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電線杆哭訴:「我怎麼這麼丟人啊。」
嘀嘀咕咕了好久,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你在和電線杆拜堂嗎?」
不用抬頭我都知道是周亦安,隻有他嘴才會這麼賤。
我猛地一抬頭,卻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非常近。
他的體態很好,寬肩窄腰,身型高大。路燈打在他身上,頭發絲都發著光。
我伸手戳他的鼻孔,警告道:「別拿鼻孔看人。」
周亦安身子向後仰,捂著鼻子說:「你自己長得矮還怪我鼻孔?能不能講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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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又不是學法的,哪裡懂這麼多道理。」
突然,我餘光感覺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偏頭一看,我的肩膀上有一坨鳥屎。
我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啊——」
而目睹這一切的周亦安捂著早就笑痛的肚子憋笑。
肩膀那塊是細肩帶,鳥屎直接落在皮膚上。
我沒好氣地伸手:「拿紙,趕緊的。」
「我沒帶紙。」
看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非常不爽,就把注意放在了他純白的恤衫上。
不等他反應,直接衝上去,撩起他的衣服就擦鳥屎。
自從和他認識之後,我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過的。
晚風拂過周亦安露出的腰腹,他身體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原本線條清晰的腹肌就因為他吸的那一口氣,變得更加的溝壑分明。
我打趣道:「哎喲,身材不錯哦。」
他扯下恤衫,撇撇嘴說:「輕浮。」
我哼了一聲就揚長而去,快到轉角時,我好奇地回頭瞥了一眼周亦安,卻發現他正蹲在地上用紙擦衣服上的鳥屎。
他不是說沒紙嗎?
所以,他單純地就是不想給我,就是想看我出糗?
氣不過的我埋頭S了回去,每一步都擲地有聲。
他剛好站起身,茫然地看著我:「怎麼?良心發現了,要補償我?」
他自言自語道,「我這人其實挺好說話的,就一件衣服而已,不用你賠,你說點好聽的……」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一腳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沒用多大力氣。
因為我把重力氣都花在了踩他腳背上。
聽到他吃痛地悶哼一聲,我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了一口氣,心情愉快地離開了。
5
我慢慢地放下了單戀,不再出沒在他們的小團體裡面。
但其實趙炎這人當朋友挺好的,很講義氣。
我在學校附近的花店兼職時,他從不上別家買,專來我這。
他說:「照顧照顧你生意。」
我笑著感謝,心裡暗道:【我就一打工的,你就算同時給八個女朋友買,我也就那一點工資,還不如直接送我錢。】
但我沒說出來,畢竟人家也是好心。
某個雨天,周亦安撐著傘走來,雨滴打在傘面上,他似乎是剛參加完模擬法庭,身上還穿著正義又凜然的律師袍。
還真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我調侃道:「今天玩 cosplay 啊,周大律師,還挺帥的。」
他淺笑的S傷力巨大:「你也不賴,花店小妹,挺像向日葵的。」
這句話或許在別人聽來特別明朗,可鑽進我耳朵裡的就是:「花店小妹,你挺黑的。」
前不久做志願者的時候沒塗防曬,隻戴了冰袖,臉、脖子和手臂有明顯的膚色差。
我冷下臉,沒好氣道:「不買花就別杵在這兒。」
「我就是來買花的。」
說完,他十分認真地挑選著花樣和包裝紙。
包了價值 399 元的花,他問:「你不好奇問問我送誰?」
「你以為我有多闲啊,到處好奇這好奇那的。」我理了理耳邊的碎發,「肯定送老師或者前輩唄。」
周亦安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滿意,低頭笑了笑:「還不算太笨。」
