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認出我了。
他隻是靜靜等待著,等我穿越,等我自己揭開這一段,我不曾了解的過往。
15
我再次醒來。
第一次,嚎啕大哭。
閨蜜告訴我,梁時豫的手機修好了。
手機裡,有一封他未曾發出的消息:【你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閨蜜哽咽:「韋紅直播那天,他給我打了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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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忍住告訴了他,你覺得他不愛你,愛的是別人。」
「所以他趕回來,不僅是擔心你,更是為了解開你們的誤會。」
「桑桑,你現在還覺得,他不夠愛你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現實中沒有他。
所以我常常爛醉如泥,一次又一次回到過去。
我陪著梁時豫,從高中步入大學,看著他埋頭圖書館,奮發圖強,徹夜不眠。
有一次,我剛好撞上了梁時豫的生日。
我們一起做了個蛋糕。
等他吹滅蠟燭後,我問:「你許了什麼願望?」
他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就叫桑聽暮啊?」
「你是來自未來的人吧,未來的桑聽暮,對嗎?」
梁時豫真的很聰明。
我沒有開口,他就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些年,我長大了很多,可你從來沒有變過。」
「你的現實和過去,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對嗎?」
「你第二次來見我,與第一次時間差不多相隔了一年。而第三次第四次來的時候,間隔比以前都要短,連衣服都沒換。那兩次,你是在現實的同一天,來找我的,對嗎?」
梁時豫的心思,比我想象中缜密了太多。
我默了一會兒,不打算再隱瞞。
他已經長大了,實在沒小時候好糊弄了。
我點頭:「我在現實度過一天,而你這裡,會過去一年。但現在,你這邊的流速好像慢下來了。我找不到規律了。」
梁時豫點頭:「我說呢,你最近怎麼找我找得越來越勤了。」
「我一開始是誤打誤撞穿越的,沒找到觸發條件,所以第三次怎麼也不行……」
梁時豫自嘲地笑:「難怪,我等第三次見面,等了那麼多年。」
我抿了抿唇:「對不起。」
我明明可以早一點來的,早一點見他,早一點將他從仇恨和困苦中解救出來。
他也不至於,在梁奶奶S後,一個人過了那麼些年。
梁時豫搖頭:「不用說對不起,光是你的存在,就已經可以支撐我,走過一年又一年了。」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願意等。」
我沉默。
有種積攢了很久的情緒,在我心裡發酵,噴薄欲出。
他又問:「觸發你來見我的條件,是喝酒嗎?」
「喝醉。」
梁時豫雙眼亮晶晶的,滿臉期待,道:「那未來的我,發生了什麼啊?」
我笑:「未來的你,成為了很厲害的大律師。不僅為爸爸媽媽伸張了正義,還為許許多多的人們提供幫助,大家都很感謝你。」
「你像隻精力充沛的陀螺,怎麼都不會累。你還開了律所,名和利兩手抓,大家都羨慕你。」
梁時豫反問我:「不好嗎?」
「好,當然好,再好不過。」
「那你為什麼要哭?」
我搖頭,抹去眼淚。
我要怎麼告訴這樣一個揮斥方遒鋒芒畢露的少年,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陷入沉睡。
他那些雄心壯志,那些理想抱負,全都陷入停滯,可能再也沒法實現了。
我說不出口,我說不出口。
梁時豫默了一會兒,又道:「是……他對你不好嗎?」
我瞪大眼睛。
他竟然,連我們的關系,都猜到了。
「第五次,你為什麼隔了那麼久才來找我?是和他發生什麼了嗎?」
我沒說話。
梁時豫輕輕嘆了口氣:「不要來找我了,也不要再喝醉了。」
我點頭說好。
他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可吞吞吐吐許久,也隻有三個字:
「你走吧。」
我睜開眼,眼前是醫院的天花板。
耳邊傳來一句很輕很輕的——
「離開他,也離開我。」
16
後來,我有挺長一段時間沒再喝醉過。
學校、家、醫院,三點一線,我的生活好像又步入了正軌。
林川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和韋紅做的那些破事,引發了一連串的惡劣影響。
再加上社會輿論的壓迫,刑罰還挺重的,判了三年,要賠我一大筆錢。
他這輩子算是毀了。
判決書出來的那天,我沒忍住,又回到過去,見了梁時豫。
他已經成為一名律師了,風華正茂,四處奔波。
我躲在暗處。
既然他不讓我見他,那我不出現在他眼前就好了。
