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這是康铂曾經帶給我的困擾。
他的一篇文章讓我被迫成為俗套愛情故事的女主角,讓我無緣無故活在惋惜和感慨之中。
可我對他真沒有那麼多情緒。
談戀愛的時候確實在好好談,但分開之後也在很積極往前走。
雖然這話說著有點渣,但康铂真的沒有讓我抓心撓肝、念念不忘的能力。
甚至明明我和他談戀愛的時候,爭論大過溫情。
「那是他寫的文章,他的視角。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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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影安嘴角莫名其妙地上揚。
12
晚餐依舊是葉影安悉心準備的營養餐。
吃完飯我坐在沙發上開始打腹稿,收到了許元霜的消息。
【你真的想好了?
【要不你別說了,把他拐上床,生米煮成熟飯,坐實這個謊言。】
我回她:【你別發癲。】
許元霜連文字都透露著一股迷之自信。
【我還不知道你?我馳騁情海的時候你還在嚼泡泡糖呢,你那些想法騙騙自己就行了,別騙我。】
我回懟她,【我騙自己什麼了?】
許元霜發過來一個「看穿一切」的表情包。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五年都過來了,怎麼就莫名其妙提離婚了。】
對所有人來說,我提離婚這件事就是突然有一天過膩了這種喪偶式婚姻。
是一個隨心所欲地選擇。
葉影安、我經紀人,他們都是這麼想的。
可許元霜比他們多知道一些事情。
半年前許元霜生日,席上喝得大醉,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抽到我時我選擇大冒險,他們讓我給喜歡的人打電話。
然後我一言不發地灌下一整杯白酒。
海量的許元霜目睹了我那一晚所有的醉態。
「你有喜歡的人,你不敢給他打電話。
「哦不是,你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他。」
許元霜甚至沒說我喜歡誰,是我自己喝大發了,顛三倒四地辯駁:
「胡說,我隻喜歡他的錢,你知道他一個月給我多少嗎?
「天之驕子啊,他可是人人可望不可及的天之驕子,嘿嘿。」
許元霜一下子反應過來,猛地敲我的頭。
「嘿你個頭啊,方冉,你忘記你之前奉為圭臬的人生準則了嗎?」
——豪門闊太、醉生夢S、不勞而獲。
那晚的醉酒是個小鉤子,把數年的粉飾太平戳出了一個小漏洞。
可堅不可摧的時候還好,但一有突破口,很多東西便會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越來越多,難以抵擋。
我試圖用酒精麻痺自己,可弄巧成拙,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那些遲來的情愫排山倒海而來,我多麼清醒冷靜的一個人啊,瞬間潰不成軍。
終於,某個深夜,我哆嗦著給葉影安發去消息,提出離婚。
我勇敢了一次,將那個畸形變態的自己剝離了出來。
從此天高海闊,方冉終於要變得堅不可摧了。
可沒想到半路S出個狗仔隊!鬧出這麼個大烏龍。
13
那個火星子馬上又要落下來了。
我再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悲劇又要上演。
於是我清醒過來,在葉影安專注地看著財報時,強制地按下了他的電腦屏幕。
「我有話跟你說。」
葉影安不為所動,「我現在在忙。」
好不容易立下的決心怎麼能輕易被打破,我固執地看著他。
「你看著我,我就一句話。」
葉影安頭也不抬。
不知是不是被打擾後的不悅,他周身升起一股寒涼。
「我現在在忙工作。」
看每日財報算什麼工作,我隻覺得莫名其妙。
「葉影安,我——」
葉影安猛然站起來,打斷了我的話。
「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我:「?」
我都等得睡著了都沒等到葉影安回來。
此後幾天葉影安再也沒出現在我面前,他那天走得匆忙,連電腦都沒帶。
我思索著借由電腦聯系他的可能性,然後盡快把誤會解開。
剛想發消息,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最近幾年我和我媽關系日益淡薄,現在已經到了沒事不聯系的地步。
原因很簡單,她在我出嫁半年後,以高齡之軀生下個老來子。
從此她在方家徹底站穩腳跟,意氣風發。
與此同時,弟弟分走了她所有母愛。
我媽語氣又快又急,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
「你和葉影安離婚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自作主張,你糊塗啊!」
事情要從我大哥今晨為了一個項目求到葉影安面前說起。
葉影安高高在上,態度冷漠。
「我和你妹妹已經離婚了,方家的生意,我不會再幫。」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因為離婚時葉影安明明答應過我,這件事由我後面找時機和方家說,他會配合我。
方家打什麼主意我一清二楚,但對我媽還有幾分幻想,所以我在處理這件事都是「拖」字訣。
我煩躁地掛斷電話。
然後不到半小時,方家人浩浩蕩蕩地造訪我的公寓。
我繼父開門見山,「我已經和影安談過了,他說隻要你答應復婚,這次你的胡鬧他可以既往不咎。」
我媽打配合,「你看,影安還是縱容你的。他說了,離婚還是復婚他都隨你。」
我大哥總結陳詞,「我打聽過了,你們離婚這件事情,葉影安還沒和他家那邊說。你們馬上復婚,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了。」
我有點詫異,這件事是我沒預料到的。
最後,我那話還說不利索的弟弟搖搖晃晃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的大腿。
