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純情 - 第1章

本次任務,老板讓我把照片中的人S掉。


 


我看到那張臉,愣住了。


 


老板:「認識?」


 


我坦誠:「睡過。」


 


老板挑眉微笑,問我:「他好睡還是我好睡?」


 


1


 


老板兩指捏著那張照片,懸在自己臉龐邊。


 


露出半開玩笑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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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松又隨意。


 


漫不經心地等待著我的比對。


 


我停下擦槍的動作,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


 


老板白手起家,是個黑皮大高個。


 


膚色深,左眉間橫過一截長疤,雙眼微微狹長,笑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照片裡,則是一個偷拍視角中的男人。


 


西裝革履,寬肩窄腰,正被眾保鏢簇擁著走出酒店。


 


白皙又冷厲。


 


黑衣保鏢,黑色防彈服,黑色轎車,話筒……


 


在那片黑色海水中,那張冷白色的臉,瘦削,清高,如淬火劍鋒,脫胎換骨。


 


正是裴南霽。


 


隻不過和當年那個,醉醺醺時,仍要摘掉眼鏡和戒指,連連吻我的少年判若兩人。


 


我搖搖頭:「忘了。」


 


槍擦好了,我單手卸下彈夾,把槍別在後腰。


 


我點頭告別:「走了。」


 


老板不言不語,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拇指食指捏著那張照片,往桌角磕了幾圈,最後用力捏出一團,看也不看,就精準地扔進身後的垃圾桶。


 


2


 


我吃著面包,聽著廉價租車裡的破音樂,藏在機場停車場中。


 


這是我第一次要獨立完成的S手任務,我謹慎又有耐心。


 


我先足足觀察了裴南霽半個月。


 


發現他如今的確很難搞。


 


萬人矚目的年輕精英,擁有極其敏銳的投資天賦,坊間傳聞,近年幾起大型的兼並和收購項目,背後都有他的手筆。


 


是個在商界吃人不見血的狠角色。


 


想要他S的人,絕對不止老板一個。


 


正因如此,他身邊防守森嚴,日程保密。


 


除了進出機場和酒店時,能一瞥其真面目外,其餘時間,他幾乎都住在海島的半山別墅裡。


 


我曾去那裡拾過幾回垃圾。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情報。


 


最後一次,好S不S被裴南霽的管家撞上。


 


他詫異地問:「你翻垃圾做什麼?」


 


我:「我餓。」


 


他很不忍心:「那你別翻幹垃圾了,湿垃圾在那邊。」


 


我:「好。」


 


我的頭等S手計劃,就此泡湯。


 


唯一從垃圾桶能得出的相關情報是,裴南霽應該單身,因為他沒買過套。


 


老板給我發來信息:「這任務做了這麼久?」


 


我剛想回復,人群中的裴南霽突然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連忙絲滑地縮到車座下,狼吞虎咽地啃完面包。


 


等聽到他跑車引擎聲遠去,我才敢爬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老板發了好幾條語音——


 


聲音低沉,帶著不為人知的壓抑。


 


「舊情人見面,相談甚歡,舍不得了?」


 


「要我去幫你嗎?」


 


我想了想,也行吧,隻要別扣我績效就好。


 


剛想回復,卻收到了裴南霽管家,那個上次給過我一個面包吃的好心人的信息:


 


「孩子,這裡有個佣人回老家了,正好缺個人手,你願不願意來工作?」


 


真是瞌睡送枕頭。


 


3


 


我成了裴南霽別墅的新晉女佣。


 


裴南霽應該已經忘記了我。


 


但我為了謹慎,在他目光掃來時,還是下意識低下了頭。


 


我舉著託盤,盯著腳尖發呆,周遭的賓客要麼在拍裴南霽的馬屁,要麼在談論些我聽不懂的商業資訊。


 


我靠胡思亂想,打發時間。


 


——當初,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呢?又是怎麼分開的呢?


