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過去了。」
我淚眼迷蒙,仰起頭,可憐兮兮地盯著他。
「夫君,你不怪我嗎?」
裴宴面無表情。
「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有其他事瞞著我。」
「嗚嗚嗚,夫君,你真好!」
我大哭著,撲進裴宴的懷裡。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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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小氣鬼。
裴宴嘴上說不介意,其實還是很生氣。
具體表現在,他又開始對我冷暴力。
不主動跟我說話,不主動看我,我若是跟他說話,問一句,答一句,旁的半個字都不多說。
「夫君,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裴宴低頭翻書。
「沒有。」
我們成婚百年,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兩人有點矛盾,他也不同你吵架,隻是冷漠應對,把我當空氣。
我這人性子直,受不了他不理我,通常都會主動去討好。
更何況,這次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
我隻能默默給他熬藥。
直到他傷勢痊愈,對我才有點好臉色。
「蘭婷,過來。」
我乖乖走過去,裴宴長嘆一口氣,伸手抱住我。
「最後幾天了,我不該同你置氣的。」
我心頭一酸,眼眶立刻跟著泛紅。
「夫君,你的傷都好了,你是不是要S我了?」
這一次,裴宴沉默的時間比前幾次都要短。
語氣中也沒有之前那麼猶豫。
「你知道我的苦衷。」
「嗯,我最後還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我拉著裴宴走到崖邊。
「其實我還有億點點事瞞著你。」
話音剛落,天際飛來一個小藍點。
裴宴瞳孔放大。
「又來?」
我忙一溜煙小跑,躲到樹後。
「夫君你要小心啊,孟長亭很厲害的!」
22
我和孟長亭的故事,比較老套。
兩人相逢於微末之時,當時,我們並沒有拜入宗門,都是吃了上一頓沒有下一頓的散修。
貧賤夫妻,日子雖然過得艱難,卻也有許多幸福甜蜜的時光。
直到那日,孟長亭說他要出去闖一闖。
他這一走就是五十年。
再回來時,竟然已經是落霞宗的大師兄。
他說他闖蕩成功了,他說他要接我去過好日子。
直到我跟著他去了落霞宗,才知道,他這些年飛黃騰達,周圍女修無數,早就把我拋在腦後。
這次特意來接我,是因為他晉升元嬰,知道了S妻證道的事。
按理說,這是元嬰大圓滿才要考慮的。
可孟長亭卻想先S我練練手,看看在心境上到底能不能有突破。
我嚇得連夜跑路。
孟長亭此人,行事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個照面,也不說話,直接動手想S我。
裴宴立刻拔劍去擋。
孟長亭年長裴宴許多,卡在元嬰期多年,功力十分深厚。
裴宴應付得很艱難。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我躲在桃樹後,冷不丁地,拋出一把暗器。
孟長亭輕松格擋,大笑道:
「蘭婷,你這小白臉挑得倒不錯,有幾分實力。」
說著神情一變,發狠道:
「敢碰我的女人,你怕是沒這個命享用!」
他招式詭譎,全力出手之下,裴宴眼看著竟要落敗。
我急了,忙又松動體內一道封印。
「夫君,你再堅持一下!」
23
不到半日,天際傳來一聲響亮的鶴鳴聲。
一個面容清俊的青年男人站在鶴身上,暢懷大笑。
「蘭婷吾妻,整整七百年,你終於又肯見我了!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李如海落在崖邊,朝周圍看了一圈,見到我,神情激動。
「蘭婷!
「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你還是這樣漂亮,你——」
「滾啊!我不想跟你說話。」
李如海苦笑:
「還在生我的氣?
「之前都是我錯了,直到S了婉寧,心魔依舊,我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蘭婷,原來你才是我真正愛的人啊!」
婉寧是李如海的白月光。
我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
李如海當時拿到S妻證道的秘籍,就找我這個替身成親。
他想著S掉我,既能破境,又能保護婉寧。
成婚十年後,他拔劍S我。
眼看著我S在他劍下,李如海打坐修煉,可閉上眼睛,眼前卻全是婉寧的臉。
他亂了氣息,差點走火入魔。
這才知道,天機不可蒙蔽,所謂的S妻證道,必須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他愛婉寧,所以S我沒用。
他不知道,我當時並未S透,我遠遁千裡之後,李如海開始懷念我的好。
他跟婉寧成婚,卻時常想起我。
「不可能,蘭婷隻是一個替身而已,我怎麼會愛上她,婉寧才是我的愛,婉寧才是!
