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是我和林川的「親吻照」,借位拍的。
我說呢,這夫妻倆,怎麼三天兩頭來找我。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就為了給我潑髒水!
林川在上一個案子裡犯了原則性的錯誤,被永桑律所辭退。
這事在業內還挺出名的,林川以後的職業之路,恐怕難了。
林川想讓梁時豫出面保他,梁時豫當然不同意。
這夫妻倆見後門走不了,幹脆破罐子破摔,拉我和梁時豫下水。
韋紅還在嚷嚷著:「她還是 A 大的副教授呢,就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也配當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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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得和她廢話,翻出朋友給我寄來的照片。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和你老公偷情的,到底是誰!」
我隨手將照片向天上拋出去。
這些人頓時像狼見了肉,兩眼放光,撿地上的照片。
這些照片,可比韋紅偽造的要大尺度多了。
韋紅慌了,從他們手裡搶照片:「她騙你們的!你們幹嘛啊!」
我打了個哈欠,笑道:「照片撕了也沒關系,我有備份。」
我正要關門,韋紅卻擠進門縫裡:「梁時豫算個什麼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以前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
「他會幫助那些弱勢群體,不過就是為了贖罪!」
「他以前打群架,害S了好多人,隻不過他運氣好,跑掉了!」
我突然想起來,梁時豫對我說過的。
奶奶S後,他就進了孤兒院,和那些孩子們混在一起,整天無所事事。
鬧得最兇的時候,甚至鬧出了人命,他最好的朋友,一個入獄,一個S於那場群架。
而那天,梁時豫卻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來看他,所以耽誤了,沒趕上。
可梁奶奶明明告訴我,梁時豫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更別說發小!
如果說,那不是我的夢,是真真實實的過去,那梁時豫口中的朋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我!
11
我知道這很瘋狂,但我,沒法阻止這個如野草般瘋長的念頭!
我一共見到梁時豫三次,第一次他還小,應該才上小學沒多久,一、二年級的樣子。
第二次,是梁奶奶病重那會兒。梁時豫曾告訴過我,奶奶病重是他三年級的事情。
第三次隔得最久,現實中過了四天,而過去的梁時豫已經是初中生的樣子了,他成為混混,好像就是他初一的事情。
難道現實的一天,對應著過去的一年?
梁時豫差點釀下大錯,是他幾歲來著……
就是十三歲!
我剛剛見到他時,他就是那個年紀!
可我的穿越,被韋紅打斷了!
如果我夢中的情節,我回到的過去,真的會影響現實。
要是沒有我的阻止,梁時豫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不是梁時豫這輩子,都沒有可能成為一名正義的律師了?
他要麼S在那場群架裡,要麼會在獄中度過他本該風華正茂的十年,出獄後,碌碌無為,平庸一生。
我怎麼能接受這個結果?!
韋紅還在撒潑打滾,歇斯底裡:「怎麼不說話了,桑聽暮,你不是很能說嗎?被我說中了吧?心虛了吧?!」
她的長指甲快要戳上我的臉。
我很想報警,但流程太長了,少年梁時豫等不了。
媽的,算我欠他的。
就算不是為了他,也為了他長大以後,拯救過的那些當事人!
我扒開這群好事之徒,關門就走。
韋紅頓時嚎道:「梁時豫的太太打孕婦啦!知法犯法啊!」
我懶得搭理她,直接下地下室,準備開車走人。
韋紅整個人撲在車前蓋上:「有本事你就開車啊!撞S我!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不會讓你走!」
差點忘了,我喝了酒。
我轉而騎上電動車。
韋紅張開雙手,攔在車前:「有本事你就撞S我!撞S我!」
我再也受不了了,砸了她的手機,「韋紅,你再敢攔著我,我真的會忍不住弄S你的。」
我急得連手臂都在發抖。
趁韋紅撿手機的工夫,我騎車離開。
我跑到了閨蜜家。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無論是誰找我,你都一律當不知道。」
「除非是我自己要醒來,其他情況,比如家裡失火什麼的,你再喊醒我。」
閨蜜大為不解,但點頭表示知道。
我將手機關機,帶著幾瓶小容量的白酒,進臥室,鎖房門,一鼓作氣全喝了。
真難喝。
很快,我就醉了。
我又見到了梁時豫。
這是一片荒蕪的空地,張狂恣意的少年們騎上摩託,手裡拿著棍棒砍刀,正要出發。
「梁時豫!」
梁時豫回頭看來,神色冷淡:「你怎麼來了?」
我一張嘴,就開始吐。
梁時豫這才跳下車,走到我面前:「又喝了多少?」
我比劃了一個「3」。
他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三瓶啤酒?酒量這麼差?」
「白的。」
「你不要命了你喝三瓶白的!」
我一抹嘴巴,搖頭:「我是來救你命的。」
摩託上的少年們朝我吹口哨,道:「梁時豫,你什麼時候和這種阿姨攪和在一起了?」
「老是老了點,不過蠻正點的嘛。」
梁時豫的臉色冷了點:「你們先走,我待會跟上。」
少年們騎著摩託,圍著我們繞了一圈,這才離開。
我問:「你要去幹什麼?打群架?」
梁時豫不答反問:「關你什麼事?」
情急之下,我抓住他的手臂:「怎麼不關我的事,我是來救你的!」
