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裡過夜必須生火。
可以防毒蛇猛獸,還能取暖。
不然我們仨這單薄的小身板,怕是很難見到明天的太陽。
而且,還要給六妹熬點退燒的湯藥,再弄點吃的填填肚子。
我剛要走,男孩突然拉住了我。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六妹,然後指著他自己又指了指外面,轉身往外走。
是個啞巴?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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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回過神喊住他,「外面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
跟著巫婆婆幾年,加上我力氣大,就算遇到猛獸也能應付一下。
男孩擺擺手,繼續往外走。
還是個犟種!
我還是拉住他,不過這次是往他手裡塞了半張餅子,還有砍刀。
他握緊了砍刀,抬手就要把餅子還給我。
我冷著臉說道:「墊墊肚子,餓暈了我可不出去找你。」
他捏緊了餅子咬了一口,走了。
可他這一去,許久也不見回來。
我蹲在洞口瞧了又瞧,盤算著再過一會兒還不回來,就給六妹燒點驅蟲香,出去找一找。
他跟我進了冥山,總不能真不管他。
就在我等不下去的時候,他終於抱著一捆樹枝回來了。
我拿出火折子,點上火,悄悄打量了一下男孩。
應該是摔過,身上的褲子劃破了幾道口子,好在沒什麼大傷。
我將提前打的水放在火上燒開,撒了一把幹菜和半張餅子熬成粥,先給六妹喂了一碗,剩下的跟男孩一人一半喝完,身上的涼氣便驅散得差不多了。
六妹喝完湯藥後,呼吸很快變得平穩,額頭也不再發燙,累得睡著了。
我松了口氣。
巫婆婆說得沒錯,事在人為!
六妹就算是短命鬼,我也能替她改命!
「啊啊!」
小男孩指了指六妹。
我說道:「她沒事,睡著了,你也睡吧。」
他搖搖頭,用手比畫讓我睡,盤腿坐在火堆旁,SS地盯著外面。
看他那身板比我大弟瘦小許多,但是比我大弟強百倍。
我隨口問道:「你多大了?」
他比畫了九根手指頭。
我壓根不信:「說謊可不好。」
他搖頭,在空中比畫,雖然看不太懂,但能明白,他說他確實九歲,見我不為所動,他便找了根樹枝寫下生年月。
我皺眉。
他居然會寫字?
這時,他也像剛想起來似的,剛要抹掉字跡就看到了我的視線,同樣愣住了,然後撿起樹枝繼續寫。
「你認字?」
我點頭。
我的字,是巫婆婆親自教導的,六妹耳濡目染,也識得一些。
我問:「你叫什麼?」
他寫:「沈遇。家中遭遇橫難,父母雙亡,乞討時被拐。」
我盯著他看了看。
燭火旁,少年雖瘦,但五官周正,臉上透著村裡孩子沒有的堅毅。
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沉穩,能藏許多事。
「以後叫你小遇。」
我躺下睡覺,沒再多問。
巫婆婆說過,人不能好奇心太重,知道得越多福氣越薄。
8
天亮時,六妹退燒了。
我弄了些吃的,三人填飽肚子便繼續趕路。
空穴不來風,冥山的傳說,總要忌諱。
六妹還很虛弱,她自己走一段,我跟沈遇輪流背她一段,冥山常年無人進出,根本沒路,好在我有大砍刀,硬是闢出了一條路。
以太陽辨別方向,一路南下。
巫婆婆說過,冥山延綿百裡,山的那一邊是江南富庶之地,也是我們活下去的希望。
一連走了幾天,我們仨都精疲力竭,吃的昨天便沒了,六妹跟沈遇都咬著牙一聲不吭,我切了人參,一人嘴裡塞了一片,維持生命。
西邊的天空突然烏雲壓頂,溫度驟降,預示著一場大風雪即將到來。
這個夜晚,注定很難熬。
「我們得快走,天黑之前必須找到地方過夜。」我背起六妹,看了眼沈遇,「你跟在我後面,實在走不動就休息一會兒。」
他不肯,握著大砍刀在前面開路。
瘦弱的小身板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如果他不是個啞巴,如果他沒有家道中落,想必,會一生榮華。
沒多久,天空飄起了雪花,寒冷的風裹挾著凌亂的樹枝時不時抽在身上,是單薄的衣衫無法抵御的寒與疼。
「姐姐,你流血了。」
六妹冰涼的手指劃過我的脖頸。
我打了個寒戰,剛要說沒事,沈遇便衝了過來,他比畫著將六妹從我後背上抱下來,又從他的裡衣上撕下一條幹淨的布條給我包扎。
動作之快,我都沒來得及阻止。
「姐姐,疼嗎?」
六妹小心翼翼地湊在我身邊,眼中蓄了淚水。
我捏捏她的小臉蛋,笑著戳了戳她胳膊上的傷,是她掙扎時被打的,一道道有些猙獰,還有滿身的淤青。
「你疼嗎?」
六妹搖搖頭。
我抱了抱她:「姐姐也不疼。」
這麼乖的六妹,我發誓,一定要讓她活得很好。
可能是老天眷顧,天黑之前,我們不但找到了一個廢棄的破廟,還找到了一大片竹林,把六妹託付給沈遇照看,我拎著砍刀鑽進了竹林。
找了許久,總算看到了一條裂縫,順著裂縫挖了許久,終於挖到了兩個埋在地底的冬筍。
我捧了雪煮沸,將切好的竹筍放進去,撒了一點鹽巴,已經是人間美味。
大雪封山十餘天,我們就在廟裡躲了十餘天,除了出去撿木柴燒火,就是去竹林裡挖冬筍,沿著之前的筍鞭又挖出來七個冬筍。
沈遇學了手藝,陸陸續續挖回來幾十個冬筍。
六妹負責剝筍皮,用沈遇做的竹子片將筍切成薄片,放在火堆旁邊烤幹,我砍了幾根竹子編竹背簍。
走出冥山還不知要多久,我們要多準備一點吃的。
