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時宴吃了痛,叫喚一聲,終究還是跪了下來。
我抬起他的下巴,湊到他面前:
「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否則,本小姐要是不高興了,現在就可以把你賣給別人。」
淮安昨晚說了。
讓一個人心如S灰,最快的方法,就是當著眾人羞辱他。
我嘴角掛上一絲笑意。
蕭時宴眼眶裡蓄滿了淚水,看著我哽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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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顏,你真的不記得朕了嗎?」
「你不是最喜歡朕的身體嗎?」
未等我反應過來,他發了瘋一般撲向我,吻了上來。
「啊,好刺激!」
「那個男寵好刺激!」
岸邊尖叫聲連連。
滾燙的鮮血在唇齒間散開,我咬了他一口,推開他:
「放肆!」
他渾身顫慄,雙肩劇烈地抖動著,上前來抱著我:
「阿顏,說你沒有忘記我,說你愛我。」
「你舍不得離開我的對不對。」
他果真是腦子有病。
我得趕緊把他出手了。
我扭過頭,看著岸邊貴女難掩的豔羨之色。
看來我的目的達到了。
江南第一富商的女兒。
每一出戲,都是為了銀子。
18
來到醉風樓。
他垂著頭,嘴角帶著血漬,跟在我身後。
上了樓,江南貴女早已翹首以盼。
「孟顏,你可來了。」
一貴女來牽我的手,殷切地詢問,眼神卻像釘子一樣釘在了蕭時宴身上。
他現在有一種野性而破碎的美。
正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夢裡盼著的人。
「坐,坐,」我笑了笑,「怪孟顏管教不嚴,讓各位姐姐看笑話了。」
我朝碧珠遞了一個眼色。
碧珠將手裡的畫像一一發到各位貴女手中。
昨夜他心梗倒地時,我早已命府中畫師替他畫好了畫像。
蕭時宴幽幽地看著我,眸深似海。
他目光哀怨,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一貴女上前,想要摸摸他。
他像個刺蝟一樣後退。
退到我身後,SS跪在我腳邊。
「我的身體隻能阿顏碰!走開!」
我看著他一臉防備的模樣,一腳踢飛了他。
「蕭時宴,你剛剛以下犯上,我不打算留你了。」
「要是在場有姐姐看上了你,本小姐隻能忍痛割愛。」
我朝他冷笑一聲:「要是你不同意,本小姐隻好將你賣到秦樓楚館了。」
「阿顏,你舍得嗎?」
又是這句話。
我要是不舍得,又何必做今天這出戲。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席中貴女:「各位姐姐,出價吧。」
他皮囊好看。
野性難服。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竟然有人出到三萬兩。
「孟顏,別賞花了!」
「都三萬兩了!夠你買十個男寵了!」
別急啊。
我拿著栀子花細嗅,眼神看向了角落裡,一雙勾人魂魄的眼。
那雙眼,自我進來。
就一直沒離開過蕭時宴。
碧珠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
「小姐,奴婢打聽到了,角落裡是京城富商宋關之女——宋瑤。」
19
我掩嘴輕笑。
「李姐姐剛剛出到了三萬兩,還有比李姐姐更高的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香君財大氣粗。
對於看重的男色從無敗績。
自然勢在必得。
蕭時宴猶如痴兒一般,朝我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
「阿顏,你怎麼可以……可以賣了朕?」