「小情小愛,阻擋不了我登天之路。」
李如海發狠,拔劍又S了婉寧。
沒想到一修煉,又走火入魔。
他這才明白,原來這幾年間,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愛上我這個替身。
「可蘭婷不是S了嗎?
「我還能如何S?S妻證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如海陷入迷茫,直到我們偶然在一處遺跡中相遇。
他才知道,我當時是假S脫逃。
李如海發瘋般找我,可我藏得極好,他找了幾百年都沒找到。
24
李如海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擁入懷中。
「你肯主動見我,你是不是終於原諒我了?
「這幾百年,我過得好苦。
「蘭婷,我也看開了,不想那麼快破鏡。咱們再好好相守,做上百年夫妻。
「我發誓,我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絕不會S你,好不好?」
我大哭著掙扎。
「夫君們救我!」
李如海僵住,緩緩轉過頭去。
「夫君?」
孟長亭:「們?」
裴宴臉色慘白。
「蘭婷,你究竟還有幾個夫君!」
他亂了心神,被孟長亭一掌拍飛。
我衝過去抱住他,哭喊道:「李如海,你S了孟長亭,當初就是他帶著我假S逃脫的。」
「你S了他,我跟你回去。」
李如海眼睛一亮。
「此話當真?」
孟長亭怒道:「放屁,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分明——」
還沒說完,迎面已經飛來一劍。
25
兩人打成一團。
我在旁邊添油加醋,顛倒黑白一頓胡說,激化他們的矛盾,又互相把彼此的弱點告訴對方。
打著打著,孟長亭感覺不對勁。
「這位師兄,你可不要上當。
「咱們在這分個你S我活,最後那小白臉漁翁得利啊!」
李如海一愣,慢慢收回手。
孟長亭也召回長劍,沒想到,李如海留了個後手,忽然從袖帶裡飛出幾枚毒針。
孟長亭也不是好惹的,劍鞘中藏了毒物。
兩人都受了重傷。
我走過去,幹脆地一人一刀。
這次,不想說那些告別的廢話。
說得太多,膩了。
裴宴躺在地上,兩眼失神,盯著湛藍的天空,半晌不說話。
我走過去搖他肩膀。
「夫君,你還好嗎?」
「究竟什麼是真的?」
裴宴閉上眼睛。
「蘭婷,我問你,究竟什麼才是真的?」
我抱著膝蓋坐在他旁邊,垂眸不語。
裴宴忽然坐起身。
「剛才那位李——他說跟你七百年未見。
「蘭婷,你到底幾歲了?」
我慚愧地伸出一根手指。
裴宴:「一百,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騙人!」
「老身不才,今年已經一千四百歲了。」
26
裴宴滿臉震驚。
「一千四?你沒騙我?」
我撇嘴。
「好了好了,一千四百七十八,那些零頭就不要計算了吧,我活得久,記不得那麼清。」
裴宴頓時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你豈不是,比我師祖年紀還大?」
我委屈地抱住裴宴手臂,把頭枕在他肩上。
「矮油,我們修仙中人,這麼在意年齡幹嘛,裴宴,你不是嫌棄我吧?」
裴宴臉色鐵青,一把推開我,踉跄著站起身。
「這不可能,隻有元嬰期,才能活到千歲,可你分明隻是個築基而已啊!」
修仙五個大境界,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
煉氣期有百年壽元。
突破到築基,壽元增為三百。
金丹修士,可達到八百。
元嬰級別,最高能活一千五百歲。
傳說中的化神,撕開小結界飛升,進入大世界以後,壽元都是以萬計算的,那才是真正的神仙。
我在裴宴面前,一直都是築基期的身份,論理,最高隻能活到三百歲。
我絞緊手指。
「咳咳,我都是有苦衷的。
「我是大你一點點,女人大幾歲,會疼人啊,我不是把你照顧得很好嗎?」
裴宴怒極,抬劍想砍我。
「你這老女人,竟敢戲耍於我!」
我忙繞著桃樹轉圈。
「夫君,你消消氣啊。
「留著點力氣對付別人吧!」
27
話音剛落,天際又飛來兩個小黑點。
裴宴心頭一梗,踉跄著跪坐在地上。
「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前夫?」
我解釋道:
「他們不是前夫啊,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夫君,我們沒離過。」
裴宴嘴唇慘白,伸手捂住心口。
「你這賤人!」
「你怎麼這樣說!」
我快哭了。
「我年紀這麼大,一千多年漫漫時光裡,找幾個男人怎麼了?