我指著那一大捧康乃馨,嗤笑道:「我笨?我這是對你的情商有點信任。」
隨後,我懶得廢話,催促他趕緊付款離開,不然雨都要停了。
剛出門的周亦安回頭叫了我一聲:「方梨,雨停了。」
我打理著地上剛剪掉的花枝,敷衍道:「停就停了,這也要跟我說嗎,周大律師的分享欲未免也太旺盛了吧。」
周亦安徑直走過來,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往外走。
他抬手指向遠處,聲線幹淨輕快,尾音帶著笑意:「我的意思是,彩虹出現了。」
空氣中彌漫著雨後的清新氣息,彩虹像五彩斑斓的絲帶,輕輕地牽動著無人知曉的情愫。
後來,盡管我們都明知自己喜歡上了對方,但我們直到畢業也沒有在一起。
6
周亦安斷我媒這事我還在苦惱,煩心事就一茬接著一茬地來。
小助理打來電話,說:「姐,剛籤不久的那個男生要預支六個月的薪水,說不給就不拍。」
他奶奶的,一個籤了勞動合同的人還敢威脅我。
我抓起外套就直奔公司。
說是公司,其實就隻是一間地理位置偏僻的舞蹈練習室,才一百平。
我租下這裡,每天安排人直播帶貨、拍攝廣告,面向的對象都是些年輕帥氣的靚男美女。
前不久,來了一個面試者。
他叫俞經年,是一名大學生。
面試時,他頂著一張滿是瘀青的臉,嘴角還滲透著瘀血,偏偏就那雙單眼皮的眼睛,堅定又鋒利。
這種最討愛網購的小女孩喜歡了。
今天是我第二次見他,臉上又貼了新傷,就在眼角位置。
我毫不留情地伸手戳他臉上的傷口,他疼得「撕」了一聲,身子卻從未閃躲。
我沒好氣道:「知道痛那就別惹事。」
他語氣很欠:「這是我的私事,你別管。」
呵,給姐整笑了。
「你以為我關心你呢?」我幹呵呵兩聲,「我怕你頂著這樣一張血腥的臉直播被封,我心疼我的號。」
俞經年冷板著一張臉,眼神清冷,像是看透這世間所有醜陋的人和事。
我可不會給他傷感的時間,簡單粗暴地給他的臉貼上了兩三張創可貼,我吩咐道:「你今天要是不開播,我不僅讓你一分錢拿不到,還起訴你違背勞動合同。」
怪我平常脾氣太好,才讓他幹了幾天活就想預支六個月的薪水。
即使我是一個軟柿子,最起碼給我幹滿兩個月吧。
隻是,俞經年似乎不太吃硬這一套。
他繼續討價還價:「要是我今天五百單,你就答應給我預付六個月的薪水。」
「三個月。」
他很固執:「六個月。」
「四個月。」
「六個月。」
我急了:「五個月。」
「成交!」
俞經年得意地揚起下巴,單挑著眉,「方老板,商人要講究誠信。」
雖然我有一瞬間被戲弄的感覺,但看到待定商品時,我有一種運籌帷幄的勝利感。
我笑著指了指衛生巾,吩咐道:「俞經年,你來賣。」
看清商品時,這個眉眼天生帶冷感的少年,長頸瞬間通紅,迅速染至全臉,臉漲得像紅辣椒,耳朵感覺能滴出血來。
我調侃道:「一個二十歲的人了,臉紅個什麼勁兒。」
面對我的調侃,他不好意思地別開臉。
開播後,他的臉紅得徹底,骨節分明的手分別展示著日用和夜用。
他生澀地開口:「今天……賣女性用品。」
我正想著,以他這般拙劣的口吻,估計一單也賣不出去。
誰料,這世道變了。
彈幕紛紛刷著:
【快上鏈接!】
【弟弟別委屈了,姐姐買,姐姐買還不行嗎!】
【快上鏈接吧,我感覺弟弟快碎了。】
……
鏈接剛上,隻一秒所有的現貨都被一掃而空。
我閉眼沉思,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什麼原理。
突然,冰涼的指腹摁在我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動著。
這力度我很滿意,眉眼也由此舒展開來。
不應景的聲音響起:「所以,能給錢了吧?」
我抬手拍了拍俞經年停下的手:「我給,你別停,繼續。」
聽見我說這話,他開心得像一條小狗似的搖著無形的尾巴。
「不停不停。」
我總算是摸清了,俞經年這小毛孩就吃軟的這一套。
7
我剛好要去市區拿貨單,順道送俞經年回學校。
他下車時動作猶豫,環視著四周。
按理說老板給員工當司機應該是一件非常有面的事,但瞧他那樣,總覺得怕被別人發現似的。
我按了兩聲喇叭,輕輕蹙眉:「你小子別太在乎面子,雖然我這是五菱宏光,但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買車的,油價B險都要花好多錢的。」
俞經年微怔,隨即笑出了聲,說一句「謝了」,便轉身就走了。
打算起步的我發現正前方站著一個人。
毋庸置疑,這個人就是周亦安。
對上他哀怨的視線後,他突然雙手啪的一聲打在車頭上。
該S的,嚇得我在座位上抖了一下。
我打開車窗,探出頭:「你有病啊!」
短暫地對視幾秒後,周亦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我走來。
我手指慌亂地想要關上車窗,卻根本比不上他的腿長。
這車的車頭太短了!