多麼心意相通的一家人。
我冷眼看他們,「有一件事想必各位不知道。葉影安之所以給出復婚這個選擇,是因為他以為我懷孕了。
「你們猜,要是他日真相畢露,我冠著方姓,他會不會遷怒方家呢?」
我媽上前把弟弟抱進懷裡,不可置信地看我:「方冉,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無論是離婚還是假裝懷孕,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哪件事是有邏輯的。」
大哥目光如炬,「聽我朋友說你這大半年天天泡在酒吧裡,方冉,你是把腦子喝壞了嗎?」
煩躁愈盛。
比起跟這些人周旋,我更想見「罪魁禍首」葉影安。
於是我不再跟他們廢話,起身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我媽抱著孩子匆匆跟著,但我走得太快,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合上。
14
我幾乎是風馳電掣地到達葉氏集團。
雙塔大樓聳立,夜幕四合,頂樓總裁辦燈火通明。
我由葉影安的特助領著,暢通無阻地進了總裁辦公室。
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裡。
陳列依舊,隻是窗外的風景有了細微的變化。
第一次是在兩年前。
海外生意穩定下來後,葉影安開始國內國外兩邊跑。
但他工作實在太忙,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有一次正逢紀念日,特助送來禮物時隨口提了一句,「葉總這一個多月來一直連軸轉,今晚剛下飛機就去了公司,晚餐也沒來得及吃。」
禮物太過昂貴,本著拿人手短的精神,我親自下廚準備了飯菜,送去給了葉影安。
不巧,趕上葉影安外出應酬,我坐在辦公室等了他兩個多小時。
等到一不小心睡著了,第二天早上一睜眼,發現自己安安穩穩地睡在了婚房的床上。
詭異到我開始懷疑自己。
本想找葉影安求證,但對方又飛走了。
葉影安站在窗前抽煙,在我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掐滅。
然後泰然自若地問道:
「你怎麼來了?」
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有事情問你。」
他「嗯」了一聲,指了指沙發。
葉影安今天忘刮胡子了,莫名增添了幾分頹敗風情。
但我沒時間欣賞,我必須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於是我單刀直入:「你為什麼要跟方家人講什麼復婚?」
葉影安沉默。
我嘆了一口氣,「葉影安,對不起,其實我沒有懷孕。那些八卦是媒體造的謠,我隻是單純長胖了。
「至於我為什麼一開始不跟你說出真相——
「你就當我在惡作劇吧。」
我再次道歉,「對不起。」
預想之中的生氣、憤怒,質問沒有出現。
葉影安出奇的平靜。
他甚至摸出煙盒,拿了一支煙叼在了嘴上,但沒點燃。
那放在膝蓋上的手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擾得我心煩意亂。
電光石火間,有什麼重要卻被我遺漏的事情終於冒了出來。
「你知道的?
「你一直都知道的?!」
我「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葉影安。
對方的態度給了我答案。
是啊,敏銳聰慧如葉影安,怎麼可能不調查清楚就草草下定論。
先不提那晚我和他明明做了防御措施。
也不論葉影安略通中醫。
就單單他過問了我近期所有行程,知道我隔三岔五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他就應該知道,我壓根兒沒有懷孕。
那他做這些事是為什麼?戲耍我?
葉影安沒這麼無聊。
他終於抬頭看我,將我幾近歇斯底裡的表情看在眼裡,那眼神多了幾分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像頭狼盯上私人屬地,像獵人欣賞準備誘捕的獵物。
像壓抑不住的偏執與瘋狂。
「嘖。
「天下沒有這麼好的事,讓你招惹我後又全身而退。」
葉影安顯現出了幾分痞氣,「你提出要離婚,我思考了半個月,我好不容易想通還你自由。
「可你那天晚上為什麼偏偏又要撞上來?」
葉影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一紙離婚證不代表任何東西,他有無數種手段將我重新拉回身邊。
他可以讓公司給我放大假。
可以讓助理天天美食伺候。
可以安排狗仔偷拍遠在千裡之外的我,然後寫成文章造謠我懷孕。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回到了我身邊。
我就說,我一個近來作品甚少的三、四線,哪裡值得狗仔不遠萬裡跟去夏威夷。
或許這盤棋下得更早一些。
早到許元霜生日宴上放出鉤子讓我自潰,讓我承認自己其實是喜歡他的。
15
華章新戲開機在即,這次沒有關系戶,我順理成章拿到女主角。
籌備宴上,來了幾位影視投資大咖。
電影還未開始我就升咖了,放在以往,我哪有機會坐上這種席面。
一番引薦後,有一個投資人盯著我看了許久。
「我看你有點眼熟。」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可能您看過我的作品吧。」
可這個投資人不好糊弄,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撐著腦袋想了半晌,突然道:
「想起來了,幾年前,你作為葉總的女伴出席過飯局,就是《泗水往事》那個項目。」
提起《泗水往事》,華導也想起什麼。「你當時是不是來面試過女二?」
偶像還記得自己!
我大喜,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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