 


好像,是我提的分手。


 


當時不知道他是天之驕子,但隱約也感受到他家境優越。


 


既然我們天差地別,我不想毀人前程。


 


早斷,早好。


 


但那時,裴南霽聽到我提分手,卻不怎麼開心。


 


他用力咬著嘴唇,惡狠狠地瞪我:「你別後悔。」


 


那副模樣,和如今這個在酒會沉著應酬的男人相比,簡直青澀到幼稚,判若二人。


 


裴南霽終於寒暄完,向我走來,伸手隨意從託盤拿了杯酒。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繞開了託盤最外側的那杯酒,舍近求遠,伸手拿了最靠近我的那杯。


 


手指不經意抬起,掠過我的下巴。


 


我慌亂,以為他發現最外側那杯酒被我下了藥。


 


連忙眼神閃躲地避開。


 


神色清冷的裴南霽端著酒杯,沒有離開。


 


他淡淡說:「你長得很像一個渣過我的故人。」


 


我硬撐著:「裴先生,你認錯了吧,我不認識你。」


 


裴南霽難得笑了,隻不過笑容有些駭人。


 


他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


 


惡狠狠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有人急切走來,想要和他搭話,粗魯地捏著我的手臂往旁邊推,「讓開!」


 


我在半秒內思索出對策,捏著指縫間的小刀,假裝被推了個踉跄,跌跌撞撞往裴南霽身上倒。


 


電光火石之間。


 


「碰」的一聲,杯子摔碎在地。


 


我卻被人用雙手穩穩扶住。


 


裴南霽垂眼看著我。


 


方才強裝出的疏離漠然,盡數掃去。


 


眼神復雜,眸光莫測。


 


他低語:「既然都說了不認識,為何還來勾引我?」


 


在周遭人的驚呼和匆匆趕來的侍者道歉聲中,他的聲音越發低淺,乃至鬱沉——


 


「秦䌷,好久不見。」


 


4


 


我陡然瞪大雙眼。


 


過於震驚,以至於沒聽清他方才說的話。


 


闊別了這麼多年,裴霽南怎麼還會認出我?


 


藏在指縫的刀片,離他脖子隻有十公分的距離。


 


可我的手腕卻被他穩穩託住,無法再進一步。


 


S人,也要講究一鼓作氣。


 


而今晚,這口氣恐怕要散了。


 


裴南霽輕輕轉動手指,指尖摁在我的手腕上。


 


「看來,對於這場重逢,你很高興?」


 


我正忙著擔憂手中的刀片被他發現,沒反應過來,「什麼?」


 


裴南霽松開手,往後一撤,隻淡淡留下一句話「你的脈搏真快。」


 


他不等我回答,便轉身離開。


 


幾個侍者恰好跑來,站在他原先的位置,蹲下身,清理滿地的碎片。


 


我撓了撓頭。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但這種飄渺若細絲的想法,沒等我捉住,便徹底消失不見。


 


我蹲下身,拿了塊抹布,也和其他侍者一塊擦地上的酒水。


 


忽然,綁在大腿的小手機振動了幾下。


 


我走到角落,拿起手機。


 


是老板發來的消息:


 


「我有事耽擱了,明日過來,老地方見。」


 


我很緩慢地眨了眨眼。


 


啊。


 


想起來了。


 


我沒和老板說我已經成功潛藏進來了。


 


上次,他似乎說過,要來幫我。


 


現在,還需要他來麼?