「何況算上你,一共也才七個,平均兩百年一個,我已經很長情了好不好?」
當然,我沒說的是,那些修為沒到元嬰的,都不算。
兩個前夫哥一到,我又開始發揮三寸不爛之舌,一頓挑撥,他們很快打在一起。
這兩個年紀更大,功力更厲害,裴宴完全不是對手,生怕吸引他們的注意。
他兩眼無神,躺在樹下裝S,並不參與鬥爭。
我也不是很想搭理那兩個老頭。
這兩都一千多歲的人了,停在元嬰許久,遲遲不能破鏡,生機逐漸流逝,從外觀上就比較蒼老。
是貨真價實的老頭。
他們那場鬥爭,光是餘波,就讓裴宴又受了不小的傷。
我足足等了大半個月,他們才兩敗俱傷。
我拿著匕首上去,又是一人一刀。
都解決掉之後,我長舒一口氣,一蹦一跳來到裴宴旁邊。
「裴宴,總算沒人再能打擾我們了!」
28
裴宴擰過頭,不看我。
我拉住他的手。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名年輕的女修,她驚才絕豔,有天縱之資。不過年僅三百歲,便摸到了元嬰的門檻。
她知道S妻證道的傳說。
可她心高氣傲,並不覺得,自己要靠S戮無辜之人才能破境。
她要靠自己的實力。
她嘗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一次,她遭受天譴, 走火入魔, 所有的生機功法, 全都被封回體內。
她的境界, 一日之間從元嬰跌落到築基, 卻再也沒有辦法前進分毫。
幸運的是,得益於功法被封住, 她的容貌還能維持在年輕時候。
「後來我才知道, 破境破境,要先入境。
「我年輕氣盛, 一門心思在修煉上,沒有嘗過情愛兩字, 對這小世界的體驗終究不夠圓滿。
「所以, 我全情投入每一場戀愛。
「我體內的七重封印, 隻有七次S夫, 才能破解。」
我握緊裴宴的手。
「同是修道中人, 你一定懂我吧?
「你是為了宗門的血海深仇,我是為了全人類的理想啊!這天下已經多久沒有人飛升了?」
化神期飛升,會在小界和大世界之間建立通道。
大世界的靈氣源源不斷, 灌入小界, 靈草瘋長, 那一天出生的孩子, 許多會有靈根。
這一切——和我毛關系都沒有。
我隻想變強, 去更大的世界冒險。
但架不住, 我可以用這套說辭應付裴宴,就像他用血海深仇的理由,試圖說服我一樣。
明明都是自私的,他怎麼就能那麼高尚呢?
29
裴宴慌亂地甩開我的手,面容慘白,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要S我?
「最毒婦人心,你一點也不顧念我們夫妻情分嗎?」
我翻個白眼。
「男人就是無毒不丈夫,我就是最毒婦人心, 我怎麼那麼不樂意聽呢?
「我其實本來想給你編個理由的,說我被男人辜負,說我受過情傷之後才要報復, 說我每走一步都是無奈, 全是他們逼我的。
「世人都希望女人道德無瑕,被逼到絕路,才能作出反抗。
語氣懷舊追憶,聽著像有幾分心軟。
「本「」「我就是有野心,我就是想飛升, 我就是要S夫證道,這世上, 沒人能阻擋我前進的腳步。」
我握緊匕首。
「裴宴, 再見了。
「為了我的仙途,獻出你的心髒吧。」
匕首狠狠刺進裴宴胸口。
他仰面倒下,眼神震驚恐懼到極致。
到底夫妻一場, 我沒讓他遭罪,他S得很痛快,兩眼大睜,看著頭頂一望無際的藍天。
天際金光崩碎, 雲層撕裂。
我伸手,合攏他的眼皮。
「天外有什麼,我會替你——替你們去看一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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