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4
我給了奶奶一兩銀子當定金，約定一年後補齊剩下的銀子。
奶奶拿著一兩銀子咬了又咬，最終答應下來。
我懸著的心放下來。
六妹值十兩銀子，奶奶就不會弄S她。
一年的時間，我來想辦法湊銀子。
拿了錢，我給六妹送湯藥啥的，奶奶雖然每次都罵罵咧咧，卻也沒阻止，娘每天都唉聲嘆氣，爹依然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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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大弟最快樂，他是奶奶手心裡的寶，恨不得供起來，在家裡無法無天。
但他不敢惹我，見到我就瑟瑟發抖到處躲。
我以為，起碼能保六妹一年平安，但是她的病情加重了，小小的人兒躺在草棚裡，眼睛緊閉，再也不能對我笑。
隻有百年人參能救她的命！
我把她交給爹娘，冒著大雪上了山。
如果找不到人參，黃泉路上，我跟六妹做個伴兒。
不知在山上走了多久，就在我全身僵硬，以為就要跟六妹黃泉路上相伴的時候，竟然真的摘到了一棵百年人參。
我把人參放在懷中，一路摸著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去的。
我隻想著，六妹有救了。
然而，當我找到六妹躺著的草棚子時，卻沒看到六妹的身影。
問娘，娘哭得眼淚稀裡哗啦，爹沉默不語。
奶奶抓著幾顆花生，一副十分得意的樣子，最終，我將目光轉向了大弟。
「你六姐呢？」
或許是我的樣子太過恐怖，即便有奶奶護著，大弟還是嚇得哇一聲哭了，最後斷斷續續地開口了。
「六姐被埋了！」
我腦瓜子嗡的一聲。
六妹S了？
「埋哪裡了？」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就算六妹S了，我也要見她最後一面，懷裡的人參是她的，我要給她帶上，這樣她下輩子投胎就能投個好地方。
「埋老財主家的墳裡了。」
我怔住。
「埋哪裡？」
「S賠錢貨，打聽那麼多做什麼？那短命鬼是我們老張家的人，我們老張家想埋哪就埋哪，輪得到你多管闲事？」
娘哭得更大聲了，大弟哆哆嗦嗦的。
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一個箭步衝過去，拽著奶奶的領子。
「六妹到底在哪裡？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送你下地獄！去給六妹賠罪！」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駭人，奶奶雖然嘴硬，但還是交代了。
「鎮上的老財主家！」
「為什麼把六妹埋到老財主家？」
我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
大弟：「老財主S了，想買幾個伺候的丫鬟。」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的腦子裡嗡嗡的。
「所以，你把六妹賣了配冥婚？」
奶奶咬著牙，最終還是承認了：「對，我們老張家養她那麼大，她S了給我們老張家賺點銀子也是應該的，總不能白吃白喝。」
「六妹是我養大的！把銀子給我，我去把六妹要回來！」
我扒拉她的衣兜，想把銀子拿出來。
奶奶突然瘋了一樣：「休想，除非我S了，否則你別想從我手裡拿到銀子！S賠錢貨，真以為我怕了你是吧？老大，給我打S這個賠錢貨。」
爹不動，奶奶又喊了一聲。
他哆哆嗦嗦地上前拉我：「三丫，別跟你奶奶對著幹了。六丫送都送去了，你就算現在趕過去，也救不了她。」
「你說什麼？」
我腦子裡又是一熱。
爹哆哆嗦嗦地不說話了。
「六妹沒S，你們就把她賣了配冥婚，要活埋是嗎？」
5
沒人說話。
娘的哭聲說明了一切。
我什麼都顧不得，轉身就跑。
奶奶在後面大罵：「你去了也沒用，人早就被埋了！那種短命鬼早S早超生，免得拖累我們老張家。還有你，也早該S了！要不是當年老巫婆給了我一兩銀子，我能讓你活著？呸！S在外面別回來了！」
寒風刺骨，我心裡卻沒什麼波瀾。
我不會回來了！
奶奶是村裡出了名的重男輕女，且心腸歹毒。
我娘生了六個女兒，大姐三歲當了童養媳，二姐四歲被賣，四妹生下來就進了尿桶，五妹命好，生下來就被一戶沒孩子的人家要去了，六妹也進了尿桶，被我撿了回來。
我能活下來，是因為巫婆婆給了一兩銀子，還說我命中帶貴，加上我力氣大能幹活。
從我懂事起，就從沒把奶奶當親人。
她不配！
娘懦弱，隻會念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
爹聽奶的，村裡人喊他娘寶，說他一輩子隻能拴在娘的褲腰帶上。
他很憤怒，卻紅著臉不敢反抗，三歲時，我替他撞開那些羞辱他的人，他反而罵我粗魯，給我一巴掌。
從那時起，我隻當自己沒爹！
巫婆婆走了，我替娘求了一條命，從今往後，我隻有六妹一個親人。
我跑得飛快。
二月春風似砍刀，落在我臉上生疼。
好在順著零星的紙錢，我終於找到了老財主的墳，一群人正在填土。
我衝過去，隱約聽到了棺材裡六妹的哭喊聲。
