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房子,平時都是我住,他一個星期偶爾來這裡住幾次,至於其他時間裡在哪逍遙快活,還真不清楚。
不過我現在有了自己的住所,自然也不願意寄人籬下了。
換了一雙鞋子後,我準備打個出租再回公寓去。
「喲,這麼晚了還要回去陪你的新歡呢。」
彥祈洗完澡,出來剛好聽見我開門的聲音。
他雙臂撐在二樓的扶手上,陰陽怪氣。
「畢竟那裡睡得安心呀。」我衝他淡淡一笑。
如果不是被困在這個世界裡,我也不會每天提心吊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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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有個大膽的猜測,彥祈可能天生不直,但譚禮是被他脅迫的。
如果我將劇情線徹底打亂,讓譚禮對我懷有好感,那麼或許,我就能找到回去的出路了。
「寧晚,別忘了你父親的公司還在我手裡,你這寧家千金的身份岌岌可危。」
男人很不爽,想方設法地找不痛快。
沒錯,在這個世界他一手遮天。配角的存在就是來承託他的地位。
尤其是這本書裡的女性角色,無一例外地,惡毒無腦,愚昧。
原主愛慕虛榮,明知彥祈不愛她,甚至覺得她惡心,還依然對他有求必應。
「所以要我跪下來,哭著求你放過我?」我面色不改地說道:
「彥祈,我們之間是利益關系,不是上下級。」
「你當初說好的各玩各的,不能一邊自己逍遙,一邊又約束我吧?」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
走了一兩步,身後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15
凌晨一點,譚禮還坐在沙發旁邊的木凳上等我。
「是我走的時候,吵醒你了嗎?」
我輕聲詢問。
少年搖了搖頭,隨後猶豫開口:
「寧小姐,您能直接告訴我為什麼幫我嗎?」
他依然懷疑我的目的不純。
「放心,不是S豬盤。」
我打了一個哈欠,實在太困了。
「快睡吧。」
可他卻起身攔住了我,眼神裡晦暗不明。
「寧小姐,是有家室的人吧。」
我瞬間清醒了。
這小子觀察力這麼強。
難道我就不能是一個貪玩的單身富婆嗎?
「算是有吧。」
我撓了撓頭發,覺得這事根本解釋不清。
可沒想到少年又語出驚人。
「所以我是第三者……」
「不,你不是。」我一口否認。
「我們目前沒有任何關系,你如果實在介意,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房東,或者陌生室友。」
我可不想讓別人被迫當小三。
「可房東不會白給我房子住,也不會在意有沒有吵醒我。」
譚禮的失落表現得過於明顯。
「姐姐。」
「我隻能是你撿回來的流浪貓嗎?」
「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腦袋裡似乎多了一團毛線。
隨後我鬼使神差地問道:
「那你可以真正地喜歡我嗎?」
倏然,眼前有些恍惚。腦海中多了一些片段,我看到了自己。
那是回家後的我。
原來改變主角的情感,真的是我回去的唯一辦法。
少年沒有回答,最終以沉默收場。
16
雨滴從窗邊滑落,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了。
在此期間,我依然隔三差五地去幫彥祈圓場子。
有次他也喝大了,吐了我一身。
第二天笑著跟我說,這次真的扯平了。
我壓制著想扇他的衝動,沒和他一般計較。
至於譚禮,沒在酒吧兼職也會在學校裡送外賣賺點生活費。
有時候凌晨出門,回來時譚禮就在門口等我。
從一開始喊我寧小姐,慢慢變成了姐姐。
久而久之,這種生活變成了一種默契。
直到,彥祈突然發瘋了。
他將車停在了譚禮的學校門口。
拉著我的手,指向車窗外的那個身影。
「是他對嗎?」
「調查我很久了吧。」我掙脫了他的束縛。
「他叫譚禮,今年十八,大一學生。原來你喜歡嫩的啊。」
男人端詳了片刻,笑出了聲。
「我今年二十八,的確是老了。」
哪裡是我喜歡嫩的。
「確實。」
我實在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距離穿書已經過去了半年,譚禮雖然對我有些好感,但還不足以讓我回到原來的世界裡。
主角終究是要見面了。
算了,聽天由命吧。
17
傍晚七點,夜市燒烤攤前。
西裝革履的男人眉頭皺得都能擠S一隻蒼蠅,話裡話外地嫌棄:
「你就選個這破地方?」
撸串的我看了一眼旁邊乖順的譚禮,瞬間多了一絲兒煩躁。
「不愛吃那回家待著去。」
如果不是他嚷嚷著必須要見譚禮一面,否則就凍結我所有的資金,我也不會帶他來這裡。
彥祈沒理我,盯著譚禮半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好嘛,這我千阻萬阻也抵不過他一見鍾情啊。
「這裡也有一百萬,當初我太太替你還的債,這下算我的。」
男人翹著二郎腿,神情高傲。
「你什麼意思?」
少年在桌下,默默拉住了我的袖子。
「拿著錢,給自己找個房子,或者住校也行。離開寧晚。」
彥祈的視線移到了我身上,隨後將我從譚禮身邊扯了過去。
「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依然是彥太太。」
「隻要我不想離婚,你這輩子都隻能待在我身邊。」
男人的眼眸裡有些血絲,嫉妒讓他看起來面目猙獰。
是出於丈夫對妻子的愛而產生的嫉妒嗎?