我朝他輕蔑一笑:
「為何不可?」
他爬上前來,估計是昨夜受了風寒,抓我的手虛弱無力:
「阿顏,你難道不記得你在地府陪我千年?」
「你不記得我帶你泛舟遊湖?」
「你不記得我陪你看漫天星空?」
我嗤笑一聲。
甩開了他的手,走到他面前。
低聲質問:
「且不說我記不得上輩子的事。」
「單說話本子上寫的,人S了要喝孟婆湯。」
「我既已投胎,又為何會記得前世記憶。」
他怔愣了一下,嗫嚅著薄唇:
「我以為你會和瑤瑤一樣,記得前世記憶。」
醉風樓內驟然響起一聲尖叫,悽厲刻骨。
仿佛被人一刀捅進胸口,生生剜出來的一聲尖叫。
我嚇得後退幾步。
盯著角落裡發出長長尖叫聲的宋瑤。
她眼眶猩紅。
手拿匕首,發了瘋一般朝我奔來。
「孟顏!都怪你!」
「要不是你喝了孟婆湯,蕭時宴怎麼會追到人間!」
眾目睽睽之下,她又哭又叫。
眼看匕首就要插進我心窩時,一個身影來到了我面前。
「嘭!」
鮮血順著他的肩膀,順流而下。
一口血從他口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他悽美地看著我,無力地倒在我面前,身體抽搐了幾下。
轉眼之間,人群四散。
「阿顏,千年裡欠你的,我終究是還給你了。」
20
回到別院。
我已然心緒難平。
剛剛發生的一幕,實在是太過於驚險。
「小姐,快喝鎮驚茶!」
碧珠端來茶碗,我大口大口喝了底朝天。
等到情緒終於平復,淮安已經下課來尋我。
「小姐,臉色為何如何蒼白?」
淮安關切地問我。
修長的手指替我撫平起伏的胸膛。
「不礙事,不礙事,」我大口喘氣,「剛剛親眼目睹了一起情S。」
「情S?」淮安有些迷茫道。
我緩了緩道:「淮安,你是沒看到,剛剛一個為情所痴的女子,親手捅了蕭時宴一刀!」
「蕭時宴?」淮安笑問我,「就是昨晚在門外聽了一夜活春宮的那個男寵?」
「可不是嘛?」我朝他擠了擠眼。
他拱手朝我笑道:「恭喜小姐,得償所願。」
我擺擺手。
這樣的得償所願,我寧願不要。
下次一定要叮囑爹爹,路邊來歷不明的男人千萬不要隨便撿了。
我看著銅鏡裡。
那張因為過度驚嚇而花容失色的臉,惋惜道:
「得補補了。」
「碧珠,把府裡的男寵都叫過來。」
「替本小姐唱歌跳舞解解悶……」
碧珠擔憂的臉,一下轉了晴。
高興地飛了出去:
「管家,快、快把小姐的男寵都帶過來。」
「小姐要一個一個寵幸!」
我一口茶噴到淮安臉上。
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
淮安輕輕淡淡地笑了:「小姐,奴去溫書了。」
我揮揮手:「去吧去吧,替本小姐考個狀元回來。」
21
我以為經此一事。
蕭時宴該是從我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沒想到翻了年。
江南來了一位縣令,正是蕭時宴。
聽碧珠講,那蕭時宴有位夫人,一心求S。
不過蕭知府愛妻深切,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夫人去S。
為著這事,他時常來尋我爹爹尋醫問藥。
爹爹見他搖身一變,成了縣令。
商不與官鬥。
這是自古的規矩。
於是他借著求醫的名頭,時常來我別院。
今兒個送我一盆栀子花。
明兒個送我一個朱釵翠環。
我都放在別院柴房,那房裡都快堆滿他送的東西了。
可他好像還是覺得不夠。
他差人送了封書信給我。
說要送我一份大禮。
信上寫著讓我一定要傍晚時分,用信封裡的鑰匙打開木桶。
當時,我正在與男寵顛鸞倒鳳。
哪裡顧得上,屋裡還有木桶。
等到天明,才衣衫半解地命碧珠打開了木桶。
「啊!」碧珠尖叫一聲。
蕭時宴一絲不掛,鼻血四流。
毫無血色地躺在木桶裡,猶如S屍。
我哪裡知道,他送的禮。
就是脫光了的自己,來伺候我。
我強裝鎮靜,命碧珠原封不動將木桶抬回了知府。
裝作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繼續過我逍遙自由的生活。
從那以後,蕭時宴總是刁難我爹爹。
