麼不坐呢,妍妍?」
他盯著桌面中間碩大的兩個字,笑了笑,「為你量身定做的,不是很合適嗎?」
我沒說話。
教室角落還有張空桌子,我幹脆搬著東西,坐到了那裡。
可從書包裡拿出筆記本後,我卻愣了一下。
這本筆記,還是之前季淵用一個假期幫我整理出來的。
它的確幫我提升了一些成績,可此刻我看到它,隻覺得反胃。
於是我站起身,把筆記本扔進了後面的垃圾桶。
回身時,恰好對上季淵的目光。
他難得有些愣怔,SS地盯著垃圾桶,眼神有一點困惑,又有一點憤怒和懊惱。
我垂下眼,在新的座位坐下,翻出一個空白筆記本,開始整理題集。
5
那天下午放學後,我騎車回家,卻在附近的十字路口被攔下。
等看清攔我那人的臉時,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宋妍。」
見我跨上車要走,孟清華猛地伸手拉住了我胳膊,「你別走,我們聊聊,好嗎?」
「沒什麼可聊的。」
我漠然地說,「你已經高考完,也去了你心儀的學校,可我剛上高三,還要回去學習,備戰明年高考。」
「我知道,是我的自私差點毀了你。所以現在你給我一個機會,宋妍,我可以補償你的。」
他的眼神被愧疚填滿。
「別再來找我了,我不需要你補償,隻需要放過我。」
我抽回手,頭也不回地騎車離開。
第二天去學校時,季淵已經在教室了。
早讀課,我正低頭背著單詞,他忽然走過來,抽掉我的書,隨手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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