 


我忽然想起那張笑得混不吝的臉,和那張被他懸在臉龐,讓我對比的照片。


 


嘶——


 


總覺得,似乎這個任務將要變得更加麻煩。


 


「小秦,你怎麼在這啊?」老管家終於找到了我。


 


他急切地說:「裴先生找你呢。」


 


我被一路帶到了裴南霽的書房。


 


樓上和樓下的光景截然不同。


 


樓下宴會廳奢華又漂亮,足具世家的風韻。


 


但樓上,除了必要的裝修外,空落落一片,連個古董花瓶都沒有。


 


我心怵——暗S計劃三,拿花瓶砸人,PASS。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


 


我有些愣住。


 


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讓我不由想到了和裴南霽談戀愛的那會。


 


破落的我,遇上叛逆離家出走的他。


 


兩個人,擠在那間裝修簡陋的出租屋裡。


 


彼時,我還沒意識到裴南霽身世顯赫,反倒覺得他比我更窮——


 


因為他不會坐地鐵,不會騎電動車,還不會和租房中介討價還價。


 


而對於那張臉,很難不讓人心生憐憫。


 


我記得我們擠擠挨挨躺在那張單人床上,在溫暖的黑暗中暢談著未來。


 


我本以為,我們的未來會像當時他的心跳那樣——


 


穩定,有力,勃勃生機。


 


「我有事問你。」


 


男人的聲音傳來。


 


我的眼神落了過去,裴南霽絞著雙手,坐在椅子上,低垂著腦袋,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我:「啊?」


 


門在我身後無聲合上。


 


裴南霽很輕地咳嗽了一聲。


 


然後他抬頭問我:「你在我水裡放了什麼?」


 


有一瞬間,我感覺心懸在了半空。


 


他發現我口袋裡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藥了?


 


等等。


 


不對啊,他剛才壓根就沒喝啊。


 


難道是在詐我?


 


可是,他怎麼能一猜一個準呢?


 


我的手又開始顫了。


 


我很緩慢,很心虛地回答:「我沒有啊。」


 


裴南霽木著臉,別有用心:「那我怎麼熱熱的?」


 


他的耳朵紅了。


 


我更加心虛,越發慌亂。


 


不會是我剛才倒藥水的時候,不小心撒到別的杯子裡了吧。


 


但不對啊。


 


老板沒說過這個藥還有這個副作用啊。


 


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糾結藥上。


 


沒有注意到,裴南霽看到定在原地,遲遲不動的我,嘴角悄然勾起。


 


當時,他真的以為我同他心照不宣,這才沒有揭穿他的假借口。


 


裴南霽仰著頭:「過來,你摸摸,我是不是發燒了?」


 


手掌之下,額頭溫熱。


 


我:「沒……沒燒啊。」


 


裴南霽的眼眸更加深沉。


 


「再摸摸別的地方,看熱不熱?」


 


我搖搖頭:「不摸了。」


 


再這麼下去,我怕裴南霽那隻捏緊拳頭,擱在扶手上的右手,就要快靠到我身上了。


 


要是他摸到我腰間夾的小刀,就慘了。


 


裴南霽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一言不發,看了許久。


 


眼神,有些像那天老板問他和裴南霽誰更好睡的表情。


 


漫長的等待後。


 


我聽見裴南霽嘆了口氣——


 


「秦䌷,你真是要我命。」


 


我眼皮一跳。


 


5


 


我覺得,我好像暴露了。


 


得知此消息的老板緩緩打來一個問號:「?」


 


他飛快地發送:「你現在在哪?被追S?還是被抓了?」


 


「裴南霽可不好惹,我給你個坐標,趕緊過來,我來接應你!」


 


我回:「我還在裴南霽的別墅。」


 


我猶疑地給他發了張照片。


 


對鏡自拍,是管家送給我的新工作服。


 


白長裙,黑絲帶,女僕裝。


 


「老板,我現在升職了,是女僕主管了。但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我問:「你以前做任務的時候,也穿成這樣嗎?」


 


那張照片帶來的衝擊力,讓他久久沒有回復。


 


一分鍾後,老板終於艱難地打完字:「天S的裴南霽!你先別動,我下午就來。」


 


下午。


 


穿著工裝褲和無袖背心的老板,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在了別墅門口。


 


他眯著眼笑,露出白瑩瑩的牙,左眉那道疤痕,痞裡痞氣。


 


「你好,我,水管工。」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老板以前一直拒絕雙人行動。


 


熟人見面,屬實難繃。


 


我用力咬住嘴唇,裝到臉皮抖動,「好的。壞水管在花園那,我帶你去。」


 


我飛快轉身,用力捂住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還沒走兩步。


 


卻被一雙手臂溫柔地攬住。


 


我愣住了。


 


老板也愣住了。


 


裴南霽淡淡地看了眼老板,又垂眼對我低語:「怕見生人?嚇得都發抖了。」


 


我越發呆愣。


 


是我的錯覺嗎?