梁時豫甩開我:「我不需要!」
我怒吼:「你不是說過,你要成為像你爸爸那樣,勇敢正義的人嗎?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梁時豫冷笑:「像他那樣,什麼樣?短命鬼的樣嗎?」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給了他一巴掌。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你爸是英雄!」
「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我知道你恨他離開了你,但那不是他的錯!是那個女孩的錯!是無良媒體的錯!是這個社會的錯!」
梁時豫的父母都是聾啞人。
有次,梁父遇到一個跳水輕生的年輕女孩,拼盡全力救下她。
女孩卻反手就誣陷,說他趁救人時對她實行了猥褻。
可憐的梁父聾了,啞了,一開始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直到他被憤怒的人群推倒,他才意識到不對勁,不停打著手語,嘴裡嗚咽著,想要解釋。
卻被趕來的女孩父母給了一巴掌。
沒人聽他「說」了什麼。
無良的媒體斷章取義,由此引發了一場對梁父的網暴。
梁家人不堪其擾,就連梁時豫,都在學校被欺負。
無奈之下,梁父梁母甚至給女孩和女孩家人下跪,求他們澄清誤會。
女孩怕惹火燒身,拒絕了。
他們尋求法律的幫助,卻因為說不了話,和律師溝通出現問題,再一次加大了誤會。
梁父悲憤交加,以S證明自己的清白。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梁父S後,梁母整日渾渾噩噩,工廠出現事故時,她反應遲鈍,沒能躲開。
工廠負責人恐嚇梁奶奶,說事故全是梁母造成的,害得工廠損失幾十萬。
梁奶奶被嚇破了膽,哪還敢再提賠償金的事情,就這樣,小小的梁時豫,和梁奶奶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直到,梁奶奶因病去世,梁時豫被送進孤兒院。
那道支撐著他好好活下去的光,就此熄滅了。
12
少年眉眼間戾氣更重:「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沒有回答,隻是說:「小豫,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和你父母有同樣處境的人們。他們聽不到,也沒法說話。手指,是他們唯一可以和這個世界交流的橋梁。」
「可荒唐的是,這個世界上,竟然沒有一個律師懂手語!」
「但是,你可以改變這一切。」
梁時豫盯著Ťű̂₇我,眼含冰霜,冷漠至極,「那關我什麼事?」
他嗤笑:「你不是神仙嗎?不是愛拯救別人嗎?這是你的事情,關我屁事。」
怎麼突然扯到這個了?
我一頓,隨口胡謅:「我太忙了,有太多人要等著我去拯救。」
梁時豫指著不遠處在建的大樓:「除非你從那裡跳下去,沒S,那我就信你是神。」
我佯怒:「喂,你這小子,怎麼和我說話的!」
「我是借用凡人的身體,才能夠來到凡間的……」
梁時豫盯著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狗屁。」
迎著他滿含恨意的目光,我編不下去了。
小屁孩長大了,不好騙了,老天奶啊,這可怎麼辦啊?
「我們不說這個了。梁時豫,我可以確定的是,你的未來之路燦爛,你要做當之無愧的英雄。」
「你的出身你無法選擇,可要走什麼樣的路,完全是看你自己。」
梁時豫突然激動起來:「你們這種生來就擁有一切的人,憑什麼這麼高高在上,無關痛痒地說出這些話?!什麼狗屁靠我自己,什麼狗屁我有選擇!」
「我生來就在泥潭裡!他們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要我來這世間受苦!又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說到這裡,梁時豫哽咽了。
我放柔了聲音:「但小豫,他們一定是確認了人世間足夠美好,才決定將你生下來。」
「狗屁!」
「他們是相愛的對嗎?他們曾經,也在泥潭裡,開出了耀眼的花對嗎?他們曾奮不顧身託舉著你,要讓你離開這泥潭,對嗎?」
梁時豫沉默,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眼眶裡滾落。
砸落在草叢間,再也看不見了。
「這樣健康正常的你,就是神賜給他們的禮物。」
「你的存在,是他們曾熱愛這世界,最好的證明。」
「我們不能改變我們所擁有的東西,但是,我們可以好好利用現有的一切啊。」
「誰說陷入泥潭的人,就不能掙脫泥潭呢?」
「我會陪著你,有我在,一切不會那麼難熬。小豫,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我上前,抱住這個從來孤苦無依的少年。
「不要怕,不要怕。」
梁時豫呆立了很久很久。
久到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消散,他才抬起手臂,回抱住我。
少年的眼淚啊,像一條永遠都不會幹涸的河流,打湿了我的衣領,沁進我的皮膚裡。
讓我也鑽心地疼。
我又醒了。
這一次,我的衣領是湿的。
那是……梁時豫的眼淚。
那不是夢,那從來就不是夢!
我是真的,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梁時豫的少年時代。
我趕緊打開手機,手機上,顯示了梁時豫打來的好幾通未接來電。
我有太多話想問他。
我想問他,我是真的存在於他的過去嗎?
他口中那個曾經改變他命運的朋友,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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