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章很惋惜,「你早說你認識葉總嘛,早說的話那時候就可以合作了。」
我面不改色,「我真不認識葉總,劉先生記錯了。」
劉總人老不服輸,當即表示不可能,掏出手機就要找葉影安求證。
我哪能真讓他求證,連忙阻止。
華章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拍劉總的肩膀。
「老劉,你可能真記錯了。當時選角的時候,我可是把意向角色的簡歷發給葉總過目的,葉總要真認識方冉,不可能毫無表示。」
華章的話化作一隻大掌捏住了我的心髒,包廂裡的空氣瞬間變得稀薄起來。
原來葉影安是知道那時我在爭取《泗水往事》的角色的。
他也知道那天晚上在車上我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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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還是堅定地說出他不徇私的話來。
宴席結束,我一出會所就見到了在路邊等我的葉影安。
那日他的辦公室裡,我和他最後算得上不歡而散。
人總是在無限接近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時又想著退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但又怕猜想落空,連問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所幸葉影安有紳士風度,不逼迫我,給我留足了緩衝時間。
「你不進去跟華導打個招呼嗎?」
葉影安搖了搖頭,「這方面的聚會,我隻出席過那麼一次。」
「為什麼?」我問他。
他妥帖地替我扣上安全帶,目光落在我的頭發上。
「為了讓你S心,不再想著出演華章的電影。」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葉影安一定把康铂寫的那篇文章看過很多遍,因為下一刻,他一字不落地重復了文章的一個段落。
「我們把《柔情似水》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說以後我的夢想是給華章當編劇,她說那她的夢想就是當演員,去演華章的電影。」
《柔情似水》是華章的處女作,一戰成名。
也是我最愛的電影。
可葉影安搞錯了因果關系,不是因為康铂我喜歡上的華章。
而是我帶著康铂看了很多華章的電影。
從小時候家裡有了第一盤錄像帶開始,我就喜歡華章了。
是康铂顛倒黑白,還在文章裡亂造我的謠,把我寫得跟戀愛腦一樣。
當時我也因為這件事和他吵過架。
「後來我很難過。
「過了整整五年,我才知道原來你心裡的人不是康铂。」
葉影安神態落寞,落寞於錯過的整整五年。
16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葉影安的。
如果非要追溯,那可能是好久好久以前。
失戀陰影還未完全消散,我拿著 OFFER 隻身前往大洋彼岸。
語言不通的我吃了很多苦頭。
輾轉多次終於租到一個滿意的房子,房東會說中國話,說上一任租客也是中國人。
我知道還是一位寫字很好看的中國人。
因為入住當天,我在床底下撿到一個筆記本。
上面的草書漂亮得可以當字帖——英國生存指南。
這本百寶書陪我度過了我的整個留學生涯。
工整的字體記錄下周圍大大小小的街道,記錄下樂於助人的僑胞聯系方式。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照片,修長的手指撫摸著一隻純白的胖貓。
手指第二指關節處有一顆痣。
照片背面寫了個英文名:Ethan。
我向許元霜打聽這個人。
英國留子許元霜老神在在,【葉影安啊,葉氏集團少東家,聽過沒?】
當然聽過,在嵐城太出名了。
從此之後,我格外留意這個名字。
兩個時空各自漂蕩又有著莫名其妙的聯系,直到某高檔餐廳,男人在我面坐下,禮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葉影安。」
我盯著他指關節處的小痣出了會兒神,莞爾一笑。
「你好,葉影安。」可我唇齒間更想滾過某個英文名:Ethan。
17
那葉影安的開端是什麼呢?
「第一次見我你是什麼感覺?」我勇敢發問。
葉影安頓了一下,思緒被扯入回憶裡。
「你過生日,在你英國的居所裡辦派對,拿著麥克風唱《S了都要愛》。」
我:?
葉影安輕笑出聲,「你或許不知道,你留學租的那個房子之前一直是我在住。有一天我回那邊工作,去找曾經的房東敘舊。
「本來是打算跟他把酒言歡的,可惜那個房子隔音不好,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樓下,聽你從《S了都要愛》唱到《舞女淚》。」
後來的某天,葉影安被母親逼著見了無數女孩,心煩意亂。
恰逢老房東打電話過來闲聊:「那中國女孩畢業回去了,Ethan,我再也聽不到如此獨特的歌喉了。」
於是他狀似無意地提起:「方家是不是也有個女兒?」
一直懷疑自家兒子是通訊錄的葉夫人大喜,樂呵呵地安排去了。
我哪裡記得清這些細節,聽完後尷尬得腳趾抓地。
「我唱歌還是挺好聽的。」
葉影安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對,你的調調很有特色。我很欣賞你這一點,唱歌和做事都有自己的節奏。」
喜歡一個人多年卻不自知,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逃離。
確實很有節奏。
路燈不斷後退,醉意上頭,我靠著真皮座椅昏昏欲睡。
朦朧之際,聽見葉影安趁著紅燈跟我說話:
「方冉,我不可能放過你的。」
我迷迷糊糊嘟囔:「你努力,你先追我再說。」
這其實是新電影的臺詞,我睡迷糊了亂說的,可葉影安聽進去了。