 


我為什麼覺得,從裴南霽的語氣中聽出來了一絲關切啊。


 


我連忙搖頭:「沒……」


 


裴南霽:「行了,你先上去吧,這活交給管家來做就好。」


 


我如雲霧裡地被他半抱上樓。


 


隻能眼睜睜看著,目瞪口呆的老板被管家請走。


 


怎麼辦?


 


後援暫缺。


 


我這邊拖得越久,露餡的可能就越發。


 


實在不行,就隻能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了!


 


我一咬牙,狠下決定。


 


電光火石間,我偷偷伸長手臂,手指懸在裴南霽的後脖頸,然後緩緩往下。


 


指尖輕輕壓著他的西裝,摩挲著那節椎骨。


 


暗S計劃四——聽聞捏碎人的第七節脊骨,會讓他瞬間癱瘓。


 


隻是,隔著西裝和襯衫,幾層厚厚的布料,實在難以數清楚。


 


我咬牙,隻好多用了幾分力。


 


手指緊緊貼在他西裝上,輕輕地上下揉捏。


 


我心虛地偷偷看了眼裴南霽。


 


他竟然沒有發覺,隻是用力盯著腳下的臺階,耳朵通紅,很認真地上著樓梯。


 


一節,一節,緩緩撥過。


 


我終於數到了第七節。


 


手掌慢慢地搭在那裡,輕輕地捏住。


 


「嗯......」裴南霽呼吸紊亂。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我嚇得瞬間收手。


 


他垂下頭,低聲問:「回房間再說,好不好?」


 


說什麼?


 


我不敢問。


 


我現在已經完全摸不透裴南霽的心思了,他到底是發現了還是沒有發現?


 


如果沒發現,怎麼會這麼巧,硬生生把來援助的老板給叫走,拆穿了我的計劃。


 


如果發現了,他為什麼還不抓住我,嚴刑拷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感這個任務絕非易事。


 


隻好按兵不動,將計就計,擺出一臉別有深意的樣子答應道:「好啊。」


 


裴南霽抿了抿嘴,耳朵更紅。


 


6


 


臥室內。


 


他站在椅子邊,背對著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行蹤的?」


 


我驚慌:「我沒有!」


 


裴南霽:「你有!你還跟蹤我。」


 


裴南霽一臉幸福,強行隱忍地指出:「你還翻我的垃圾,蹲守在我家門口,偷偷看我。」


 


我越發慌亂,「我不是!」


 


我往後退了一步。


 


裴南霽不是很高興,他皺著眉,將我拉了過去。


 


我望著被他緊捏的手腕。


 


完了,他怎麼這麼精準地捏住了我的S穴。


 


難道,他方才一直都是裝的?其實早就知道我是來S他的?


 


非要等我松懈後,才像貓捉老鼠似的,逗引我自投羅網?


 


裴南霽盯著我:「秦䌷,你撒謊。」


 


我垂頭喪氣,怎麼辦,全完了。


 


面臨危險,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腎上腺素極速飆升,飛快想著逃生的方法。


 


要不,服個軟,求個情?


 


我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我撒謊了,你能不能別——」


 


我還沒說完,雙臂被用力一擠,整個人被罩在裴南霽的懷抱之中。


 


「道什麼歉啊,傻。」他低嘆。


 


我越發迷茫。


 


我有料想過服軟有用,但這也太有用了吧。


 


我試探性地變本加厲:「求求你,把窗簾拉上,好不好?」


 


這樣的話,萬一裴南霽安排了貼身狙擊手,也很難打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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