這時候的梁時豫,年紀還不大,見過的事太少。
他單純地以為,隻要遠離他,我就可以獲得幸福。
所以他親手趕我離開。
但是啊,他錯了。
再後來,我又沒忍住,偷偷去見過他幾次。
他已經走上了他該走的道路,每一步,都走得又穩又好。
直到,他參與了某個大案,其中關系錯綜復雜,被告人背景極深,要置他於S地。
我曾經聽他感慨過這個案子的兇險。
可我沒想過,那群人竟然膽大包天至此,趁著夜深,直接在他的住所裡放了一把火,要將他活生生燒S。
我剛好穿越到梁時豫的臥室,來的時候湊巧,火剛燒起來。
梁時豫還在熟睡。
我抓住他的手腕:「走!」
他一臉迷茫:「你來了?是夢嗎?」
我拽著他就往外跑,門從外面被人抵住,打不開。
火越燒越旺,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這扇門。
這時候,隔壁房間傳來孩童的啼哭聲。
我拿著斧頭:「有人還在一樓,你先去救他們!這裡我來!」
梁時豫不疑有他:「那你注意安全,無論發生了什麼,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答應我!」
「好。」
我闖進去的時候,孩子正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孩子的父母外出工作,深夜未回。
我顧不了多少,衝過去,將孩子抱起來。
孩子拼命想要掙脫我的懷抱,聲音嘶啞微弱:「媽媽,我要媽媽……」
窗戶外安裝了防盜網。
這裡的縫隙, 剛好夠她離開。
梁時豫已經到了底下的空地, 朝我怒吼:「桑聽暮,你出來啊!你騙我!你這個騙子!」
對,我騙他的。
底下根本沒有人要救。
我隻是怕, 這個傻小子啊, 要讓我走, 自己去救這個孩子。
梁時豫要衝進火海,被其他居民拉住。
我用陽臺晾著的湿衣服將孩子包裹起來,將她從防盜網的縫隙遞出去,喊道:「接住她!」
底下的居民自發圍成一團,用自己的手臂, 為這個孩子, 建造了安全地帶。
他們接住了孩子,沒有一個人松手。
孩子安全了。
梁時豫還在怒吼:「你這隻S蟲子, S騙子!你出來啊!你出來!」
蟲子?
「轟」的一聲。
我好像聽到,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巨響。
我堅信的某種東西,在這一刻, 轟然倒塌。
「你騙我!我才不要你逞英雄!我恨你一輩子!」
「你這隻S蟲子,臭蟲子,你出來啊!你快出來啊!」
「我不要你S!我要你活著!你答應過我的,你要永遠陪著我!你這個騙子!騙子!」
梁時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哭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鼻涕眼淚一起流, 醜S了。
我朝他笑道:「我們會在未來相遇!」
「對了,S蟲子太難聽啦!我才不要這個名字!」
梁時豫呆呆地看著我,「那……蟲蟲?」
「吃桑葉的蠶蟲,『臨風聽暮蟬』的蟬蟲。」
隔著火海, 早已長大的少年高呼:「蟲蟲,蟲蟲怎麼樣?!」
我的眼淚隨之滾落。
滾燙的。如火一般。
我真蠢啊。
原來是我,真的是我, 一直都是我!
我用力點頭:「相信我,我們會在未來相遇的!一定會!一定會!」
火舌舔舐著我每一寸肌膚。
濃煙鑽進我的鼻腔,我的肺裡如火燒。
他的聲音, 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我上次過生日,許的願望是,未來的桑聽暮和梁時豫, 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就算不能在一起, 那桑聽暮,也一定一定要幸福!我隻要桑聽暮幸福!」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好!好——」
我猛然驚醒,急促地喘著氣。
我身上完好無缺, 沒有一絲傷痕。
但無論我喝多少酒, 再如何爛醉如泥,我都沒法再遇到梁時豫了。
我在那個時空,完完全全S掉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梁時豫,再也沒法見面了。
少年梁時豫的未來裡,還有長大後的桑聽暮。他總會找到她。
可我的未來裡, 再也沒有他了。
醫生說,梁時豫很難醒來了。
我趴在醫院裡,沉睡著的梁時豫身旁。
哭了又笑, 笑了又哭。
我像是要發泄掉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哭得聲音都嘶啞。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隻手輕拍我的頭頂。
「不哭了。」
「我回來了。」
「我來給你幸福。」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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