周亦安一手按住車窗,一手伸進來拔我鑰匙,咬牙切齒道:「方梨啊方梨,你真是長本事了。」
我以為他誇我買車了,便拍了拍方向盤,道:「看著還不錯吧?開起來更舒服,都不是很震動,而且也不貴,就十萬都不到,隻是後續還是需要花點錢保養。」
「呵。」周亦安一手握拳,笑得瘆人,「還不錯?震動?還舒服?都快十萬了還不貴?你還想繼續B養?」
他手指緊抓著我的車門,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呼吸聲逐漸加重,嘴角的抽搐透露出壓抑的憤怒。
最近隻有他惹我沒有我惹他,他還朝著我生起氣來了。
我一巴掌摁住他伸進來的頭,放大聲音說:「你開著幾百萬的車去保養,難道不許我的小宏光保養?你們有錢人管得太寬了吧!有本事你包下全世界的保養店。」
周亦安愣了幾秒,動了動唇:「保養?你說的是……車啊?」
我戳著他的額頭往外推,字正腔圓道:「周大律師以為呢?」
他尷尬地抿著唇:「我以為你說的人。」
後知後覺的我朝著他吼了一聲:「是保養,不是B養!」
周亦安自知理虧,一邊賠笑,一邊坐上了副駕。
「你都捎他一程了,也捎捎我唄。」
我淡漠道:「不順路。」
最後,架不住他的沒臉沒皮。
拿貨單時,我正在很認真地查看比對,合作方突然靠近我說:「小方,我上次聽你說你在相親,我介紹我兄弟給你,他為人老實得很,上周剛離婚,沒帶娃。」
這意思不就是淨身出戶嗎?老實人還淨身出戶啊?
我微笑著禮貌拒絕:「現在還是先處理公事。」
他卻一直在我耳邊叨叨,說他兄弟為人多麼善良,多麼體貼……
我真服了,我隻是去相親,又不是去收廢品。
好不容易拿到貨單準備離開,合作方還追著我一路到車上。
他說:「你也三十了,就別挑三揀四的了,再等幾年,沒人要了。」
這句話是我進入三十歲以來經常聽見的,一直困擾著我的生活。
在副駕駛上休息的周亦安眼都沒睜,精確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嗓音帶著淡淡的沙啞:「女人嫁人是大事,就得挑三揀四的,免得碰見歪瓜裂棗了怎麼辦。」
合作方還算會看眼色,幹笑著離開了。
等紅綠燈時,我忍不住偷偷偏頭瞧了瞧安靜睡覺的周亦安。
他大大的身軀折疊縮在副座上,手足有些許拘束,睡顏卻很優雅舒展,睫毛長而微翹,鼻梁高挺,呼吸平穩深沉。
仔細觀察,他的眼底青色一片。
估計案子挺棘手的。
看得正入迷,周亦安輕聲道:「綠燈了。」
一下子把我拉回神,我一邊開車一邊做著無謂的解釋:「我沒有偷看你啊。」
周亦安沒回答,我專心開車,沒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帶著竊喜。
8
回來的路上,我隨意瞥見了俞經年的身影。
我便停下車想要仔細看清楚。
並未熟睡的周亦安揉著眼睛問:「發生什麼了?」
「我好像看見俞經年那小子了,就你今天看見的那個。」
「俞經年」這三字讓周亦安生起了敵意:「你近視,看錯了。」
「我戴隱形眼鏡了。」
我做了噤聲的動作,示意周亦安別說話。
不遠處的幾個人影裡,我清楚地看見俞經年遞出一個黃色的袋子。
那袋子我熟悉得很,裡面裝著給他預支的五個月薪水。
我就說嘛,一個大學生怎麼會突然需要這麼多錢。
我懷疑他被傳銷了,或者是被社會青年給威脅了。
我可不能坐視不管,立馬就衝下車跑了過去,周亦安都沒來得及抓住我。
我走得飛快,喊道:「在幹什麼呢?」
俞經年看見是我,神色變得緊繃,面露出驚訝。
其他幾人似乎是一伙的,上下打量著我,問:「你誰啊?」
我指著身後的俞經年,隨口扯著謊:「他姐。」
為首的胖子不信:「你什麼時候有個姐啊?」
我雙手叉著腰:「我家戶口有幾口人關你什麼事啊?難不成我養的狗也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這時,周亦安也跑了過來。
胖子看著俞經年,又問:「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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