並不是。
是強者對弱者反抗後的不滿。
他嘴裡的各玩各的,其實僅限於他自己。
「我不會離開姐姐的。」
少年將卡扔了回去。
「我喜歡她。」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許久。
隨後飯桌對面的男人發出了一陣爆笑。
「你的喜歡有意義嗎?」
這是來自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蔑視。
看著主角光環自帶的壓迫,我有些擔心譚禮真的接了那一百萬。
雖然他同樣也是主角,可原文作者沒有給予他任何偏愛。
譚禮垂下的長睫顫了顫,從容開口:
「當然,姐姐需要我的喜歡。」
「你根本沒把她當作你的愛人,她隻是你的工具,現在來興師問罪,不過是你那無處發泄的佔有欲而已。」
「我太懂你了,因為我也是男人。」
少年字字誅心,彥祈的臉色越發難看。
終於,一陣熱浪帶來了最後的火星。
男人的拳頭揮向了少年。
情人變成了仇敵。
18
我衝過去想要扯開彥祈,卻被他一把推開。
玻璃瓶的碎渣刺進了我的手心。
鮮血染紅了地面。
有人報了警。
被拉開後的男人看著倒地不起的譚禮,心中那股怒火總算消散了些。
怎麼敢的。
彥祈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初次見面就能惹他厭煩的少年。
再聽見有人驚呼「她受傷了,快去醫院」時,男人總算回頭看到了同樣也倒在地上的妻子。
「晚晚!」
他慌張地扣住我鮮紅的手掌。
語氣好像我的丈夫。
如果我永遠不知道他還在外面B養著其他人,或許我真的會以為自己有足夠的魅力,能夠掰直一個不愛女人的男人。
「務必用最好的藥,如果讓我太太的手上留下疤痕,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彥祈訓起人來輕車熟路,即使我的傷是因他而起,他也能怪罪到別人身上。
我看著被纏成粽子的手,隻想回去找譚禮。
「請你放我下來好嗎?」
出了醫院,彥祈將我抱在懷中,執意要將我塞進車裡回去休息。
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寧晚,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想試著愛你。」
渣男語錄再現。
「過去的人和事,我們都不要再去管了好嗎?給我一個機會吧。」
出櫃的老公玩夠了,想要安穩的、正常的生活了。
19
我用沒受傷的左手,甩了他一巴掌。
「清醒點了嗎?」
「我們這些日子都是在演戲啊,難道你還真愛上了?」
我嘲諷地笑著,隻想扯下他虛偽的面具。
「你以為隻有你能調查我嗎?」
「彥總,你在 A 市可不止一套房啊。當初那個地中海給你塞的男人,你難道真的不喜歡嗎?」
這還得從前幾天遇見的一個人說起。
那男的看著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
站在我公司門口,一見到我便開口索要兩百萬。
我尋思現在騙子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
結果聊下去才知道,哦,是彥祈的又一個情人啊。
「寧小姐,你也不想自己丈夫的秘密被發現吧,畢竟對於你這樣的身份來說,算是個醜聞了。」
那男人精明得很,被彥祈玩膩了,知道他不會再搭理自己了,便來找我最後再敲詐一筆。
可我才不在乎什麼名譽,我連寧晚都不是。
我隻是讓他滾遠點。
後來他估計又去了彥祈那裡鬧了,折了一條胳膊後灰溜溜地離開了這座城市。
從主角的視角來看,他和任何一個人的愛恨糾葛都著實精彩。
可惜我隻是耽美文裡的炮灰女配。
在我的視角裡,他欺騙我,威脅我,最後卻惡心地說愛我。
20
男人惱羞成怒,掐著我的脖子,想要和當初那般再次威脅我。
隻是他現在多了一份軟肋。
「我都說了,過去既往不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
「滾啊,誰要和你這個髒黃瓜開始。」
我氣得朝他大腿狠踢了一腳。
他吃疼松開了我。
打開車門後,我一路狂奔。
給譚禮打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四周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我意識到自己就要回家了。
可是,我還沒有好好地和少年告個別呢。
我討厭這本書裡的所有人,唯獨對譚禮,我卻有一絲愧疚。
21
現在我們來看今天的天氣預報……
電視裡的新聞剛結束。
我從沙發上驚醒。
這裡是我在校外租的房子。
「譚禮?」我疑聲詢問。
沒有人回答我。
看來我是回家了。
黑漆漆的屋子裡,巨大的失落充斥心頭。
「姐姐,如果我真的喜歡你,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那天晚上,站在陽臺看星星的少年,似乎突然知道我不屬於這裡。