他很開心,放了首音調歡快的小甜歌。
18
葉影安從一開始的偶爾拜訪,到最後登堂入室住進我的公寓,花了三個月。
他天天在家開會,給我的貓都整抑鬱了。
我也快抑鬱了。
新電影分階段拍攝,第一階段我的戲份不多,整日在家裡對著鏡子自導自演。
枯燥生活過煩了,就想出去過點夜生活。
於是葉影安前腳出去應酬,我後腳就翻出了塵封已久的小皮裙。
一番打扮後,約上許元霜去了酒吧。
這是我近來做得最錯的決定,我安穩日子過久了,一時間忘記許元霜玩得花的本性。
所以當高檔包廂裡幾個小帥哥幾乎真空上陣走進來時,我差點兒沒給許元霜跪了。
【姐們兒,這不行吧?】
許元霜:「你個土包子。」
我沉默著去找我的手提包,卻被許元霜一把拉住。
「方冉,你現在是單身你怕啥。」
她可能不太了解我現在的感情狀況,「我……你說的是相對單身還是絕對單身?」
她抽風了,非不讓我走。
在一個小帥哥一口一個「姐姐」中,我暈頭轉向地灌下好幾杯酒。
然後下一刻,包廂門口傳來一聲巨響,我抬頭望去,這一看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葉影安站在門口,看我的眼神仿佛要刀人。
連模子哥的手都沒牽上的我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討好地笑:
「你怎麼來了?」
葉影安冷酷依舊,「打你的電話,你沒接。」
一個渾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的男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包廂內早已安靜下來。
可不知剛剛坐我旁邊的小帥哥抽了什麼瘋,矯揉造作地跑到我面前:
「姐姐,這個哥哥好兇哦,姐姐我們不要理他,我繼續陪姐姐喝酒嘛。」
葉影安的視線在我們之間流轉了一會兒,被氣笑了。
「他陪你?」
看得出來他的憤怒逐漸攀升,我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
等被他拉著往外走時,我無意間看見許元霜一臉得意的表情,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
葉影安沒有帶司機,他沒有帶我回家,而是去了我們曾經的婚房。
離婚後,這座房子雖然劃到了我名下,但我從來沒有來過。
一切陳設依舊,房子一塵不染,很明顯一直有人在維護。
後背貼近溫軟的大床,燈火通明的臥室裡,葉影安將我壓在身下,呼吸粗重。
他的目光順著我的臉流連到我過於緊身的小短裙上。
然後下一刻,我有些難受地動了動腰身。
「方冉,有我在, 你還去找別人?」
我和葉影安太過容易幹柴烈火。
在各項婚姻指標都飄綠的情況下,我們的夫妻生活紅得一騎絕塵。
甚至之前我還反思過自己, 怎麼就莫名其妙對葉影安喜歡到這種程度。
然後有一天我看到一句話, 突然就悟了——
「一段美好穩定的婚姻, 是 49% 的經濟+49% 的性和 2% 的愛與包容。」
前 98%, 葉影安一直貫徹得很出色。
近段時間,他也有意無意地開始填補剩餘的空缺。
戰畢,他將我摟在懷裡問我,「我什麼時候才能追到你?」
我心跳還未完全恢復。
「再說, 再說。」
第二波攻勢來臨時, 我迷迷糊糊想起一件事,今天忘記喂貓了!
那隻膘肥體壯的白貓。
19
在我被關進深山老林拍攝時,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拍到了我和葉影安曾經一起進了民政局!
拍攝的人不認識我和葉影安, 偷拍隻是覺得男帥女美, 十分養眼。
但隨著我近來因和華章的合作,曝光度不斷增加。
那人恍然大悟,把這段視頻上傳到了網上。
然後又有人扒出了葉影安的身份。
經紀人苦哈哈給我發消息:
「現在外界都在傳你和葉影安領證了。我是闢謠你和葉影安實則是去離婚的, 還是……」
可根本來不及闢謠。
幾乎不在公眾面前露面的葉影安, 突然出席了旗下某品牌的新品發布會。
發布會上記者不問產品問八卦, 「葉先生和葉太太準備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葉影安笑得如沐春風,「看我太太, 我隨時都有時間。」
因著這個採訪, 葉影安後來很長一段時間, 在公眾眼裡都是一個親民形象,搞得他下屬們一頭霧水。
我沉思良久,給經紀人回消息。
【別闢謠了。】
經紀人:【?!】
電影S青那日, 一連幾天陰雨蒙蒙的天空突然放晴。
華章包了一個山莊, 說要給我舉辦S青宴。
可我一到現場就覺得不對勁, 一個地處深山老林的山莊,怎麼可能布置得如此奢華。
而且明明我誰都沒通知, 現場卻來了很多人。
無利不早起的許元霜也來了, 她端著酒杯湊到我面前, 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覺得我可以坐主桌。」
我疑惑地看她。
許元霜晃著酒杯, 「葉影安在商場上玩弄人心可是一把好手, 在感情上就拉胯得跟瘸子一樣。」
我想了想近來他的表現, 替他說話,「我覺得挺好的呀。」
她「撲哧」一笑,「人都娶回家五年了,都沒哄到手, 這叫好?
「你也是一樣。要不是我今年生意上有求於葉影安,稍微插了點手, 我估計你倆還得互相誤會個十來年。」
這倒也不一定,前頭幾年是因為葉影安真的非常忙。
葉家傳統行業起家,在新興經濟洪流裡能屹立不倒,全仰仗葉氏父子大刀闊斧的改革。
主要改革人還是葉影安, 這幾年他幾乎把命拴公事上了。
很顯然, 成果顯著,同一批企業每況愈下的行情下,葉氏卻是更上一層樓。
葉影安現在至少不用幾年連軸轉地滿世界飛了。
我笑了笑, 沒時間理會許元霜的話。
因為前方擁擠的人群突然散開,激昂的舞會音調柔和了下來。
我的男主角西裝革履,手持鮮花緩緩向我走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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