看著他倆幹勁十足的模樣,我時常想,留在這裡似乎也不錯,沒人打擾,安穩度日,但隻有冬筍,時間久了肯定不行。
待雪融化得差不多了,我們一人背著一個竹簍繼續南下,背上有糧心中不慌,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又行了幾日,竟然在茫茫大山中,看到了一個村莊。
雖然喜出望外,但不清楚這是哪裡,所以沒敢貿然進村。
等天快黑下來,村子裡的人家冒出了炊煙,我這才帶著兩人進村,然而剛進村口,身後就不知從哪裡駛出一輛馬車,我們仨連忙站到路邊。
馬車經過我們三人身邊時,突然停下了。
車夫揚了揚手中的鞭子,兇神惡煞地打量著我們,看清六妹跟沈遇身上的衣服時,忍不住大罵了一句。
「你們是人是鬼?哪來的?」
六妹嚇得抱住了我的腿,沈遇則站在我面前。
「我們是人。」
話音一落,車夫狂笑起來。
「好好好,是人就好!老子做夢都沒想到,這鬼地方竟然有主動送上門的貨,還一來就仨!」
9
我們被關在了一座黑暗的屋子裡,屋子不大,卻擺滿了各種詭異的鐵具。
鏽跡斑斑。
與我們一起被關的,還有馬車廂裡的九個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大小不一,被扔進來後到現在還在昏睡。
六妹害怕地靠在我懷裡,瑟瑟發抖卻不敢發出聲音,沈遇皺著眉頭,盯著抓我們來的人滿眼兇光。
「臭小子,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摳下來!」
車夫上前就給了沈遇一巴掌,他要反抗,我急忙將他拉住擋在身後,朝車夫求饒。
「求你放過我弟弟,他是個啞巴,萬一打傻了就更不值錢了。」
很明顯,我們遇到了拐子。
這個隱藏在茫茫大山中的村子,就是拐子們的老窩。
車夫聽到沈遇是啞巴,盯著他打量了一番,摸著下巴笑得猙獰。
「啞巴,倒是省了許多事,老子饒你一次,不過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你的本事。」
他丟下一句陰惻惻的話,掃了我一眼搖搖頭,接著又打量起六妹。
「這小丫頭皮相不錯,細皮嫩肉的,長大了是個大美人,男人能喜歡。」
六妹嚇壞了,急忙往我懷裡躲,我抱緊了她將她護在懷中,迎著車夫的視線笑容漸漸消失。
車夫抬手就要打我,沈遇龇牙上前,妹妹也瑟瑟發抖地抱住了我的頭。
「別打姐姐,你打我吧。」
沈遇:「打我。」
「呵,還挺團結,老子一起打!」
車夫橫眉怒對,揚起手中的鞭子就打下來。
我推開妹妹,一把抓住了鞭子用力一扯直接搶過了鞭子,朝著車夫用力地甩著鞭子,車夫的慘叫聲夾雜著各種難聽的怒罵聲,充斥在小小的屋子裡。
我聽不見也管不了。
落入這種地方,我們這些人就像他們手裡的螞蟻,隨時都能捏S,可我不想S,也不能讓六妹跟小遇挨打,來的路上我已經看過了,這個地方位於村子的最邊緣,是個單獨的院子。
隻有院子門口有兩個看門的,跟我們進來的除了車夫,就隻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女人。
如果他們四個跟我們三個隻能有一方活下來。
那就他們S,我們活。
胖女人回過神衝過來幫忙,還沒靠近,我就狠狠地甩了她一鞭子。
我天生力大,一鞭子下去她的臉直接開了花,疼得躺在地上蜷縮著大吼大叫,跟過年的豬一樣。
沈遇也回過神來,他將六妹抱到角落躲著,轉身就從牆上拿下一把刀,衝著車夫刺去,S紅了眼一樣,根本不管自己有沒有受傷,就不停地刺車夫。
車夫大概是沒見過這種架勢,嚇得鬼哭狼嚎,一個踉跄摔倒在地,沈遇手裡的刀就刺了過去。
「救命啊,救命啊!」
「小遇!」
我扯住了沈遇,奪下了他手裡的刀。
沈遇猩紅的眼睛漸漸清明,用力指了指車夫,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車夫以為我們不敢S人,頓時囂張起來,他爬起來衝著我們吼。
「兔崽子,敢在這裡囂張等S吧,老子今天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沈遇急得不行,要搶刀。
我微微一笑:「我來。」
轉身,刀刺入車夫腹中。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我用力轉動著刀柄。
看著車夫幽幽地說道:「罪惡之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我就當積德了,送你下去贖罪。」
10
巫婆婆說過,這世上有很多惡。
可笑的是,惡人都信報應!滿身罪惡,卻幻想著求神拜佛洗刷罪惡,用沾滿鮮血的銀子為自己在下面鋪路。
以求來世榮華富貴!
可笑至極!
這世上最大的惡就是偏見!
身為窮人,必須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於這水火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車夫痛得面容扭曲說不出話,手指指著我。
「下去好好贖罪!」
我抽出了刀,車夫倒了下去,S不瞑目。
「S人啦!快來人啊,S人啦!」
胖女人驚恐尖叫,調子都變了。
我拎著滴著血的刀走到了她面前,隻一下,她就停止了尖叫聲,兩眼一翻昏S過去。
我丟了刀,用繩子將她捆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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