「我現在不是正陪著你嘛。」
那天晚上,我答非所問。
22
那段穿書的日子,在我的世界裡也不過隻是短短的三天。
我的生活還像往常那樣,上課,兼職,回到出租屋。
直到一年後,家門口突然多了一隻受傷的狸花貓。
「你這眼角是被哪個小畜生撓的?」
我把小貓抱回房間,拿出棉籤仔細上藥。
那貓便將腦袋伸過來,在我的手心反復磨蹭。
初次見面就對我這麼熱情。
我失笑,在小狸額間親了一口。
23
洗過澡後的貓貓聞著有股太陽的味道。
我給它做了一個貓窩。
可夜裡,我的床上卻多了一份重量。
「姐姐。」
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在睡夢之中, 睜開了眼睛。
「譚禮?」
睡意霎時煙消雲散。
我看著貓耳朵還沒消散的少年, 從床上彈射而起。
「你!你變成貓了!不對, 為什麼沒穿衣服啊!」
24
我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從他的世界來到我的世界裡的。
不過他是從貓變成了人類。
而且似乎還失憶了。
隻知道喊我姐姐,卻不認識這個世界裡的一切。
行為也像貓一樣。
一開始我還努力地想要喚醒他的記憶,直到他再次打碎了家裡最後的一個玻璃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我看著歪頭玩毛線團的少年,根本無法了解他還遭遇了什麼。
25
好在今年春節時, 能跟我一起出街的譚禮終於學會說話了。
少年別扭地開口, 語調十分緩慢吃力:
「姐姐, 喜……歡……你。」
後記:
在寧晚還沒來得及告別的那天。
嘴角烏青的少年看著空落的公寓,終於意識到那個總愛笑的姐姐真的離開了。
當晚,彥祈踹開了房門,幾個黑衣人將他綁在沙發上。
和原劇情裡主角初遇的場景一樣。
不過內容從還債, 變成了要人。
「我太太呢?」
少年不願意告訴他。
其實譚禮早就知道了寧晚的秘密。
她不屬於彥祈, 也不屬於自己。
更不屬於這個世界。
主角反目成仇,這個以他們的感情為中心而構造的世界開始坍塌。
失去攻的注視的受, 最終也淪陷為了沒用的 NPC。
彥祈面無表情地看著被黑衣保鏢打得幾乎半S的譚禮。
最後揪住他的頭發, 又問了一遍。
「寧晚呢。」
譚禮的傷口刺激著大腦,開始出現混沌的感覺,他想起了姐姐當初見他渾身是傷時, 落下的那滴眼淚。
這個世界對他好殘酷啊。
從小就備受欺凌, 所有人罵他的詞裡都帶著莫名其妙的鄙視:
「瞧, 他的臉,像個女人一樣。」
「蕩婦似的。」
「像個婊子。」
「娘兒們一樣的風騷。」
「S娘娘腔。」
「……」
自從媽媽在他幼時便早早離世後,他的生活裡基本沒有怎麼接觸過女性。
除了那些包含著女性的侮辱性的詞匯。
所以在寧晚出現的那一刻, 他都認為這個人會和他們所形容的那樣,那樣不堪,那樣無腦惡毒。
在這個世界, 女人和他都是弱者。
他出於同病相憐的心理,對她產生了一絲憐憫。
但沒想到, 寧晚隻是單純地替他還了債, 並沒有讓他付出同等的代價。
是寧晚的那滴眼淚,讓譚禮開始懷疑這個世界。
居然也會有人心疼他, 還是一個女孩。
或許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錯的呢。
「姐姐……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少年扯起嘴角, 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反抗。
氣急敗壞的男人不想再逗留。
任由這個少年自生自滅。
他現在要去找寧晚。
必須把她找到。
找到之後, 打斷腿也好, 囚禁在暗室也行。反正是他想要的,再卑劣惡心的手段他都能用上。
從來沒有人能在挑起他的興趣之後,就撂擔子不管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隻要他想要的, 都得是他的。
可惜,一個月, 兩個月……一年之後, 寧晚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彥祈從主臥搬到了她曾經睡過的房間。
幻想著, 或許有一天, 那個記得他會頭疼的女孩能突然出現。
但是,他永遠不會有那一天了。
譚禮在那個公寓裡,因為傷勢過重最後沒能活下來。
可因為寧晚依然記得他。
於是, 破次元的力量出現了。
一年後的巷子裡。
那個眼角還沾著血跡的狸花貓,找到了少女的家。
「收留我吧,姐姐。」
他不再是書中備受欺辱的對象, 他現在隻想當少女懷中的一隻貓。
這樣溫暖的感覺,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以至於日後他變回人類,卻依然喜歡賴在寧晚懷裡撒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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