爹爹來勸過我幾次,讓我服個軟。
爹爹說:「那蕭知府,年少有為,皮囊也生得好看,你一向不是貪圖美色嗎?怎麼就吃不下他?」
我鄙夷一聲:
「爹,你沒聽見他府裡夫人夜夜哀嚎啊。」
我以手掩唇,對爹爹耳語幾句:
「爹,我懷疑蕭知府有暴力傾向。」
「這種男人,女兒享受不起。」
爹瞪大了眼:「果真?」
我認真地點了點。
從那以後,爹爹再也沒勸過我。
而蕭時宴對孟府的刁難,直到秋闱一過,沈淮安中了狀元,戛然而止。
淮安中狀元那日。
我鞋都來不及穿,便跑到了府外。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朝我盈盈淺笑。
「小姐,淮安不負栽培,一舉奪魁!」
我猶如老母親看著自家兒郎出息一般,感慨涕零。
「好兒子!真好!」
「不枉費老母親的一番心血!」
淮安一聽,險些從駿馬上摔了下來。
從那以後, 蕭時宴再也不敢來找孟府的麻煩。
畢竟我慧眼識珠,替自己栽培了一個強大的靠山。
他蕭時宴不過是仗著宋家的光彩, 謀了一個小小縣令,怎麼跟我的狀元郎相比。
後來,淮安求娶過我一次。
我拒絕了。
淮安問我為什麼。
我看著一屋子的男寵, 戲謔地朝他一笑:
「婚後,你允許我胡來嗎?」
「若是不允許,我幹嗎要嫁給你。」
一屋子的男人伺候我,總比我去伺候一個男人來的快樂。
番外
我心態平和, 又被沈淮安罩了一輩子。
到八十歲, 壽終正寢。
S時, 碧珠告訴我。
蕭知府的夫人一心求S,還不小心刺瞎了蕭知府的雙眼。
不過蕭知府也是深情。
非要S守夫人,所以那女子也是壽終正寢的。
我心想:虐戀啊!
S後,我走過黃泉路, 來到酆都城。
千年記憶一朝恢復,我卻沒有在冥王殿看到蕭時宴。
忍著好奇心, 我跟著鬼差一路來到奈何橋。
一個瞎眼的老伯伯拄著拐杖,呆呆地守著一盆栀子花。
「孟姐姐, 你回來了?」
青鸞蹦蹦跳跳來到了我身邊。
我看著這丫頭沒心沒肺的模樣, 笑道:
「還是老樣子, 也不知道你第八味孟婆的傷心淚,是怎麼擠出來的。」
青鸞朝我壞壞一笑。
悄聲在我耳邊說道:「孟姐姐, 誰說傷心淚一定得是孟婆的啊?」
「哦,」我錯愕看她, 「難不成還能是別人的?」
青鸞挽著我的胳膊,朝我使了個眼色。
「喏,他很多的。」
我扭過頭,一張熟悉的臉, 赫然出現在我面前。
不過,他可再也不是千年前。
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那個俊美少年了。
也不是人間那個後悔,要我想起他的蕭時宴了。
他滄桑了很多。
人也憔悴了不少。
聽到青鸞在叫我的名字,他蒼白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紅暈。
他慌亂地擺動著自己的白發。
拄著拐杖,踉踉跄跄站了起來。
朝我與青鸞的方向走來。
「青鸞、青鸞, 可是你的孟姐姐來地府投胎了?」
我朝青鸞搖了搖頭。
青鸞嘆息一聲問我:
「真的不打算和他說句話嗎?」
我點了點頭:
「我已經忘記了他一世,不介意忘記他千千世世。」
青鸞哀嘆一聲:
「他為了去人間尋你, 甘願放棄冥王的位置。」
「又為了不讓宋瑤傷你, 舍棄了一雙眼睛。」
「孟姐姐,你也不打算和他說句話嗎?」
青鸞望著佝偻著身影的蕭時宴, 動容地問我。
一陣歡好之聲突然傳到我耳邊。
「(「」既然選擇了遺忘,我便永不後悔。
蕭時宴, 我永遠不想在人間記得你這個人。
我頭也不回地跟著隊伍, 前往輪回之路。
人間挺好的,我還想去一趟。
去看看人間的太陽。
還有巍巍河山,小橋流水,三月桃花。
而蕭時宴伸出的手。
終究還是晾在了空中, 久久也沒有放下。
直到青鸞把他扶回奈何橋邊。
他才自欺欺人幽幽地說:
「剛剛有個女子,身上有好聞的栀子花香,我還以為是你孟姐姐來投胎了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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