「住手！」
他們停下了動作，可看清楚我一個小女孩後，便讓我滾一邊玩去。
「我讓你們住手！」
我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想救六妹。
砍柴刀胡亂揮舞，耳邊響起不斷的慘叫聲，直到再無聲息。
我扔掉砍刀，撿起一把鐵锹撬棺材，七根棺釘一根根撬出來，終於掀開了棺材板。
六妹穿著嶄新的衣服，畫著一張大白臉縮在一角，小臉上滿是淚痕，看到我哇一聲就哭了。
「姐姐。」
我急忙將她抱出來，擦掉臉上的淚，心疼不已。
「六妹乖，別哭了，沒事了，三姐這就帶你離開！」
六妹立即停止了哭聲，我抱起她就要走。
六妹扯了扯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棺材：「姐姐，能把他也帶走嗎？」
我看過去，棺材裡還有一個小男孩。
同樣穿著嶄新的衣服，畫著大白臉，此刻正看著我，一雙烏黑的眸子透著說不出的狠勁兒，一聲不吭。
「能自己出來嗎？」
他點點頭爬出來，看到七倒八歪的人，抿了抿唇。
我看清那些人，皺了下眉頭。
那些人身上沒有血，但是躺在地上的姿勢十分詭異，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無法動彈。
我移開視線，說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你快逃命去吧。」
男孩沒說話，隻看著我。
這時，一群人舉著火把朝這邊跑來，我聽到了奶奶的聲音。
「在那，快抓住她！賠錢貨，敢撬財主大老爺的棺材，等S吧！」
我抱起六妹就跑，身後，小男孩緊緊跟著。
天徹底黑下來時，我們跑到了冥山腳下。
冥山，是我們這裡的禁忌之山，傳說進去的人九S一生，即便活著出來也變得瘋瘋癲癲，很快就自S了。
此刻，夜色中的冥山，就像一隻巨大的猛獸張開著大嘴，黑得瘆人。
「姐姐，黑。」
六妹牽著我的手緊了緊，往我身邊躲。
「別怕，三姐保護你！」
我看了眼後面越追越近的一群人，決定進山。
即便都是S，我也不想落在那群人手裡。
可剛轉身，就看到一個瘦得像窟窿一樣的黑影站在不遠處。
「啊！」
6
六妹驚恐的聲音，驚得周圍許多東西都逃竄了。
短暫的寂靜過後，黑影快速朝我們這邊跑來。
「三姐。」
「莫怕！」
六妹聲音透著哭腔，我將六妹和男孩擋在身後，握緊了腰間的砍刀。
巫婆婆說過，活著最重要。
神擋S神，魔擋除魔！
黑影逼近，我剛要抽出砍刀，面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男孩伸開雙臂擋在了我面前。
「別過來！」
「三丫。」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愣了一下，看清了已經衝到面前的黑影，竟然是娘。
「三丫，娘擋著他們，你帶著六丫往南跑，去姑蘇找你大姐！」
娘說著，快速往我手裡塞了二兩銀子：「拿好，走了就永遠別回來了。」
我震驚。
「你怎麼在這裡？銀子哪來的？」
「別管了！記住娘的話，趕緊逃命去吧！娘沒用，對不起你們！」娘抹著淚，用力推了我一把，「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照顧好六丫。」
我把銀子還給她：「拿著錢，趕緊回去。」
娘雖然很沒用，卻是唯一會護著我們的人，也是給了我們生命的人。
這一次，應該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事了。
可這二兩銀子，隻能是從奶奶那裡拿來的。
以奶奶的性子，會要了她的命！
「三丫——」
「我能保命，也能保護六妹！你趕緊回去，好好活著！」
我怕她再耽擱，拽著六妹就朝冥山衝了進去，男孩也跟了上來。
想著他剛剛不顧危險擋在我面前的樣子，我拉住了他的手。
逃命路上，多個伴兒！
跑了一段路後，確定那些人沒有追進來，我就放慢了腳步，六妹卻突然摔倒了。
「六妹？」
她嗯哼了兩聲，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我心一沉，急忙摸她的額頭。
滾燙。
「姐姐，休息一會兒再走可以嗎？」
六妹靠在我的懷裡，說話時吐出的氣體都是滾燙的。
我的心跟著沉下去。
雖然那些人沒追來，可大山中蟄伏的危險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
「姐姐背你，我們找個隱蔽的地方休息。」
六妹不肯，我直接把她拽到了背上。
男孩沒吭聲，卻主動在旁邊幫我託著六妹。
摸黑又走了一段，總算在一條小河邊找到一個山洞，洞很小，但足以讓我們三人容身。
我連忙將六妹放下，從隨身的包袱裡拽出一條薄薄的被子鋪在地上。
幸好上山找人參時，我怕奶奶把巫婆婆家的東西佔為己有，能帶的全帶身上了。
給六妹喂了幾口水，切了一片人參放在嘴裡含著，又在河裡打湿了一塊棉布，放在她額頭上降溫。眼看她情況暫時穩定下來，我看向男孩。
「你守著六妹，我去撿一些樹枝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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